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林子大了

15、杜老师

　　孙晓博将王清扬送到训练馆，叮嘱了几句小心点，吃不消就不要勉强之类的话，便也上班去了。他才进公司两年，虽然挂着一个海外部经理的头衔，但内部元老不服者众多。他初生牛犊必定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才能一一让人信服。两年下来，海外业务开展得有声有色，个中辛苦也惟有自己知道。
　　王清扬踩着点跑进训练馆。萧笑果然已经在了。
　　看到王清扬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样，她秀眉一扬：“昨天你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今天你准赶一大早咧。”
　　王清扬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始整队。她没有说，事实上稍稍一牵扯，肚子依然疼痛难当。但今日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缺席，所以不愿告诉孙晓博多一些口舌。
　　孩子们各就各位，她先安排半小时的热身动作。重复一些压腿提膝的动作。自己穿梭在学生中间，稍作指点。完了后，再安排半小时的动作巩固，将上次学的东西重新温习。可不想，孩子们忘性大，将上节课的内容忘得七七八八，要求王清扬再示范一遍。王清扬傻眼了，上节课学的可是横踢。这横踢不仅要求姿势速度更加求力度，右脚蹬地，左膝内扣，右小腿向左快速横向弹击，左腿急速反向跟上。一招一式要求在电石火花间一气呵成，大有秋风扫落叶之势。她吞吞口水，缓缓地将动作轻柔演式，大有练太极的感觉，但小腿无论如何抬不高，稍稍往上抬，肚子便一阵阵抽触。她勉强将一招打完，可孩子们不依，觉得怎么学怎么不像，依样画葫芦更是使得不伦不类。王清扬很是头疼，索性一咬牙，痛痛快快打了几招，行云流水，却脸色苍白。
　　一群孩子对这一招相当赶兴趣，在下面兴致勃勃地操练起来。刚刚的一用力，明显直觉大股血水涌出。王清扬咬紧牙关，立在一边指导。看看时间，才过了一小时，对于今天的漫漫长时间训练，她整个胃收缩起来。如若在平时，她铁定早请了假，抱个热水袋暖和和地躺在床上，听着音乐，看着小说。可眼下，一切只能靠自己。不能让父亲再担心，不能让这个训练馆散掉，自己能做的何其少，但这一点，至少要做到。再教新动作实在是有心无力了，接下来她便安排孩子们二人一组，彼此对打，点到即止。这样便可以很好地消磨时间，又能增强动作的熟练度。
　　不想两孩子动作幅度过大，踢到对方的脸，一言不合，彼此扭打起来。王清扬连忙跑上前一边大声训斥一边将两人拉开，却不想一孩子刚刚的横踢学以致用得相当好，横竖不看，对人就是一脚，踢中王清扬的小腹。她痛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孩子们吓得噤若寒蝉，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她扶起。疼痛一阵阵袭来，她弯着腰根本站不直，嘴唇打颤，扶着墙站好，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救星来了。
　　小妖在家充当了好一阵的乖乖女，哄得杜妈妈眉开眼笑，杜爸爸终于不计前嫌，毕竟是自家闺女。一看大局已定，她就心痒痒着来找王清扬了。没想到一到训练馆便遇到了一出。她急急跑上前将王清扬扶坐好，询问怎么回事。王清扬皱着脸回答月信来了，身体不舒服。
　　小妖拍拍她的肩：“回家躺着，这里交给我。”
　　王清扬不依，小妖多少年没练过跆拳道了，交给她岂不更乱成一锅。小妖想了想，便去办公室泡了杯热水递给清扬，让她在旁边安心坐着别动，开始了自己的教练生涯。
　　她脸一板，目光一扫，声音威摄：“归队！”
　　孩子们连忙各就各位，个个噤声。
　　“刚刚谁打架了，出列！”
　　两个孩子低着头，一脸不安地站了出来。
　　“各做三十个俯卧撑，沿着教室跑五圈，跑完后罚站！”
　　两娃领命去了。
　　“刚刚谁起过哄的，出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头都不肯承认。她大声凌厉地再重复了一遍。几个孩子扁扁嘴，站了出来。
　　“各做十五个俯卧撑，沿着教室跑三圈，跑完后罚站！
　　这几个娃又领命去了。
　　“往后谁敢再打架，再起哄，一率番倍！”声音掷地有声。
　　接着再指派没被罚到的监督受罚者，不许有一丝懈怠偷懒。一下子军纪受到严整，人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王清扬无语地闭上眼休息，杜老师这三把火烧得真旺。
　　等一概孩子罚完，她不紧不慢地说：“二人一组，再给我对打。这次我看谁再敢乱来。”
　　果然接下来，孩子们兄友弟恭，认真练着一招一式，不敢有一点点犯界。
　　听到孩子们震耳欲聋的一声：“老师再见。”
　　小妖点点头，当老师的感觉真好。走到王清扬面前，她开始发难了，训斥她几曾时这么兢兢业业，为人师表了，身体痛成这样还坚持来上课。王清扬低下头，轻轻说了父亲的事以及馆里的现状。
　　小妖一愣，抱住了她：“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来接你的班。”
　　王清扬笑：“你天天这样训，孩子们可吃不消。”
　　小妖扬扬眉：“你可别小瞧我。”
　　王清扬也不争辩，她看看时间，下午没课，该去医院了。小妖挽起她的手，冲她一笑：“我陪你去。”
　　坐到车里，她突然想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王清扬说：“租房子和住院的。”
　　王清扬一愣：“你哪来的钱？”
　　小妖嘿嘿一笑，将钱放进王清扬的包：“从我妈那要来的，咱现在又成镇家之宝了。”
　　她握住王清扬的手：“我知道这钱肯定不是你自己的，那阵子谢谢你。所以，现在你有任何困难，还有我。”
　　王清扬沉默地点点头，心里暖暖的，这便是朋友，困难的时候彼此帮忙。
　　两人到了医院，王爸爸稍稍好些，能偶尔坐起一小会。小妖聊了片刻，家里电话催来，她便识相地告辞回家。现在还属于望风阶段，好不容易重归旧位，切不可行差池错，前功尽弃。目前乖巧听话为主。
　　王清扬让母亲回去休息，下午没课，她来照顾父亲。王妈妈昨晚累了一晚，便交待了一番回去了。没过几分钟，孙晓博电话打来：“你下课了？”
　　早上几件事比较棘手，处理得焦头烂额，等解决完一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连忙打电话给王清扬。
　　王清扬点点头：“我在医院。”
　　“今天身体有再痛吗？”他体贴地问。
　　王清扬略有些尴尬，被一个男人询问这些生理上的问题，毕竟不大习惯。
　　她喏喏地回答：“好多了。”
　　“中饭吃了没？”孙晓博再问。
　　“吃了。”王清扬不欲多说。
　　电话里相对无言。
　　“下班后我到医院探望王叔叔。”孙晓博想了想说。
　　王清扬眉毛打了个结，若在原来，她定是不耐烦地拒绝。但现在她不能，一个安慰她关心她，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照顾她的男人，她问心有愧。
　　她低低地应了声：“谢谢。”
　　到了五点半，病房的门被推开，她以为是孙晓博，扭头一看，是耿毅。
　　她讪讪地回过头，不吭一语。自从上次耿毅和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后，她心里羞愧自卑，不敢面对。耿毅将手里拎着的几盒食物放在桌上，对她说：“快过来，趁热吃。”
　　端起一盒，走到王爸爸身边坐下，递过去：“这是师傅最喜欢吃的红烧蹄膀。”
　　王爸爸乐呵呵地接过，吃了起来。王清扬走到桌边，打开，里面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咬咬唇，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这时有人敲门，耿毅起身打开，孙晓博走了进来。他朝众人微微笑，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