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森林》鲁庵

10、第 10 章

　　叶笑对我参演MV的事情没有任何留难，顾随听说后却闷着几天没理我。
　　好在摄制组大约得了沈云清的招呼，为了照顾我，一般都定在白天拍摄，并不会多耽误蓝夜的工作。连柳妍都将自己进录音棚的时间改在了晚上，两不耽搁。

　　MV开拍第一天，公司还弄了个小小的开机仪式，请了几位相熟的记者造势。沈云清更是亲自前来捧场，左手搂着柳妍，右手搭在我肩上，摆了几个超酷的造型让记者拍照。
　　后来，柳妍的经纪人告诉我，凡是柳妍参加的活动，沈云清都会亲自到场，以示重视。因为红包丰厚，记者也都会不遗余力宣传，各色媒体已心照不宣。
　　本以为十天八天就能完成的拍摄，摄制组竟然将预计周期定到了一个月。当然，人员和设备都是最好的，外景也是最美的，连导演都是请的国际级大腕，每个镜头都精益求精，处处彰显着公司要将柳妍捧成一线歌手的决心和实力。

　　导演崔浩四十多岁年纪，极有名气，对工作是出了名的敬业，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崔老师。
　　按着崔大导演的习惯，第一天收工后要请全体人员集体去酒吧聚会。
　　我因为还要赶场去蓝夜，想去向他告假。
　　柳妍忙拉住我：“苏姐，不要去惹他，这人脾气大得很，有时候连沈云清都得看他的脸色。你与其向他请假，不如给顾哥说一声，晚些去吧。”

　　我也不想第一天就和导演闹僵，只好硬着头皮给顾随打电话。
　　顾随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我这里没事。不过，季城来了，已经在吧台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多半是等你的。这尊神，我可不敢惹他。”
　　听到季城的名字我心里就发沉：“顾随，你帮我打发了他吧，我今晚就不回蓝夜了。”
　　在他的鬼叫声中，我挂断了电话。
　　唉，这日子，总是不能顺心顺意。

　　演艺圈的人玩起来很是疯狂，喝多了酒之后又要唱歌。
　　大导演来拍MV，本就是杀鸡用牛刀，有力气没处使，要求每个人都要唱歌让他来品评。于是大伙儿都你一句我一句胡乱唱着。
　　我推辞不过，也只好随意哼唱了几句，没想他竟然大为惊叹，说和柳妍的声音很合拍，建议她下一首歌可以和我试着合唱。
　　大导演如此赞赏，柳妍很兴奋，挽着我的手臂哀哀央求。
　　我哪里敢再和她公司有什么关系，婉言拒绝，自己躲到角落里安静地坐着。这丫头便一直嘟着嘴不高兴。

　　好在玩到一半，沈云清到了。
　　柳妍顿时眉开眼笑站起来，大家立刻自觉地将她旁边的位子让出来。没想到沈二少爷目光转了一圈，直直朝我走来，将旁边的人撵开，在我身侧坐下。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大约是刚从哪个饭局过来的。
　　“怎么样，第一次拍MV还习惯么？”他搭住我肩头。
　　“还好，谢谢沈总。”我想起身回话，却被他大力按回沙发，“坐下，在这里不用给我来这一套！”

　　这时，众人纷纷向沈云清问好，柳妍呆立片刻，慢慢坐下。
　　导演崔浩阴阳怪气说：“大老板来查勤啊？咱们可是按时收工才来的。”说着给他开了一瓶酒推过来。
　　沈云清拿起瓶子对嘴灌了一口，说：“是查勤，看崔导你有没有欺负我的宝贝。”
　　崔浩过来，挤到我另一侧坐下，裂开嘴笑哈哈，“你的宝贝？不知道沈总是指柳小姐还是这位……”他戳了戳我的脑门，说，“新欢？”
　　我极为尴尬，柳妍在一旁跺脚娇嗔：“崔导你为老不尊！”
　　沈云清哈哈大笑：“新欢又怎么样？别以为老子就不敢认了！”
　　话说完，周围忽然静下来，没有人接话，悠扬的乐曲在耳畔回荡，直到袅袅而止。
　　忽然，有人大着舌头高呼一声：“沈总风流倜傥！一统江湖！”
　　包间里哄堂大笑，恢复了热闹。
　　说笑归说笑，崔浩还是将柳妍扯过来推给了沈云清，自己跟摄影师和助理去一旁唱歌了。

　　沈云清就势搂住了柳妍。佳人在怀，自然早忘记了我这个受人调侃的小人物。我趁机出了包间透透气。
　　从洗手间出来，也不想立刻回去，就随意站在大阳台上看风景。
　　微风旖旎，黑沉的夜空中几乎没有星星，一轮月亮倒是又大又圆。
　　我恍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声色犬马，光阴虚掷，一晃过去了三年。

　　身后忽然伸过一双手臂揽住我的腰，沈云清带着酒意的呼吸停在耳畔：“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撤身要让开，被他更用力圈住：“难道你还想回去跟他们瞎混？”
　　我只好说：“柳小姐还在里面。”
　　他有些不耐烦：“有人照顾她。”
　　我被他握住手臂押到车前。
　　“上车。”他说。我没动，沈云清拿出烟点上，斜眼看我：“怎么，怕我吃了你？”
　　“沈先生，真的不必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盯着我不说话。
　　正僵持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云清？”
　　我回头，柳妍已经从酒吧出来，看看我，又看看沈云清，声音里带着小心，“我有些累了，你能送送我么？”说着拉开车门上了副驾座位。
　　沈云清没动，继续抽着烟。
　　柳妍极有眼色，很快就从车上下来，一脸委屈。沈云清这才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来接柳妍。

　　这时手机铃响，是从我衣袋里发出的。我吃一惊，定定神，走到旁边去接。
　　是顾随。
　　他告诉我说季城喝了一晚上的酒，刚刚开车离开，临走还盘问了他好长时间。
　　“你什么都告诉他了？”我的声音有点冷。
　　这个卖国贼！
　　他嘿嘿笑着，说：“你放心，他说了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天知道这小子怎么哄骗的季城，我暂且信他吧。
　　挂上电话，柳妍已经离开。

　　“上车！”沈云清从半开的车窗里扔出烟头，一脸不快，“他妈的老子亲自送你还挑肥拣瘦！”
　　老娘还不想让你送呢！
　　我暗暗腹诽，却不敢再多说，低眉顺眼拉开门上了车。车子启动，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自从认识了沈云清，整个人都开始暴躁起来。

　　沈云清车开得不快，我们在空旷的街道上徜徉，华灯璀璨，夜还不深。
　　他的手稳稳握着方向盘，不像是多喝了几杯的样子。
　　飞逝的霓虹在他脸上刻画出流光溢彩的光影，褪去邪气的五官俊美惑人。难怪那么多女孩子为这位沈家二少爷着迷。
　　也许是夜风和暖，也许是折腾了这么久有些累了，不一会儿，我竟然靠在副驾座位上睡着了。惊醒时睁眼，看到一双近在眼前的乌亮眼瞳。
　　我刚吓了一跳，他已撤身后退，靠在了椅背上。
　　车停在路边，周围黑漆漆的，路灯很暗。

　　“老爷子说只要我大哥结婚，就把公司交给他。”他沉沉说，“大哥说有这个打算。”
　　我心中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谈家里的事情。我只默默听着。
　　豪门恩怨，不是我们这等平民百姓能够窥视的，希望他明日清醒，会忘记今天和我说了些什么。
　　“你不伤心？”他转头看过来。
　　我愕然。
　　伤心？我有什么立场伤心？
　　“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不如陪我去喝几杯？”
　　我迟疑着不答。他忽然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说：“算了，我送你回家。”
　　汽车飞驶到了小公寓楼前，看到季城熟悉的身影，我很是无奈。
　　“沈先生，谢谢你。”
　　我转身去推车门，他忽然伸手掰过我的脸。没等反应，他已俯身过来在我额上一吻，说：“晚安。”
　　我慌乱下车，心惊肉跳看他驾车驶离，不明白他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好歹，在外人看来，我也算是他大哥的人不是？

　　季城倚着车抽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
　　“我来看看你。”他转头望向沈云清离去的方向。
　　“我很好。”我近乎讨好地说，“上去坐坐么？”
　　他身上酒气很重，我有些担心。今天在哪里都遇到酒鬼。
　　他笑了笑，说：“不用了，知道你很好，我也放心。歌手虽然不是个好职业，总比在蓝夜强。姓沈的……能好好对你就行。”
　　他大约错认了沈怀风和沈云清兄弟，而做歌手什么的，多半是顾随添油加醋告诉他的。我也懒得解释。
　　季城轻吁出口气，说：“我今天来本是想给你介绍一份工作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他能就此罢手，无论是误会我和沈怀风还是沈云清，我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