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林子大了

11、最好的结局

　　第二天，当小妖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王清扬惊慌失措。
　　“医院！”她连忙扔下教到一半的孩子们，直奔而去。走进病房，看到小妖奄奄一息的模样，旁边居然还站着两个一身警服的公职人员，王清扬目瞪口呆。小妖理也不理警察，将被子蒙上脸，拒不回答。王清扬快步上前，急切地唤：“小妖！小妖！”
　　小妖拉下被子，回王清扬一个惨淡的微笑：“我没事。”
　　警察看了她们一眼，说：“我晚些再来录口供。”便先走了。
　　王清扬脸色煞白：“出什么事了。”
　　小妖动了动唇：“故意杀人。”
　　王清扬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喊：“你别吓唬我！”
　　小妖声音虚弱：“不知道成功了没。”
　　王清扬越听越怕，蹲在床前哀求：“姐姐，我叫你姐姐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昨晚张一苇过来，我想和他同归于尽。”小妖茫然无神。
　　王清扬一身冷汗：“他人呢，他现在人呢。”
　　“我不知道。”小妖失魂地摇摇头。
　　王清扬箭一般冲了出去，抓住护士就问昨晚和这号病房的女人一起送来的男人现在怎么样。问了好几个，终于问到一个知情的。那护士查了查说：“现在ICU急救，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如果是家属请缴一下费，签一下字。”
　　王清扬的脚顿时软了。她飘浮地走回小妖床前，嘴唇发白，无力地抓住小妖的手大声问：“你疯了！你疯了！你犯得着这样吗！”
　　小妖嘴唇哆嗦了下，绝望地问：“他死了吗？”
　　王清扬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正在救。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小妖轻轻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虚弱地应了声：“是吗？”
　　王清扬哽咽地抓住她的手：“你这个傻瓜！你犯得着为了他赔上自己的命吗。你这个傻瓜！”
　　小妖眼旁泪水流出，一声不语。
　　王清扬擦擦眼泪走到门外，打电话给耿毅，呜呜咽咽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耿毅安慰她别担心，说等会联系一下于天浩这事情怎么处理，自己下了班就会赶过来云云。
　　王清扬心稍稍安了安，于天浩刚好在公安局，似乎也小有职位的样子，有人好办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张一苇的伤，能不能救。如果能救，那一切好说。她眼巴巴地跑到ICU那边去，可紧闭的门迟迟不开。于是她只能乖乖地帮这两位冤家付了费，办了住院手续。掏出孙晓博这张卡的时候，她有些许的不安。本想存点钱把那次支出补上，凑齐了还给孙晓博。可现在倒好，缺口越来越大。不过救人如救火，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到了下午，小妖的肚子一直痛，流血水，医生检查了一下，说胚胎流不干净，要清宫。王清扬紧张地问东问西，忙头忙脚。小妖仿佛没听到般，面无表情，蒙头安睡。
　　到了傍晚，终于传来消息，张一苇脱离了危险。王清扬终于舒了一口气。小妖只是低下头，喃喃地说：“他若死了，我就赔他一条命。他若活着，我也当他死了。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从此后，我为自己活着。”
　　后来耿毅和于天浩来了。耿毅过来探望，于天浩和局里知会了一声，口供他来负责。小妖看到来人，皱了皱眉，又不是什么光鲜事，还成堆结块地来。耿毅去看了一下张一苇，他还没醒。于天浩在病床边若有所思地站着，却也不问。
　　小妖颇不耐烦扫了他一眼，问王清扬：“你怎么带了个陌生人来。”
　　王清扬语结，想说这不是我带来的，而且也不是陌生人，况且人家是来帮忙的。
　　于天浩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公事公办地说：“不好意思，我是来做笔录的。”
　　小妖一下噎着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王清扬一眼。
　　王清扬连忙抢着回答：“我都知道，就是两个人吵起来，不小心失手……”
　　于天浩认真地记下，嘴里念念有声：“不小心失手，就是过失杀人，按照刑法……呃，情节严重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王清扬傻掉了，朋友，让你过来干什么的，判刑的？
　　小妖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是过失，是故意杀人。”
　　王清扬气急叫她住嘴。
　　于天浩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啧啧赞了一句：“有胆色。”
　　王清扬简直要跌倒。
　　于天浩紧接着又不急不缓地加了一句：“不知道杜局长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感觉。”
　　小妖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狠狠地瞪视着于天浩。
　　于天浩拿起笔重新开始记：“如果你拒不合作，我们只能通知家属。”
　　停了停，又说：“当然，如果你配合，我什么也不会说。”
　　小妖咬得牙根都紧了，冷冷问：“你要知道什么。”
　　于天浩认真地回答：“我要了解全部的过程。”
　　小妖沉默了一会，终于把事情勉强说了一遍，说到后面的时候，有些支离破碎，痛苦的一幕幕无法回忆。于天浩一个字也没写，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完，把笔和本子一收，点点头：“可以了。”
　　王清扬奇怪地问：“你什么也没记。”
　　于天浩不以为然：“我记在脑子了。”
　　小妖危险地逼视着他：“你洗涮我来着。”
　　于天浩站起身，微微笑：“我只是想知道，只是想帮你。”便走了出去。
　　王清扬安慰了一下小妖，蹬蹬追了出去。于天浩和耿毅正在外面闲聊。耿毅刚刚帮张一苇和小妖各请了一个护工。
　　王清扬急切地问：“这事不要紧吧。”
　　耿毅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不要太紧张：“放心吧，只要张一苇不起诉，应该会没事的。”
　　于天浩朝他挥挥手，先走了。
　　王清扬喏喏地说：“可是于天浩刚刚说得好像挺严重的，而且还要认认真真做笔录，吓死我了。”
　　耿毅眉头一皱，嘀咕了句：“这小子……”
　　随即笑着捏捏王清扬的脸：“看把你吓的。”
　　王清扬嘟嘟嘴，扑到耿毅怀里：“你上次被抓也把我吓坏了。”
　　耿毅一怔，半晌才环抱着她说：“往后再也不会了。”
　　当天晚上王清扬坚持在医院做了陪护。
　　第二天一大早，小妖便做了清宫手术。她一刻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办手续出院。
　　那时，张一苇醒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起来的那位女孩呢？”
　　护士跑过来通知小妖，小妖绝决地没做任何回答，没有回头地走了。王清扬于心不忍地去看了张一苇。那个男人一脸苍白，没有一丝人气。
　　他沉默片刻，对王清扬说：“谢谢你照顾她。如果可以，劝她回家。”
　　王清扬点点头：“你自己保重。”
　　张一苇落漠地回答：“这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