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skyfall同人]办公室的秘密恋情》道格拉斯

23、黑桃皇后12

　　12.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Q破天荒地在吧台为自己点了第三杯酒。他仰脖喝下去，除了心跳变快，而思维速度明显变慢之外——也就是说，他从一台超级计算机退化到486时代的那种——他从来感受不到酒精带给身体的快感，就像他同样理解不了牌桌上那此起彼伏的疯狂下注声一样。有那么几分钟Q差点以为自己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要将最后给他的一千万又全部输在了牌桌上，但当他放下空酒杯，他才发现，那位明星特工确实是赢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计算了一次，那位明星特工这局是赢了。他赢得不多，牌桌上的筹码变成了三千万，刚刚回本。Q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到牌桌前，将手臂放在那位明星特工肩上，凑近过去小声告诉对方，他需要赶在瑞士银行系统扫描开始之前，将非法动用的资金还回去。

　　“好的，我会注意的，”
　　那位明星特工点点头，吻了一下军需官靠近过来的嘴唇。
　　“你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简直太棒了。”

　　“你不能收手吗，”Q迟疑一下，问，“你只要赢到不让Le Chiffre拿走一亿五千万……”
　　但显然他那位明星特工什么也没听见，他已经松开手，重新全身心投入到牌桌上。那里硝烟四起，战火正浓，而计算和算计，正是这位明星特工最擅长的领域。

　　“ALL IN。”
　　当那位明星特工把Q的警告抛到脑后，又将桌面上的筹码全部推出去后，Q觉得自己实在是在这间装饰气派豪华的VIP厅呆不下去了，但是他不知道他应该往哪里去。整条走廊都点着璀璨灯光，一片金碧辉煌，男女宾客各个光鲜亮丽，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来回穿梭。毕竟蒙特勒不仅是个赌场，还是个历史悠久的高级社交场所。他突然听到有点儿耳熟的旋律，这使得他情不自禁地顺着音乐声走过去。歌剧厅里一片黑暗，只有前方舞台笼罩着模糊的光明。他大概知道这是《黑桃皇后》第三幕第二场，舞台布置成运河河堤边，远处彼得洛包罗夫斯克要塞留下黑色剪影，一身黑衣的伯爵千金丽莎正和自己的情人盖尔曼紧紧拥抱。他想起来那是他们出电梯，他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唱过的曲调。
　　——忘掉过去的一切，我只爱你一人，我们一块儿逃亡吧。
　　——你想逃到哪里去呢？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与你同行。
　　这听起来多像是美妙的誓言，但Q所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盖尔曼用力推开爱人的环抱，声嘶力竭地大叫道。
　　——要往何处去，当然是赌场。

　　现在他知道了，Q想，他于是转身离开歌剧厅，重新快步回到VIP厅里。他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手边的筹码比他离开时摞得更高了，他还在赢。
　　他走到他那位Double O Seven先生身边，抓住对方的胳膊。而那位明星特工的手指放在牌桌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就好像空气中传来什么动听的旋律，他是完全放松的，并且身心愉悦。
　　“James，”Q俯下身，低声说，“你不能收手吗……？”

　　那位明星特工抬起蓝色眼珠，有点错愕地看了Q一眼。他稍微转过身体，看着他的军需官。
　　“你是担心钱的事情吗，没关系，我不会再输了，”他把另一只手盖在Q放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上，温柔地摩挲着，“我能全赢，Q，我就知道我准能赢。”

　　“你傻了吗？”
　　但是他的军需官皱紧了眉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友善。
　　“你不要再上牌桌了，你的任务不是要赢走那一亿五千万，你是……”

　　“……Q？”

　　“我不批准，James。”

　　“我正打着一手好牌，”那位明星特工将两只手都和他的军需官握在一起，用他最大的耐心试图和对方解释，“我拿着一手好牌，Q，这张牌桌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

　　“我说了我不批准。”

　　“……Q？”
　　那位明星特工望向自己的军需官。
　　“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最需要什么吗？”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证明他的能力。

　　Q低下眼睛看着对方，对方蓝眼睛除了急切的欲望，甚至还带着一丝恳求。他的爱是什么呢？Q想，是一位最忠诚的骑士、最浪漫的情人吗？不，他是一头天生的野兽，他自负，疯狂，嗜血，他是个赌徒。Q不容易看出这一点，只是因为对方时常穿着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用漂亮的蓝眼睛温柔地盯着他看，嘴角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就像是现在，他一察觉到他这位军需官的不快，他会温柔地亲吻对方，说些甜蜜话语，或者是紧紧抱住他的军需官，抚摸对方的颈脖和后背。
　　“我想回房间，James，”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Q闷闷地小声说，“我要赶紧把之前非法挪用的资金还回去。”

　　“那挺好。”
　　那位明星特工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先回房去，honey，你留在这里帮不了我什么忙。”

　　那位明星特工不得不暂时离开了牌桌，起身送他的军需官回酒店房间。从赌厅到酒店要不了五分钟的路程，Q一回房间，就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而那位MI6的头牌特工则将整个套房重新检查了一遍，尤其是装在门上的报警器，包括门外走廊上仍在原处的摄像头。这使得他稍微放下心来，俯身吻了一下年轻军需官的额头。
　　Q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
　　“我正在还钱，如果你不想因为异常操作而被冻结账户的话。”

　　“等我，我会带着战利品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那位明星特工放开了他的军需官，离开房间，快步走向属于他的战场。

　　Q将先前非法动用的资金全部地还了回去，并且清除了一切痕迹，他不想就这样暴露他自己。当他做完这些事情，那位明星特工仍然没有回来。他闷坐了几分钟，接着脱掉衣服，去了浴室。他放满热水，坐进浴缸里，紧紧抱住膝盖。他将脸埋没到水中，然后在水底缓缓睁开眼睛。在这段关系当中，他不允许自己后退，也不承认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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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修身制服的荷官俯下身，手指熟练地翻开牌桌上的公共牌。
　　第一张是梅花3。
　　Le Chiffre抬手捂住自己带着伤痕的眼睛，他手头的第一张底牌成色一般。
　　第二张是黑桃7。
　　Le Chiffre突然放开了遮挡视线的手指，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魔法似的，而事实也是如此。
　　第三张公共牌也翻开了，黑桃A。
　　Le Chiffre抬起眼睛，视线往上，离开牌桌。一直坐在他对面的MI6现任头牌特工也刚将目光移开牌桌，他们的视线随之交汇了。三，七，爱司，那是出自普希金笔下《黑桃皇后》里赌徒们梦寐以求的三张魔牌。他产生了一种轻微的眩晕感，甚至是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好像自己不是在瑞士蒙特勒的VIP赌厅里，而是在巴登巴登那散发着古老香气的赌场包厢里。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左眼上还没有那道伤疤。但那个时候和眼下没有什么不同，要么满载而归，要么身败名裂。那时他的资金链完全断裂，对冲基金里负债累累。要么他等着银监会的人找上门来，宣布破产，关闭事务所以及暂停他投资代理人的资格，要么，他就拿着最后的钱去赌场。走投无路的人，只能去赌场。他自信满满，但不到一个晚上他就输了个精光。他一走出赌场，地下钱庄和非法高利贷商人像嗅到猎物的猎犬一样，悄悄跟上他疲惫的脚步……不，也不是在那里，Le Chiffre想，那就是在那座富丽堂皇的摩洛哥蒙特卡罗赌场里。他一只手捂着受伤流血的眼睛，用另一只深色眼珠死死盯着牌桌。他只是一只眼睛上被划了一刀，视力下降但没有破坏眼球，他的情人则已经被电锯锯断了四肢，被扔在地下室里，她一直活着，血流了一地，大概坚持了一夜才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他那局牌还没有结束，他就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位他未来的客户，不仅可以为他提供巨额资金，还能提供武装保护，使他彻底脱离地下钱庄那些吸血鬼无休止的敲诈，而交换条件却如此轻而易举，他只需要用他的基金为这位客户提供合法的跨国资金交易平台。
　　但那些都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远到他几乎都快忘记。人生是什么，善恶都一样。幻境消失，他的精神随着□□一齐回到了瑞士蒙特勒，他那些客户已经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他看了一眼牌桌上的筹码，他下注很稳，一局一局积累下来赢了很多。坐在他对面的那位MI6头牌特工虽然也一直兢兢业业在牌桌上奋斗，但总是过分冒险，起伏不定，有时狂赢一番，席卷全桌，又很快几乎输到精光，接着又连赢上好几局，直到下一次跌落到谷底。
　　“加注。”
　　Le Chiffre听见自己平静地说。
　　他推出高额赌注，打开自己的第二张底牌，而与之同时，荷官也翻开了第四张公共牌。实际上他的第二张牌也不能说多么好，但他仍然动了动嘴唇。他的左眼开始轻微地抽搐，几乎让他忍不住要伸手安抚下眼皮上那道横亘的伤痕，他是在诈牌吗，也许吧。
　　“加注。”

　　最后一轮下注结束时，牌桌上已经堆满赌注，只剩下那五张公共牌静静地躺在牌桌中央。
　　3，7，A，J，10。

　　Le Chiffre缓缓亮出底牌。
　　黑桃8和黑桃9。
　　7，8，9，10，J，同花顺。
　　Le Chiffre靠回到椅背上，面孔冷淡平静得好像那不是他的胜利。

　　那位MI6的头牌特工最后一个亮牌，他首先翻开了一张黑桃K，Le Chiffre有点儿吃惊，坐直了身体，他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急遽。那位MI6的头牌特工停了几秒钟，才亮出第二张底牌，那是一张黑桃皇后，唯一一张手执武器的皇后，嘴角带着扭曲的冷笑。
　　10，J，Q，K，A，皇家同花顺。

　　Le Chiffre不再看牌，而是试图站起身来。但是原本坐在他对面的那位MI6的现役特工已经起身，并且俯身朝他靠近。Le Chiffre下意识后退，直到背部完全贴上椅背。
　　“你跟谁走都是一样，”Le Chiffre听到对方低声说，“不是被□□们撕碎，就是被KGB拷打，或者押回CIA接受加强型审讯，我至少可以保证MI6不会特别伤害你，MI6新引进的审讯系统是无痛的。”

　　“……”

　　“那你是打算逃走吗？我知道你至少准备了四种不同的逃跑方案，因为你害怕死亡。”

　　“当然，”Le Chiffre重重喘了口气，“这里没人有武器，蒙特勒赌场里不允许携带武器，VIP厅连电子设备都不允许入内，我已经确认过了。”

　　“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开枪吗，别傻了，我不会动手的。”

　　“那恕我先走一步，Bond先生。”
　　Le Chiffre拉开椅子起身，椅腿在地毯上传来一阵轻响。

　　“我知道你会乖乖跟我走的。”
　　但是那位MI6头牌特工一点也没有要动手的迹象，反而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
　　“因为如果你不跟我走，死亡就在眼前。”

　　Le Chiffre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呼吸急促起来，他慌忙地从怀中取出他私人的哮喘吸入器。他快速挤压了一下按钮，喷出来不是地塞米松喷雾，而是一簇蓝色火焰，那居然是一支哮喘吸入器形状的打火机。蓝色的火焰映照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蓝色的眼睛，就好像那个男人实际上是从这支被替换的打火机的火焰中浮现出来的魔鬼。Le Chiffre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一半是来自生理，一半来自心理。
　　那个男人最后一张底牌翻开了，那个男人几乎不笑，但并非不会笑。他实际上是笑了，在火焰点燃的一瞬间。他笑起来嘴是歪的，他越想笑，嘴就歪得越厉害，这使得他那微凸的嘴不再是索吻，而是变成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他仅仅只是笑了那么一丁点时间，甚至让Le Chiffre疑心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场幻境。
　　火焰熄灭，笑容消失了，那个男人依旧是迷人的蓝眼睛，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跟我走，Le Chiffre，”那个男人说，“我这里有俄罗斯国家大剧院歌剧团演出的典藏版CD，迄今为止最精彩的一场《黑桃皇后》，我们可以在路上慢慢欣赏。如果你听俄语吃力，我可以翻译给你听，法文或者英文。”

　　“……”

　　“我不止一次接近你，你以为我是要在你身上安装微型追踪器吗？”那个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我是要找到最佳机会来更换你的哮喘吸入器，你在瑞士皇家医院特别订做的，所用配方除了地塞米松和利巴韦林，还添加了少量的□□用以缓解神经疼痛。”

　　“……”
　　除了咽喉被阻塞得难以呼吸，Le Chiffre觉得胸口也被压迫得阵阵发疼。他根本无法开口，只能听见他对面的男人继续说。
　　“要么，你乖乖跟我走，要么，你现在就得死。”
　　他摇摇晃晃地扶着牌桌，而那个男人立刻起身，体贴地挽住他的胳膊。直到他们踉踉跄跄地离开牌桌，接近VIP厅门口时，那个男人才将哮喘吸入器塞进Le Chiffre嘴里，后者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享受咽喉滑入的清凉喷雾。Le Chiffre稍微找回了一点神智，站直了身体。那个男人比他矮，索性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就好像等待Le Chiffre带他去跳舞。Le Chiffre想挣开那个男人的桎梏，但那个男人像铁钳一样。
　　“按照你设计的逃跑路线，带着我离开这里，”那个男人厚颜无耻地说，“我什么也没有准备，没有武器，也不打算动手。”

　　当MI6的那位明星特工像挽他的舞伴一般挽着他的战利品，回到他在酒店里的豪华套间时，走廊上的摄像头仍在原处，房门也丝毫没有破坏过的迹象。
　　“Q，”那位明星特工推开门，小声说，嘴角荡漾着得意的笑意，“我赢了一亿五千万，还有Le Chiffre。”
　　没有回音。
　　到处都整整齐齐，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Q的手提电脑甚至还开着，摆在茶几上。只有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像停止不了的歌唱。他瞪着眼睛推开浴室的门，Q脱下来的衣物甚至还凌乱地扔在洗衣筐里。可浴缸里是空荡荡的，花洒里温热的水线徒劳地流进下水道。他慢慢抬起眼睛往上看，浴室的天花板上却赫然出现了一角残缺。他们沿着浴室水管管道从楼上拆开了天花板，将Q带走了。他们？他还不确定他们是谁，谁是他们。
　　那是黑桃皇后的最后一幕。三，七，爱司，他赢了。他的手指停留在牌面上，满怀欣喜地摩挲着，然而等他翻开最后一张牌，黑桃皇后的冷笑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