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桃花落》清醒悸

4、第三章

　　于是，半仙就这样名正言顺地借着改变我即将发生的悲催命运而住下了。我让他住在我的屋子里，因为我不想让桃花的屋子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半仙有个仿佛跳出了红尘的名字，笑过。但我发现他身上有着最不出尘的一个特点，但那也是我最欣赏的一点——他几乎什么活都会干。

　　打扫、煮饭、洗衣，这男人真是有当万能主妇的潜质。

　　当时我是怎么样被半仙迷惑的呢？那自然是被他强悍的记忆力和气场以及伶俐的口齿所折服啊。所以在半仙要求留下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要反对的意思。他能有什么所图？虽然我还是个年方二十二风韵犹存风情万种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的多金老板娘，但对比一下半仙的才貌实在是，啧啧啧。好吧。所以不太可能存在他觊觎我美貌的这一可能性。财产那就更不可能了。虽然老板娘我是个处于富婆主义初级阶段的个体户，但是凭借半仙的相貌绝对是可以傍个贵妇或倒插门娶个世家千金之类的那种。再加上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怕是能忽悠不少女人啊。本也想过他可能是个谋财害命的。说不定还是个流窜作案的，专骗我这样的大龄未嫁女。但是我又实在不能拒绝半仙入店这么大的诱惑。

　　半仙口齿伶俐，巧言善辩，记忆力超群，若是在我这酒肆偶尔客串说个书或是算算命测测字。更何况喝着酒时有美男相伴，倒也是件雅事。如此，我便可以继续推销宣传桃花曾三令五申说是不可强调其药用功能的丰胸养颜的女儿红了。有笑过，就一定会有更多女客上门，女客多了，我的女儿红便可以卖得更好。

　　然而，于这点，半仙却宁死不从，说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出卖色相这种非常没有爱的事情，他想都不会想。至于说书，这种世俗气息浓重的节目半仙他也是不能做的，会玷污了他无双的气质。

　　我掀桌：“我靠那你至少得干点什么啊！你进来以后就多份花销了哎！半仙特么的就了不起啊！还改变命运？！我呸！”

　　笑过扶额赔笑：“好吧，好吧。我会做饭洗衣打扫，吃苦耐劳，任欺负，你管饭管住就行。”

　　我：……￣□￣|||（这话总觉得有点耳熟啊。）

　　就这样，半仙开始傍着我过日子。许是一个人待久了，有了笑过在身边，闲下来回忆桃花的时间都蓦然减少了很多，日子也轻松了不少。

　　话说这天，要去郊外摘早开的桃花回来酿新酒，于是老板娘我就牵着新伙计笑过出门了。

　　天气暖了，我就换上略薄的春衫，和一身花边枫袍的笑过一起走过青石板街。小镇的春意很盎然，包括店家门口栽下的绿绿发财树，包括人们脸上的轻松表情，也包括，少女发了芽的蠢蠢欲动的春心。

　　笑过这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不逊色于桃花的。我淡定自如地走在他前面，丝毫不介意头顶上空飞来飞去的手绢和鲜花。本老板娘自知青春不再，但也好歹青春过，自然是知道这些小姑娘花样年华时候的心思，遂也就原谅了那些不明物体从我头上飞过。而那些路人投射的痴迷、爱慕、疯狂眼光我也自动忽略，并开始逐渐拉开和笑半仙的距离，以防踩踏事件发生，伤了自己。

　　但是，当发生了这样一幕时，我僵硬的脸不由出现了一丝裂缝。因为身后的笑过做出了什么举动，突然一条街的女子都开始疯狂尖叫起来，让我一时耳鸣眼花，蓦然怀疑自己其实是走进了章台街。桃花镇的民风再淳朴姑娘们也不至于这么，不矜持吧。这时，突然看到隔壁街的那个神情有点天然呆的小姑娘一脸忿忿地说，明明是景飒比较好看，还总是穿朴素纯净的白袍子呢，这哥哥穿得那么艳像个姑娘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笑过那里，笑过眼波流转，立刻冲小姑娘抛了个媚眼过来。只可惜他这次怕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因为这小姑娘已经一脸呆滞地继续低着头看地回家了。

　　经此，我深知笑过是个风情万种且不甘寂寞的主。耍宝啊。啧。别说别人懒得理睬他他都能给个媚眼。要是别人主动给他个媚眼他说不定一来劲当下还人个飞吻呢。

　　终于到了郊外，还是绵延数里的桃树，今年春天来得早，桃花开得也早，不少树已绽开了满树的粉红或粉白花朵。深吸一口气，都感觉到浅浅的香气。桃花是种干净纯洁的花。香气浅淡不能用作香薰，颜色难以提出也蒸不出胭脂，少了些脂粉味道。入了酒却是甜美浅薄不至于醉人的。

　　半仙站在桃花树之间，笑得一脸妖孽。此时，初春微寒却又带着暖意的风掠过，带下无数花瓣，飞散在半空，仿佛成了给笑过配下了背景一般。此刻，温和日光斜照在他的脸庞，不知是他眼中的溪水还是水光的反射，映得他瞳若秋水，两缕垂发轻轻随风飘起，大半的青丝如墨垂落肩后，仅用一根白玉发簪固定住头发，更显得肤若凝脂。落花、美男相映衬，相得益彰，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夺人呼吸。

　　呸呸呸，这些词儿明明该是形容桃花或者女子的，怎可以用来形容这厮。我真是话本看得太多了。

　　花开花落有时尽，人聚人散月难圆。溪边的桃花又开了，今年来摘花的变成了我和另一个男子。桃花，你这犊子到底是要帮颜曌多久？久到看着她嫁人生崽儿，崽儿又满街打酱油了你才能死心回来老老实实当个乡下卖酒的小老板么？

　　因为要抓紧时间采新鲜的花瓣，所以我出来得很早，这片桃林还没有到最华丽的时刻，也就没有多少人来观景。桃花的开放一般只在十日，尤其是单瓣的花，最适宜酿酒却凋零得最早。

　　我顺手又折下了一根大大的桃花。桃花自古都被说成是那富贵花、吉祥花。我三年来每年在花开季节都折一枝桃花插在酒馆的门边。不少人说这是对桃花老板的纪念，没错，我在门口插上桃花，希望他即使忘记这里有他的小店但看见桃花也能被吸引，走进来看看。花本就易凋，离了树更是极容易落，于是花枝很快就变成光秃秃的桃枝，大家便以为桃花觞的老板娘其实是要用桃枝来辟邪，于是，家家户户门上开始插桃枝了。这镇上的人还真都是极淳朴的。

　　笑过又在耍宝，坐在一棵树下，伸出手够着一枝桃花，拽下来捡了花瓣在嘴里嚼。我只楞了一下就飞起一脚招呼向他那胸口，恨不得将他那骚包的艳袍弄出一个大鞋印来。我说不出我为什么如此冲动。只因为做了同件事情的人不同么？那别人吃饭睡觉喝水难道我都只因为他是在学桃花一样需要吃饭睡觉喝水而去踹他么？我顿了一下，停止了脚下的动作。但半仙做得更狠，直接伸手抓住我停在半空的腿一拽，我便华丽丽倒在地上，往溪边滚了一圈，衣服上沾了溪边的湿泥。

　　好，这是你自己作孽，怪不得别人了。我立马摞起袖子要扑上去了。这时，背后出现一个阴魂不散的恶心声音，“老板娘，这么巧啊？”

　　我擦，巧你妹。楚望，到底是我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桃花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你这般缠着我到底是执着个什么？

　　“哟！楚捕头，赏花啊？”我皮笑肉不笑地转过身，半仙也略弯了嘴角，敷衍式地抱抱拳就翻个白眼蹲到溪边欣赏自己的妖娆倒影去了。嗯，乖了，回去给你加餐。

　　其实，说是加餐估计也就是笑半仙一个人辛苦，我最多就是多给点银钱让他多买点菜，并且在他买菜期间扣下私房钱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板娘我最拿不出手的就是厨艺。桃花走后我便吃了三年外卖。以至于跟对门的舒姝妹妹关系极好的。笑半仙实在是个比我诚实的人。正如他说的，他洗衣做饭打扫的确都很上手。尤其是他做饭的手艺，家常味美，给人温馨感。自从笑过进了店，我已经不怎么吃外卖了。除非笑过偶尔犯懒，我便去对面买几道招牌热菜回来犒劳他。再想想我当年所说的做饭洗衣打扫都会，唉，实在是打了极大的折扣。洗衣，我是会的，我一般会把衣服扔在水里泡一柱香的时间再捞出来直接挤干晾晒，此举实在是为桃花省了不少皂角粉的。可抠门的桃花在此方面居然非常嫌弃我，甚至他卷起碍事的袖子亲自示范了一遍并且让我全部重洗。发现我屡教不改故技重施时每次都毅然决然把我反锁在茅房里反省达半个时辰之久。何其悲凉！打扫这事倒是勉强让我混过去了。但是做饭这事实在是……我只会煎荷包蛋，偶尔时运不济也许会弄糊掉。幸亏桃花算是个心善心软之人，极大程度地包容了我，做饭仍是亲自上阵的。桃花，你成功拴住了我的心和胃，你还真是不怕我饿死，一下就走了三年啊。

　　呸呸，言归正传，此处尚有一个等待我唾弃的龙套中的boss人物。我不能走神。

　　一阵尴尬的沉默。。。

　　楚望自动倚树坐下，开始审案：“老板娘，你和桃花老板结识了几年呢？”

　　“关你鸟事”，心里的答案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我挂出了酒肆里的标准的“为您服务”笑容，“六年吧，但老板三年前云游了，至今未归。”

　　“哦？”楚望张开手盯着自己的指尖，“老板娘上次的答复是……回乡小住啊。”

　　“啊……这样啊。那一定是我记错了。我们老板是高人啦，世人都知道俊逸出尘的桃花公子是行踪飘渺的隐士嘛。所以他回乡一下子住三年对我来说有点不可思议啦。所以我私下揣测老板是去名山大川访友啊或者到乱七八糟的国家云游了。”

　　靠啊，我要知道桃花到哪里去早就把他揪回来了。丫居然还问我。

　　“呵。楚望失礼了。”

　　算你还有点脑子。还知道自己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