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爱人灵魂》杉林暗绿

23、第一个吻

　　可是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在苏时走后，静静地翻身。

　　动作那么慢，那么慢，比蜗牛还慢，似乎翻个身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沈命啊沈命，翻过身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痛，是所谓心痒难耐的痛。

　　呼吸可以等到慢慢平静下来，但是那股异常膨胀的欲望却不能，嘶……呃……难忍……

　　他的头转得更加缓慢，脖子那红红的杵着，就是苏时刚刚躺着的那个姿势，那个地方，地板上的汗气还是湿热的，沈命将脸贴向地板，贪婪地感受着热量。

　　一切都慢，沈命用力，干着一件无法言喻的事情，苏时的下颌真的非常好看，未深探却只想一路顺下，真的他从未见过有人的下颌那么好看的。

　　尤其是苏时后脑勺着地，脖子高抬起来的时候，他可以一手握住苏时下颌。

　　真的无法言喻的，苏时真……

　　再尤其是苏时那么敏感的神情，苏时的眼睛最会勾人了，他md勾人而不自知。

　　喘气……半晌……

　　他坐靠着沙发，仰着头，嘴巴仍微张着，眼神仍旧迷离着。抬手将自己的衣袖往上翻，目光随意落到自己的手上，他突然很想很想……

　　手上虎口处和食指边缘那一线是红的，可想而知刚刚扣住苏时的脖子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

　　又或者是苏时的下颌太过优缺，才让他如此，第一次碰上去就如此疯狂。

　　苏时长那么好看，要是来演戏，一定很少人骂。

　　沈命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粗糙不平的疤痕时，又一拳打到沙发靠背上。

　　用力！！！

　　“该死。”喉结滚动间吐出这两个字，好酸……他伸长手，拉动侧面玻璃茶几下一个小抽屉，里面有好几包不明物品，他很熟练的从中拿出唯一的一包烟，从桌上摸到火机。

　　“咔嚓”一声。

　　点燃一根烟，眼内不明，烟雾缭绕间不是喉结在动，而是下颌在动，微微颤动，像是心有不甘……

　　“艹！”他终于把心里骂了好几次的词骂了出来，低着头看那个糟心的地方，又觉得好笑，回味起来，想起苏时当时躺在这里动都不敢动。

　　哈哈哈哈……“不过他身体是一下被吓软的吗？”

　　到这时，沈命的眼睛里已不再是雾了，而是清晰地剩下了难以克制的欲望。

　　沈命没醉，或者说他没完全醉！

　　沈命是谁！诡计多端的影帝啊，他可不再是四年前那小孩了。

　　现在他是，有野心和资本敢在一众财阀嘴里抢肉吃的人。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明晃晃的摆在苏时面前，早在把苏时拉进全夜盛宴之前，甚至是在拟订合同之前，或者更早，他就开始这么想了。

　　他会带着敬畏纯粹的心，把最真实的自己一步步的剥开给他看。

　　他要教会苏时，坦白一切。

　　如若当初不是因为苏时有所隐瞒和欺骗，何至于六年不敢同他见面。

　　该死的苏时，他当真是手下留情了！！

　　沈命坐在电脑前翻开着监控，胡思乱想着，直到天明。

　　天明。

　　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剧烈的摇晃着，接着铃声响起。

　　“呃……”睡梦中的苏时翻身。

　　“完了……”苏时以为是闹钟响了，看了一眼窗外，天灰灰的，刚刚有亮的迹象，正纳闷呢，“怎么闹钟提前了？”

　　手往桌上伸，摸索，脑子一想：这不是电话铃声吗？

　　“谁啊，一大清早的！！”他烦躁地将手机拿过来，因为受不了手机的强光，只微眯了一条缝。

　　他看到是沈命的电话，瞬间清醒了。

　　难道是他大早上压倒手机了，所以才拨了过来？清嗓子试探一问：“喂?”

　　“喂，苏时，我们的合同生效了，你准备准备跟我去探剧组吧！”

　　轰——耳朵里像飞过了几只清早扑食的鸽子。

　　“什么合同生效?什么剧组?还有，现在才六点。”

　　“嗯，六点，天亮了，该动身了。”沈命的声音很轻很柔，不像是刚睡醒的。

　　“沈命你什么意思?”

　　“你糊涂了，我来告诉你，苏时，这份合同里的三个要求是口头效应，就是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傻子苏时愣了一秒，瞬间：“……沈命你他妈的疯了啊，我不挣钱了啊，天天跟着你跑不成。”

　　“不，我没疯，疯的是你，昨天还……”沈命的话越说语气越低，甚至还停了下来。

　　苏时心脏骤然一顿，以为他想起了些什么，有些慌乱地问出：“还……”

　　“还没问清我，就签了合同，你怎么敢的啊！苏时。”

　　那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笑，又有点哄。

　　反正在苏时眼里，就是在嘲讽，别人挖好了坑，偏偏自己还往里面跳。

　　“反正你准备准备，我派车过来接你去车站，还有……”

　　“等一下，等一下。”苏时揉着头发倒躺在被子上，啊靠、脑袋飞速的转动撞着枕头，打断了沈命的话，“按照合同，我也只要答应你三个要求，什么叫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喝喝喝……苏时，既然现在你脑子清醒了，那你听清楚，我的第一个要求是灵魂摄影师这部剧，你必须配合编剧导演提供一定素材。”

　　什么？

　　“灵魂摄影师这部剧让我来配合编剧？？”

　　“不……”话未出口，苏时转念一想，这样不就能提前看到剧本了吗？

　　电话那边沉沉地声音传来：“我投资了这么多钱，可不是让它扑街的。”

　　哦，原来一大清早的，他的作用在这啊！

　　苏时把被子掀开，一脚擦在棉拖上，把椅子上的衣服拿了过来，边说：“只是提供素材的话，我可以的。”

　　“五分钟，接你的车到楼下，还有……相机得带上，毕竟灵魂摄影师是以你为原型的。”

　　对，相机，苏时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才拿起包里的相机，又发愣了几秒。

　　……沈命的速度是真的快，没多久苏时的电话再次响起。

　　“车到楼下了，我还能再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够吗?”

　　“……”

　　“五分钟够了嘛?”电话那边还在问。
　　“我现在下楼了。”苏时只得说，他现在真的怀疑，是不是城市的所有角落里都有沈命的手下，准备随时待命。

　　他无奈背着那部二手相机下了楼，而接他的人，正是当日追踪他的人，开的也还是那辆追尾的车。

　　“苏先生，您好！”那人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呵。”

　　“苏先生请上车！”那人弯腰做了一个迎接的作用。

　　苏时挤出一个笑脸，默默的在心里吐槽：沈命他可真行！

　　更要命的是，说是要赶车，结果他被拉进明公司楼下，一家馄饨店里面。

　　沈命已经在里面了，但还有另一个人，不知是谁，背对着。

　　沈命抬起头来，朝他招手，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说着：“吃个早餐吧，公司报销，你随便点，我们也刚点。”

　　苏时应声说好，点完一碗馄饨后，然后就在他们后面那桌坐了下来，等馄饨的那三两分钟里，苏时打量着那个陌生人的背影，人很清瘦，皮肤白皙，和他不是同一个类型的。

　　馄饨上来的时候，汤面又汤又满，打工的小妹端碗端得摇摇晃晃地，尤其是馄饨过来的时候，他想去接，结果那热气一下子扑到他的脸上，一不小心弄得他后退两步，紧接着前桌就同时传来一句：“小心烫。”

　　虞途转头第一次和苏时对视，苏时眨了眨眼睛，有点被虞途给帅到。

　　“你好，虞途。”

　　“我是苏时。”

　　“噢，原来你就是苏时啊！我喊你哥喽？”虞途笑了笑，“我和沈命同样大。”

　　？！

　　什么意思！

　　虞途一句话把苏时给噎住，亏他刚刚还觉得这人很帅，现在过了一秒，他觉得这人……也就那样。

　　“……咳咳。”沈命清了两嗓子，打断了两人的交话，“要不苏时你坐过来吧。”

　　苏时刚要过去，就又听见虞途说了第二句怼到他心里的话，“苏哥就坐那吧，赶紧吃完，不是要赶车吗？”

　　！！苏时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想着大早上就被人喊起，结果来这里还……还挺憋屈的。

　　“嗯…！没事我就坐这儿。”

　　他又坐下，吹了一吹馄饨，准备开吃，心里又想，诶呀……他一大哥哥跟这两小孩较什么劲啊！！

　　结果那一口馄饨还没塞嘴里，要巧不巧就看到虞途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了沈命，沈命看了一眼虞途，也没反驳，夹着筷子就把牛肉塞嘴里了。

　　苏时多看了两眼，心里不由发出一个问号，所以，沈命不介意吗？

　　……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好，年龄也相仿，心里有点堵。

　　这下，莫名，突然地，啪嗒……

　　放旁边一直没用的筷子啪嗒摔落到地上去了。

　　好！丢！脸！

　　苏时一弯腰去桌子下面捡筷子，脸上莫名其妙就红了。

　　正要捡起来，桌上的另一根筷子“哐当”一声也掉地上了，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要把苏时的‘尴尬’闹得人尽皆知。

　　这这这……这绝对是手滑，这这这……筷子陷害他！

　　然后他就听到沈命说了一句，“前面那里有新的，我去拿，”，然后虞途又接了一句，“不用拿，你们吃馄饨要什么筷子，我吃面才要。”因为虞途的这句话，苏时再起身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还要笑着应和虞途。

　　“嗯我吃馄饨用勺就行了。”

　　虞途转回去了，但是苏时心里还是感觉很怪，很不开心。

　　接下来吃着吃着，苏时就看见虞途拿着筷子在沈命的混沌碗里戳混沌，夹又夹不动，戳又戳不中，纯纯洗筷子了。

　　苏时的鞋尖轻点着地面，他有点不想在这里吃了，毕竟心思都在前面那桌。

　　胡思乱想一瞬…觉得沈命居然不生气，还任由着虞途的筷子在他的混沌碗里戳，真是的，沈命没有洁癖吗？！

　　苏时握紧了拳头，下一个混沌吹都不吹就塞进了嘴里，嘶……烫烫烫……嘶……另一只手急忙抽了张纸出来兜着。

　　好烫～～苏时嘴里好烫，心里却空空凉凉的。

　　虞途一个馄饨夹半天夹不起来，沈命终于动手喂了一个馄饨到他嘴里，虞途笑着吃完，又拿着筷子在沈命的碗里故技重施。

　　沈命皱了一下眉头，终于开口了：“你……搁这洗筷子呢！！”这语气看似生气，但实则演得恰如其分，甚至有点宠。

　　苏时低着头，拿着筷子也在自己的碗里洗过来洗过去。

　　耳朵尖尖地，听到虞途了一句：“我没吃饱。”

　　吃早餐要吃饱什么啊？！！苏时在心里咕噜着。

　　……可沈命居然是这么说的：“那你再去点一碗，我等你。”

　　虞途：“我不要，就要吃你的！”

　　嘶——沈命朝虞途翻了个白眼，说话声音变小了，还凑近了虞途，一句“差不多得了，你找打是不，找揍！”是他真的忍不了了的最好证明。

　　不过苏时没抬头，所以他错过了这个白眼，他低着头听沈命与虞途说悄悄话。

　　苏时耳朵可尖了，他不需要刻意，也不用抬头，就知道沈命什么时候用勺子舀起了饺子，什么时候汤勺碰到了碗壁发出了声音，什么时候汤勺在阻止筷子乱搅，以及沈命这句悄悄话全都钻进了苏时的耳朵里。

　　但虞途突然间大声，像耍无赖一样，复述出了沈命的话：“我找打找揍，那好啊——要不要回公司，你修理一顿再出发？”

　　这么大声！

　　“……”苏时握紧了拳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食人花一样在心脏最暗处疯长。

　　沈命的椅子都是脚踢的，然后虞途跟着他，两人出了馄饨店，留下苏时一个人，一碗馄饨还剩几个，心里惨惨酸酸的满脑子都是虞途那句，‘要不咱们修理一顿！’

　　沈命走到门口才对苏时说：“你给我二十分钟，或者直接先去车站等我也行。”

　　苏时点点头，转头就拿着筷子使劲在汤里戳戳戳。

　　……修理一顿，疯了吧？是不是有病！啊！这是在店里，就不能好好吃个馄饨吗？

　　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修理呢？！

　　脑子里面都是他们可能会在顶层打一架，然后……tm的！苏时馄饨一个没吃，脑子已经将他们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想了千万种可能！

　　等到筷子戳中一个馄饨，他又拿另一根筷子把馄饨扒拉到碗里，混沌被打进汤里，反作用力的汤汁就溅到了苏时的眼睛里。

　　…啊靠靠…怎么这么倒霉啊！

　　苏时抽了张擦眼睛，越擦眼里出的水就越多，这油汤太伤眼睛了。

　　大早上的，吃完馄饨还能上火了，真服了！！！

　　但其实…苏时所想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楼里沈命生气地问虞途：“你刚刚为什么发疯？”

　　虞途表情严肃起来，反问：“你真的很在乎他？”

　　沈命不说话。

　　“我也没有别的任何意思，”虞途移开视线，叹了口气，“我可能要回虞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内陆了。”

　　沈命：“你上回说的出山就是这个意思？”

　　虞途不知道怎么回答，启唇微张又闭合。

　　沈命调侃：“家里有大事发生了？他们需要你了，就又让你回去了？”

　　虞途：“……”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知道了。”沈命说完转身就要走。

　　虞途拉住沈命，语气恳切：“等我一段时间，有件事，我…必须查清楚了之后再告诉你，所以这段时间你尽量离苏时远一点。”

　　“我离苏时远一点？为什么？你说清楚。”

　　“这件事我得去查清楚了再说。”

　　“你要去查苏时？笑话，他是个最平凡不过的人，他的一点一滴我都清清楚楚，你究竟要查什么？是关于…什么方面的总能告诉我吧！”

　　“我……”虞途不肯说。

　　“你说啊！”

　　“虞途你总是这样，坐了牢，不让我帮你查，监狱里不让我去看你，你的家族如此对你，也不让我干涉，说话也时时藏首藏尾，我不懂你。”

　　虞途：“反正…你…尽量和苏时保持点距离。”

　　沈命冷语：“话说一半藏一半，都不曾见你真心把我当过朋友。”

　　沈命走了，一个人朝苏时走来了，衣冠整齐，神清气爽。

　　苏时便，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窃喜，他问道：“那个人呢？”

　　“虞途是打工人，他有他的活要忙，今天他就是纯粹来陪我吃早餐的。”

　　“噢……”苏时心里轻快起来。

　　苏时跟着沈命去火车站的这一路上，基本没有红灯，沈命一直平平稳稳地拿着平板在标记。

　　后来，苏时才知道，那平板里是沈命对灵魂摄影师这部剧的规划。

　　难以想象，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沈命就计划好了下一步。

　　苏时问：“剧组在哪?”

　　“在川上。”

　　“那我们现在是……”

　　沈命点点头，嘴上说：“去川上。”（心里却偷偷在喊声，去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到了站的时候，苏时环顾四周，人朝汹涌，一旁的沈命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

　　苏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原想着，像沈命那么有钱的大佬，出个差，不是坐飞机，那就是坐高铁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火车站！！！！

　　2023年了，影帝和他的团队出现在了火车站！！！

　　不过……心里还是有感触的，苏时乖乖戴上口罩，跟在沈命的旁边一路往里面走。

　　上了绿皮火车的时候，这节车厢只有他们两人。他更加不知为何，心里窃喜，他问沈命：“怎么没人?”

　　沈命：“你说呢?……我现在什么身份?”

　　他和沈命顶嘴：“所以你包了车厢……你要是包了整个车厢，那还不如坐飞机。”

　　沈命：“……你是觉得我包了整个飞机更便宜是吗?”

　　他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给沈命看：“麻烦，那怎么不整个私人飞机，多省事。”

　　两人眼神撞上，闪出激烈的火花。

　　沈命心里：你懂个屁啊！

　　苏时挑眉：小毛孩一个。

　　沈命充满了底气，嘴上强硬着怼回去：“苏时，你付钱吗？我公司团队一起去，你……付钱，我们现在就去坐飞机。”

　　“你不是挺有钱的吗？昨天随便一出手就将近百亿。”果然是越有钱的人越抠，苏时嘴巴还不屑地歪了歪。

　　“所以我现在没钱了。”

　　“……你”

　　“你觉得六年没见我能赚几个一百亿?你当演员的钱真是大风刮来的啊！你要是还想动从我这里骗钱的心思，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噢～～呵呵，我不会，我现在一分钱都不想要你的。”

　　“开玩笑，你今天早上那碗馄饨就是我的钱。”

　　“你不说那是公司报销？”

　　“那不是我的公司吗？不还是我付钱？？苏时，你每次吃完我的，怎么都不认账呢？！”

　　“我……”不知为何，自从吃完早上那碗上火的馄饨之后，他的说话用语开始变得年轻化，甚至喜欢起这种互怼的感觉了，觉得越怼越有劲，即便是现在他尴尬得百口莫辩也觉得心情舒畅。

　　“我现在扫码还给你。”

　　“我要你扫个鬼。”

　　“……嗯……”也许是希望能和沈命一直聊天，不间断的聊天的那种，但是现在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手心拧紧。

　　他沉默了，沈命也沉默了。

　　火车摇摇撞撞的，一晃好像回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他低着头翻找充电宝，如今，他手机满格电，他想低头玩会手机，可车里没有一点信号，始终什么也刷不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沈命，戴着耳机安静的盯着平板电脑，也不说话。

　　就这么无聊了一会，苏时闭上眼睛靠着椅子装睡，可是哪里睡得着，这火车碰撞着简直要敲了他的天灵盖。

　　苏时皱着眉头思考，以前这车厢也不止于慌得这么厉害吧！难道因为以前满满当当地全是人，所以更稳一些?

　　他把目光再扫向沈命，开始怀疑……这带着耳机又开大声音……这耳朵难道不会痛吗？没想到，沈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下一秒就把蓝牙关闭，让声音外放了出来。

　　咦！

　　这是……在看什么?

　　好像在讲日语！

　　过了一会，沈命突然抬头直视他，“要不要过来看?”

　　“嗯……”苏时伸出一只脚到他那边，弯着身子看了一眼屏幕，又坐了回去，背靠着垫子后仰：“动画片不是小孩子才看的吗?”

　　“小孩子看的动画片?”沈命笑了一下，说：“这是给成人看的，我以为……”沈命又笑了。

　　！！“～以为什么?”

　　沈命伸手擦了一下鼻尖，然后再轻视地看他：“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

　　“我……我不爱看，我三十三了，”苏时双手交叉，把身子坐直，一脸不屑，“我不爱看这些很正常，人各有所好……不是你总是笑什么！”

　　“好～”沈命立刻变脸关掉他的笑容，“那你要不要坐我这边来看。”

　　“没有其他的剧吗？”苏时先绕了一嘴。

　　“我就提前下了这个。”

　　“那……那好吧，”苏时挪过去，坐到了对面，沈命起身点开视频，以微不可察的动作往苏时那边挪了挪。

　　番剧的名字叫two day，才看了两分钟，苏时便觉得不对劲，怎么没有女主?难道他终究大几岁，看不懂了?

　　他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到侧边，扫了沈命一看，又眼睛砸吧砸吧两下，终究没有问出来，怕沈命再笑他。

　　他不知道的是，沈命早就在等他的反应了，甚至于某人嘴角已经在偷笑了。

　　尽管……这部剧沈命在很久以前已经看过了很多遍，但他还是装作被故事吸引着。

　　番剧的故事就在慢慢地进行着，苏时再看一会他便也懂了，便也更加不好意思说话，更不好意思挪到他原来那个位置上了。

　　但是看起来旁边的沈命很喜欢这个，他被剧情逗笑了，还会前俯后仰地哈哈哈哈哈，他扭头问苏时：“是不是很好笑！”

　　一开始苏时一脸懵，只会说：“嗯，啊，嗯，好笑。”

　　结果整部剧高能不断，沈命看到兴奋处还会忘乎所以地猛拍他的腿，然后又解释：“是真的好好笑噢。”

　　苏时撇了一下被打红的腿，心里有某种亢奋在踊跃。

　　“对不起。”只见旁边的无辜者眨了眨眼，用舌头抵着笑到有些酸痛的神经，爆出了一句笑话，“我不知道我笑点这么低哈哈哈哈………”

　　“……”

　　快到了剧中两男主意外地第一次接吻时候沈命提前点开了弹幕，苏时就看到弹幕上满屏的高能预警，还有刷剧名two day，什么two的，花花绿绿地盖住了整个画片，弄得他眼花缭乱。

　　苏时当然不知道后面的剧情，他等着沈命把弹幕关了，可旁边的人却没有动静，他看了一眼沈命，接着…主动伸手…关闭了弹幕。

　　没想到画面里，两个人就……就……

　　苏时脸烧起来，又立马把弹幕给打开了。

　　空气静止了几秒，他听见沈命偷笑的声音，苏时便转头过去，用眼神警告沈命不准笑。

　　沈命看到苏时的样子，便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把第一次见面，苏时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苏时：“看个番剧有什么好害羞的，不是说三十三岁了吗？”

　　说完还笑了一下。

　　苏时心里越怪越尴尬，胡想着，眼神警告不管用是吧，沈命真是越来越……

　　他赌气一般把弹幕关闭，此时主角还在接吻，但是苏时义正言辞地说：“害羞个鬼啊，继续看剧啊，小孩——”

　　时隔这么久，从苏时的嘴中再次听到小孩这两个字，沈命愣住了。

　　不仅是沈命，苏时也被震住了，一直忍住的两个字，怎么就不小心给蹦出来了呢？！

　　况且旁边这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比他还高，昨天还威胁他百万的合同，几十亿的投资，自己还怎么敢叫“小孩”这种称呼啊！莫不是真被今天早上那碗馄饨吃坏脑子了？？？

　　他看到沈命两指暂停了画面。

　　……

　　“苏时……哥～”

　　苏时感觉自己耳朵被震了。

　　时间停息了几秒。

　　“我们昨晚……”沈命继续说。

　　“……昨晚，昨晚我签完合同就走了。”

　　定住，盯着，喉结滚动，“嗯，我知道我们接了吻。”

　　“沈命你神经病啊，别乱说。”气息不平，偷摸吞咽。

　　“……”沈命紧跟着又滚动了一下喉结，目光移开：“我乱说，好，我乱说。”

　　原以为要结束这段话的时候，结果沈命整个身子撑了过来。沈命的眼神好深好深，直视着他，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住他，全身好痒，手心好痒，他微微弯折了一下手指。

　　“可是我有证据，公司里面的到处都是摄影头，你要是还是觉得我在乱说，那我们可以车里再来一次。”沈命的声音是那么沉那么低。

　　苏时没有想到沈命的力气有这么大，那一瞬真的要被吓死，他的脖子微微向后仰，避开沈命：“你别乱来，这是在火！车！上！”

　　苏时透过沈命那双黑黝黝地眸子，能看到自己惊慌的模样，头发都往一边倾斜着；也能看到那双眸子在扫描自己的嘴唇，在俯瞰自己慌乱地呼吸，又慢慢把视线移上来盯着他的眼睛，又缓缓下移盯着他的唇，甚至移动到他头发上。

　　持续的眼神交流，让他浑身战栗酥麻，也让他深刻明白，这是难以自控。

　　沈命的声音很轻：“如果昨天晚上是意外，那今天早……”今天早上那些欲盖弥彰的动作，是给谁看的呢？是谁一次一次掉筷子，是谁tmd吃吃馄饨吹都不吹直接塞嘴里？还在我们走后被气哭了，又是给谁看的呢？”

　　沈命真的有一百个问题想问死他，想堵住他的嘴，叫他说一套做一套，tmd，还乱来，这是在车上，老子管他在哪，敢直接给你拖隔壁车厢里去干一架，叫明天热搜上红彤彤出现他的名字，再没有一个人敢接受他……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沈命都忍住了，手心一掐。

　　～～～

　　微动作稍稍一抬，苏时就觉得沈命随时可能会伸手过来撩开他脸上碍眼的杂发……

　　车在晃荡了几下，一切的一切仿佛就近在咫尺。

　　……沉重的呼吸间，大拇指松开，一只手松开，外套上的金属拉链晃在苏时的裤子上面，吊坠旋转半圈，轻轻晃动。

　　沈命的身子便微微后退，给两人间留出了一片舒服的空隙，原以为还没结束，结果几秒钟，就那么几秒钟，沈命已经将整个身子收回去，同时他的胳膊奋力地撞到了车壁上，只听见“哐”地一声……

　　非常重，非常重，这肯定是疼的！！

　　只是沈命低声不知道说了一个什么浑蛋词，然后又拉了一下领子，重新坐好。

　　呼……苏时趁机灰溜溜的坐到了对面，一直窒息到呼吸慢慢平稳，大脑袋才开始转动起来。

　　沈命……沈命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那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是和这部剧里的，一样的意思……其实他也喜欢男人，他真的会喜欢男人吗？

　　……怎么可能，自己不是亲眼看见过他前几年就有了“艳门照”吗？

　　沈命是影帝，他见过这么多花花世界，他会去喜欢一个曾经骗过钱，也不守信用，还比他大，还一无是处的男人吗？不可能，他苏时以前就是穷酸鬼一个，现在也……也还是那样，对，沈命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只是那个，对不想让他投资了十个亿的剧扑街罢了。

　　对，一定是的……

　　可是…可是他刚刚为什么要说再来一次……

　　剩下的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日剧依旧在播，苏时的脑子依旧乱成一团麻，车子依旧摇摇晃晃地跑……

　　感觉火车开了很久一段时间，沈命的电话响了，因为手机摆在桌子上，苏时一眼就看到了名字‘虞途’。沈命下意识伸手把电话收走，挂断。

　　过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苏时看着沈命起了身……

　　许久，许久，他回来了，回来时脾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苏时猜不准他是不是在车厢边打电话边抽烟了。

　　【乘客朋友们请注意，前方列车已到达川上。】

　　要下车了，但谁都没先动。

　　苏时迟疑了一下，开了口：“川上到了，不下车吗？”

　　沈命这才起了身，准备走时又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是我冲动了。”

　　愣了几秒的功夫，苏时就被沈命甩在了人群后面，某人的长腿走得很快，差了一大截的他自然跟不上，苏时低低头，跑着追了上去。

　　追上去了，能踩到沈命的影子了，他只喊了一声：“沈命。”却又没了下文，就这么跟着，跟着沈命上了专车。

　　沈命上了专车后，就一直在和助理谈事情，没和他搭话，他也没说话，只好一直看着窗外。

　　窗外川上的好风光映入眼帘。

　　川上！这个城市！变化得太快了，就有一点没变，天还没变黑的迹象，路灯就早早地亮了起来，还有旁边的商城，楼层都一样，绚烂地闪着，好像电不要钱一样，苏时感慨着。

　　沈命用余光扫了一眼苏时，紧接着也把目光放到了窗外，窗外一片橘红色。

　　川上！这个来过无数次的城市！它的天气总是捉摸不透，不过幸运的是，这次他把该来的人一起带来了，在天气晴好的时候。

　　没多久，他和沈命一行人下了车，看见了一个很大的科技租地，走进去才发现一群人围在一个房间里，里面的灵魂摄影师的导演和编剧团队已经在商讨，甚至已经开始在网选第一波的主角了。

　　“沈命，哎呦。”

　　一个高大的帅哥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命，高喊着朝沈命走了过来，用他们习惯地姿势拍手撞肩，看着和苏时差不多大。

　　“呦吼，嘉哥，想不到吧！”沈命很自然的和他完成了一套沙雕动作。

　　“想不到，想不到，等了你一年说什么时候能喝一杯，果然还是打工的力量能使故人重逢啊！”

　　房间里的人本来都客客气气地准备喊沈老师，毕竟沈命大牌影帝的名号摆在这里，结果都被沈命随性的样子愣住了。

　　“喔呦，大家可不要客气啊，沈命这小子，当初我带出来的，现在一想到这部剧背后的大boss是你，我都兴奋极了，充满了干劲啊！”

　　那男子拍了拍他胳膊上的肌肉，苏时能看出来他的确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疯狂。

　　“沈命，您好，我是这部剧的总编。”

　　一个精神瞿烁，眼里有光的女人推了推眼镜，很和善地朝沈命伸出了手，她虽然年过半百，但别人看到她的第一眼，绝对是她那异常充沛的精气神，而不是她皱纹爬了半张脸的容貌。

　　“不不不，果寻老师，你喊我沈命就行。”沈命很谦虚地说。

　　苏时一听是果寻老师就愣住了。

　　！！！！这不是当代现实幻想主义文学的代表，没想到剧组里竟然有这样一尊大神。

　　所以剧本是她写的吗？

　　“沈命，你的运气还是这么好啊，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果寻老师的这个故事可是构思了五年，因为最近有个什么契机……”

　　沈命立马接话：“网上有个叫灵魂摄影师的火了。”

　　“哎，对！”嘉哥一弹舌，一拍掌，“对，就是这个让果寻老师有了灵感，定了这个名字，接着才思泉涌，一些故事的转角好像突然看见了光明一样。”

　　此时他还没注意到苏时，以为苏时和站在门口的那堆人一样，都是沈命的跟班。

　　他继续兴奋的说：“果寻把她构思了五年的故事一把给串了起来，我一看，当真是绝了，这……我与果寻老师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要拍它，现在，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走漏过一点风声。”

　　五年？？

　　苏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既然都创作五年了，那应该和他搭不上什么关系了，所以大概是旧文包了一层网红包装皮。

　　果然像那些老练的投资人所说，‘网红效应一时热度。’

　　但是嘉哥说到后面，那声音仿佛是从眼神里传出来的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绝对不知道这个剧本的神奇之处啊，要是这个剧本早几年放在量子谣传的时候播出来，绝对我跟你唠，能断了别人十年的财路。”

　　量子谣传？？

　　苏时交叉双手浅笑了一下，这不，就跟他的相机完全没关系了吗？！

　　他一旁的沈命听了嘉哥的话，回应：“我给你们投资，你莫不是还以为我占了你们的大便宜不成。”

　　嘉哥：“你还不信，等电影拍完后你来看成效，沈命，你小子的运气，真一个字牛。”

　　果寻老师很严谨地插了一句话：“本子还没完善好，缺的漏的，人物方面都有问题在，你不要这么早就给人画大饼，万一亏了……”

　　“呸呸呸，我们要以十二分的信心去对待每一部剧。”嘉哥依旧活力十足。

　　沈命扬起眉头，有些骄傲地摆起了谱子：“我要是告诉你们，我这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什么王牌?”

　　沈命终于看了一眼苏时，走到了苏时这边：“灵魂摄影师——苏时！”

　　“我靠！”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幸会幸会。”嘉哥立马反应过来，朝苏时伸出了手：“苏时您好，刚没看到你也来了。”

　　“用您，嘉老师您多大了，别吓我。”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他总是很风趣地应付。

　　“哈哈哈，”嘉哥大笑，“唉呀，喊你苏老弟好了吧，我在开玩笑呢，我这人最喜欢满嘴胡言跑火车。”

　　果寻老师也来：“小苏。”

　　“果寻老师好。”苏时朝她鞠了一躬。

　　“哎哎，没事，我还觉得这剧蹭了你的名字和一些要素，心里不好意思呢！”

　　苏时：“这……老师你别这样说，你要实在这样说……我其实啥也没干，要素啥的也不是我脑袋里想的。”

　　果寻老师笑了：“小苏，你性格很不错，和我写的剧本里一样，谦逊，人也有趣。”

　　苏时没想到得了果寻老师的一顿夸，他急忙说：“我……我主要是来，来帮沈命的忙的，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

　　“正巧最近我看了你拍的照片，灵感蹭蹭地上来，就希望你能同我聊一聊你拍照时的想法，还有你拍照的姿势，风格等等…好多呢，我真的忙得脑子里一锅粥呢！”果寻老师狡猾地接下了话。

　　又伸手到脑袋一旁，隔空抓着，强调她脑子里真的很糊，思绪不清晰：“你能来帮忙，我真的太开心了，来来来，你来看一看。”

　　果寻老师像是即将进入一种工作状态，苏时就这么被果寻老师拽进了侧门 ，里面摆着几台电脑，旁边都堆着厚厚的打印纸，还有一台小黑板，上面画着混乱的线。

　　打印纸随便一翻都是文稿。

　　“我该从哪里和你说起我现在的问题呢?”果寻老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果寻从那些整整齐齐的文稿里翻出来几页：“小苏啊，你先看这个五千字的试戏剧本片段，这个片段嘉导说要拿它当现场选角，我觉得总缺了什么，不能清晰地提现出灵魂摄影师的前期性格。”

　　试戏剧本！！

　　一想到能马上看到一点剧本，苏时这个心里啊就激动起来，即便他现在百分之百认为这个灵异剧本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还是满怀期待地将稿纸接了过来。

　　看完了第一段他就愣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样。

　　呼……

　　“果寻老师，这…试戏剧本是最近写的吗？”

　　“不是，这个是最早写的。”

　　“最早写的？？”

　　哦。天呐！！果寻老师是知道些什么吗？苏时不敢问了。

　　再往下看，他有一种想把手里的白纸揉碎，吞下去，藏起来的冲动。

　　区区五千字能写啥呢？冰山一角，但一字一句像要把苏时心脏捣碎一般，甚至于再抬眼，他都不敢同果寻老师对视，他已经开始害怕果寻老师有上帝视角了。

　　世界上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吗？呼……苏时的后背开始冒汗了。

　　五分钟后五千字没了，像蒸了一场短暂的桑拿。

　　苏时意犹未尽，他想看整个剧本，他迫切地想看这究竟能写出什么鬼名堂来。

　　苏时：“我能看整个本子吗？”

　　果寻老师笑了笑，笑起来温柔又有力量，但就是这样一个笑，让苏时感觉到后背衣服被风掀了起来，身上的热气瞬间散了。

　　“还没定稿，没有整个本子的，不过，剧组要来了前面一部分，你要是想看，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苏时只觉得后背发麻。

　　“你来试一下这五千字的戏。”

　　“啊……？”苏时慌得吞咽口水，“果寻老师，我不是演员。”

　　“没事，沈命是演员，你们俩搭一场，我主要是想看看你工作时的样子，神态，动作之类的，好给以后来试戏的演员们一些指引。”

　　呼……

　　“不行。”这真的不行……

　　哪成想果寻老师铁了心：“借鉴借鉴，演一演，不至于的，再说我写的主角很多地方都不完善，趁着电影还在前期筹备，我想补一补，算我欠你一份情，到时候我把我目前写好剧本都给你看。”

　　都给他看！！！！

　　这……苏时动摇了，实话说，他非常想看到整个剧本。

　　于是他答应了，从答应的那一秒起，他有一种感觉，就是果寻老师要把他抓进了剧本里了，他感到强烈的束缚和不安。

　　尤其是试戏剧本第一段第一句话就彰显了一个恐怖的命运，他害怕了。

　　原想着速战速决，现在就把戏给胡乱试了，好拿到剧本，但是果寻老师说了：“小苏你刚来川上肯定要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或者后来来试戏吧，精神一定得好，宁缺毋滥。”

　　最后他只拿了五千字的试戏稿子。

　　那边，沈命和导演聊了很久，等沈命和苏时走出剧场时，天已经黑了，不过四周灯红酒绿，依旧很敞亮。

　　沈命把钥匙丢给了他。

　　“我开车?”

　　“那不然呢？”沈命拉开了副座的门，长腿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