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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千年往事恶逆现 ...

  •   古人造字,总是肖形的。

      相柳曾听闻,“美”字,乃是由曾生活在瞿父山中的某个部族所造,歌颂的是一位头生双角的龙神。

      不论传言真伪,龙族,的确是以角为美。那是形之美,力之美,集天地造化大美之美。

      而他这只为天界所俘的蛇妖,两千余年也化不成龙,生不出角,自然是丑陋可鄙的。所以,当重亥把雨雷令给他的时候,他恶狠狠地往他头上砸去,想把他剩下的那支角也砸断,自此变成条丑龙。

      可他并非烛九阴,哪有能耐再断他一角呢?

      断不了,又如何?总之,他断了半支,就是丑的。

      他欣赏着重亥那半支断角,从女娲大封天下神灵,到神族五百年内乱,到四方天帝在这个叛徒的襄助下重建秩序,已欣赏了两千年。

      如今却偏有个不知廉耻的痴女,从不周山遍布碎岩的废墟下把那半支染血的断角捡回来,借她父帝的阴阳炉,五百年潜心淬炼,终成一柄不世神兵。

      相柳离府前便见她抱着剑匣等在门外树下,今日布雨归来,她竟还赖在此处,正疲惫地靠着树根打盹。她的霓裳流光溢彩,朱金色的披帛垂下三十六支纤长鲜亮的翎羽,每根羽毛上都缀着指头大的灵珠,珠子上的火灵不住升腾,将好端端的仙树烤得叶皱皮干。

      真是碍眼。

      雷霆都司府外总不乏这样的痴怨仙子频频守望,不过,他总有办法替他打发的。上回那条叫做敖汐的小白龙,虽然很是乏味,但能恶心恶心他,也总是有趣。

      “雨师大人,西渭州的雨要布七日,你这还差一日,不能就这样回府啊!”烦人的小仙官已不依不饶地追了一路,见他要进府,竟不知天高地厚地拽扯他的衣袖。

      “没心情,便回了。你有异议?”相柳抱着布雨的竹简转过身,银色的竖瞳分明含笑,轻飘飘的语气却令人发寒,“再聒噪,烧了你的庙。”

      “你……你不能这样啊!重亥仙君要是知道——”小仙官还想争论,他却懒得听,直接丢了个禁言术,挥手将人丢下云海。

      这边的争端却没能打扰那位仙子,相柳垂着眼帘暗暗一笑,理了理被小仙官扯皱的衣袖,施施然走到近前,执着竹简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仙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见一张春风明月般醉人的笑脸。

      “晗曦殿下,若是帝君知道爱女如此自降身份痴缠一介小小都司,是会心疼的。”

      仙子回过神来,脸色瞬间一冷,厌恶地拍开竹简:“与你何干?”

      相柳早习惯了这些自诩清高的神仙对他不假辞色,依然从容微笑:“这两千年来,他可曾收过谁的礼?你开炉铸剑至今,他又可曾过问一句?殿下还是不要自讨没趣,把这东西弃之了事吧。”

      晗曦直接别过脸去不搭理,相柳却又很是轻浮地伸手抚那剑匣:“当然,你若是觉得可惜,不如转赠于我,说不准我拿来把玩之时他见着眼馋,便又愿收了呢?小仙可是在帮你呢。”

      “滚开!恶心!”晗曦直接一掌打开他的手,掌中仙力当即焚掉半截袖子,连着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也被烧红。

      相柳仍是好涵养,垂手将烧坏的皮肤掩在破破烂烂的青袖中,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随你。”接着他便跨入府门,顺带吩咐看门的小仙僮将大门关上。

      小仙僮左右为难,可见着相柳微眯的笑眼,不禁想起他平日里是如何在重亥眼皮子底下使各种刁钻阴狠的把戏折磨人的,越想背脊越寒,只好哆哆嗦嗦将赤帝公主关在门外。

      相柳颇为满意地给了小仙僮一个孺子可教的微笑,便抱着竹简穿行过空荡荡的仙府,回房看书去了。

      如今四海升平,云渺仙洲上的天庭越发拥挤。可重亥向来独来独往,仙职又并不显赫,冷僻的仙府与那些正神上仙们迎来送往的仙宫全然两幅光景,府中更是连个仙娥都不曾有,只留了几个打理屋院的仙僮,一到夜里便静得荒凉,只闻渺渺仙乐若有似无地从远方飘来。

      相柳穷极无聊地临窗看了半夜的书,又翻出笔墨想要作画打发时间,可刚作两笔便意兴阑珊地撂开,转而从床头的匣子里取出一支四寸长的琉璃筒。

      那是八姐媪阴留下的遗物,他只记得从前她总是带着一脸阴鸷而得意的笑把玩这支琉璃筒,他问她这是什么的时候,她却只是神神秘秘言,这是制服重亥的秘宝。

      这样一个玩具似的物件儿,如何就能制服重亥呢?

      媪阴临死前并未来得及留下遗言,他花了两千年也未曾琢磨明白。

      媪阴在元蟒晚年得其悉心教导,而他出生之时,便是元蟒化归天地之日,不仅未能得其几分力量传承,连术法都是媪阴凭着心情随意教的。

      把玩着琉璃筒,他倒有些想起在章尾山不甚愉快的幼年,像是童心未泯一般将琉璃筒的一端放在眼前,用另一端对着漫天星光。缓慢旋转间,筒中不断变化出各色光影,仿若剪碎的时光。

      这样漂亮得令人爱不释手的东西,如何就能制服重亥呢?用它砸断他另一支角么?

      他倒是舍不得的,小心翼翼将琉璃筒珍藏回匣中,倒头懒睡到翌日中午,才在昨日被丢下去的那个小仙官的抱怨中慢慢悠悠布雨去了。

      此番重亥也不知去往何处诛妖,相柳又布了两回雨他都未曾归来。

      这叛徒可真打的好算盘,美其名曰让他代行雨师之职,免受那些不知死活的小仙怠慢,实则是把布雨的杂事丢给他,借此便可心无旁骛地诛妖。

      他每布一场雨,重亥便多杀几只妖,逼迫他从俘虏变为帮凶。

      真该用雨雷令砸断那支角。

      第三次布雨归来时,堵在门外的晗曦却不见了。

      相柳瞧着那株已被烤得奄奄一息的仙树暗笑。

      原以为她能为重亥闭关铸剑五百年,能有多痴情,这才吃了几天闭门羹,便也知难而退了?

      也是,毕竟那是赤帝之女,性子总是傲的。

      不知为何,见着这痴女自觉消失,相柳因布雨而极度恶劣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轻快地踏进府门,正想着下回要不就依照册子规定的履职,却忽然听到正厅传来女子的声音。

      “仙君不必将此剑视作赠礼,它本就是仙君之物,晗曦不过是偶然拾得,略作修缮物归原主罢了。”

      那是晗曦的声音。重亥,居然放那痴女入府了?

      相柳并未听见重亥作答,晗曦又再三坚持:“仙君夙夜不懈守护凡间,那些宵小妖族虽不足为虑,可仙君本有旧伤在身,晗曦也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助仙君除妖。”

      相柳循声走到厅外,果真见重亥与那只花里胡哨的朱雀正在厅中,于是抱着竹简倚在门口,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会怎么被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小都司拒绝。

      “那便,多谢殿下。”重亥思忖片刻,竟然答应了下来。

      相柳笑脸一僵。

      他凭什么要收?两千年来他从未收过这些痴女任何一样东西。凭什么这次就要收?

      重亥郑重地接过剑匣:“殿下请稍候片刻,待我去后堂取一件回礼。”

      晗曦连忙摇头:“不必……”

      “无功不受禄,自当如此。”重亥向来不愿欠任何人情,并不给晗曦拒绝的余地。

      晗曦与那些无知小仙不同,这位龙神与她父帝一同重振仙族秩序之时,尚且年幼的她便倾慕其风采,向来对他是既敬且畏的,只好依言在厅上等候。

      相柳见他不光收礼,竟还要回礼,心中的不悦顿时如爪子般乱挠,见那痴女紧绷着身体小心翼翼候在厅中,干脆大大方方走进去,拂了拂袖子坐在她对面,一边神情莫测地看着她笑,一边看似无聊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竹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轻微的脆响时而有序,时而无序,在这片尴尬的沉默中令人越发焦躁。原本就暗暗忐忑的晗曦更不自在,又不好发作,蔑视这只恼人的蛇妖一眼,厌恶地低下头去。

      见惹了这位公主不快,相柳似乎又畅快起来。就在他等到乏味的时候,重亥终于从后堂回来,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仙力竟然都隐隐不稳。

      相柳瞧着他手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变了。

      晗曦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看清重亥手中之物,大惊失色:“这怎么使得!我岂敢收仙君的……”

      重亥却淡然将玄玉般的逆鳞托在掌中:“此剑贵重,又耗费殿下颇多心血,自然当得起这件回礼。”

      “不成不成!”晗曦不断摆手拒绝。

      “殿下若是不收,那剑我便不能收下。”重亥严肃而疏离地坚持着。

      “五百年铸剑,换一片逆鳞,殿下这交易做得不亏。”坐在最末椅子上的相柳抚着竹简,阴阳怪气嘲讽一声。

      晗曦更是进退不得,重亥横了相柳一眼,他却无所畏惧,竟还颇为挑衅地冲他笑。

      重亥知他这怪脾气向来如此,也不多做计较,又对晗曦肃容道:“以一鳞,换一角,当得起。”

      他这话说得,仿佛晗曦不收那片鳞,是看不起他的角。晗曦只好忐忑不安地接过那片沉重的玄鳞,捧在手心里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龙的逆鳞,是重亥的逆鳞!天呐,他不光收了自己的剑,还赠她逆鳞?龙,是绝不会轻易赠人逆鳞的!

      相柳冷眼瞧着那痴女激动万分的丑样儿,轻嗤一声,趁她不注意,偷偷弹了一道风刃过去。

      正在晗曦欢喜得如在梦中之时,却听到重亥淡漠的声音:“殿下离开柜灵天宫时久,还是早些回去,以免赤帝忧心。”

      晗曦霎时间愣在当场。这人前脚送她逆鳞,后脚就要送客?

      相柳见状,鄙夷暗笑:痴女,他用逆鳞与你换,只是不想欠人情,他被金翅大鹏啄过,向来最讨厌扁毛畜生,偏生你要想入非非,真是丢人现眼。

      重亥又疏离淡漠地送客,晗曦只觉兜头被浇了盆冷水,又不好再赖下去,只能五味杂陈地捧着那片逆鳞告辞。

      这只朱雀刚出正厅,相柳却似漫不经心地走过来,伸出二指轻轻抚过躺在剑匣中的利剑。

      “怎么?两千余年不曾收过礼。”相柳望着重亥暗含讽刺地笑,那抹笑意又瞬间转冷,不加掩饰的恨意从眼中透出,“能助你杀妖的,便收了?”

      重亥并不作答,与他对视片刻,便略微错开眼去。

      他看这叛徒回避的眼神,已看了两千年。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他有本事就杀了他!有本事现在就拿这把剑杀了他啊!

      重亥依旧不作回应,相柳那森冷的眼神又渐渐平复下去,转而一笑,缓步走到重亥身前,往地上瞧了瞧,故作惊讶道:“这是什么?”

      说罢他便弯腰拾起地上两片朱金色的翎羽,羽根上串着流光溢彩的灵珠。

      “好像是晗曦落下的,我去还与她吧。”相柳把玩着翎羽轻佻地笑。

      “不许去。”重亥方才就看到他悄悄用风刃割掉了晗曦霓裳上的羽毛,见他这轻浮而挑衅的表情就知他有何心思,脸一沉,斥道,“敖汐之事,决不许再有一次。”

      相柳讶然掩口,眼中尽是得意之色:“三百年了,你还记着呢?莫不是,看上那条小白龙了?”

      自然不是,可只要能恶心到他,总是有趣的。

      重亥自与烛九阴决战之后,一直旧伤未愈,三百多年前,在四方天帝的多次劝说下,他终于同意收几个徒弟,其中西海二太子敖沂与东海三公主敖汐亦在其中。二人是自幼定下的婚约,不过各自都脾气都傲,关系向来不大融洽,尤其在重亥的衬托下,敖沂那心浮气盛的德行更入不了敖汐的眼,反倒对师父暗生倾慕。

      这几个徒弟住在雷霆都司府中,原本空荡清净的府邸多了这么多碍眼的人,更何况都是来学习屠妖之术,相柳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偏那自视甚高的敖沂看不惯这只蛇妖,背着重亥屡屡羞辱他,所以相柳花了那么一点点小心思,借着敖汐对重亥的好感卖了些可怜,进而诱她由怜生爱,然后趁着与她握雨携云之时,故意叫敖沂捉奸拿双。

      这般天大的丑事一出,重亥自然不好再收徒。相柳计谋得逞,不轻不重地挨了他三道雷,不仅没有引以为戒,反倒每每回想起重亥为这件事大发雷霆的模样,就畅快无比。

      “掉在府中却不归还,你也不怕她又借机缠上门来?”相柳竟然坦荡荡地笑道,“我可是在帮你。”

      “不许去。”重亥皱着眉,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龙威。

      “偏去,你待如何?”相柳满不在乎地把玩着翎羽,“杀了我?”

      重亥眼神一凛,经年累月的杀气如利剑般刺出。他深锁着眉,凝视着眼前不断挑衅的青年,恍然间见到那个屡次哭着鼻子躲到瞿父山的青衣小童。

      “重亥哥哥,我能不能不回章尾山呀?”

      “这里太小了,住不下两个人。”

      “可是章尾山不比这里大多少,以前我们十个人不也住一起吗?”

      “所以我搬走了。”

      “可是……可是两个人,也不挤呀。”

      “多个人,我嫌烦。”

      赶了那么多回,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哭着鼻子找过来。真烦。

      重亥眼中的杀气渐敛,见相柳这越发难以管束的模样,不耐烦地抬手凝了段剑气将他手中的翎羽和灵珠削成碎片,一言不发地回后堂去了。

      相柳看着手中坏掉的玩具,大为扫兴,厌恶地翻手一丢,也拂袖离去。

      他自然不会被重亥几句约束吓退。他越不喜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了激怒他,于是花了不少心思去诱那痴女晗曦,只待她移情别恋便决然抛弃。不过赤帝身边的耳报神多,还不待她彻底上钩,赤帝便拿着那片逆鳞到雷霆都司府兴师问罪。见着重亥烦不胜烦的模样,他心中一畅快,便觉得那只花里胡哨的朱雀索然无味,直接抛诸脑后了。

      其后千余年,重亥在这把剑的襄助下,斩妖无数。此剑饮血甚多,终于觉醒了剑灵。

      那日相柳并无布雨事宜,正守着根鱼竿坐在池畔的芭蕉下打瞌睡。

      刚迁入云渺仙洲的这座府邸时,这池里原有各色仙鲤,红的白的金的花的,三五成群地游弋在一池清波下,很是好看。可相柳看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不顺眼,便趁重亥除妖布雨之时,偷偷将那些仙鲤一条一条钓上来,把鱼鳃全都剪去一部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活不成死不了的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日日颇为畅快地倚在池边的栏杆上,欣赏它们翻挤在水面挣扎呼吸的模样。重亥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还是打理杂务的小仙僮发现池子里的鱼不太对劲,上报与重亥。重亥发现他的恶作剧以后,池子里便再不许养鱼了。

      相柳正百无聊赖地挂着个空饵打发时间,忽感到一股令人不快的戾气,仔细一辨,是从府门处传来的,应是重亥从樊公山诛妖归来。

      三千年来重亥诛妖愈多,身上戾气渐重,早已不是那条连虫子从手上爬过都懒得驱赶的悠然懒龙了。

      只是今日这戾气,重得似乎不同寻常。

      相柳又蹙眉坐了一阵儿,实在被这戾气压得浑身不自在,丢下鱼竿,甚是厌恶地往府门走去,只见一路血迹从府门滴到重亥居住的小院前。相柳将那血抹在手指上辨了辨,是妖血。

      他心中骤然大恨,跟着血迹踏入院内,见重亥坐在院中的杏树下,一脸凝重地看着手中的剑。

      那剑同他一样染满妖血,在满地碎玉中滴出斑驳血迹。唯一不同的是,重亥知道如何收敛戾气,而那剑,在腾腾杀气中不断嗡鸣,凶戾之气似有自己的想法,刚一锁到门外的这只蛇妖,便张狂地倾涌而来。

      饮血千年,这柄由重亥一角铸造,本不应再生剑灵的凶剑,竟然养出了一个灵体。

      “可喜可贺。”相柳迎着那骇人的杀气步步上前,满目嘲讽,“你说这剑灵,到底应算是你的分、身,还是千万妖族冤魂的合体?”

      重亥见相柳竟还要伸手来摸剑刃,立刻往回收了收,可剑中戾气他却控之不住。樊公山诛妖之时,这柄早与他灵神一体的命剑,不知为何突然觉醒,他也万分惊诧。此剑只杀生,不噬魂,自然不会是妖魂所集,骤然觉醒,只能是从龙角中孕育而出。

      大概,它是可算作他的分、身。

      “这个满是杀孽的东西,总该有个名字了吧?”相柳指桑骂槐地提议。

      重亥深锁长眉,又打量这柄凶剑许久,这才用涤尘诀将不住滴血的剑身洗净,对相柳道:“你替它取吧。”

      “我取得若是不好,你又不要,我何必劳动心思?”相柳的心思总是难以琢磨,这会儿又仿佛毫无兴趣。

      “你取便是。”重亥不想与他扯东扯西。

      相柳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先是看那剑,目光又缓缓落到他脸上,微微俯身,锁住那双威严的金瞳,薄唇轻启,轻飘飘咬出两个字:“恶逆。”

      恶逆,乃是十恶之中,弑亲之罪。

      重亥微微一怔,看着面前这双揉满了挑衅、讥讽和怨恨的银眸,恍惚间又见到那个守在媪阴的尸体前发狂的青衣小童。

      “重亥,你这个弑杀亲族的叛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时他分明揪住了他的后领,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身体里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徒劳挣扎着想要撕咬他。

      “那便叫作恶逆。”重亥沉声略一点头。

      相柳笑脸一僵。他提这名字,分明是要嘲讽他,恶心他,激怒他,不想他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这算什么意思?

      就在他极不痛快时,重亥然竟然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来,以剑划破手掌,将血滴在剑上,淡然笃定地望着他,对剑灵立下血誓:“恶逆之剑,绝不再行恶逆之事。”

      这算什么意思?

      相柳僵在脸上淡笑骤然转为扭曲的愤怒,双眼一红,伸手便去握那锋利的剑刃,像是想徒手把它捏碎。

      手中只有一阵钝痛,那柄诛妖无数的利剑,果真没能在他手上留下一丝伤口。

      这算什么意思!

      他这个冷血无情的叛徒,与他又有何亲!

      “惺惺作态!”

      看着重亥手上被恶逆剑划破的伤口,相柳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愤然拂袖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千年往事恶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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