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森林》鲁庵

26、第 26 章

　　听沈云清吩咐到了城郊马场，先放两人下来，等我停好车再进门，服务生说沈云清已经带着张瑾儿去看凯利了，让我随后就过去。我实在不愿看到张瑾儿的媚态，便故意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到。
　　可眼前情景却让我又惊又怒。
　　张瑾儿正骑在小小的凯利身上，拍打着它的身体指挥前进后退绕弯，而沈云清却只抱着手臂在一旁瞧着。
　　凯利虽然渐渐长健实了，可毕竟还是个小马驹，哪里能经得起一个成人这样蹂躏！我怒火上涌，大步冲上去，猛地揪住她后领往下扯，怒斥：“这么小的马怎么能骑人！”
　　张瑾儿和凯利一起摔倒在草地上，我心疼地扶起凯利，摸着它的腿脚查看是否受伤。它将脑袋拱进我怀中，低低哼叫。
　　张瑾儿大概跌得狠了，好一会儿才嗷的一嗓子嚎出来。
　　“沈总！”她娇滴滴哽着声朝沈云清伸出手。

　　沈云清过去拉起她问：“你没事吧？”
　　大约他脸色不好，张瑾儿也没敢怎么撒泼，靠住他手臂哼唧：“就是疼……沈总，我又不重，你抱过的。我怎么就不能骑个畜生！”
　　沈云清回身，皱着眉对我说：“苏词，给张瑾儿骑会儿玩玩。”
　　我放开凯利，冷声说：“沈总，凯利是我的，您不会忘记吧？”
　　沈云清黑着脸看我：“行啊，苏词，敢跟我争东西了。这马我今天就转送给张瑾儿了！”
　　我一愣，张瑾儿已欢叫一声，从沈云清臂弯里窜过来，一把将我身旁的凯利拖过去，重新爬上马背。凯利四条腿直打晃，歪头看我，眼睛里有些湿，却终于在张瑾儿的催促下一步一个趔趄，艰难走开。

　　我握紧拳，心疼之极，顾不得颜面就要冲上去，被沈云清一把捉住手臂按下。我只得求他：“沈总，您让他下来吧，凯利太小了，会受伤的！”
　　沈云清望着渐渐走远的一人一马，说：“凯利和柳妍，你选一个吧。”
　　“凯利！”我脱口而出。
　　沈云清噗嗤一笑，松开手捏住我下巴说：“这就对了，别为柳妍那种女人心软，她不值。记住，以后不要再和我提起她！”
　　我知道，他这是明白地拒绝我，再没有下次，心中大为后悔。

　　张瑾儿在沈云清的呵斥下，下了马，将凯利牵回来，委委屈屈还给我。
　　“爷去给你挑个更好的。”
　　沈云清带着张瑾儿离开。凯利获得自由，跑到我身边来亲热地蹭我的脸。我知道自己心软，无法看到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在自己面前遭人欺凌。可顾随，我又拿什么脸去见他。
　　正心灰意冷，身后有人叫我。
　　“苏词。”
　　回头看去，竟是沈怀风。
　　他点点头：“刚才就见到你了，不方便过来。”
　　我起身向他问好，因心情抑郁，语气便也是淡的。

　　他约我去休息室喝茶，询问我的近况之后，忽然说：“我有意开一家演艺公司，想请你做第一位签约歌手。”
　　我心中一动，脱口问：“不知道沈先生能否签下柳妍？您也知道的，她很有实力。”
　　沈怀风没说话，他注视着我，慢慢伸出手指，轻轻摩挲我的眼睛，我没有躲避。
　　“只要你愿意去，带几个人都没关系。”他声音温和，微笑看我。
　　我心头微跳，不敢再看他，低下头，纠结良久，还是说：“对不起，沈先生，我暂时没有打算。”
　　“真遗憾。没想到，他待你这样，你对他倒还有心……”他忽然看向门口，眼睛微微眯了眯。
　　我顺着他视线瞧过去，沈云清和张瑾儿正走进来。看到沈大，沈云清脸色微沉，张瑾儿却盯着沈怀风和我，一双眼骨碌碌直转。
　　沈怀风微微一笑，俯身在我耳畔低语，“苏词，你好好考虑，我随时欢迎你过来。”
　　他站起身朝外走去，和沈云清擦身而过。两人没有一句言语交流。

　　沈云清走到我桌前，冷笑：“很好，攀上高枝了？”
　　我茫然摇头，一时没明白他说的什么。
　　此时我脑中全是刚才沈怀风的话，这让我抖擞精神。我忽然想到，华星不签柳妍，我可以请林若之帮忙。她的公司总不会在乎多签一个女歌手，她必定不会拒绝我。
　　咣当当！耳中听到一阵撞响。
　　沈云清已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大步离去。我茫然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知道这位二少爷又发的什么疯。
　　张瑾儿急急追上几步，忽然停下，走回我面前坐下，笑嘻嘻看我：“苏姐，刚才那位是沈怀风先生吧？你和他相熟么？能不能介绍我认识？”
　　我愕然看他，心中很有些不可思议。这女孩子才是想攀高枝吧……
　　“沈怀风从无绯闻，你不用费心了。”我懒于客套，实话实说。
　　张瑾儿霎时收了一脸媚笑，冷哼：“苏词，不要以为爬过沈总的床就能耀武扬威，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红着！”
　　我瞧着她半晌，淡笑：“张瑾儿，你大概不清楚，华星需要的只是歌手。”
　　她噌地站起，攥着拳红着脸瞪我。
　　我若无其事喝茶，门口却传来沈云清愠怒的叱喝：“张瑾儿，磨磨蹭蹭做什么！”
　　眼前的女孩子忽然就变了脸，眉梢眼角蕴满笑意，“和苏姐聊天呢。”说着回头狠狠剜我一眼，转身笑盈盈跟着沈云清走远。

　　真是小孩子脾性。
　　我无奈摇头，取出手机，拨打林若之电话。是关机状态，大约正忙着。想了想，还是约了顾随见面，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顾随一反常态，立刻就到了，神情极为严肃：“苏词，我正要找你。刚得到消息，华星经济状况恶化，恐怕就要申请破产了。”
　　“出了什么事？”我骇然，完全忘记自己找他的目的。
　　顾随跌足：“你难道不知道这兄弟俩一向斗得你死我活么？沈大掌权，自然再容不得沈二。如今华星势单力薄，哪里还能与整个沈氏相抗。这回沈云清一败涂地，恐怕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没想事态竟这般严重！
　　我知道最近是有多名歌手转签旁家公司，可怎么也想不到数日之间就要破产。
　　他摇头叹息：“沈老先生身体每况愈下，近日已两次送医院急救，早不问公司的事。何况……”他看看我，“沈云清身份的传闻只怕是真的，这时候谁还愿和沈大为敌，伸手帮沈二。”
　　我迟疑着问：“叶四爷和叶老板一向和沈云清交好……”
　　“都到这时候了，四爷他们也只能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我呆怔许久，才想起柳妍的事，说，既是华星这边不行，会想办法请林若之帮忙。
　　顾随苦笑：“苏词，我知道你已尽力了。她的事你不用管了，这也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第二日一早，我去公司找沈云清，在他办公室外等了许久，他依旧不见。没奈何，刚要上电梯离开，却见柳妍气势汹汹从里面出来，直接往总经理室闯，说要见沈总。朱莉毫不客气拦阻，两人大声吵嚷起来。
　　我眼见战事渐猛，哪里还敢离开，忙跟过去劝解。
　　很快，沈云清板着脸出来，喝问是怎么回事，朱莉委屈诉苦。沈云清立刻让人叫保安来将柳妍赶走，然后招手让我进去。还没等进屋，柳妍已冲到我俩跟前，指着鼻子大骂，言辞不堪。好在保安立刻赶到，将她拖走。
　　我低着头跟在沈云清身后进了办公室，在他大班台对面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也是想解约的？”沈云清敲了敲桌面。
　　我回神，忙摇头：“不是。”
　　沈云清扬起眉看我。
　　嗫嚅片刻，我开口说：“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或许是我太过不自量力，他终于弯起嘴角，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扔给我。随手翻了翻，是一份公司的解约书，附赠巨额赔偿。
　　我怔住，茫然看他，他笑着说：“没听说公司要破产么？所有艺人歌手一律解约，你也不例外。”
　　“您确定？”我直直看着他。
　　沈云清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靠入椅背旋了半个圈儿，翘起一条腿，漫不经心地吞吐着烟雾。
　　“你说呢？”
　　我从他戏谑的眼神中看到了确定，便不再说什么，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云清拿过去仔细看过，朝我面上轻轻吐出两个烟圈，淡淡说：“苏词，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任何人的事，都和你没关系。”
　　我想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字说：“我明白了，沈总。”

　　出门下电梯，回工作室收拾东西，不知怎么，心中颇觉喜感。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歌手，不过数月，已在华星两进两出，如同儿戏。
　　离开时，我没有心思去和任何人告别，包括陈彼得。连于震都被我赶走，我告诉他可以去向沈云清交差了。

　　回到家中呆坐到晚上，陈彼得约我吃饭。我今日离开公司没向他告别，心中也觉不安，便如约前往。没想到林若之也在，我原本正要寻她，这下遇上，很是愉悦。
　　先问陈彼得今天怎么有空休息，没蹲录音棚监工。他苦笑说：“没有歌手了，还录什么歌。”
　　话刚说完，林若之已将一份合约摊开在我面前，笔也塞入我手中，“快签！快签！我等这日很久了！”她语气兴奋，跃跃欲试。
　　看着眼前的歌手合约，我抬头笑了笑：“林小姐，其实这份合约我想让另一个人来签。”
　　“谁？”她显得极有兴趣。
　　我犹豫一下，还是说：“柳妍。希望林小姐能给她这个机会。”
　　林若之讶然：“苏词，你大概不知，柳妍昨日已签约沈怀风的演艺公司。你这份用心，只怕是白费了。”
　　“怎么会！”我实在不信。
　　林若之戳戳陈彼得，陈彼得笑了笑，说：“苏词，你一向不关心外面的事，这也难怪。不仅是柳妍，沈怀风的公司一口气签下了肖蕾、李薇等七八位有实力的歌手。听说，今晚他亲自约了张瑾儿谈，多半也会签了。”

　　我骇然，一日之间，竟是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