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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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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沢田纲吉心中的小人滑下冷汗,劝说道:‘听我唱歌对身体很不好哦,尤其是生病的时候。’
钟小兰斗志满满,“我……我会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的!”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目光,沢田纲吉知道她愣是把自嘲听成了自夸。‘还是算了吧……我唱歌很难听的,不止被一个音乐老师说五音不全了。’
钟小兰忿忿不平,“就算是再有才能的人都需要后天的练习不是吗,是没有指导纲吉往正确的方向练习还只会指责学生的老师不好!”
钟小兰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对他有一种毫不动摇的信任——或者,“以他为评价标准”的说法比较准确。
果然还是硬着头皮上比较好吧。‘啊……嗯,那我努力试试。’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钟小兰微微侧首,期待地看着沢田纲吉,而他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歌曲,好半天未果。
他有些窘迫地说:‘突然说要唱歌,我也不知道唱什么好。’
记得词和曲的歌有不少,可没有一首给了他能够掌握旋律的自信。
“嗯……”钟小兰思索片刻,“那就唱纲吉的角色歌吧,《大空的意志》那首,对了——不能唱和京子有关的部分哦。”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抱歉……我一直很小心眼的……”
据钟小兰的说法:笹川京子被选为《家庭教师》的女主角,他初中如何热切地单恋这位校花的每一个细节,她都知道。想到这里,沢田纲吉心中有些慌乱,移开视线不去她现在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忍还是不敢。
‘我没听过这首歌……你说是我的角色歌,我那边的世界应该不会有吧。’
“……对哦!”钟小兰这才回过神来。她想了想又说:“那就唱纲吉有印象的歌吧,无论是一段还是是一句都可以,就算是哼一哼旋律都好……”她挪动身体,更近地贴过来,炽热的身体让他产生了这热度会在他身上留下灼烧的痕迹的错觉。
他犹豫片刻,轻声哼唱起来。
那是十分轻柔的曲调,像是轻柔细密如薄纱的雨洒落在身上,恍然之间她轻飘飘地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怀抱,有一双手臂为她隔绝了所有的伤害和痛楚,在不可思议地安心感中,她缓缓地沉入纯白的睡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沢田纲吉的呼唤声中醒来。
“嗯?纲吉,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现在觉得怎么样?’
她稍稍转动脑袋,眩晕感比之前减轻了不少,她又在他的提醒下量了体温——38°6。
‘太好了,退烧药起效了!’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体温降到了37°8,在他的坚持下,揣着钱慢吞吞地出门看医生去了。
沢田纲吉没多久就在自己的世界醒了过来。他一天都在挂念着在另一个世界的钟小兰——
她有没有乖乖地去医院、
她会不会在半路上体力不支地倒下、
她的体温会不会又升上来、
她会不会无法忍受扎针的疼痛……
仅仅是想象着她孤零零地数着输液器滴壶里一滴又一滴的盐水的情景,他的心就像被按上了烙铁一样急痛交加。
为什么她非要在最虚弱地时候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他烦恼到极致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种时候要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那你现在就去吧。”
他在哄笑声中猛然抬起头来,发现讲台上的国文教师停下了板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把脑袋埋进竖起的课本中,哄笑声更盛,眼角的余光看到有好几个同学都指着他笑出了泪花。
“我是说认真的哦。”年近六十的藤村三郎老师一如既往的和蔼,“被浪漫的愿望指挥着言行是你们年轻人的特权嘛,去吧,沢田君。”
“诶……真的可以吗?”他直起脖子问。
“反正你今天根本听不进我讲课,卖个人情给你好了。”
“谢谢您!”他起身就跑。
兴奋的尖叫声、吁声、口哨声顿时在班级中炸开,正要下楼梯的他脚下一个踉跄,脸烧得通红。
“这群家伙起什么哄?绝对是误会了什么吧!”
他见保健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值班的校医都不在,遂在其中一张空床位躺下。
以往都是夜间入睡之后才会去她的世界,但是回想起钟小兰在他强烈的希望下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一进展,完全有必要在白天做一个尝试。
即使去到了她的世界也只能待在动弹不得的抱枕里,但也比和她分隔两个世界要来得好。
她如果仍然在医院,他可以等着她回家;如果她已经回家躺着了那就更好了。
他强自静下心来,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到钟小兰很有精神地掀开被子起床,哼哼着伸了个懒腰,笑着对他说:“纲吉,我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哦~”
“保险起见还是再量个体温吧。”他不放心地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掌心下传来的温度和往常一样让他感到舒适,他这才放心下来。
他舒了一口气,猛然惊觉他这次连着身体一起过来了。在房间环视一圈,没看到一直以来被他依凭的抱枕。
“骗人的吧!我在自己的身体里,小兰也在我面前!”
钟小兰凑过来,睁着大眼睛茫然地打量着他,“诶……纲吉的形状变得好奇怪……”她戳了戳他的脸,“还硬邦邦的……嗯……是不是受潮了呢?”
“笨蛋,这次连我本人也过来了……”这么说着,他也有些不确定,就伸出双手掐了掐她的脸,“痛不痛?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嘤嘤嘤疼……我也要掐纲吉!”
借着手臂更长的优势,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就退出了她的攻击范围。正要放手,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我在抱枕里没少被你欺负……觉悟吧!”
“嘤嘤嘤你欺负人……我也掐你才公平!”她伸长了手臂,像划水一样在空气中挥舞着。
“哈哈才不会让你够到!”
——这欢快的心情自骨髓中透出,融入血液,随之渗透了四肢百骸,以致于他从虚幻的睡梦中醒过来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回过神来。
夕阳将保健室染上了绯红的色彩,校舍笼罩在毫无生气的寂静之中。
他和钟小兰仍然身处两个世界。
那边的她仍然孤零零地忍受着病痛带来的不适。
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全身沉甸甸的,没有起床的力气。
渐渐的,暮色四合。
曾在夕阳中猛烈燃烧的天空被沉重而冰冷的黑暗侵染、吞噬——一如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