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爱人灵魂》杉林暗绿

21、玫瑰

　　此时，苏时正坐在计程车里翻动手机，不时点开看看他给那个小孩拍的照片。

　　回想起他大早上捧着玫瑰花去敲里女士家的门时，里女士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是的，谁清早抱着一捧玫瑰去单身女士家里，都会惹人误会的，但有嘴就行，能解释清楚就行。

　　里女生当时礼貌地问：“苏老师，你这是?”

　　“我来拍摄啊！”

　　苏时看见房间里的小辰探出了头，他才继续说：“里女士，你知道所有的玫瑰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他见里女士依旧皱着眉头，便继续笑着说：“每年高考的人那么多，而小辰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所以我用玫瑰来拍小辰。”

　　在里女士沉默的那几秒里，他看见小辰从房间里走到客厅，往玻璃杯里倒满了水，接着又走到了厨房，把烧开的热水壶关掉，以及在里女士点头的那一瞬，他看见小辰开心地笑了。

　　最后给小辰拍出来了一组很细腻的玫瑰照片，有些玫瑰没有刺，是因为里女士把刺都给剪掉了，生怕扎到小辰；有些玫瑰的刺还留着，是因为里女士剪刺扎到手了，小辰心疼。

　　这组照片很完美，完美到随便往微博上一发就是热门，苏时看着微博下面的评论，满意的笑着。

　　果然，玫瑰很配小辰！

　　他在心情还不错的时候，把车窗按了下来，想吹一吹风。

　　结果透过车窗的镜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后面有车在跟着自己，留心观察片刻，他便认出这正是昨晚停在酒店楼下的小车。

　　“司机，麻烦帮我在前面那个红灯处左转掉个头。”苏时皱着眉头，改变了现在回酒店的想法。

　　“你要去别的地方?”

　　“我绕这条远路回去。”

　　“好的。”司机当然乐意了，开着他的计程车掉了个头，换了远路。

　　“这……果然是在跟着我。”片刻后，苏时气愤地说。

　　司机这时也注意到了后面紧跟着的车：“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昨天他们也一路跟到了我酒店。”

　　司机有些害怕：“您怕不是招惹到什么事了吧！”

　　苏时烦躁地呼着气，不时地透过镜子看着后面的车，又过了几个路口，后面的车依旧很招摇地跟着。

　　“前面停车吧，我下车。”苏时无奈地对司机说。

　　苏时下车后过了一个红绿灯，在路边站了一会，然后猛吸了一口烟，朝那辆仍然停在路边的车走了过去。

　　哐哐哐敲玻璃……苏时眼神一沉，两指往下弯，示意里面的人把窗户放下来，玻璃放下来后，里面是他不认识的两个男人。

　　“跟踪是犯法的，你们知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我们没跟踪~啊！”

　　“谁派你们来的?”

　　“你什么意思?”

　　还在装！苏时身体前倾，将头伸进车里，然后便看到了车前台子上写着明文化三个字。

　　“是沈命?”

　　“我说了我们没有跟踪你。”

　　好的。

　　“就是沈命！”苏时点了点头，自己已经完全确定了答案。

　　————苏时第一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沈命，你派人监视我?”

　　“……”

　　此时，殡仪馆的某片草地上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沈命，一个是沈命的朋友，虞途。

　　听到手机响了，虞途将用黑色塑料袋托过来一堆玫瑰花丢在地上，下意识从口袋里掏手机，然后就看到沈命在他旁边接了电话。

　　电话传来苏时的声音：“你说话，从昨天开始，我楼下那辆车里是不是你的人，或者说，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派人跟着我。”

　　沈命压着火：“……是又怎样。”

　　“是还有理了？沈命，你想钱想疯了吧，我没说不还。”苏时说的话愈加冰冷。

　　“你说话小心点！”

　　“沈命！现在是你在跟踪我，我说话小心点，那你也说话小心点！跟踪这是犯法的，你不要想那几个钱想疯了……”

　　“我想钱想疯了？呵～是！我就是喜欢钱！你咧？你想钱不疯，你就清高到哪里去了？”

　　苏时咬牙：“我不清高，但我有道德底线。”

　　“道德底线？当初二十二岁的人攒了二十年的辛苦钱都能骗走，钱拿了就卷跑，这样的人就有道德底线了？你一个毫无诚信可言的人，你要拿什么来和我担保?拿你假惺惺的清高？还是现在人模人样混了几点热度？”

　　沈命的话跟开火炮一样，攻击猛烈还有毒，硬要和苏时较上劲，“你不会还在拿这热度骗那些单纯无害的青少年吧？”

　　沈命明白以灵魂摄影师这个名号现在的吸金速度，绝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钱还清，所以他只是想这样困住他……但！他沈命要的！从来不是苏时把钱还清。

　　焯，苏时在那边有些生气的低吼：“什么意思？什么叫还在骗？……好，我干点什么事在你心里都是在骗钱对吧？明白了，你要道德底线是吧！那我人模人样给你看。”

　　“我管你人模人样还是装模作样，骗不骗钱，爱咋咋地，只要能还清我的钱就行了。”

　　“好，你要什么条件我答应你，跟踪这一套太烂了。”

　　“……”

　　沈命在电话里和苏时说：“……好，那你来我公司找我，咱们签个合同保障。”

　　沈命松了口，但声音还是很用力，旁边的虞途还抖了一下。

　　郊区的殡仪馆就是空地很大，不论沈命说得多大声，在这些空地上，山林里，转瞬间，声音就会被净化掉。

　　见电话挂了，虞途翻了个白眼，怼他：

　　“我這裏是給你降火用的？？”〈虞途是中国台湾人，说话时有一点点湾湾腔调。〉

　　“心里烦，呆一呆也不行？？”沈命抬了一下眉头，强压着把刚刚冲着苏时的火气压下去。

　　虞途踢了踢脚下的一堆玫瑰，继续怼他：“你见过谁家殡仪馆插红玫瑰的？”有根断了根的玫瑰被踢到沈命脚边，“再说，我只是这里一个打工的，哪来的权利帮你消耗得了这么多玫瑰？你扔垃圾桶里得了。”

　　“……”

　　沈命似乎还沉浸在和苏时的争吵中，低下头郁闷着点了一根烟，然后伴随着长腿踩上路边石头的动作，吐出了一个烟圈。

　　虞途站他旁边，冷眼扫过去：“沈命，给你胆了是吧，谁准你在墓地旁抽烟的？”

　　！！

　　沈命用脚从路边扒拉了一个别人的烟头，踢到虞途旁边示意这里有烟头，有人已经抽了。

　　“这是规定，我现在是这里的监事，你在我面前抽，就是不行！！”虞途强调。

　　“熄了。”虞途威胁他。

　　沈命：“你这人以前违规犯法的事干了那么多，现在我抽根烟你都不许了？”

　　“不是不许，是不准在这里抽，没看到这里都是杂草？你要是让这边烧起来了，烧到别人的墓地上去了怎么办？”

　　沈命“啪”一笑，笑得嘴都咧到了耳后，露出非常白的牙齿，乖乖把烟头掐灭。

　　虞途这才换了一副表情，像朋友那样谈起心来。

　　“怎么了，谁惹你了？压力这么大，打个电话跟炒了盘小米椒一样，火那么冲？”

　　“就是很烦。”沈命的烟头打到巨大的垃圾桶前壁上，随着话音掉到地上。

　　“烦？”

　　虞途瞬间敏锐，尤其刚刚在旁边也听到了一些，什么要签合同，还跟踪，搞得那么麻烦。

　　“是借了你的钱迟迟不还，所以你才这么烦的吗？”虞途瞟向沈命，盯着那个男人从近处到远处，盯着他弯腰把烟头捡起来，又重新丢进去，那些紧绷的动作似乎隐隐约约在说，这可不是简单的关于还钱的事噢！

　　“嗯。”

　　虞途继续试探着开口笑道：“那…要不我来帮你终结掉？”

　　“绑架还是KO？哪种程度我都可以帮你，逼债。”笑容消失。

　　从前，虞途便是这么经常帮助沈命的，若是苏时和沈命是普通的还债关系的话，沈命八成会笑着骂他，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来之前你又喝酒了？”。

　　可是沈命没有这么说，他眼神变凶了，而且还严肃地重复了这句话：“绑架还是？”

　　沈命看着虞途的眼睛：“公子哥，你以前纯靠超强大脑营生的，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直接上手了？”

　　“呵～呵～”虞途笑了笑，调侃道：“舍不得杀？？噢……不会是……这车玫瑰就是要买给他的吧！！”

　　“怎么可能！！”

　　虞途继续说：“怎么可能？开玩笑你瞒得过我？刚刚你那种语气，电话里那个人肯定和你关系不斐……啧啧啧……”

　　沈命：“你别在这阴阳怪气！”

　　“一句话就急了？”

　　沈命：“虞途！！！”

　　“喂……你干嘛冲我声音那么大，有本事刚刚电话里吼出来啊，还跟踪别人，呦呦呦。”

　　“神经病啊你！”

　　沈命脸都被虞途调侃红了。

　　虞途继续笑着问，笑得像喝了假酒一样，还推了一下沈命的肩膀：“电话里那个，他叫什么？”

　　“你不认识他，我和他比认识你还要早两年。”

　　“呦，那我不得认识认识，”虞途继续追问：“能让你花心思买一车红玫瑰的人一定不简单，所以他叫什么？”

　　“你闭嘴，这玫瑰本来就不是送人的。”

　　“那你买来干什么……”

　　“实话实说，我就是单纯地想买下来。”

　　虞途：“呃...好！所以那个人叫啥？”

　　“他叫苏时。”

　　“苏时…？”虞途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好次，恍地忽然愣住一般，然后在沈命没有注意的时候打开了手机，里面有一份文档，文档的标题“维度洗牌交易”，当他两指扒拉着屏幕放大查找的时候，倒数几个添加的就有这个名字。

　　就是第992单！！苏时！！！！

　　虞途的眼角微眯，手机屏幕熄灭的时候，心情沉重，

　　目前很多时候，他只是作为倾听者，倾听沈命作为大影帝的苦恼，但是今天他在沈命苦恼的时候，真诚地看着沈命的眼睛，接了一句话：“我想……辞了殡仪馆的工作。”

　　沈命一顿：“这么突然……想好要出山了？”

　　虞途：“嗯，不想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呆着了。”

　　沈命：“那你早说啊！我还以为堂堂虞氏集团大公子发生了点变故，就一蹶不振了。”

　　虞途叹气，小声地说：“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辞。”

　　沈命没有听见便‘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嗯，那你要是想好了，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也可以和以前一样，来我公司。”沈命停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别来我公司了，你干点其他正经的活，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自己一来一去，虞途还没开口表达意见就被婉拒了。

　　“呵～呵～”虞途无语笑了一笑，“呸，我还一点也不想来你公司呢！”

　　视线落到地上，话题一转：“那这些玫瑰花怎么办呢？”

　　沈命：“我没办法，丢掉吧。”

　　“白莲花，我有办法了，这些红玫瑰别丢这里当肥料了，旁边有公交车站台，我们把玫瑰花放那里摆着吧。这样……那些来殡仪馆看亲人的人能带回家。”

　　“毕竟……”虞途后面的话非常小声，小声到沈命在他旁边都听不见，他说，“毕竟，这个地方亏欠那些人太多，天要变了。”

　　最后，一车的玫瑰，被沿路放在好几个公交站台，上面写着：【需要自取。】

　　虞途送走了沈命后，回到住所便立即打开电脑，仔细搜查苏时的订单！

　　但他能查到苏时那一单的具体时间，却查不到开单的负责人和苏时的愿望清单！因为这两项被人为的抹去了。

　　他差点气到吐血，一个电话打到了虞氏集团总裁的桌子上。

　　一个苍老的声音匆忙传来，这便是虞途的父亲了，他情绪激动：“这都几年了，终于肯给我打个电话了。”

　　虞途开门见山：“第992单我查过了，连开单的人都没有写上去，也没有把苏时的愿望写进去，就结单了，这是什么新玩法？！”

　　虞途父亲：“孩子，几年不见，刚想问在殡仪馆你待得习惯不，好不好，结果你一来就兴师问罪，好吧，那你先等等，我叫助理查一下……第992单，嘶……他是你的朋友吗？”

　　虞途：“不是朋友。”

　　虞途父亲：“孩子啊如果没有太亲近的关系离他远点，他不是我们组织内部开的单，而是上面的试验品！我们也没法过问。”

　　虞途大吃一惊：“什么？？！！”

　　完蛋了，他得立刻告诉沈命离苏时远点！！不行，稳妥一点，他得去沈命旁边守着！！

　　虞途的父亲通过电话听到了钥匙扣动的声音，于是立刻明白那头的不对劲，“怎么？！不是你的朋友难道是沈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