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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十九 ...

  •   相月的到来让原本打算用完晚饭就出发的三人留了下来。

      “相月你怎么来了?”小蛮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欢欣雀跃地问道。

      相月将伞搁在桌边,坐了下来,先喝了口茶,才慢慢道:“昨晚黎城的‘金龙坠天’你没有看到么?”

      顾长生在一旁眨了眨眼,猜测那个“金龙坠天”应当是自己昨晚看见的烟火吧。

      小蛮困惑地眨了眨眼,接着一下跳了起来,“怎么会用到这个?!”

      “还不是你们在佛诞节上胡闹。”相月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

      “不是我们,明明是阴癸派的人先找上门来的。”小蛮委屈道。

      “无论如何,这次佛诞节上的事已然被交由辅天监处理,我昨晚连夜赶过去,到今晨才把那群罗里罗嗦的书呆子给摆平了,估摸着你们定然早就出城,就追过来了。”相月淡淡道。

      “要同我们一起走吗?”小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相月。

      “我和他们一起走,小蛮,你先回唐棣那里。”相月命令道。

      “为什么?!我不要回爹爹那儿去!”小蛮睁大了眼,大声道。

      “给我回去。”相月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吝啬地给了这四个字。

      小蛮眼眶微微泛红,站起身一声不吭的,便冲回楼上去了。

      顾长生目送小蛮离开,又安安静静地转过头来看着相月。

      相月纤长漂亮仿佛工艺品一般的手指在褐色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辅天监虽然现在权势极大,但昨晚这种事我也不能敷衍了事,苏家长公子被卷入,还受了重伤,必然要上报,送信的今晨已上路了,如此一来,辅天监现在掌权的那几个老头子必然会注意到你,你该明白我不是为了帮你,顾长生。”

      顾长生点点头,是为了小蛮,小蛮与他们在一起的事瞒不过辅天监,如此一来她在辅天监便举步维艰,更可能受到严厉责罚,相月想必是考虑到这点,才让小蛮赶紧离开。

      “由现时起,我便负责将佛诞节伤人案犯押送至京。”相月接着道。

      顾长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直直地看着相月,相月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相月眼瞳颜色比常人淡,灰褐色的眼瞳有种云烟雾绕般的清冷感。

      “这意味着这一路你都会保护我们?”秦折草眯起眼问道。

      相月瞥了他一眼,并没作答,然而秦顾两人都明白他的确是这个用意。

      “为什么?”秦折草静默片刻,又问道。

      相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能将顾长生送到京城?”

      秦折草皱了皱眉,道:“不管我能力如何,我送长生是心甘情愿,但是你与长生并无多大干系,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相月站起身来,漠然道:“多年前欠了一个人情,如今还了罢了。”说毕便去柜台取了房间钥匙,慢悠悠地上楼去了。

      空荡荡的店堂里只剩下秦顾二人,顾长生犹豫片刻,拿过秦折草的手,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不高兴?”

      秦折草摇了摇头。

      “可是你很久没有笑过了。”顾长生写完这句,顿了片刻,“一天一夜。”

      秦折草揉了揉眉心,牵了牵嘴角,却还是没能笑出来,他安抚似的握住顾长生的手,“既然相月不急着走,我们也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吧。”

      两人向一直埋头噼噼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招呼一声,便要上楼,却听掌柜慢吞吞地问道:“今夜住一晚?”

      “没错,房钱走时再结算。”秦折草道。

      “那劳烦几位客观夜里小心入眠,房门关好,否则出了什么事,小店可担待不起。”掌柜收起算盘,走到外间,竟是开始关门落锁了。

      秦折草和顾长生面面相觑,秦折草率先问道:“掌柜的这是何意?”

      “何意?哼,昨天你们投宿时不就告诉过你们了,我们这儿啊,是个晦气地方。”掌柜头也不回,冷哼道。

      秦折草还想追问,但那干瘦干瘦的店主动作出奇地迅速利落,把门闩拴上,就步履匆匆地掀帘子进了内间,再也没见出来。

      暴雨直下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渐渐歇止。

      乌云却始终不散,将原本清亮的月色遮挡得严严实实。漆黑一片的客栈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窸窣声如水流一般向楼上流去,二楼住人的房间只有三间,声音在这三间门口停了下来。

      “咄咄”,安静的黑暗里,响起了十分轻柔而微弱的敲门声。

      敲门声保持着一定的频率,不断地在走廊里回想着,此起彼伏。很快,小蛮那间房里就有了动静。

      薄薄的门板并不能隔音,隐约能听见小蛮咕哝着“谁啊”和她趿拉着鞋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到了门口便消失了,门并没有打开。

      窸窣声再一次响起,在顾长生两人住的房间门口,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门内毫无动静。

      有什么人在静夜里叹息,那声音十分古怪,分不出雌雄,听不出善恶,却带着一种令人揪心的哀伤,仿佛不回应这敲门声对房间里的人来说是天大的罪过。

      “睡不着了。”门骤然打开,顾长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满脸写着这四个字。

      他裸露在外的手脚以及颈子脸颊,在黑暗中白得仿佛有一层莹润的朦胧的光似的,叫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窸窸窣窣的声响再次响起,青黑色的气缠绕上顾长生的赤足,一只苍白带着水汽的手握上了顾长生的手腕。

      下半身为深青近墨色的流动水气,上半身为苍白裸露的女体,从暴涨的河流中爬行而出的水鬼全黑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如水草般柔韧险恶地攀上了顾长生的身体。

      “就是现在。”

      伴随着相月清冷的声音,长生背后一把乌黑长剑擦着长生的鼻尖笔直落下,直直贯穿了水鬼的身体,水鬼柔软的动作僵硬了,她张着嘴,腥臭的阴冷气息喷在顾长生耳垂边,激起细细密密的疙瘩,顾长生忍不住厌恶地偏了偏头,身后秦折草拉住他的手腕,他便顺势从失去了力道的水鬼手中脱离开,站到了秦折草身侧。

      纯黑色的棠溪将水鬼牢牢钉住,只是一会儿工夫,看起来苍白冰凉的躯体便化为与下半身一样的青黑阴气,盘旋缠绕着棠溪的剑身,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隔壁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相月还是穿着那一身长衫,头发好好地挽着,一手提灯,一手拿剑,还是同朱泾一样的极其朴素的桃木剑,提灯的那只手露出骨肉匀停的小臂来,象牙色的肌肤和秀丽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有一种令人无法转开眼的美感。

      顾长生伸手把棠溪拔起来,棠溪黑色的剑身上,乌黑的纯正阴气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缓缓蠕动,慢慢沿着手腕渗入到顾长生体内。

      相月淡淡道:“你只要一直握着棠溪就可以了,把那颗珠子吐出来吧,随你是带在身边还是丢了都无所谓。”

      顾长生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秦折草,秦折草点点头,他便将嘴里的珠子吐了出来,拿帕子接着握在手里。

      他可以感觉到阴气顺着手腕流入体内,虽然也有溢出,但勉强算是维持住了体内的平衡,当即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棠溪的剑柄。

      “只是要记得让棠溪吸足了阴气,旁的也没什么了。”相月说完,此时近乎银灰色的眼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最里头小蛮的房间,便转身进房了。

      随着门关上,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

      顾长生也向着小蛮的房间探头探脑,对秦折草嘀咕道:“小蛮要不要紧啊?”

      秦折草两天来头一次笑了,极其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小声道:“别管了,回去睡吧。”

      顾长生点点头,又小声道:“我喜欢你笑,折草。”

      秦折草怔了怔,顾长生在他面前微微仰着头,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乌黑湿润的眼睛,清透白皙的肌肤,顾长生整个人像是上好的瓷器,在黑暗中生出朦胧的光晕来。

      当然很美丽,却令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如幽魂一般消散在空气里。

      咬了咬嘴唇,压下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秦折草小心地握住顾长生的手腕,“我也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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