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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抱窝小龙惹不起 ...

  •   林深去到林婉屋前,见林鸿正拄着拐出来。这位老父亲也因自己一时疏忽害小女儿险些丧命而愧悔不已,如今女儿既醒,终于放宽心来,又见小儿子来了,便拍着他的肩膀道:“深儿,你好生看着婉儿吧,前头就不用你去了。”

      林深激动地点点头:“那就劳父亲多费心。”

      “去吧,大夫晚些时候就到。”林鸿正又嘱咐了仆人几句,拄着拐去前院应付宾客。

      林深走进屋中,见小丫头正一脸呆滞地靠坐在软枕上,因每日只靠强行喂食清粥汤水续命,如花似玉的一张小脸瘦得凹陷。乍然见到这幅病容,他伴着醉意欢喜地浮来荡去的一颗心又被重重拍回地上,摔碎了似的疼。

      林深轻手轻脚地坐到她床边,林婉还有些茫然,过了好一阵儿才把人认出来:“哥哥……这是哪里?”

      “家里。你受了伤,给你换了间清静的屋子静养。”林深避重就轻地安慰道。

      “哦……”林婉迷茫地低头半晌,又楞楞地问,“我……受伤了?”

      林深早得过大夫叮嘱,今日见她果真好似失忆一般,更觉自责:“你碰到了头,是我没护好你。安心养着,不要多思。”

      “好吧……”林婉又呆呆地低下头去。

      林深怕吵着她,便只是静静陪她坐着等大夫来,又过了许久,林婉似想起什么,问:“我好像……从车里摔出来了?”

      “嗯。”林深怕她记起那些场景受刺激,又安抚道,“别再想了,你好好的就行。”

      可林婉却因脑中那片空白很是焦躁,固执地思索了半晌,忽然睁大眼道:“是素月……是素月救的我!我听见她叫我不要怕……”

      林深眼眶一热,下意识地护了护空空如也的袖子,本想安抚妹妹,可愁肠百结地说不出话,暗暗咬牙低着头。林婉又追问道:“素月在哪里?我要去谢她!”

      林深心头更痛,一瞬间连妹妹也不想陪了,只想快些回去看小蛇。这时他又意识到福儿还一旁,不愿小蛇的事情被旁人得知,又恐妹妹忧思过度,便模棱两可道:“她学艺不精,闭门思过去了。”

      小丫头刚醒,一时思虑不到那么周全,只顾撇嘴抱怨:“哥哥你哄我……你就是嫌我碍着你和嫂嫂待一块儿。”

      林深看了眼垂首立在一旁的福儿,强颜欢笑抬手对林婉做了个敲头的动作:“你睡迷糊了?再说这些胡话,收拾你了。”

      林婉这才意识到有旁人在,吐了吐舌头不再问了。等大夫来仔细查看,林深把福儿叫到一旁叮嘱道:“四小姐才醒,又受了惊,要是说了胡话,不许乱传。”

      福儿比林婉年长两岁,是自幼和四小姐一起长大的,向来稳重可信,低头应道:“我知道的。”

      等着煎药的时候小丫头又喊起了饿,闹着要吃鱼羹,林深谨遵医嘱,不让她吃油腥的,只让厨房做了碗鱼片清粥端来,丫头狼吞虎咽地吃了,精神头倒好起来,闻到哥哥身上的酒气,又叽叽咕咕问外头是什么情况,听说是大哥娶亲,还闹着想出去瞧热闹。林深看着妹妹恢复得这般良好,心喜之余又越发心痛,还好丫头喝了安神药又睡了,他出去汇报了林鸿正,这才忧心忡忡地赶回偏院。

      此时夜已深了,宾客早散,挂满红绸贴满囍字的宅院像是盛极转败的牡丹,越显颓败冷清。

      林深的院子里自然也挂了两盏红灯笼,在如水月色下显出些孤凉的欢喜。他打开门锁,举手放在门扉上,一时竟有些不敢推开。

      今日沾了那“好儿子”的喜气,小月……应该也醒了吧?

      站在门外顿了好一阵,他才推门进去,屋内黑沉沉静悄悄的。他忐忑不安地点上灯,往床上望去,又失落地垂眼立了一阵,这才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轻抚着她头上光滑的鳞片。

      “懒得要死。”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闷了一天,出去透气。”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走出屋外,走到那贴了囍字的灯笼下站了会儿:“神仙成亲,也会贴这些?”

      小蛇自然不会答他,他怅然立在微凉的夜风里望着那囍字出神,大约是酒还有些后劲,平日里不敢想的事情,今日倒是愣笑着想出老远,耳朵都想得醉红。他今日忙碌一整天,又得忍住满心的厌烦应付宾客,这会儿终于放松心弦,这才后知后觉一身疲倦,于是靠着墙根坐下,将她放在膝盖上,环过双臂拢着膝盖,埋下头去抱成一团,用发烫的脸颊轻轻挨着她冰凉的头顶。

      “现在是夏天啊,你怎么就冬眠了?”

      “你好懒,还要睡多久啊?”

      “神仙命长,凡人寿短,你要是睡上五六十年,我可就老了啊……”

      “你这样爱挖苦人,倒时候会笑我的……”

      “我要是老死了,你再来寻我,好不好……”

      “不管几世,我都等你……”

      他就那样抱着小蛇缩在墙根下,笼在灯笼的暖光与月色的冷光中,喃喃着胡话,渐渐睡着了。

      这时,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头的喜鹊压低声音对茯苓义愤填膺道:“我就说吧,白姐姐就是被他捡走了!”

      那日翠舞依白钺的指令去青屿山搬来救兵,那位霍长老却好似与这位白蛇仙姑并不对付,收了蝠妖后只略问了一句她的境况,也不去拜个门,就直接回了。翠舞又去庄子里找茯苓,见她正在给七宝疗伤,又待了一阵儿,再回白蛇祠时,已是第二日夜里,见到祠中用血画着些符号,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呼喊半天也不见白钺,不知她去哪儿了,也不见她留什么信。但白钺是主位,翠舞作为属神,若是主位身死,是会有所感应的。祠中的情景虽然很是诡异,但白钺显然还活着,翠舞到处寻不到人,只好去庄子里同其他几位野仙报信,大家把江州城都翻了一遍还是找不见,唯一可疑的线索便是那日林家的两位小姐先后遇了险,后又都救回来了。翠舞猜测白钺兴许是跟林深在一块儿,可趁着林深不在时翻了好几遍屋子也没见着人。她哪里知道林深压根不放心小蛇离身,回回出门都是把她藏袖子里的。

      众野仙实在无法,又并未感应到白钺身故,只好当她是临时有事出了远门。翠舞不死心,仍旧时不时来盯梢,这回终于见着林深抱着白蛇在院子里发神经。

      “那怎么办呀?我看白姐姐好像很虚弱,我们把她偷回来?”茯苓着急问。

      “我去偷!”翠舞自告奋勇地往前扑棱了两尺,却又无端端地僵在原地。

      “你快点呀!”茯苓催她。

      “我……我……我……”翠舞又缩回树后头,“你去!”

      “你怎么这样?”茯苓气呼呼地抖了抖叶子上的泥,笨手笨脚地往前走去,走到他身前两丈处,竟也顿在原地不敢上前,僵了好一阵儿也逃回来,“我害怕。”

      “你怕什么?他都醉了!”翠舞叽喳道。

      “那你怎么不去?”茯苓羞恼道。

      “我……我……”翠舞支支吾吾半天,“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

      茯苓灵力最低,很是迟钝,若不是方才靠近了,压根没觉出来林深身上有种压迫的气息。翠舞是要敏锐些的,老早就察觉他身上似乎冒了点仙气出来。她早在白钺那里诈出来林小公子是某位仙君托生,原本不以为意,不料今日想从他手里偷东西,才忽然发觉这丝淡淡的仙气竟然令人生畏,哪有胆子去他怀里偷东西?

      怂蛇手底下的两只怂仙你推我让老半天,最后只能作罢。好歹林深捡着她又不会拿去炖汤,二人只好回了白蛇祠从长计议,想着应是自己修为低微才会被那一丝天界仙君的仙气给震慑住,又去找黄良帮忙。老黄鼠狼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抱团取暖的道理还是懂的,再加上他看出来这只白九婴不仅和青屿山渊源不浅,背后的水怕更是深得很,大腿还是要抱紧了,翠舞茯苓一来说明情况,他一口就答应下来,化了个算命先生模样埋伏在路边,预备着趁林深从何府下学回家时路上人多手杂,用个隔空取物的术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白蛇偷回来。

      “老爷子老爷子,他走过去了啊!”喜鹊立在那杆写着“相点玄机,卜卦司理”的旗子上干着急,用传音术一个劲儿地催他。

      黄良却好似没听见,依旧慢条斯理地给摊前的人测字,由得林深消失在人群里。翠舞急得从旗杆上飞下来,跳到他毛发稀疏的头顶上可劲儿啄。仙风道骨的黄大仙被她整得好生狼狈,翻手捏住叽喳乱叫的喜鹊,连忙胡乱说些什么“灵鹊兆喜”之类的话把人打发走了,然后就开始收摊。

      “你怎么不偷呀?”翠舞被他捏在手里,气急败坏地咬他皱巴巴的手。

      黄良撒手放开她,却不答话,收完摊牵着黄玲儿就走了,翠舞又追在后面啄他的头发:“说话不算话!你是不是怕了?”

      老黄鼠狼好面子不肯承认,顾左右而言他:“那位林小公子,是天上来的?”

      翠舞得过白钺再三警告,不敢泄露他的身份,支支吾吾不答,黄良又嘀咕道:“好大的仙威,从前怎地没觉出来?”

      “你就偷一下怎么了?我们偷白姐姐回来也是为她好,就算他知道了又不会找你算账!”翠舞在他脸上扑来扑去赶他回去。

      黄良被她烦得不行,一手挡开:“你们两个属神为何不去?”

      “我……我……”翠舞说不清楚,就是一想到要从他身上偷东西,就心慌。

      “依老夫看,他仙威这般大,白蛇小友待他身边还安全些。”黄良又找借口推脱。

      “他现在就是个凡人,又不会疗伤,只晓得贴身收着。白姐姐虚弱得很,不偷回来让茯苓看看我不放心呀!”翠舞急道。

      黄良掉过半身修为,如今一心只想守护好黄玲儿,也是个怂得很的人,不论翠舞怎么劝说,只是婉言推脱,翠舞气得不行,只好又去找七宝帮忙。

      黑猫听明缘由,轻蔑地冷笑一声:“没一个中用的。”

      然后他就跟着喜鹊来替这帮不中用的收拾残局,二人趁着夜色潜入林府,刚走到偏院外头,七宝也忽然顿住不走了。

      “快走呀,趁他睡觉赶紧偷了!”翠舞催道。

      七宝双耳低伏,尾巴都炸了毛,僵在原地老半天才惊问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道是最近从林府附近经过时,回回都没来由地心慌,原来竟是林府这位祖宗无意间散出来的威压。他是妖,其余几个野仙只觉得这仙气威严,于他而言这完全就是杀气,怵得背脊骨都在发麻。这回高冷的黑猫连面子都不要了,丢下一句:“自己看着办。”夹着尾巴就跑了。

      翠舞叽叽喳喳地骂了半天这帮不靠谱的人,只好又回去找茯苓想办法。这两人灵力都低,反而还迟钝胆大些,夜里又寻机潜到他屋中探查情况。可这人把蛇放在床上,自己在床前打了地铺,铁卫似的横在白蛇和属神们中间。茯苓终于壮着胆子想越过他去偷白蛇,可他警觉得很,忽然就睁眼冷冷睨了过来,茯苓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缩在原地瑟瑟发抖。林深如今到底是肉、体凡胎,在黑暗中看不见就在身畔隐身的茯苓,坐起来扫视一圈就又躺下睡了。可茯苓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逃了出去,打死都再不敢近他的身了。

      两个属神干着急,郑大乾就是一团鬼火,更帮不上忙,最后只好去找陀玄帮忙,半求半哄地把老乌龟从河里撬动了,顺着河道游进何府的水池。为避暑热,何府的家塾如今就办在池畔的水榭里,老乌龟躲在碧浪般的荷叶下仔细瞧了小半日,游回来道:“顺其自然。”

      “你怎么也怕了啊!”翠舞气急。

      “非也。”老乌龟也不跟这些没见识的小家伙生气,“依我看,小白蛇像是损了根本,气虚体弱,所以才急功近利地设法聚灵。如今那阵已然损毁,她的灵气一时无法补足,是以才沉眠至今。”

      “那我就更要给白姐姐疗伤呀!”茯苓也着急。

      “那倒也不像是伤,她自己也懂医,怕是寻常法子无法医治,唯有聚灵一途。”陀玄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小白蛇灵气仙妖驳杂,我方才仔细探查过,她的仙气与林小子的仙气倒有些同源相生之感。”

      “同源相生?你是说白姐姐和林公子有血缘吗?”八卦仙瞪圆了眼睛,已自行脑补出一场伦理大戏了。

      “不知。”老龟摇摇头,“只是他二人仙气有几分融合,如今他凡体之身又不知聚敛,小白蛇与他贴身而处,时刻受其润泽,倒也是不失为恢复仙气的办法。不然她昏迷不醒,我们又不知如何修复法阵,贸然使他二人分开,说不准还坏事。”

      老乌龟虽然不太问事,但人品见识还是靠谱的,他既然这样说,两位属神也只好作罢。老龟又嘱咐道:“你们多多行善,白蛇祠香火旺了,于她也有益处,两份仙气汇她身上,兴许也能补足法阵受损之缺。”

      于是乎,几乎劳动江州城所有野仙的偷蛇大计,就这样搁置不提,由得林深跟母鸡抱窝似的把白蛇贴身护着。

      ========

      王夫人的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夏家的新妇名为夏玉桂,因着与大理司直的这重亲戚关系,自视甚高,此次下嫁也是她父亲为了卖王夫人母家一个人情,舍了这个不受宠的长女。夏玉桂心中一百个不乐意,偏偏新婚丈夫还对她爱答不理,于是乎便开始明着和婆母作对争管家权,以此发泄不满。

      林鸿正不理家事,王夫人独持中馈多年,对林府如今的左支右绌的财务状况再清楚不过,就算新妇温良贤淑也不敢交底,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泼辣的。

      家宅不宁,原本因喜事而精神爽利的林鸿正又开始闹起病来。前两日一场夜雨,气温突降,他又咳得整宿睡不着,半夜竟咳出血来,木愣愣瞧了半晌,将染血的帕子胡乱塞到床缝里,又披衣坐到轩窗前,就着月光展开一卷《竹石图》出神地瞧着。

      那年春闱放榜,他高中二甲,与一众同窗把酒庆贺,席间这群自恃清高的青年学子大谈起勋贵子弟空凭祖上荫庇谋就高职,养出一群酒囊饭袋。林鸿正亦批得起劲,正说起秦老将军一世英名,却只因一场小胜便给街头混混出身的孙儿讨了骁骑尉的勋,真可谓晚节不保。

      正说到兴头上,只听“哐啷”一声,却是一把带鞘的剑重重掷到桌上,砸碎了酒壶酒杯,溅得一桌人满身的酒。

      “小爷凭这把剑斩了三十二个人头,你用这张叽叽歪歪的嘴能斩几人?”一个英武的少年抄着手,不屑地俯视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长舌书生。

      “你是何人?”林鸿正霍然起身愤然惊问。

      “街头混混,酒囊饭袋,秦惊澜。”少年用他的原话讥讽道。

      林鸿正一听是正主来了,更是不饶人,不顾同桌悄悄拉他的衣袖,高声质问:“来得正好。我且问你,你可知寻常人家晋升武勋,每级需立何等功勋,需等多少年岁?你凭什么以区区三十二个人头,便高居骁骑尉?”

      “凭什么?凭小爷我做了骁骑尉,下次便能斩三千两百个人头回来!”少年大言不惭,又将桌上的剑抽出,故作一个杀头的动作吓唬人。

      林鸿正知道这张狂的少年原是镖行出身,一身江湖游侠儿的戾气,怕是一言不合就真要拔刀见血,心中固然害怕,却依旧挺直身板:“你当是行军打仗如同街头斗殴?你读过几本兵书?可懂排兵布阵?仗着好马银盔宝剑在手,冲在前头多杀几个敌寇便以将才自居?若真让你这等莽夫带兵,那才是将儿郎们的性命当做儿戏,将边防要务当做儿戏!”

      少年答不上来,赧然低头沉默片刻,旋即又傲然笑问:“少在这儿说大话。我也且问你,夜宿山林,要如何防卫?追踪埋伏,有何要点?受困被围,又要如何反败为胜?”

      林鸿正张了张嘴,也答不上来,便拉了拉身畔的同窗:“我并未在兵法之道有所研习,但是陈兄熟读兵书,连兵部李尚书也赞赏有加,不如让陈兄指点你一二?”

      那位陈姓学子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才疏学浅,哪里敢指点秦小将军……”

      林鸿正被这方才还一同挥斥方遒的同窗气得脸红。少年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一众书生,讥讽道:“原来都不懂啊?那就莫做长舌妇人,背后说人是非。”

      说罢少年收了剑,得意洋洋就走了。林鸿正涨红着脸,瞪了瞪一众临阵退缩的同窗,也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后来林鸿正因为人刚直不阿,被点去吏部,后升任考功司郎中。那位秦小将军自然随祖父去北地戍边,因尤善奇袭,立过奇功,也因轻敌冒进,吃过败仗,在秦老将军的着重栽培下,只五年便做到宣威将军。林鸿正自然不满他屡屡越级升迁,无奈吏部管不到武官,好几次出言弹劾,却淹没在恭维的声浪中。

      当然,林郎中也并非因一己私怨而刻意针对。考功司郎中虽只五品,却司天下文官考课,被私底下称作“天官”,巴结的官员多如过江之鲫,可这人油盐不进,更有把自己当作谏官的倾向,凡事都喜欢弹劾一把,弹劾别人多了,自己挨的弹劾也多了,好在皇帝只是明贬实褒地评他“愚胜顽石”,口头不吝斥责,却从未罚到实处。

      众臣揣摩上意,知道林郎中怕是撬不动的,只好走吏部刘尚书的门路。今上尚在潜邸时,刘冕便是太子詹事,后随其登基而升任吏部尚书。刘尚书也很是头疼这个又硬又臭的下属,可彼时的他虽有广结朋党的趋势,但到底有皇帝镇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是以起先是好言劝诫,后来暗里使绊子,可林郎中愣是学不乖。

      最气人的是,刘冕联合一众文官上书,要求在科考中恢复旧例,不再糊名,以免名望在外的贤人因一时考场失利而至沧海遗珠。林郎中揪着这件事对上司发起了疯狂的弹劾,皇帝借机对此事拖着不肯表态。

      就这样,原本应是人情交汇暗流汹涌的吏部,因为这位鱼刺般的小小郎中不自量力要做定海神针,搞得原本在宦海中如鱼得水的一众官吏如鲠在喉,回回年末考课为了欺上瞒下,肠子都要磨穿了。

      因有钦点的“顽石”之名,林鸿正也得了清流王家的青睐,将小女儿许配给他,次年便有了儿子。正当这根定海鱼刺甜得芯儿里都灌了蜜时,却接到了远在江州城养老的双亲病故的消息。林郎中愁风苦雨地丁忧了,整个宦海欢天喜地地沸腾了。

      在他丁忧期间,远在边塞的秦老将军旧伤复发,没能挨得过北地的寒冬,帝师姚老丞相也病故了,而原本正值壮年的皇帝也因一场毫无由来的大病身体日衰,在临终前将少不更事的太子托付给新上任的刘丞相,不久后便驾崩了。

      等到林鸿正丁忧期满回朝复职,昔日吏部的同僚却只有一句:没空位,等着吧。

      是以林鸿正拖家带口在盛京坐了半年的冷板凳,吏部才终于在刘丞相的示意下,让他去了刑部继续任郎中。

      正所谓冤家路窄,在吏部的时候,公正严明的林郎中管不动越级升迁的秦小将军,在刑部的时候,这位嚣张跋扈的秦小将军终于落在了铁面无私的林郎中手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抱窝小龙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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