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荆棘鸟之歌》兰右

4、四、

　　两位黑手党首领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我从头至尾都没能和他说上话。

　　现在的沢田是动一根手指就能在地下世界卷起一阵暴风的彭格列十世，而不是那个被我耍得团团转的、易害羞的笨拙男孩了。

　　甫一上车，哥哥蜘蛛一样的手掌便攀附在我的肩上。

　　“告诉我，菲奥拉，你是怎么了？”

　　司机发动了轿车，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一根根拨开他的手指。

　　“好吧。”哥哥十指交握，放在大腿上。“菲奥拉，我在这世上最相信的就是你的魅力。只要你愿意，这片土地上的黑手党们没有谁不为你神魂颠倒——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主观想法，你是知道的。”

　　黑手党所执着追求的，是各种意义上的“力量”，“力量”所能够带来的，则是被渴求着的权力和金钱，或者是女人。

　　前两者只要去追寻便有到手的希望，而身为一个女人的我的魅力，因为众所周知的“谁也得不到”被无限放大。

　　哥哥继续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说过，我希望你接近沢田，得到他的彭格列指环，然后交到我手上。对于擅长甜言蜜语的你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我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回想着今天看到的沢田纲吉。六年以来他的外貌变了，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也变了，可我知道，根植于他灵魂深处的某种闪闪发光的事物仍然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他的双眼依旧澄澈如初。

　　就像多年以前在森林深处埋藏了宝藏，如今打开来看仍然没有变化，我满心欢喜。

　　“彭格列指环能让你得到什么？”我问哥哥。

　　“我可以得到让任何人臣服的力量。力量就是权力，能给我想要的一切。彭格列之所以能够一直站在最高处，仰仗的就是指环的力量。”说着，哥哥正襟危坐，像是一个坐在王位上的国王，目露陶醉，“只要得到了指环，我也可以得到一切的一切……”

　　“你就这么想当权力的奴隶。”

　　“你说反了，菲奥拉，是我要让权力成为我的奴隶。”

　　“你四脚着地，毫无尊严地向权力爬去，你像宠物乞食一样哀求它。”我更正他：“你已经成为了权力的奴隶。”

　　哥哥抿了抿嘴，反问我：“那么你呢？你又追求着什么？”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菲奥拉，你母亲的祖先——吉普赛人的血统在你身上完全复活。奢侈品、爱情、友情、家庭，甚至是男人，没有一件是你所渴求的。你甚至用你的魅力像对待玩具一样玩弄着身边人的情感。”哥哥说话的语速很快，仿佛这段话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你只需要足够的食物和衣物，能够活下去就够了。没错，你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而已。可你活着的每一刻，都在接近失望。你别无所求，你没有希望和愿望，你的心跳虽然在继续，可你毫无疑问地像尸体一样正在腐败。”

　　脑海中有关沢田纲吉的记忆像是六年前的阳光和树影一样纷复交错着，我不禁勾起嘴角，坚定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