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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七章 登基 ...

  •   当传位诏书公告天下之时,乾隆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但奈何永璂并非乾隆心仪的人选,心里总有诸多不甘。他借着自己有恙在身,假意昏厥不醒,只为回避永璂的登基大典。

      先前乾隆还假借郊区蝗灾严重,需要开国库赈灾,令和珅一再克扣了登基大典的费用。尽管乾隆雷厉风行,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先不说永璂即将荣登帝位,就凭乾隆孱弱不堪的身子,也不可能再同自己的儿子相抗衡。

      和珅处事圆滑,孰利孰弊自然拿捏得十分准确。尽管乾隆多次克扣登基的费用,也依然无法阻止永璂办下一场旷世的登基大典。和珅为表自己对永璂的忠诚,几乎掏出自己十年“攒下”的积蓄,为永璂举办了一场豪华盛大的登基大典。

      这一日普天同庆,京城西街是九九八十一席的千叟宴,称是为祝乾隆千岁无疆而办;东街是九九八十一席的千童宴,称是为报乾隆二十余年养育之恩而办;南街是九九八十一席的千妇宴,称是因感佩那拉皇后与乾隆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而办。

      字字句句不离乾隆,同样字字句句也戳中乾隆的痛处。乾隆久病不愈,千岁无疆只是奢求。永璂自幼不为乾隆所重视,养育之恩更是遑论。那拉皇后素来被乾隆所厌弃,就连死后也无得嘉封,相敬如宾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一场登基大典办得空前豪华,表面上看起来新帝与太上皇父慈子孝,然事实上只有乾隆自己清楚,这一次传位便预示着自己将会彻底失去权位。如今能够奢求的,就是安然度过余生。

      不过奢求毕竟是奢求,当乾隆得知和珅掏出体己为永璂筹办登基大典,便知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无法再抓住了。他为求自保,自请搬入寿皇殿。寿皇殿本是先皇雍正软禁允禵之所,乾隆自请入住寿皇殿,无非是为让天下人尽知,永璂之孝只是虚有其表。

      永璂自然不能令他如意,不仅拒绝了乾隆入住寿皇殿,反而自请搬离乾清宫,将偌大的乾清宫留给乾隆一人居住。

      说起来,他真正算是孤家寡人了,王喜因宣召一事而彻底失去乾隆信任,如今改在永璂身边当差,便也远远离了乾清宫。而乾隆再也无任何信任的太监宫女,索性将乾清宫内大部分的太监宫女都遣往了别处,只留下几名跟随多年的宫女太监。不过纵使将他们留下,乾隆也不允许他们近身,只有在端茶用膳,太医前来诊脉的时候才肯同意他们入殿,大多时候放下膳食,乾隆就令他们退下了。

      宫女送来的膳食乾隆都不敢直接食用,每次都要用银筷在每一盆汤菜中来回搅动数次,确信没有毒后才敢食用,就怕有人在饭菜里下毒,想要置他于死地。

      乾隆的儿子们本就不与他亲近,如今荣位有主,自然都想着避嫌,哪里还会有人来乾清宫探视。帝王的寝宫几日间犹如从天堂沦为地域,因着乾隆卧病难起,宫里的洒扫宫女索性就躲懒,几日才来乾清宫打扫一次,有时候象征性地动几下扫帚,就往别处去了。

      养心殿内几乎快要蒙上厚厚的蜘蛛网,枯黄的落叶堆积如丘,泛起淡淡的浊味。此时已是永璂登基的第九天,也是绵忆离开京城的第九天。这些天,乾隆极力憋着一口气,或许只有绵忆回来,他才能结束这种无权无势,担惊受怕的日子罢。

      经过九日的颠簸,绵忆已行至大理,虽说是受了乾隆之命将紫薇带回京城。但是绵忆毕竟心软,好歹这些年自己的姑母待他不薄,既然紫薇去意已决,倒不如作了成全。

      绵忆没有往前追,如果不出意外,此时紫薇应该已经出了云南境了。绵忆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打算在云南磨些时日。此时绵忆并不知京城是何种状况,永璂才刚登基,乾隆或许并未交出实权,因此一切还需小心应对。

      早些年来大理的时候,就听南儿说过,大理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绵忆玩心大起,于是打算先去镇上找一处住下,等安置妥当后再趁此机会好好将大理欣赏一番。如此,也算不虚此行了。

      绵忆牵着马匹走在街上,大理的街巷热闹无比,到处都是商贩,各种叫卖的玩物都是绵忆在京城从未见过的。

      “伙计,这套核雕我要了。”绵忆走进一家珍玩铺子,柜台上一套桃核雕琢的印章令绵忆爱不释手,每一个核雕上面各刻着一首词,字体大气,雕工精湛绝伦。永璂向来喜欢收藏各种精致的玩物,绵忆便想着带一套回去。

      “这核雕不卖了。”伙计夺回绵忆手里的核雕,吹了吹面上的灰,小心翼翼放回木盒子里,说道:“公子见谅,这核雕已经被一位贵公子订下了,他回驿站取了银两就过来取。”伙计说着,眼睛一亮,对绵忆身后衣着华丽的贵公子点头哈腰道:“小的已经将核雕仔仔细细擦拭了,公子您拿好。”

      一叠银票从绵忆左侧伸向伙计,绵忆纳闷是谁出手如此阔绰,回头不禁诧异:“阿……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听说这里闹蝗灾,深怕那些官员治理不当,索性亲自来一趟。”永璂手一甩,将纸扇展开,凑到绵忆身前轻摇,责备道:“也不知道冷暖,大热天的穿这么厚重,不怕捂出疹子来。”

      “原本想着赶路轻松些,所以就将衣裳都往身上套了,省得背着包袱。”绵忆憨憨地咧嘴,随后又想起什么,说道,“前头刚到云南的时候我听说郎知府已经平治了蝗灾,怎么阿玛还要亲自走一趟。”

      王喜笑着插话:“爷哪里是担心蝗灾,不过是借个由头罢了,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王……您,心急着要亲自过来接您回去。”王喜接了伙计手里的核雕,摊开手又说,“两位爷还是去驿站罢,街上人杂。”

      永璂居然为了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大理亲自借自己回京,绵忆感动之余是悱恻。虽说近几年都是以父子相称,然而事实上永璂也不过长他十余岁,况且永璂无妻无子,未必懂得为人父的心境。永璂对自己的关切,也未必就是完完全全出于夫子间的情深。

      好几次话到了嘴边,绵忆都无从启口。路上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永璂耐不住闲,扯了王喜手里的锦盒打开来,将核雕一一取出来细看。绵忆寻了话题,说道:“儿子原本想着阿玛会喜欢这玩意儿,预备买一套带回京城去作礼,没想到阿玛竟自个儿买下了。”

      “咱两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永璂不经意道出一句,忽觉得别扭,两颊生起瞬间的燥热。他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核雕,一面欣赏着核雕上的刻字,一面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时已近黄昏,各家门前已经燃起油纸灯笼,因着天色尚明,远远看那灯火尽显阑珊。绵忆扭头看着永璂,此时永璂正行走在阑珊灯火下,微暗的烛火衬得他温和如玉。绵忆下意识转回头不去看他,说道:“阿玛荣登大位,是时候该册立后妃了,不知阿玛可有着人安排下选秀大典?”

      永璂似乎未曾听到,又从锦盒里取出一枚核雕,核雕底下竟是空白一片。“什么价值不菲,世间罕见的核雕,看样子不过是些街头杂玩。”永璂原本兴致颇高,看到这枚不伦不类的核雕,一时间失了兴趣。

      “阿玛不必动气,就当给绵忆练练手。”绵忆抽走永璂手里未刻诗的核雕,笑道,“等回了驿站,儿子给阿玛露一手如何?”

      “只见过你舞剑骑射,竟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些精细功夫。”永璂颇露赞许之色。

      绵忆将核雕塞入袖中,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选立后妃一事,阿玛可着人去办了?”顿了顿,接着说:“现在阿玛根基已定,必定得早些要选立后妃以拉拢大臣,巩固势力。”

      心里顿时积着一股火气,永璂干咳了几声,语气复杂,像是玩笑,仿佛又带一点抱怨,令人捉摸不透:“难不成你就这么盼着我立后纳妃,若说我从未打算选秀纳妃,恐怕那些老顽固不催,都要被你催上一辈子了。”

      就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管永璂是真未打算立后还是玩笑话,绵忆憋闷在心里的积郁立时扫空。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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