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林子大了

20、打架

　　过年前，两人将劳动所得一盘算，收获菲浅。留下足够明年的基本开支，付掉员工的工资，两人五五分帐，乐得合不拢嘴。
　　小妖大手一挥：“钱太多了，不花一点烧得慌！”
　　当够了太久的乖乖女，一有点钱人就嚣张起来，拉起王清扬，去了当地最热闹的酒吧，扬言要犒劳犒劳彼此，不醉不归。王清扬的野性也着实憋屈太久，实在需要找一地儿重新散发散发。两人一拍即和，乐颠颠地去了。
　　酒吧里人声鼎沸，光怪陆离。
　　小妖和王清扬直接往吧台一座，叫了瓶芝华士，一人一杯。她豪爽地一饮而尽，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王清扬刚喝一口，连忙吐掉，这劲也太足了，实在难以入口。
　　她不甘示弱，大叫：“来十瓶喜力。”
　　乐得小妖哈哈大笑。
　　瓶子哗啦啦在两个女孩面前一字排开。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悦乎。小妖的酒量不在话下，王清扬幼时便跟着父亲喝，啤酒也能喝上几杯。两人越喝越兴奋，这时音乐响起，劲爆的摇滚声搭配着DJ声嘶力竭的吼叫，现场沸腾了。形形色色的男女跳进舞池，扭动着身躯，随着音乐节拍，摇摆起来。
　　小妖眼睛一亮，拉起王清扬的手朝舞池跑去。这音乐，这灯光，这嘈杂的环境刺激着小妖的神精，她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日日夜夜。她夜夜笙歌，在热闹的环境中旁落无人跳着自己寂寞的舞。等待着张一苇过来找他，等待着他一脸怒气将她拖回家。等待着他的恶语相向，然后是两人撕打，最后抵死缠绵。一次又一次绝望而又热烈，中了毒却无药可解。
　　如果说小妖像颗妖娆的罂栗，王清扬便如那草原奔跑的小猎马。她无拘无束，舞姿矫健利落，轻灵变幻，完全像另一套跆拳道的打法。刚刚的酒精也使她亢奋异常，青春少女和着音乐的节拍不停地跳跃起伏，高高的马尾在空中甩着不同的弧度，红彤彤的脸颊洋溢着兴奋的热情。娇好的身段，英姿飒爽的动作，此时，她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孩，吸引人的焦点。
　　小妖沉浸在音乐中，眼神迷离，身段柔软，动作翩迁。此时此地，她又化身为妖孽，毫不经意露着妩媚的微笑，却再一次想到了尘封在心底的那个无情的男人。心中一阵刺痛，她笑得更欢，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漫舞，大声地欢笑，肆意地流泪，今夜，谁带我回家。
　　忽然一双大手揽过她的腰，意图搂住。小妖脸一僵，一个转身，左脚横踢，右手狠狠一个巴掌甩过。一个高个子男人来不及躲避，实实挨了一脚一巴掌，当场愣住，随后勃然大怒。他一把意图抓住小妖的手，小妖一个跳跃闪开，冷冷地逼视着他。男人火冒三丈，大步欺身向前。身边过来两个同伙，将小妖围住。
　　王清扬见状，快步跑到小妖身边，大声喝斥：“你们要干什么！”
　　男人摸摸脸，阴笑着：“刚刚她踢了我一脚，打了我一巴掌，该怎么赔我？”
　　小妖娇媚地笑了，推开身边的王清扬，婷婷袅袅地走向那男人。走到他面前，低低地俯在他耳际，突然手肘往他脖子一用力，一脚狠狠踹向男人跨间，男人惨叫一声，蹲下身去。其余两人同伙见状，拳脚相向，向小妖打了过来。
　　四周众人作鸟兽散，远远旁观。音乐骤停。
　　王清扬从后背袭敌，左脚横扫一人后膝坎间，那人顿时腿软跪下。马上一个起身，转身对付清扬。小妖不敌，被另一男人抓住头发，被踢中的高个子男人站起身，狠狠揪住小妖的襟口，还未开口，被王清扬情急之下拿起一个酒瓶砸下，顿时鲜血直流。王清扬慌了手脚，拉上小妖就跑。三个男人在后立刻追上，小妖拿起一桌上的酒瓶毫不犹豫地统统朝男人扔了过去，男人们躲避不及，一人被磺中脸部，满脸鲜血。
　　众人大叫，保安急速赶到。小妖拉着王清扬欲逃，却被随后的保安一个铁腕抓住。男人们目眦欲裂，气喘吁吁满脸狰狞，欲上前打人，被保安死死按住。
　　没过多久110赶到，所有人被送进了派出所。小妖不以为意，供认不讳。王清扬据理力争，加油添醋描绘他们见色起异，她们属于正当防卫。
　　警察们对此见怪不怪，无非声色场所的男人色欲薰心，调戏不果引发争执。这种案子，女人总是受害者。不过他们很是迷惑，看双方人马，理应女方吃亏，正当防卫实属正常。只是为何男方却更像受害者一方，满脸血迹呢。
　　几个男人先送去医院处理伤口。小妖和王清扬做完笔录，警察端详了一眼两个女人开口说：“叫家属过来签字领人吧。”
　　两人傻眼了，家属？小妖打死都不敢让她爸妈来。王清扬也是不可能叫她爸妈来。两人窃窃私语一番，王清扬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了耿毅。
　　因为这件事实在不光彩，王清扬的声音太低，耿毅完全听不清。
　　他大声地重复问：“你说什么，小扬，你在哪里？”
　　王清扬心虚地重复了一遍：“我在江桥派出所，你能不能来一下。”
　　耿毅一惊：“出什么事了？”
　　王清扬的声音更低了：“我打架了。”
　　“有受伤吗？事情严重吗？”耿毅忙问。
　　王清扬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叫家属领回家就行。”
　　耿毅放下心来，他现在顾不上问为什么打架，说了声：“我现在在码头，立刻赶回来可能要一个小时。我让于天浩先过来。”今晚有批货连夜进港，报关时出了点问题，他过去解决。
　　王清扬喏喏地应了声，把电话挂了。
　　于天浩来得还算快，三十分钟后便施施然出现在派出所大厅里。他和兄弟单位的人打个招呼，对着两个一身狼狈的女人，佩服地点点头：“两位女侠。”
　　小妖头发被拉得有些零乱，衣服上湿湿的酒渍，浓浓的酒味，脸上有一处抓伤，红红的一条。
　　一脸浑不在意的萧索。她不耐烦地皱皱眉，站起身问：“可以走了吗？”
　　王清扬虽然也是一身狼狈，但精神很好。尤其来人不是耿毅，她又得瑟起来了。她嘿嘿笑着回答：“过奖，过奖。”
　　小妖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大衣落在酒吧里，一身薄薄的羊毛衫遇到风，不禁打了个哆嗦。
　　于天浩后者跟上，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微微笑说：“借你先用用。”
　　小妖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轻轻将肩上的衣服拂落，头也不回地走了。于天浩站在原地，看着前面这个纤细却硬朗的身影，像株劲草摇曳在疾风中。
　　王清扬小跑跟上，一把拾起地上的衣服，搂着身子边哆嗦边披上说：“大衣忘记带出来了，冻死我了，借我先穿穿。”
　　她朝小妖跑去，将衣服分出一半披在小妖身上。小妖拦了辆出租车，王清扬朝于天浩挥挥手：“谢谢，先走了。”出租车疾驰而去。
　　刚将小妖在家门口放下，王清扬便接到了耿毅的电话。
　　“在你家楼下等我。”耿毅扔下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王清扬心里七上八下，像做了亏心事般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