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林子大了

14、温暖

　　大街的两旁火树银花，寒冷的夜里依然川流不息。王清扬拢了拔身上的衣服，手脚冰凉。刚刚的芒果布甸太冰，后面的甜食又吃得太多，积在胃里，很是难受。走在外面，冷风一吹，胃更是一阵抽搐。王清扬面色发白的在路边蹲了下来，下身一阵湿热。她皱皱眉，应该是大姨妈来了。她的身体颇好，很少经痛。估计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身体太虚弱疲软，心情又连受打击，刚刚偏偏却吃了冷饮甜食，可谓自作自受。疼痛愈发厉害，她眼巴巴地看着路边，渴望拦下一辆空车，早点回家。车一辆辆疾驰而过，却没有一辆停下。王清扬捂着小腹，疼痛袭来，一阵哆嗦。正努力支撑着想站起来走一段路到前面的三叉口容易候车。
　　手机响了，是孙晓博。王清扬第一次如此感激涕零地接起。
　　“你回家了吗？”孙晓博的声音和煦。
　　“我在文院路上，马路边，麻烦过来送送我，我肚子疼。”王清扬疼得咬牙，虚弱地说。
　　“等我，马上就来。”孙晓博立刻挂断电话。
　　速度很快，约摸五分钟，一辆黑色陆虎吱得一声在她面前停下。孙晓博匆匆下车，两步走到王清扬面前，将她扶起，关切地问：“现在好点了吗，要上医院吗？”
　　王清扬扁扁嘴，看着孙晓博，眼圈红了。生病中的人最脆弱，尤其是她这个连受打击，心情低落到泥土里的人。
　　孙晓博一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慌张：“很疼吗，先忍忍，我们马上去医院。”
　　王清扬摇摇头，按着肚子皱皱眉，闷闷地说：“就是肚子疼，不用去医院，你送我回家就行。”
　　孙晓博略一迟疑：“是因为吃了太多甜食的原因吗？”
　　黑暗中王清扬的脸有些微红，她含糊地应着。孙晓博小心地将她搀到后座躺好，发动了车子。车内是浅色的真皮座垫，王清扬坐下时，明显感觉有血水渗透裤子溢出。她又羞又恼，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想找本书出来垫垫。
　　“好好躺着别动，没关系。”孙晓博淡淡地说。
　　王清扬一下子面红耳赤，乖乖躺着一动也不动了。心里腹诽着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还这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真是气人。又想到自己素日来都是在他面前飞扬跋扈，曾几何时这般落魄，想着想着又是一阵伤心。经痛一阵紧逼一阵，她的鼻尖冒出汗来。这时包里传出手机铃声，王清扬想挣扎想拿脚边的包，奈何有气无力。
　　孙晓博将车稳稳地靠边停下，走到后座将她扶起，又将包递给她。一面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热度。他担忧地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王清扬摇摇头，拿出电话回拨过去，是母亲。王妈妈让耿毅回家了，晚上她陪夜，和清扬说一声晚上不回家了。王清扬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缓：“要不要我来医院换你。”
　　孙晓博一阵皱眉。她也不想想自己这会自顾不暇的身体。
　　王妈妈说不用，叮嘱她一个人小心，关好门窗便把电话挂了。她吸了口气，勉强靠好，捂着肚子。
　　“你爸爸病了？”孙晓博问。
　　王清扬哪有力气回答，无力地点点头。
　　“今晚家里没人？”
　　她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那又怎样？
　　“我送你去医院，你这个样子没人照顾怎么行！”孙晓博不由分说，发动了车子。
　　王清扬一阵怪叫：“你听说过谁经痛要去医院的啦！”也不顾脸皮了，又痛又气直喘。
　　“你送我回家，我喝碗热水睡一觉就没事了啦。”她皱着眉头，辩解着。
　　孙晓博一阵沉默，发动了车子。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给老姐，简单扼要地问：“经痛该怎么办？”
　　他老姐正装模作样，情调高雅地品着一杯咖啡，对面的男子文质彬彬，彼此印像颇佳。一听到这句问话，嘴里的咖啡噗地一下喷了出来，溅得男人一身。两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孙姐姐心中咬牙切齿，讪讪地说着对不起，拿着电话走开。恨恨问：“你今天经痛啦！”
　　孙晓博懒得理会她的挑衅，解释说：“是清扬，肚子疼得厉害。”
　　孙姐姐面色缓了缓，想了想回答说：“喝点红糖水，拿热毛巾敷肚子。好好躺着睡一觉，不要干活，忌生冷，应该就这些。”话毕，她语气暧昧：“怎么，进展不错嘛，姐小瞧你了哎。”
　　孙晓博毫不留情将电话切断了。孙姐姐对着嘟嘟嘟的电话，忿忿嘀咕了几句。想起刚刚前功尽弃的一喷，心中哀号不已。
　　王清扬这端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她一半恼怒一半感动，索性不言不语。车很快到了楼下。
　　孙晓博下得车来，将王清扬扶出。皮垫上染了好大一块红迹，王清扬四处找纸想擦，被孙晓博不由分说的拉了出来。
　　家里在五楼，老式的宿舍楼没有电梯。王清扬走一层，满身虚汗，主要最近没有睡好，太过劳累，精神紧张，本就虚弱，再加上大姨妈一来，已经强弩之末。
　　孙晓博弯下身子，说：“我背你上去。”
　　王清扬一怔，乖乖地趴在他身上。身上是陌生的淡淡烟草味，清新的味道似乎能舒缓肚子的疼痛。王清扬将脸轻轻地俯在他的背上，沉默着失神。背到五楼，孙晓博将她放下，从她手中取得钥匙开了门，将她扶进房内，送到床上。
　　王清扬轻轻地说：“谢谢你。”
　　孙晓博看了她一眼，掉头走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忙乎起来。
　　王清扬结结巴巴问：“你干什么。”
　　没人回答。
　　她只好回房拿了几件干净衣服去洗手间将脏衣裤换下，抹了把脸。待走出来，孙晓博已经端着一碗红糖水候在床边，催促说：“快点趁热喝了。”
　　王清扬眼圈红了，她喏喏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接过手里的碗，一口口喝完。
　　孙晓博递给她一个热水袋：“捂着肚子舒服一点。”
　　然后帮她把被子拉上去一点，说了声：“好好睡，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便关了灯，轻轻掩上了门。一阵热汤下肚，肚子又是温热舒意，王清扬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当她揉着艨松的睡眼打开门，房间内飘散着香甜的鸡蛋香和粥味，厨房里的男人利落地将一个荷包蛋盛了盆。抬起头，对王清扬微微一笑：“今天好点了吗？”
　　王清扬一阵怔忡，反应不过来。孙晓博盛了两碗粥端上桌，桌上一碟煎蛋，一碟柞菜，还有两根油条。王清扬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孙晓博走上前摸摸她额头，笑着问：“傻了？”
　　王清扬摇摇头，喏喏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孙晓博不答再问：“肚子还疼吗？”
　　王清扬再摇摇头。
　　孙晓博满意地笑了，温柔地催促：“快点洗脸刷牙，粥要冷了。今天别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一听到‘上班‘两个字，王清扬一下子清醒了。这如今可是头等大事，尤其昨天她可是对着众多孩子家长信誓旦旦。现在，哪怕痛死，爬她也要爬过去。她看了看时间，大叫一声“来不及了。”
　　匆匆胡闹一阵洗刷，粥也不想喝，带上衣服就想往外跑。被孙晓博一把揪了回来。
　　“先喝了再走。”孙晓博将她强制按下，不由分说。
　　王清扬看到他难得如此坚定的神色，只好狼吞虎咽，大口咽下，边吃边说：“我今天绝对不能迟到，我一定要走了。”
　　吃完了，风驰电掣地飞身离去，嘴里喊：“帮我把门关上。”
　　孙晓博摇摇头，追了出去：“跑慢点，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