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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   第二天小蛮的房间里已是空落落的,只在桌上放着一只朱红色的小盒子,正是放玉虫的那只盒子。

      相月不置一词,只是付了三间的房钱,很镇静地坐进马车,过了一会儿,掀开车帘皱眉道:“还不上车?”

      顾长生抱着剑慢吞吞地爬上去,道:“今天要赶多久的路?”

      “能到哪里是哪里。”相月简洁道,“小子,你还不进来?”后面这句是对端端正正坐在车前准备赶车的秦折草说的。

      秦折草有些困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相月伸手就将他拽了进来,从极其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只线条简陋的小人,指尖一弹,纸人轻飘飘地落到车前,过了一小会儿,便长大了许多,笨拙地握住了缰绳,抖了抖,如同车夫一样,开始赶起车来。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顾长生好奇地看了眼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纸人,便老老实实地缩在秦折草怀里,两个人在车厢一侧呆着,相月则坐在对面,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这一路出乎秦顾两人的意料,十分平静。

      这种平静一直延续到三个月后。

      乌青色的马车在客栈前停下,小二殷勤地迎了出来,刚要招呼,却先看见车驾上轻飘飘的纸人正缓缓软倒下来。

      他怔了怔,动作举止更加谨慎了几分,等着车上人下来。

      当先下来的是一个瘦高的男子,广袖翩翩,眉眼清冷,下来后只对小二说了要两间上房,便进去了。

      后面下来的是两个半大孩子,年纪瞧来相差不大,都长得一等一的漂亮,尤其是个子小的那个,叫人一看就觉得心疼。

      “长生,先醒醒,咱回屋里睡去。”秦折草拍了拍顾长生的脸颊。

      此时已是八月中旬,天气较前些时候已经凉爽许多,顾长生靠在秦折草肩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乌黑的眼瞳还是有些涣散,清澈的瞳仁只见一抹青影一掠而过,顾长生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秦折草半搂着他,低头问道。

      “我好像看见一只鸟……”顾长生又揉揉眼。

      秦折草挑了挑眉,道:“看到鸟儿有什么好惊奇的。”

      顾长生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个镇子离京城已不远了,不过因为不在官道上,并不是很热闹,偶尔会有绕路的跑商也不多做停留,他们的目的地是五十里外背靠夏荆山的京城。

      此时已接近傍晚,街边不少小贩慢吞吞地收拾了货物,只一会儿功夫,街上便迅速冷清下来。

      秦折草和顾长生下楼时,相月已经坐在桌边了,桌上的饭菜很简单,相月的脸在烛火下冷淡得好似一尊石像,见他们下来也是一言不发。

      一路上两人早已摸清楚相月的脾气,见状面面相觑,秦折草先坐下开口道:“出什么事了?”

      相月屈起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一只青碧色的鸟儿从半掩的门口冲了进来,到了近前猛地停住,拍了拍翅膀,落在相月肩上。

      “啊,我果然没有看错。”顾长生轻呼一声,乌黑眼瞳里难掩喜爱,却还老老实实地并没有伸手去摸,“这是什么鸟?”

      “我们一般称呼它为‘青鸟’。”相月对待长生,总是要耐心一些,但很快便继续道,“京城里出了点事,上面让我带着你们在明天戌时之前到达京城。”

      “还有五十里路,无论如何一天之内是到不了的。”秦折草皱起眉,不解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京城里已经死了数十个人了,在这半个月里。”相月道,“ 若只是这样就罢了,但最近一起,死者是永乐王刚出生的独子。”

      永乐王是当今天子的幼弟,最受太后和皇帝的宠爱,可想而知,如今京城里怕是风雨欲来,情势严峻。

      “辅天监奉命追查,但似乎毫无头绪,几个老头儿焦头烂额,星夜召回了所有在外的监察使,我离京城较近,所以对我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规定时刻之前到。”相月将鸟儿放在桌上,用筷子挟了几颗花生搁在鸟儿面前,慢慢道。

      “那我们要连夜赶路吗?”顾长生问道。

      “恩,吃完就走。”相月说罢,便不急不缓地动筷开始吃饭。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三人重新坐上马车,相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盏白纸糊的灯笼,在上头用鸡血混合着朱砂画了一道符,挂在马车前面。

      接着同往常一样,掏了一张纸人出来,往外一丢,便自顾自进了车厢。

      “走阳路,恐怕后日都不一定能到京城,我们向鬼借道,马车没停,谁都不许掀开车帘或者发出声音,尤其是你。”相月冷淡地看了眼秦折草。

      秦折草耸了耸肩,表示了解。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过了不久,顾长生便察觉到浓重的阴气从车外漫溢进来,车厢里变得潮湿阴冷,他看了看相月,相月正襟危坐,闭着眼,看不出是不是在睡觉。

      他又看了看秦折草,正好对上秦折草微微弯起的笑眼,秦折草瞥了眼相月,拉过他的手,比划道:“舒服吗?”

      顾长生也微微笑了,他点点头,反过来比划道:“要走多久?”

      秦折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困吗?”

      “不困。”顾长生顿了顿,又写道:“前面几个月睡多了。”

      虽说有棠溪,但顾长生的身体状况远远不如锁千秋在时,为了保持体力,但凡在马车里赶路,一大半时间都用来睡觉,投宿时吃完饭也是立即就睡,一天才十二个时辰,倒有将近八九个时辰都在睡觉。

      现下阴气浓重,倒让他精神起来,便和秦折草比划来比划去,聊起天来。

      “去过京城吗?”,顾长生写道。

      “没有,师傅让我离京城远点儿。”秦折草回道。

      “为什么?”顾长生好奇地眨了眨眼。

      “京城有帝王之气,一般大部分玄门中人都不愿意呆在这种地方,对修为有损。”秦折草解释道。

      “那我会不会有问题?”顾长生摸了摸棠溪。

      “有相月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秦折草安抚他。

      顾长生正要继续在秦折草手上比划,马车忽然震了一下,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秦折草皱了皱眉,即便借阴路,也不会这么快就到,相月睁开眼,也皱起了眉,“被发现了。”

      即便顾长生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借道”,但愈来愈重的阴气也让他觉察到了不妙。既然相月已经开口,他也小声道:“被什么发现了?”

      相月眯着眼盯着车帘外明明灭灭的光亮,那是挂在车前的灯笼,仿佛被狂风蹂躏似的,撞得车框砰砰作响,里头烛火也十分不稳。

      “长生,借你的血一用,折草你在这里守着他,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把这张符贴在长生额心上。”相月语速极快,手下动作也不停,桃木剑在长生手腕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抹了一手的血,又将一张灰扑扑的符纸塞到秦折草手里,便一掀车帘,出去了。

      秦折草将符纸捏好,伸手将顾长生还在微微流血的手腕拿过来,无声地念了几句,伤口便迅速收拢,最后只剩一条浅色的伤痕。

      顾长生动了动身子,“难不成是被阴兵发现了吗?”一般的孤魂野鬼,相月应当是不放在心上的。

      “很有可能,毕竟相月布置得粗陋了些,只放了只“避魂灯”,本来大约是想凭借你和棠溪浓重的阴气来混淆身份的。”秦折草还是捏着他的手腕,拇指无意识般在伤痕上来回摩挲。

      顾长生早已习惯了这种肢体接触,初时不知为何还有些闪躲,后来愈发熟悉了,便再也不避,反而觉得安心。

      “折草懂得怎么走阴路?”顾长生好奇地问道。

      “懂一点,师傅不教我练剑的时候,就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秦折草道。

      顾长生不是第一次听秦折草提起他师傅了,便问道:“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秦折草回想了一下,“表情很少,跟相月一样冷冰冰的,一年中大半时间都不在山上,在的时候就指导我练剑,闲暇时让我背道家真言,给我讲些玄门中的事情。”

      “那他不在的时候,岂不是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么?”顾长生还记得他们刚认识时,秦折草说过山上人迹罕至,他听得最多的就是鸟叫。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偶尔会下山到山脚的小镇子上买些吃的。”秦折草道。

      顾长生流露出些许的羡慕神色,他虽然也一个人住在山腰上,与秦折草截然相反的,却是山脚下几乎所有人的敌视和畏惧。

      两人正随意地聊着天,车帘一掀,相月挟着冰凉入骨的阴冷气息进来了,扫了他们俩一眼道:“京城的情况似乎比那群老头子说的还要严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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