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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恼人蛇仙现形记 ...

  •   那日林婉晕倒后言行古怪,林深琢磨了一夜,心里竟冒出些荒唐的猜测,辗转半夜,翌日清晨便既急不可耐再去探望,旁敲侧击提一些幼年往事,可她又全然应对无误。俩兄妹顶着黑眼圈,各怀心事大眼瞪小眼,最后林深只能嘱咐她安心静养,便去武司报道了。

      兴许,是他多虑了。大夫早嘱咐过,碰伤头脑以后,一时忘事乃至情绪失常,也是常有之事。

      一日从武司回府,他照例先去白蛇祠待了一阵儿,看着那破旧的木牌,遥想小月是在牌子里,还是回了那座叫青屿山的仙山?那只黑猫又可会信守诺言?她此刻到底是否苏醒?她可是又用了什么仙术躲在哪里偷看他笑话?原是清清静静地望着牌子出神,这时祠外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林深侧头回看,原来是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正携手往祠内走来,面若桃李含羞,乍然见到祠中立着个人,还是个挺拔俊冷的白衣小郎君,顿时忘记说话,脸色更是羞红,怯生生地杵在门口。

      林深见状,目光又不舍地从木牌上“白蛇仙姑”四个字抚过,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出来,那两个姑娘这才敢进入祠中。他如今耳力好得惊人,尚未走远,便听见那两个姑娘低声玩笑。

      “呀,你还发呆呢,人都走了。”

      “我……我哪有?”

      “哈,我看你也不用求白蛇娘娘和鹊仙娘娘许你个好姻缘了,我去帮你打听打听,那是哪家的公子。”

      “你……你胡说什么!还不是你叫我来的!我看就是你自己想打听!”

      两个姑娘还在斗嘴,林深暗笑着摇头,心想这小蛇管得可真宽,连姻缘都管上了,也不知让她给妹妹牵个好姻缘,她肯不肯帮忙。

      回到府中,他按例通报一声去探望林婉。那次盗蛇风波之后,林文浚母子不肯交地契,林三爷也不去服软,林小丫头装模作样做说客,却不给准信儿,最后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林深七拐八拐到了林婉那间偏僻的小屋,福儿却说四小姐去后花园纳凉了。今岁槐江一带多旱,燥热非常,但自林鸿正去后,林府的仆人削减近半,后花园更无人打理,荒僻得很,林深闻言忙去寻她,果真见她躲在假山后头,正对着一只喜鹊不知在嘀咕什么。

      “怎么不叫福儿跟着?”林深责备着走上前去。

      那只喜鹊似是怕人,惊叫一声就扑棱着逃走了,林婉微微一颤,缩着脖子转过身来:“哥……哥。”

      见她这幅既心虚又惊恐的可怜相,林深叹了叹气,叮嘱道:“你要是嫌至孝在后院吵闹,就去我那偏院躲清净。园子不常打理,真不怕又在这里跌一跤。”

      林婉笑嘿嘿一指不远处绿乎乎的水池:“我都避着池子走的,掉不进去。”

      林深诧异地一抬眉。他说的并非是前几年她落水又被小月搭救之事,而是年幼时她在这处假山玩耍磕坏了额头,林文娴还吓唬她说她以后就是个脸上长疤的丑丫头,嫁都嫁不出去。那段时日小丫头成天跟他哭,还好后来没留疤。

      “我不是说那池子,我是说……”林深顿了顿,心中灵光一现,指向另一处,“你在台阶那儿摔脱了臼,当时不是又哭又闹说再不来后花园么?”

      “啊?”林婉顿时有些慌,又非常古怪地垂下眼去,像是在默想什么,最后窘迫地笑道,“哦,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吧?唉,最近总是糊里糊涂的,哈哈……”

      林深更疑。根本就没有在台阶摔跤的事,她到底是因为摔伤脑子记忆混乱,还是……慢着,白蛇祠里,可不就有一只鹊仙?

      “听闻鹊仙是牵姻缘的。”林深思量片刻,试探着玩笑,“怎么,小丫头方才对着喜鹊说话,是恨嫁了?”

      “哥哥你胡说什么呀!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了!”林婉一跺脚,逮着个话头就想溜。

      “好,我送你。”此言正中林深下怀,不由分说就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似在催她走。

      林婉直愣愣地站着,半晌竟冲他翻了个白眼:“送就送。”

      说罢她抬脚就走,林深暗暗一笑,如监视一般跟在她身后半步,不时拿话试探。可这丫头狡猾得很,就说自己头晕听不清,不肯答一句实在的。

      随着她破绽百出,林深渐渐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暗想:头晕?又戏弄我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现形!

      “押解”着林婉回了屋子,林深又百般找借口赖着不走,可林婉除了不高兴之外,并未如他料想一般焦虑不安,兄妹俩较了半天的劲,最后天色着实太晚,林婉发了脾气把她哥撵走了。

      林深计划落空,出来再问福儿:“四小姐下午出去了?”

      “是呀。”福儿莫名其妙。

      “没再回来?”林深又问。

      “再?”福儿更摸不着头脑了,“不是和您一起回的么?你们方才不是一直在说话?”

      “没‘再’回来?”林深又把“再”字重重咬了一遍。

      “三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福儿惊奇万分地上下打量,一时疑惑摔坏脑子的到底是三爷还是小姐。

      林深又皱眉思忖良久,最后随意吩咐两句便往外走,刚出院门却脚下一闪躲到暗处,跟个猫头鹰似的瞪着眼睛盯了半个时辰的梢,并未见谁再出入。

      他实在不甘心,又满府去问林婉行踪。三爷前不久才发过威,仆人战战兢兢知无不答,可他问了一圈也没人说谁见着四小姐还在屋外。

      所以,府中只有那一个他亲自“押”回去的林婉,虽然言行蹊跷,可那就是他的妹妹,而非小月变成妹妹的样子被他抓了个现行。

      林深原还指望“真妹妹”回来跟那没良心的小蛇当场对峙,如今满心的欢喜落空,万分懊恼地独自回了偏院,又恨自己竟是思念小月思念得糊涂了,怎么能把妹妹和小月都弄混了。

      然而这头儿林深刚出去,林婉就坐在屋中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眼神放空,脑子里却有两个声音闹起来。

      “丫头你卖我!方才叫你,为什么不出来?”白蛇娘娘愤愤质问。

      “啊?”小丫头又装糊涂。

      “我差点就编下去了!”白钺气得想打人。

      “啊?不是素月你说要跟鹊仙娘娘商量事情,让我候着吗?我候着候着,就……睡着了。”小丫头耍赖道。

      “你……”白钺只觉这丫头狡猾得跟自己有得一拼,无奈道,“下回警醒些,叫你哥看出来就坏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呀?哥哥担忧你得很,成天闷闷不乐,人都瘦了。”丫头自然是向着自家哥哥的。

      “他那是蹿了个儿!”白钺头大如斗,又不知怎么跟这丫头解释,“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知道。”

      她其实从去岁冬季就浑浑噩噩醒过几回,可并无意识,是以会有林婉偶然晕倒,醒来却一时不认人的状况。前不久在林深的屋子里晕倒那次,她依旧迷迷糊糊,只觉面前那张脸很是熟悉,一边喝药一边偷瞄,脑中突然灵窍一开,魂都给吓飞了!

      天老爷!这不是她师兄吗?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哆哆嗦嗦躲在被子里掐了自己好几下,确认不是在做梦,又胆战心惊地拉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瞧了半天,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像是像,但没有那么像。面前这个人,应该是林深。

      大约,她头一回在青屿山见着石非卿时,他就是十六七的模样,所以她把两张脸搞混了。

      话说,这半大小子长这么大了?她是错过了什么吗?上回他不是趴床上让她抹药……等下!她怎么在他床上?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这刚以为是虚惊一场,又吓得心惊肉跳,偏偏林深还自称是她哥。

      完了完了,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直到她拽着福儿逃回“自己”的屋子,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脑中才响起另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素……素月,是你吗?”

      白蛇娘娘和丫头在脑中沟通了半夜,她又上上下下自查了好几遍,大概推测出了情况。

      她的魂魄原就是强塞进阿虺体内的,当时为救林婉离了身,又灵气枯竭,所以七魄是回去了,最核心的命魂却留在林婉身上没来得及出去。而三魂之中,天魂、地魂是随命魂运转身周的,自然就跟着命魂转过来了。

      此种情形与夺舍极其相似,她也不知自己是因为受白钧的妖气影响,故而莫名其妙掌握了这种邪门的能力,还是因为小丫头并未驱逐她,所以滞留至今。总之她的三魂就与林婉的三魂七魄一同挤在一具身体里,沉眠至今才苏醒过来。

      可是问题又来了:她的七魄去哪里了?她的身体又去哪里了?难不成她今后就只能呆在林婉脑子里?旁人也就罢了,她可还记得翠舞说过,林深与林婉是牵着姻缘线的。难不成今后他俩洞房花烛,她还得在脑子里全程参与?她这辈子什么猎奇本子没读过?再奇葩的本子都写不出这样狗血的情节!

      大概是事情的走向实在让人吐血,白钺那散装的魂魄又晕过去了,过了半个月醒来,才想起来让林婉许愿召唤翠舞,这边刚在问询,那头林深就冷不丁冒出来了。

      天老爷,这事情,到底怎么收场啊……

      ========

      白钺散装的三魂到底不稳,一睡又是好些天,终于借着林婉把翠舞召来问清了来龙去脉,然后又让翠舞帮她施了隐身术,悄悄溜出林府回了小宅。

      “太好了白姐姐,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翠舞扑到她头上兴奋地跳,小尖爪子把头发都挠乱了。

      白钺一把将喜鹊薅下来:“好个鬼,我不知道怎么回。”

      “你不知道怎么回?”茯苓惊讶地张大嘴。

      白钺黑着脸看着床上沉眠的身体。

      她对这个固魂的符咒一知半解,当初众人都只当是帮她临终前阻一阻魂魄离体之势,所以她不曾请教,也无人来教,反正仙气充足这个符咒便能运转。后来她为固魂续命,拼了老命攒仙气,生怕这符咒效力差了自己就少活那么十天半个月的。

      可现在谁来告诉她,这具身体里的仙气到底为什么那么足?足得都往外冒了!

      现在这符咒比当初更牢固,外头的她居然进不去!难道是因为阿虺的身体原就不属于她,所以她这三魂出去溜达久了,这具身体便将她识做外物?仔细回想,当初那蝙蝠想要撕她的魂魄,也是被这个符咒防得滴水不漏。难不成这东西原本的用途就是防外物侵蚀,固本只是捎带?

      所以她辛苦经营白蛇祠,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仙听明她推测,翠舞意识到自己办砸了事,压根就不敢叫她知道他们故意让林深贴身带着她补充仙气一事,支支吾吾提议道:“那……那你把咒停了不就是了?”

      白钺哭丧着脸:“我不知道怎么停啊……”

      “那怎么办?”茯苓大为懊恼,“早知道我们就不让林仙君给你充仙气了!”

      “谁?充什么?”白钺下巴都惊掉了。

      翠舞见瞒不住了,这才吞吞吐吐地交代,又忍住不好奇心问:“呃……老乌龟说,你们的仙气同源,白姐姐,你跟他……嗯,是不是……那个……”

      白钺听她讲来,也闹不明白,琢磨老大半天,恍然大悟:阿虺是石非卿孵出来的,囫囵算起来他不就是阿虺半个妈?怪不得从前他但凡要寻她,只需要感应到阿虺就行,这不母女连心嘛?

      所以他前世是自己的舅公,与她这准舅婆虐恋情深,如今她又占了他半个闺女的身体,然后还跑到他今生的妹妹、未来的妻子脑子里去了。

      这都是什么伦理大戏?真叫翠舞知道了,不得拿着铜锣捶上三天,叫全江州城都来听听这桩奇情怪事?

      “别瞎琢磨,没那回事。”白钺头疼得又想晕过去,“先带我回去,我想想该怎么办。”

      翠舞施了隐身术掩护白钺回林府,这家伙许是许久未同白姐姐说话了,憋得要发疯,在窗台上跳来跳去不肯走。

      “回去吧,有事再唤你。”白钺心烦得要命。

      “白姐姐,那小丫头睡没睡呀?”翠舞飞到她耳边鬼鬼祟祟问。

      “睡了……吧?”白钺感应了一下,“大半夜的,睡着了。”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讲。”翠舞压低了声音,似害怕把林婉吵醒,“我现在修为高了,能见到人和人之间的姻缘线,上回不是说林小公子和林小丫头牵着一根金的么?”

      “嗯。”白钺一听这事就更不高兴。

      “我现在弄明白了,姻缘仙牵上去的,是泛金的。自己心里头生出来的,才是红的。”翠舞停顿了半天,吊足了白钺胃口,“金色的那根,若是没有后头的红线牵上去,是会断的。”

      “嗯?”白钺一时没领会到她意思。

      “林小公子,和林小丫头的金线,断啦。”翠舞说到此处,兴奋得尾羽都不住乱翘,“白姐姐,这胡,你截上啦!可喜可贺,哈哈哈!”

      翠舞说完,欢快地叽喳着扑着翅膀飞走了。

      白钺头疼,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碎嘴鸟成天就琢磨这点事儿吗?

      好吧,她是姻缘仙,这是她的本分。

      ========

      白钺那散装魂魄依旧睡睡醒醒的,一时也想不到办法,翠舞又来劝她不要着急,既然小丫头不赶她,她就好生待着,顺便“离间”一下这兄妹俩。

      白钺气得直骂她也不怕损功德,她才委屈巴巴地飞走了。

      她不能待下去。

      虽然她对魂魄之术一无所知,也不懂何为夺舍,更闹不明白她为何能留在林婉魂魄中,可她们的魂魄并非和平相处。

      小丫头察觉不出来,她察觉出来了。

      她的三魂已经损坏,本能地汲取力量修复。而她毕竟曾是分神修士,魂魄远强于这个凡人丫头,丫头虽然对她不设防备,可就在她沉眠的近两年里,她一直如菟丝子一般在汲取林婉的魂魄。

      林婉的状况日渐恶化,一半是因为脑中尚有血块,一半,是因为她。

      可她的确一筹莫展。实在不行,她便自己脱离林婉,散在外头吧。反正就算回了阿虺体内,她大约也只能再撑两三年,何苦呢?

      是以白钺一面让翠舞再去找陀玄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一面又着手重新教林婉医术,以备后事。这日她托福儿偷偷买了一套银针,正一边针灸去除脑中血块,一边指点林婉,不想林深却忽然来了。

      林深一敲门就听见里头丫头急慌慌喊他等着,下一刻又听她惊叫一声,立刻推门进去,却见妹妹满头扎得跟刺猬似的,惊得背心一凉:“你在做什么?”

      “我我……呃,我在针灸……”白钺简直想哭。她听到林深叫她就心慌,拔针的时候着急伤了手,不想他直接就闯进来了。

      “胡闹!”林深走上前来想替她拔,又不敢贸然动手,“你就学了半罐子,怎么敢往脑袋上扎?”

      白钺这可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半罐子?她这水准放丹元宗是半罐子,可比这些凡俗大夫还是比下有余的。

      “去去去,别添乱。”白钺没好气儿地挥手赶他,自己坐到桌前气呼呼地拔针。

      林深一愣。这哪里像是妹妹跟他说话的语气?

      白钺一边拔针,一边在脑中吩咐林婉:“丫头你自己答着点,我没功夫搭理他。”

      “好嘞。”林丫头一口答应下来。

      林深满腹狐疑地坐在林婉对面,盯着她不住打量,不知怎地突然发觉妹妹和画像上的小月还有那么几分神似,又蓦然醒悟自己怎能混淆了妹妹和小月?这念头真是混账!他脑中乱得直想出去劈几棵树冷静冷静,内心翻江倒海半天,最后叹道:“你要是嫌大夫不好,我想法子再请一个,别胡闹。”

      “哥哥你别担心呀,都好好的,你看。”林婉对他使了个眼色。

      这话说得暗藏玄机,林深正又疑惑,林婉却忽然看向他的袖口:“哥哥,你袖口都磨破了,回头儿把衣服送过来,我替你补。”

      林深老早就不许林婉劳动针线,今日她又提这事,还偷偷眨眼。林深垂眼琢磨了一阵,点头道:“好,明日送过来。”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白钺拔完了针,这会儿又刚睡足,只好不尴不尬地闭嘴旁听,心头也是又烦又乱。

      唉……大约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就是那飞来横祸干脆横死的。缠绵病榻要死不死,不舍之情在心中翻来覆去地碾,真是折磨……

      等丫头把她哥送走了,白钺责备道:“补什么衣服?你现在不宜劳神。”

      “可是哥哥穿着破衣服,我不忍心呀。”林丫头道。

      “叫他置办几件新的不就成了?”白钺毫不心疼。

      “他穷。”林丫头丝毫不替哥哥遮掩,“你帮我嘛。”

      “呃……好吧……”白钺这倒是无话反驳了,“可我不会女工。”

      这倒不是她推脱,针灸她会,针线活嘛……天底下哪家仙门是会教这个的?况且她丹元宗从来不差钱,小姑奶奶想要什么好东西只管买就是了。

      “那你叫鹊仙娘娘帮我拿出去补,好不好嘛?”小丫头又撒娇。

      “真不客气。”白钺无可奈何应了。

      “跟嫂嫂客气什么?”丫头坏笑。

      “再胡说,扎你一千针。”白钺威胁道。

      “哼,跟哥哥一个样儿!”丫头嘴上不高兴,心里倒偷摸摸乐得很。

      过了几日,翠舞把补好的衣服送来,林婉又闹着要去厨房做栗子羹,说是要犒劳哥哥习武辛苦,到了厨房她却又喊头晕做不动,硬是指挥着白蛇娘娘亲自下场。白钺被这丫头缠得没法,真是后悔不该让她知道自己在她魂魄里。

      熬好了栗子羹,林婉估摸着哥哥该回来了,便提着食盒带着衣服去偏院,见林深正孤零零地坐在李子树下抱着剑发呆,一脸苦大仇深的,瞧着可怜得很。

      “哥哥!”

      林深闻言回头,却见林婉呆愣愣地杵在院门口。

      “丫头?丫头?你说话啊!”

      “我……头……晕……”

      “喂!喂!你别晕啊!”

      林深满腹狐疑地走过来,林婉又木头似的愣了半天,这才有些惊慌地后退半步,提了提食盒:“我……我给你做了栗子羹,衣服……也补好了。”

      林深原想责备她,心思一转便应声接过食盒,示意她跟着进屋,将那栗子羹端出来,低头凝视着甜羹上浮着的几粒桂花。

      妹妹做栗子羹,从来都是放红枣的。

      “你做的?”林深不动声色地抬眼锁着她的眸子。

      “嗯,嗯……不费事,盯着厨娘做的。”白钺怕他责备她又去厨房劳神,连忙扯谎。

      “嗯。”林深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又取出补好的衣服,正待收起来,忽然注意到那针脚。

      自周姨娘去后,都是妹妹在替他补衣或是绣一些香囊之类的小物件儿,他再怎么不留意这些女儿家的功夫,也认得出来,这不是妹妹的针脚。

      白钺看着林深低着头不动,以为是没补好,又解释道:“呃……我偶尔有些眼晕,要是哪里没——”

      “小月。”

      屋内静得能听见灯芯爆出的灯花。

      见着“林婉”脸都僵了,原本心潮澎湃的林深忽又心静了下来,缓缓上前两步,俯身盯住她闪躲的双眼,良久,又将视线略微往后落去,眼含暗笑,胜券在握,得意非常:“啊,方才好像见着小月在门外。兴许,是我看错了。”

      抓到你了。这条没良心的,总爱戏弄人的,恨得人牙痒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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