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林子大了

17、圣诞夜

　　第二天小妖果然早早来报道，一脸意气风发，接过王清扬的班。她这次倒也是有备而来，昨晚在家恶补了几招几式，居然也耍得像模像样。孩子们对这个新来的严厉老师又惧又怕，反倒乖巧得不得了，功夫练得事半功倍。
　　待王清扬身子大好，生龙活虎起来，小妖功成身退没几天，没想到又遇到了麻烦。另一个老师萧笑怀孕了，要求辞职回家保胎。王清扬傻了眼，就两个老师，一个辞职，她一个人怎么可能顾得过来。而且还没个缓冲的时间，可人家怀孕了，总不能还让人家跟着整天打打练练，孩子事大。
　　无奈之余，一边登广告招人，一边又得求助小妖了。
　　这厢小妖正一脸苦恼地坐在某一教育培训机构的课堂里，听着梵音，看着天书，晕晕欲睡。这不是折腾人嘛，让她这个近五年没上过课的人重新拿起书本，还学外语，实在太为难她了。但眼下她不敢反抗不敢辩驳，她确定只要她再对这件事情嘀咕几句，父亲一定火冒三丈，将她扫地出门。
　　她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一方面父亲对于她连高中都没毕业耿耿于怀，觉得羞耻。出去读书可以提高自身，念个文凭。另一方面，父亲害怕她留在这里和张一苇藕断丝连，想让她出去几年，把这件事彻底断绝。待她在外混个几年回来，那么对于她的人生也是一个重新的开始。这个安排很好，只是过程很痛苦。
　　小妖从小就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更别提士别这么多年。对于这个陌生的语言，实在是焦头烂额，环顾四周，都是比她年轻的青涩孩子，心中无力感更甚。这个机构是和米国一所公立学校挂钩，一待语言考试通过，便直接保送进去，只是宽进严出，想要毕业也是需要一番呕心沥血。小妖悲哀地想，对她而言想进去也是要一番呕心沥血。
　　正在她将睡未睡，将醒未醒之际，王清扬的求救电话来了。她的精神立马振奋了，将桌上的书本往包里一放，堂而皇之拍拍屁股走了。
　　外教扶了扶眼镜，继续讲课。
　　到了王清扬的训练馆，小妖觉得自己又成了个有用的人，刚刚的那种挫败感不翼而飞。她热情扬溢地拍拍胸脯，正式接起了杜老师的重任。一人不能身兼二职，她一个转身从学生当起了老师，每天早九晚五，喊一声上学去了，一个转道去了训练馆。看到她朝气蓬勃，勤奋好学的样子，杜爸爸很欣慰，女儿这次总算是想明白了，果然还是好孩子，孺子可教，未来可期。
　　将至年关，新的老师也不容易招。小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说让她读书简直对牛弹琴，纯粹浪费时间。反正横竖也考不上，倒不如早点解脱。出去读书回来不还是要找工作，现在都有工作了还读什么书。况且这份工作她得心应手得紧。只是目前不敢和家里直说，学习末尾的时候直接说考试考砸了通不过，杜爸爸也拿她没办法
　　王清扬想想也有道理，便心安理得地将她招揽进来。小妖虽然当学生很不合格，但一旦为人师表，她还是克尽职守的，老老实实地练习起生疏的拳术，虽然花拳绣腿，但招式要领把握得颇好，教起学生还是绰绰有余。姐妹合心，其利断金。两人将这训练馆打点得风风火火，倒没出什么大漏子。
　　期间，孙晓博果然介绍了一位骨科专家，王爸爸在一番治疗下，颇有起色，已经能坐在轮椅上出去转转了。于是办理了出院手术，回家疗养。
　　耿毅最近连接了几个大单，异常忙碌，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王清扬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耿毅了，圣诞节的下午，她和小妖将场馆收拾了一下，盘算着晚上去哪里快活一场。
　　小妖挑挑眉：“你怎么不去找耿毅？”
　　王清扬撅撅嘴，自从上次耿毅这么一番疾言令色后，她轻易不敢再没事去找他。她平日的生活不是泡在训练馆就是回家陪父亲，再或者跟小妖逛个小街。偶尔的和耿毅的几次见面，也是耿毅过来探望王爸爸，或者在王妈妈的叫唤下过来吃顿饭。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把满腔心思全投诸在工作上，实在太忙了。
　　小妖拍拍手，拿起包走人：“这种日子我可不陪你。”
　　王清扬可怜巴巴地拽住她的袖子：“孤单的人最可耻，你可别抛弃我。”
　　小妖眉头一皱：“这耿毅也忒不像话，我来帮你搞定。”
　　王清扬一听，急了，生怕她又作什么让耿毅讨嫌的事，忙声称：“毅哥现在太忙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嘛。咱俩过一个圣诞节不是也很好嘛！”
　　小妖弯了她一眼，抿嘴冲她一笑：“走吧！”
　　两人乐呵呵地搭着手走了出去。外面飘起了丝丝雪花，梧桐树下，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小妖笑眯眯地拿肘子碰了碰王清扬：“你确定圣诞节还要和我过嘛？”
　　王清扬只是傻傻愣愣地站着，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丝丝缕缕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发梢，肩头。他浑然不在意地站着，闲适地微笑，宛然一道风景。
　　喜悦渐渐爬上她的眉梢，她眉飞色舞地走上前，欣喜地喊了声：“圣诞节快乐，毅哥。”
　　耿毅冲着她和小妖一笑：“两位小姐今晚有约吗？”
　　王清扬忙不迭摇头。
　　耿毅哈哈一笑，爽快地说：“走吧，毅哥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小妖笑回：“我可不凑热闹了，你们尽兴哪。”转身欲走。
　　耿毅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于天浩和苏雷都在呢。”
　　小妖的脚步一滞，斜着头对着耿毅一番打量，你这是约会还是聚会，圣诞节什么意思？敢消遣我家清扬，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耿毅好笑地摇摇头，冲两位小姐喊：“快点，跟上！”
　　王清扬一点也不介意这是约会还是聚会，她兴冲冲地一把拉起小妖的手，在雪中慢跑了起来。
　　为了我家清扬，我再来收拾一次那两灯泡吧。小妖如是想。
　　可惜，这一晚她妖女全无用武之处。
　　等他们赶到聚餐的地方，那两灯泡早歪歪斜斜地坐着，忙乎着。
　　美女当前，狗熊也成绕指柔。
　　苏雷身边端坐着一个纯情秀丽的女孩，如瀑的黑发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纯洁无瑕眨巴眨巴。苏雷献着殷勤地捧着菜单，仔细地询问着：“这个吃吗？这个不吃吗？”
　　于天浩身边依偎着一个媚眼如丝，纤若无骨的女子，水蛇腰一样的身段缠绕在他身上，旁若无人。而于天浩显然风月高手，左手搭在腰际，右手握着柔荑，低低几句浅语，惹得美女花枝乱颤。
　　王清扬愣在门口，这是怎样一个状况。
　　小妖拂拂额头的流海，思量着今晚大家都真忙活哪。感情她成灯泡了，思量着是否该走人。
　　耿毅见怪不怪地走进去，打了声招呼，让两位佳人进了雅间。
　　苏雷大叫：“哇靠，我们带一个，毅哥你带两个，还是你厉害！”
　　耿毅笑着踢他一脚：“怎么说话的。”
　　于天浩看到后面两人，微微一愣，随即惬意地笑：“两位妹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王清扬啧啧赞叹：“哪有你滋润，桃花朵朵开。”
　　小妖懒得理会，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吃上一顿走人。施施然拉开一张椅子落座，拿过菜单点了起来。
　　众人落座，欢声笑语，言笑宴宴。苏雷起哄着下一站去哪里，大有狂欢一把的势头。
　　纯洁的小姑娘一脸为难地皱着眉：“晚了宿舍要锁门。”
　　王清扬嘴里的橙汁差点喷了出来，咽回去呛得直咳嗽。感情这还是个学生哪。
　　耿毅笑着给她拍背：“哪有你喝水都能呛着的，小心点，小心点。”
　　苏雷甜言蜜语劝着，蛊惑着，小姑娘羞答答地低下了头答应了。
　　未成年少女就是这样一步步迈入深渊的。
　　小妖百无聊赖，看着四周的成双成对，有些恍惚。去年这时，她在做什么。好遥远，遥远得不敢想起。好熟悉，熟悉得无法忘记。她心中一阵酸涩，倒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冰凉入喉，让人一分清明，冷静下来。小妖这几年练得一身好酒量，痛苦无助时总爱一罐接一罐地喝，却越来越不容易醉倒。当她伸手去拿旁边的另一瓶酒，另一只手先她一步握住瓶身，将酒倒入自己杯中，朝她一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小妖微一蹙眉，冷冽地看了他一眼，不加理会。
　　于天浩不以为意，又和身边美人浅言浅笑起来。
　　这时小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