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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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我又结束了一天的生意，回到院子。
小小的后院种了很多的花，木芙蓉，海棠，月季，腊梅，银桂，夹竹桃……树因为地方不大都只选了低矮的几株。但这六年来都已经长得初具规模。只除了那棵桃树，桃树的枝桠原本就是干枯的，所以我根本看不出它成活与否，只知道自栽下的那年起它便没有开过花，连叶子都很少。
院子里有只疯猫，是旺财死了以后我捡来养的，名叫桂花糕。这只猫玩起来很疯，蹿来蹿去，上房下水都行。但是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斯文很秀气，一副“此乃冰山公猫，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样子。最近他总是会凄厉地嘶叫，每晚每晚，没完没了地叫。怕是害了相思病吧。
“咪咪，咪咪。”我唤着猫，桂花糕从夹竹桃茂密的树丛下钻出来，不屑一顾地望了我一眼，“咪唔”一声就叼走了鱼转眼间又消失在树丛深处。靠之，我眯起眼睛，你丫又跟你家衣食父母耍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临街小女孩儿家养的那只绿豆酥打得火热，小心我刨了你绝户坟让你和她作姐妹。
冬天了，院子里只弥漫腊梅幽幽的香气混着朦胧倾泻的月光充斥整个小院。这里每一种植物都是桃花选的，我坐在石桌旁环视着它们，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感。曾有桃花的那院子里，这些植物都是极低矮的，它们何时长得这么高了。
“是谁？”我冷冷地问。这一刻，风仿佛也停止。入夜后这院子就静得更加可怕。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现身。我起身离开院子，去到二楼桃花的卧室。
这酒肆很大，完全可以变成一间小客栈或者大酒楼，但桃花只把一楼作为酒肆的店面，二楼当作我们的屋子，三楼则是作为我们研究新酒的屋子和桃花的书房。这么空旷的屋子，我是花了很久才适应了一个人待在这里的。
我躺在桃花干净整洁的床上，闭上眼睛，在心底默数，终于，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点燃蜡烛，举着烛台来到声音的发源地——我的卧室。地上已经躺了一个黑衣人。
桃花，你要怎么感谢我呢？我知道你有洁癖，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翻动你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去你的卧室，引那鬼鬼祟祟的贼人去我的屋子。
蹲下身，拉下来人的面巾，心底倒没什么惊讶。早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不安分的。我一个女子为了安全，一直在卧房的窗户上放了包经桃花加强效果的麻药。
“楚捕头，夜闯女子闺房是为了那般呢？”我戏谑地问。
楚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在平息胸口的愤怒，许久，才带着笑意开口：“老板娘，楚望久慕桃花公子大名，但听闻公子失踪，深感惋惜，特来老板的屋子查探一番，看是否有痕迹指向公子的去向。未曾想错入老板娘的屋子。”
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我捂住额头免得上面爆出的青筋被看出，久慕公子大名？桃花这样的长相真的像那春日里的桃花一样那么招蜂引蝶么，走了红妆又来蓝颜。哦，楚望，你这个断袖的！
我当然没傻到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我身上带着的药怕是能放倒一整村的牛，倒也是不用怕这种武功高强的。把他扶起来坐在桌边，给他倒了杯掺了解药的桃花酿。我的卧房里不备茶水，只有桃花酿，这是桃花最擅长酿制的酒，也是我们桃花觞的招牌酒。我每次闻到这种气味就可以感觉到桃花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不曾远离。
“楚捕头，这杯敬你，谢谢你惦记我家老板，我替老板感谢你了。只是他是要回乡小住，短期内怕是不会回来的，也并不是你所说的失踪。”
“哦？”楚望这厮又挑了下眉毛。我的怒火已经积累到即将掀桌的边缘。我最讨厌他这样自以为邪魅的挑眉动作，做作的可以，同时也让人莫名地紧张起来，但我紧张之下很想用拳头砸他，把他砸到面目模糊外加十级面瘫让他再也动不了他的眉毛，丫又不是陆小凤。妈的……哦哦哦你妹。表示疑问别老用哦啊咦诶这种没水平的疑问词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他这种心理变态的问题少年一定不会尴尬的，相反他一定会非常自得其乐，因为他以为他自己已经把我质问到无言以对的地步。
等到他喝下酒缓解了麻痹，我就毫不客气地把他从二楼推下去，并且暗暗祈祷他是脸朝下落了地的。
第二天下午，楚望又来了，气色与平时一般好。我把头转向背后暗暗咒骂了一句就又假笑着迎上来，“楚捕头，老规矩么？”
楚望扯起嘴角：“不，桃花酿。”我的面上带了冷笑。他轻扯一个微笑，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次：“桃、花、酿。”
呵，楚望，瞎了你的狗眼敢惹我。
我忍住了掏出左边衣袋里那包准备用来配花生米吃的无色辣味粉的冲动，不停告诫自己，这货是官啊是官啊是官啊是官……
斟好了桃花酿，我默默向桃花道歉，把你最爱的酒给这种人糟蹋。
楚望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一脸享受地直起身子。
我丝毫不奇怪他们会喜欢这酒。每年三月，桃花都会带我去城外溪边收集桃花。桃花咀嚼花瓣时的那种愉悦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他故作迂腐摇头晃脑乱七八糟地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可吟观,不容猥狎。宁逐水漂,不恋繁华……”
我也咀嚼过桃瓣，并无什么甜味，只有浅淡的独特香气，嘴里是涩涩的草木滋味。桃花说桃花的花瓣有甜味儿的，我就塞了满满一嘴，拼命嚼。他当时本又在不分四季地摇着那白纸扇子故作着风雅，看见我的鼓起的脸颊时，他先是伸手捏了捏，然后合上扇子，啪地一下猛敲我的头，把我头上的桃木簪都打飞，笑骂道，“牛嚼牡丹。”
现在我终于自虐着学会了欣赏这种所谓的甜味，也把桃花酿酿出了你当初酿出的味道，甜美醇厚，喝起来大概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吧。我每次喝它的时候都能想起三月时温柔徜徉在我们之间的暖风。可是桃花，你不在。
我发了会儿呆，开始怀念那个小溪和夹岸蘸水开放的桃花，于是抬脚就向着城郊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几步，终于想起要交代对面云来楼的舒姝妹妹帮我看店。
冬天，小溪的水位很浅，东风不来，桃柳都没有抽芽，一点生机都无，地上的草都是枯黄干燥的。
我果然是个思路不敏捷的。冬天来赏什么破景啊。这种萧瑟的景色搞得心理如此阳光的我都有想跳河的冲动。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和一只危险的手。那只手很危险地印在我背后的脊椎要害上，好在那并不是什么手刀，它只是拍了拍我，伴随着一句非常欠抽的话：“这位小姐，我看你背影萧瑟，身侧仿佛有黑云笼罩，怕是最近就有一场浩劫啊。”
在我的忧郁时期出来搭讪？知道我站在水边还敢伸手拍我？算你倒霉。。。我眯起眼睛，一回头抬脚就要踹上去。
“诶？这位小姐，我好心要指点你，你怎的要对我下狠手？”这神棍竟也是个长相颇年轻英俊的，手中也拿着一把大大的白纸扇，上书“相面测字”四个大字。我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在冬天摇扇子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桃花做了便如行云流水，别人做来就是个脑子有病的。这男人露出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笑容，又把那扇子反过来，继续扇着，我一看，不禁扶额，反面居然写着“不准任抽”。啧啧啧，如此不对仗不内涵的字也敢写在扇子上还如此骚包地展示，此人真乃奇葩也。只见他小心翼翼自下由上地打量着我，一边看一边还感叹，“啧啧啧，这位姑娘你肤色苍白，印堂发黑，怕是有……”
“血光之灾。”我自动脑补。
“……血光之灾啊。”他说着几百年来所有神棍一生说了无数次都不腻但除了神棍的所有人几乎都很腻歪的出场台词。
然后他不给我打断的机会就开始掰扯分析我是火命还是水产。
啧啧啧，我也开始打量这厮，一身浅蓝长衫，青玉发冠，折扇轻摇，发丝微飘，一双桃花眼中眼波流转，嘴唇勾起的弧度风流十足。年纪轻轻的啊，啧啧啧。这年头这样的男人不去傍贵妇倒是开始当神棍了？长得一副神仙样貌就天生会算命了？啧啧啧。
我呸。
在他背出大段大段《易经》里的句子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大湿，我没钱。你可以去解救其他迷途妇女了。”
谁知这神棍摇了摇头，“我见你投缘，并不欲收取姑娘你的银钱。”虽然对投缘这个说法表示怀疑，但受桃花影响我还是很容易受到免费赠品的吸引，忍不住开始坐下听他长篇大论，他说累了我还给他喝了我水囊里带着的梅花酿，完全忘记梅花酿是二钱一壶，这一囊怕是有两三壶，我已经为这次算命付出了怕是有五钱的代价。唉。我这双贱手。。。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改变了姿势趴在草地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躺在桃花的屋子里，床边还站着那神棍。
当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住在哪儿的时候，他用扇子掩住唇，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我是半仙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