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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三十九章 表心 ...

  •   永璂黯了黯眼眸,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失落,随后淡笑开去:“从前听纪师傅说起过里头的典故,可惜隔了这些年已经混忘了。”默了默,永璂悄悄窥视着绵忆的神情。

      失望之色一览无余,只见绵忆紧紧咬着唇,一鼓作气将最后几个字刻完。房里昏火隐隐,烛光忽明忽暗,绵忆将手里的核雕放到永璂手里。侧头时,不当心将辫尾凑近烛苗,只闻“嗞啦”一声,立时激起焦灼的气味。

      永璂顾不得手上,直接扑上去为绵忆拍打发尾的火星子。方才王喜没注意,将纱布稍稍绑紧了些,这一扯,永璂疼得龇牙。

      “阿玛快坐下。”绵忆往发尾上拍了几下,赶紧撩起永璂的袖子,一面解开纱布,一面拧着眉头说道:“王谙达到底老眼昏花,绑得这样紧,阿玛也不知道喊疼。”

      “若是喊了疼,哪里还有机会让你重新为我包扎。”永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挠着脑勺憨憨笑了几声。他把玩着手里的核雕,几次张口最终都未出声。绵忆看出端倪,并不抬头,只是说:“阿玛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以后……以后还是别喊我阿玛了。”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永璂说得一点底气也无。

      绵忆的语气像是有点赌气,他向来气量大,今天的行为实在反常:“皇上是九五之尊,绵忆高攀不起,皇上说得对,以后我们还是以君臣相称为好。”

      “不,不,你误会了。”永璂心一横,将核雕推至绵忆眼前,解释着,“其实《越人歌》里头的典故我明白,想必你也明白,我虚长了你几岁,父子相称着实别扭。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咱两也不必顾什么君臣礼,绵忆永璂岂不来得更亲厚。”

      绵忆嘴里道“不敢”,然事实上却舒心得很,他抱一抱拳说道:“方才是绵忆失态了,只是怎好不顾君臣之礼,阿玛……哦不,皇叔为君,绵忆若直呼其名实在无礼。”

      “什么时候你我才能越了位分与辈分。”永璂面色不豫,更多的是无奈,他放下袖子,缓缓将绵忆拥入手臂,在他耳边说:“你实话告诉我,不想纳王妃是不是因为我。”

      第一次这样靠近永璂,绵忆显得有些局促,吞吞吐吐地解释:“算是为了……为了您,皇叔为长辈,长辈尚无妻儿,做晚辈的岂可越制。”

      永璂稍稍提高了音量:“我想听实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当知。”永璂长长舒一口气,一时恻然,“不知算不算造化弄人,从前我什么也不是,自然不论朝廷舆论,却因“父子”二字而各自蒙蔽,如今执掌大权,虽豁然开朗,却平添了各种无奈和压力。”

      绵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确如此,永璂已经是君王,即便有再多的无奈,都要咬牙挺过去。永璂的手臂还有伤,绵忆怕他搁得生疼,遂反手拉开永璂的手臂,笑得平定:“天色已晚,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还是早些歇息吧。”走到门口,绵忆又回头安慰一句:“无需多想,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介意。”

      现今不管是称“阿玛”还是“皇叔”,或是按永璂的意思直呼其名,绵忆都觉得十分别扭。从前虽以父子相称,虽有懵懂茫然,但到底没有太多的间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过渡期罢,等回了京城,君臣身份明确的时候一切都会如前的。

      次日从驿站出发,绵忆同永璂刻意保持了距离,永璂几次牵着马僵想要与绵忆并肩,绵忆都以各种方式躲闪。永璂自讨无趣,索性无病呻吟:“哎,哎呦,我的手臂疼得厉害,恐怕是赶不了路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里荒郊野岭的,到哪里去找大夫。”王喜急得额头冒汗,眼睛来回瞥着,企图沿途找出一家客栈或是农家。远远地看到山脚下炊烟袅袅,王喜欣喜地指过去:“那里有户人家,不如先问他们要些干净纱布换下,十二爷坚持一阵,等到了镇上再去看大夫。”

      永璂作出痛苦状,摇着唇用力点头:“不过也不知道那人家是否可靠,不如你先过去瞧瞧,要真是老实可靠的人家,我同绵忆再过去。”

      王喜见情况急,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即跨上马往山下赶。

      等王喜的马匹跑远后,绵忆忍不住笑出来:“就算是装疼,也该装得像一些。昨晚喊疼的时候额头上还有汗,今儿可是一点汗都没见着,可见是好了。”

      永璂微微诧异,仍然不忘装出痛苦的样子:“你怎就知道我不疼,我……我……”永璂忍不住,就“嗤”地一声笑出来,“看你总躲着我,当是因为王喜在,你脸上挂不住,我将他支走,还不是为了你。”

      绵忆脸上烫了烫,一本正经道:“我不说话是因为水囊里的水喝尽了,嗓子干得很,懒怠开口。”

      永璂解了自己的水囊,抛给他:“那总躲着我又是为何?”

      绵忆解开水囊大喝一口,脸上立马通红。还没开口,永璂指着他泛红的脸颊取笑:“你瞧瞧,脸都臊红了。”绵忆因为腥辣而吐着舌头,一面咳嗽一面埋怨:“阿玛你耍诈,这哪里是水,分明是酿了几百年的烈酒。”

      “不要叫我阿玛。”永璂忽地换上一脸严肃,“我说过,不许再叫我阿玛。”

      绵忆平了平呼吸,将酒囊还给永璂,笑道:“可我已经习惯了,怕是改不过来了。”

      永璂伸手为绵忆擦去溅在领子上的酒水,嗔怪道:“多大个人了,喝口酒还不利朗。”又说,“既然习惯了,我就陪着你慢慢改。”趁着绵忆没反应过来,永璂敏捷跳上既白,一抽鞭子,对身后的绵忆说:“快上来!”

      “你自己有马,干嘛老惦记着我的既白。”

      “你到底上不上?”

      绵忆摇头:“你下来我自然上去。”

      “你要不上来,从今往后既白可是我的了。”永璂一扬鞭,还真就将他撇下了。

      汗血马脚上的伤未愈,绵忆自然不敢骑上去,只好在后面追着喊:“你倒是停下,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的,你也忍心。”

      永璂不肯停,骑出好大一截,再回头看时,已经不见绵忆的踪影,只有汗血马孤零零跟在后头。这下他可急了,调转马头往回寻,林子里蓦地窜出一人,快速跳上既白,跨在永璂身后,得意洋洋道:“没瞧见自个儿骑错方向了,那是上山的路。”

      “好小子,见我走错了路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永璂快速抽着马鞭子,说:“可坐稳了。”

      绵忆一把夺过永璂手里的鞭子说:“你坐稳了才是,可别摔折了手。”

      永璂与绵忆刻意拖延时间,王喜却是急得乱了方寸,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没有纱布。他凡是见着一户人家就冲进去,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子,说:“我拿这锭银子同你们换些干净纱布和药酒。”

      屋主没有去接,指着躺在榻上的人说:“不是我们不肯给你,你瞧瞧那位大姐伤得严重,我们也是等着纱布止血救命呢。”

      竹榻上躺着一名女子,头发蓬乱,禁闭这眼十分不安,肚子上像是被利剑所伤血流不止。王喜只担心着永璂,其她人伤势如何自然同他无关。他本想离开,榻上的女子呻吟一声,将头侧向外边。王喜匆匆一瞥,忍不住诧异:“格……敢问她是谁,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们也不知道她打哪里来,我大哥发现她时她就身受箭伤,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有醒过来。”不等屋主说完,王喜已经跑得没了人影。

      榻上的人微睁开眼,嘴唇干涩欲裂,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放我走,放我走。”

      屋主将最后一点纱布按在伤口上,摇摇头:“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王喜跨上马再一次上山,这次可要比下山时更快上好几分。中途遇上绵忆和永璂同乘一骑,后面还跟着一匹汗血马,便禁不住诧异。永璂随意一笑,指了指身后的马:“昨儿伤还没好,今儿又添新伤了。”

      “爷,奴才在山下见着一人。”王喜也顾不得别的,气喘吁吁地将山下所见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永璂和绵忆面色一变,永璂转头问:“你打算如何?”

      “好歹不能见死不救,非大丈夫所为。”说罢绵忆就从既白背上跳下,又旋即跨上汗血马,永璂配合得利索,与绵忆一道策马而去。

      王喜还带着迷茫,自言自语:“不是添了新伤吗,怎么比既白奔得还快。”随后反应过来,也赶紧跟在后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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