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西叶]孤风云城》影涯雪

40、第 40 章

　　西门吹雪曾对陆小凤说，他不会求人，别人来求他他也不会答应。对于西门吹雪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令他改变主意；同样，只要是他西门吹雪想做的事，他必定会出手。
　　西门吹雪说过的话，只怕天下无人会不相信。所以人们都觉得哪怕他后来三番四次帮过陆小凤，那也只是因为他愿意做这件事，而不是陆小凤拿着胡子来请求。
　　这话，直到此刻也还算数，虽然叶孤城在话语上是请他帮忙。对于白云城的事，西门吹雪自然不会推脱。就算叶孤城不提，他也一样会为白云城拔剑。
　　这是自紫禁一战后广为人知的事实。
　　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后悔当时一口答应了叶孤城。若是那时让叶孤城把话说完，他必定会拒绝这个所谓的“请求”。
　　可惜，他后悔，却没有反悔的余地。他既答应了，就不能再说“不”，何况是对叶孤城。
　　西门吹雪手持寒铁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又猛地送剑入鞘，眼中满是寒意。
　　这是一种怒火。
　　何事会令世人眼中已然超脱世俗感情的剑神动怒？
　　事情要追溯到四天前。
　　陆小凤耐不住在万梅山庄里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终是拉着花满楼一路南下离去，临行前还悄悄从酒窖中顺走了两坛好酒。
　　这在万梅山庄已是寻常事，下人们都司空见惯，西门吹雪自早已是睁只眼闭只眼。叶孤城当然更不会留心，每一天的生活几乎都是昨日的重演，除开不批阅文书，不练剑，甚至与在白云城的日子都无差别。
　　直到白云城的信鸽又突然出现在万梅山庄。
　　短短两日里，就有七封来自白云城的加急文书接连被送到叶孤城手里。
　　距之前订下按兵不动的策略不过半月时间，对方竟如此急于行动，这让叶孤城心里不免有一分讶意。看了一眼，他便将纸卷在烛火上烧掉。
　　事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只是有数百海盗围攻白云城，但凌晟已带人将其全部歼灭，城中伤亡不多，皆以抚恤妥当。
　　凌晟在行事上有几分似叶孤城，手段干净利落，方方面面也考虑得齐全。
　　事情是解决了，但留在叶孤城思绪中的，绝非仅此而已。
　　世人放在白云城的注意力还没有转移，乍逢此事自然更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晚膳时西门吹雪也提起了此事，“城主若要回去，我立刻着人备马。”
　　白云城有事，以叶孤城的作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而万梅山庄畜养的都是千里良驹，叶孤城也必定用得上。
　　“多谢庄主费心，只是…我的确要回去，但不必急于一时。”
　　不必急于一时？西门吹雪挑了挑眉，带着疑问的目光直直投向叶孤城的眼底。
　　“以凌晟的能力，处理此事绰绰有余，如今也不过是收场而已。”
　　“…但你是白云城主。”世人皆知白云城主叫叶孤城，而叶孤城从来都是站在白云城的前面。
　　叶孤城似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即便是真实的，也显得太过虚幻。他突然拿过一只小小的白玉盏，又拿来一小坛酒将玉盏斟满，“听陆小凤说万梅山庄的酒举世无双。”
　　“据我所知，叶城主从不饮酒。”以西门吹雪的眼力自然早已注意到那坛酒和两只玉盏，只是不得空问罢了。
　　“白云城的酒在江湖的名声也是极好。…不知谁更胜一筹？”
　　“江湖传言自不可信。”
　　是不可信白云城的酒好？还是万梅山庄的酒好？或者是叶孤城不饮酒的传言？
　　“我相信这不是西门庄主第一次喝万梅山庄的酒。”轻轻一挑眉，叶孤城又将另一只玉盏斟满。
　　“……”西门吹雪不语。诚然，与孙秀青成亲之夜他喝过酒，虽然只抿了一口；他也陪陆小凤喝过酒，虽然只有三次，每次也只有一杯。不过这些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叶孤城喝酒，也是第一次和叶孤城喝酒。
　　“那么依叶城主之见，白云城的酒，万梅山庄的酒，谁更胜一筹？”看叶孤城呷了一口，西门吹雪便问道。
　　“一样无味。”
　　西门吹雪微一摇头，另舀了一碗汤递过去，“敢问城主第一次喝酒是在何时？”
　　“继任大典结束后。”
　　“那么这是第二次？”
　　“是。”叶孤城推开汤碗，拿起玉盏饮了一口，又盯着盏中的液体皱了皱眉。
　　“今日是为何？”西门吹雪明白，第一次喝酒必是为了祭奠少年时代的叶孤城，从此叶孤城不再是叶孤城，而是白云城主叶孤城。那这一次却是为何？
　　“……”
　　“我记得城主曾说过，于你而言，白云城重于一切 。”
　　“庄主记得不错。只是庄主为何要相信白云城于我重于一切？即便没有白云城，我也可以很好地活着。我便不是白云城主，天底下能动我的人也不会多一个，相反危险或许还会少许多。”
　　如果没有了白云城，叶孤城于江湖，于天下是否还有立足之地？
　　“确实如此。但问题是，叶城主是否会这样做？”西门吹雪特意又唤了一声“叶城主”。
　　如果叶孤城还能拿起剑，他是否会看着白云城在眼前毁灭？
　　这从来都不是能力的问题，这只是意愿的问题。
　　就像第一次的紫禁之战。
　　叶孤城微微眯了一下眼，长而密的睫毛稍稍挡去了眼中的精光，却更摄人心魂，“看来是我多言。西门庄主似乎很清楚白云城在我心里的份量。”
　　“是。”西门吹雪用最直接的话语承认了这一点。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明白叶孤城有多重视白云城么？不顾生死，不顾天下人的眼光，甚至不顾自己的剑道…只有一个人，可以这般为白云城不顾一切。
　　虽然他懂得晚了一些。
　　“凌晟自幼就进了城主府，天资虽算不上绝顶，但也算是很难得的了，后来他还曾陪我练剑，是个不错的苗子。在我继位后他便一步一步升至城主府的总管，还执掌了天一教。在白云城，他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叶孤城说着顿了一下，“天一教的事，西门庄主可知道？”
　　西门吹雪微一颔首，“略有所知。”
　　闻言，叶孤城的眼神又微微一动，但很快就变得波澜不惊，又接着往下说，“在我如今的记忆中，凌晟对于交待给他的任务从未失手。这次，他也做得很好。”
　　其实在叶孤城丢失的那段记忆里，凌晟也没有让叶孤城失望过。西门吹雪略一沉吟，“城主识人，自不会错。”
　　不止是对凌晟，对陆小凤，对西门吹雪，乃至对他自己，叶孤城都没有做过错误的判断。
　　“从来如此。”极淡的口吻，就如同曾经评价自己的剑。
　　“我从未怀疑城主用人不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这次城主选择让凌晟出面，而不是自己拔剑。”
　　“因为我想先请庄主帮我一个忙。”
　　“好。”没有问何事，也没有问如何帮，西门吹雪便一口应下。若是陆小凤在场定会气得大叫。这个明明说任何人来求自己也无用的人居然答应帮忙？而且叶孤城还没有刮胡子！
　　西门吹雪的爽快也让叶孤城怔了一下，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寒星般的眸子里凝了一点光芒，无形中在瞬间就掌控了西门吹雪所有的感知。
　　“城主不必问我缘故，我也并非是帮城主一个忙。”
　　“何意？”
　　“白云城的事，万梅山庄不会袖手旁观。”
　　叶孤城慢慢点了点头，双唇轻启，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和西门吹雪说了一句话。
　　论安全性，万梅山庄显然要在白云城之上。叶孤城这样做，自然也不是因为不相信西门吹雪。他只是习惯了以最稳妥的方式处理与白云城有关的任何事。
　　而随着叶孤城的声音在耳中消失，西门吹雪脸色在瞬间巨变，从来在执剑时都稳稳当当的手也抖了一下。
　　叶孤城，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无论西门吹雪心里怎么想，叶孤城都毫不担心。仅仅凭记忆中下属收集来的消息，他就可以确定，西门吹雪绝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
　　所以对于西门吹雪之后的后悔，叶孤城并不知晓。在两人约定的当晚，他在给凌晟飞鸽传书后就很安闲地歇息了，之后也都是过着悠然的日子，全不似西门吹雪般心事重重。
　　所以叶孤城也不知晓凌晟看了那封传书后的神情。
　　是什么事能让素来稳重，大敌当前都面不改色的总管大人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连手里的茶盏落地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