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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八章 渐近 ...

  •   永璂初登基,根基尚未稳固,朝中又有太上皇乾隆。绵忆担心永璂难以应对一朝臣党,本来打算重新买了马匹连夜往京城赶,哪知永璂不仅亲自来接,还将绵忆的“既白”一并带来了大理。

      来时经过一路的颠簸,永璂的马匹已经疲惫不堪,恹恹地迈着蹄子,远远落后绵忆一大截。永璂紧赶慢赶,才追上绵忆。绵忆忍不住笑道:“从前阿玛的马匹在几个叔伯里头是最快的,就连既白也比不上它,真正称得上是千里马,怎么今儿居然连蹄子也撒不开。”

      永璂表情讪讪的,玩笑道:“就同你阿玛一样,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与此同时,王喜也骑着一匹膘肥而满是疲惫的棕马赶上来,满面堆笑道:“十二爷同王爷都正值盛年,哪里会老。”毕竟碍于规矩,王喜的马不可越过永璂的去,索性拉住缰绳顿了顿,又说,“十二爷知道王爷走前未乘既白,又怕王爷坐不惯陌生马匹,所以将既白一同带了来。”

      永璂捂着唇干咳两声,王喜没听见,自顾自说:“从京城到大理一路上颠簸难行,十二爷的宝马受了伤,奴才好劝歹劝让十二爷先坐了王爷的既白,可十二爷愣是坚持着。这不,匈奴的汗血马也顶不住伤了。”

      绵忆一听永璂的汗血马受了伤,忙侧过脖子去瞧,只见马匹的后右腿沾着一片血迹,看起来像是被锐物刮擦所致。“阿玛还是坐绵忆的马罢,阿玛一路未歇过,这样赶路怎受得住。更何况汗血马性子野,万一惊了马而被跌伤,后果非同小可。”绵忆忽然跳下来上前拦住永璂的马,永璂未料到绵忆会有此举,快速地牵住缰绳,马后腿受不住力,往左侧一倾,永璂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阿玛小心!”绵忆赶紧去扶,不想两个人皆倒在地上,摔了好大一个跟斗。

      永璂为了护住绵忆,下意识伸手垫在绵忆身下。绵忆到没有事,可永璂这一摔却磕到了手,好在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十分要紧。“阿玛怎可为了绵忆不顾龙体。”等到绵忆意识到半个身子枕在永璂的手臂上时,永璂已经疼得龇牙咧嘴,绵忆见状快速地从地上起来。

      永璂的袖子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手肘的破处粘附着土灰。绵忆从袍子上撤下一块布,王喜见状忙取了牛皮水囊过来:“先为皇上擦拭伤口要紧,王爷还是由奴才来做吧。”王喜一急,也没顾得上是在外边,直喊着“皇上、奴才”。

      绵忆抽出王喜手里的水囊,只是应付般提醒了一句:“记得谨言慎行。”随后,便在撤下的布上沾了水,又小心翼翼扯开永璂的袖子,为他一点一点细心擦拭伤口。

      永璂一个劲儿笑,偶尔因疼痛而皱一皱眉,随后说道:“平日里看你做事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该细心时还真一点儿也不赖。我记得小时候贪玩,从御花园的假山上跌下来,皇额娘就是这样为我清洗伤口的。”

      绵忆重新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块,为永璂包扎好,又仔细检查确信不会弄疼永璂,才说:“都是绵忆冒失了,害得阿玛受了伤。儿子为将功赎罪,不如将既白让给阿玛。”

      王喜凑上来,躬着身子迭声说:“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该死,奴才将马匹让给王爷,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王谙达年岁大了,经不起劳顿,无妨的,我就做一回小童,为阿玛牵马得了。”

      到底主仆有别,绵忆虽将马让给了王喜,但王喜依旧不敢坐上去,只是牵着马跟在两人后头。既白行得快,绵忆年轻,步伐轻巧,王喜拖着一匹老马几乎赶不上。永璂怕王喜跟得累,又不想绵忆一直牵着,便回头说道:“王喜你慢行,我同绵忆先行一步。”说罢伸出另一只手,对绵忆说道:“我的汗血马当年可是一次驼了三人,不如试试你的既白如何。”

      绵忆二话不说,就着永璂的手一步蹬上马背。

      两人先行出村,没多久便到了镇上的驿站。王喜的马膘肥,估计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绵忆则让小二买了纱布药酒之类,亲自为永璂重新清理包扎伤口。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绵忆衣衫尽湿,永璂不忍心看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便一再坚持要等绵忆换下湿衣服才肯重心处理伤口。

      绵忆却因为天气热,生怕永璂的伤口闷着反倒不利愈合,也不管什么圣谕,粗鲁地解开缠在他手臂上的布。

      “你倒是轻一点,方才还夸你心细,现在怎么又冒失起来了。”永璂一面咬牙,一面将桌上的药酒递给绵忆。

      “还以为阿玛男子汉不怕疼,没想到小伤小痛就将阿玛吓成了这样。”绵忆放慢了动作,拿棉花沾了药酒重新再伤口上涂抹了一遍,说道,“果然闷得久了,要是再不换,恐怕轻伤也要成重伤了。”

      永璂看着绵忆的样子,不禁想起那拉氏。从前那拉皇后也是这样,嘴上只管责备取笑,但是心里着实比自己还急。看绵忆小心翼翼的样子,永璂忍不住打趣:“将来要是哪个姑娘嫁了你,那可真是福气了。”

      “阿玛不立妃,绵忆自然也不娶妻。”绵忆肃了肃神情,放下药酒,继续取了纱布为永璂包扎。

      永璂的笑容立时凝滞,随后说道:“你何必学我,我只是觉得宫里的女人争风吃醋,见得心烦,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儿子也一样,看不惯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绵忆停了停,又说,“绵忆并非全然效仿阿玛,其实还有一重原因阿玛不曾知道。”

      绵忆语气里藏着酸楚,永璂仿佛意会到了什么。想想自己一再推脱礼部,不肯选纳后妃,也是有原因的。原本以为是因为担怕立了后妃,自己同绵忆的父子情不再纯粹,将来后妃生子,恐怕绵忆会心有芥蒂。

      现想来,是为了绵忆不假,但并非是因为害怕破坏父子情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永璂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绵忆,就好比绵忆离开京城来大理的几日,永璂只觉得空虚害怕,即便手执大权,也没有绵忆在身边来得安心。

      这时王喜快马加鞭,总算赶来了驿站。一进门就看到绵忆在为永璂包扎,忙上去接过绵忆手里的纱布,赔罪道:“奴才手脚笨,到这会儿才赶来,劳动王爷了。”

      绵忆任由王喜去忙活,只是嘱咐别弄疼永璂,自己挪到一边去,从袖子里拿出那枚核雕。驿站里没有小锉子,绵忆只得拔出别再腰间防身的匕首。烛光投射在刀锋上,发出银银寒光。永璂心一提,责备道:“可是赶路赶糊涂了,这核雕才多大,万一划伤了手指可不是闹着玩的。”

      绵忆侧头赖皮地笑笑:“都说了要给阿玛露一手,难道阿玛还信不过我的手艺。”说罢,竖起刀锋,在核雕地步快速地刻划。永璂摆一摆手,王喜乖乖地退出去,永璂犹自走到绵忆身边,将烛台挪近些,说道:“黑灯瞎火,即便手艺再好,也仔细点,要是伤了手指,你阿玛可不懂得包扎。”

      永璂低头,见核雕底部已有半首成形的诗,仔细端详竟是《越人歌》。(注解)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永璂一时纳然,问:“怎想起了《越人歌》?”

      《越人歌》生僻,向来少有人知,没想到永璂竟然一眼就看出,看来里头的典故必然也是知道的。绵忆觉得脸上挂不住,便打着哈哈说道:“原本是要刻上其他诗句的,可一时错了手,竟不知怎的将越人歌里的诗词刻了下来。”

      注解:《越人歌》全词: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典故:鄂君子皙坐船出游,有爱慕他的越人船夫抱着船桨对他唱歌。歌声悠扬缠绵,委婉动听,打动了鄂君,当即让人翻译成楚语,这便有了《越人歌》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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