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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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清冷，落叶飘零落在绿化带边，还未来得及被清洁工扫起，路边的车辆快速驶过携起一阵风，叶子打了个旋儿又飘到姜瓷的脚边。
她低头看了眼，捡起来拍拍灰尘，这片叶子意外的厚实，或许可以拿回家做书签。
眼神瞥到时溪茗的车子从停车场驶出，她从包里拿出卫生纸裹住叶子又放回包里。
银灰色的保时捷缓缓停在路边，时溪茗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姜瓷动作顿了下，俯身钻了进去。
“你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他好奇问道。
“树叶，”她从包里掏出来，剥开外面的卫生纸给他看。
时溪茗投下视线看了眼，“挺好看的，好明亮的金色。”
姜瓷点头，又塞回包里，犹豫了下，看他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你不是有事吗？”
“有什么事？”他把着方向盘，想也不想地问道。
“今天是星期日，你不是每周这个时候会和你家人家庭聚会吗？”
抓着方向盘的手一僵，时溪茗眼神茫然了一瞬，感受到旁边人疑惑的视线投来，立马装作了然道：
“哦，哦那个啊，我爸爸今天有事，这周的就先取消了。”
那只是他为了让姜瓷见奶奶扯出的谎言，谁能想到她记得那么清楚。
时溪茗心虚舔了下唇。
这样啊，姜瓷点头若有所思。
时溪茗看她，“怎么？你不想坐我的车吗？”
他本是玩笑的语气，姜瓷听了却有些慌乱。
“没，没有。”
她低下头扣手，声音越来越低。
她就是不想坐时溪茗的车子。
白天纪疏月的话犹在耳边，她下午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去想那个所谓的“初恋”究竟是谁？
既然不是金冉，那就是还有别的女人？
她不喜欢争风吃醋，但一下午总是会跑神，想起那天重回叶城时，时溪茗摸着她的头说哥哥妹妹。
又想起那天夜晚，他突然对她说“阿瓷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诸如此类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从刚开始与他相处的不自在，到后面坦然接受他的心意，又到会因为他的话心神不定，她像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走向他布置的陷阱，事到如今是蜜糖还是砒霜都不知道。
她在车内的阴影里坐着，默默看着他的侧颜，他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车辆，对她的视线似有所感看过来，她又装作没事的模样继续低头看手机。
这种滋味讨厌极了，姜瓷难过地心想。
她甚至想起了那天纪疏月问她与时溪茗关系的时候，她那样毫无顾忌地说是朋友，结果过了没几天就开始心动。
姜瓷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日子，是后面去时家那天吗？还是更早？
不管怎样，那时傻乎乎说是“朋友”的自己，让姜瓷现在想来就想钻进地缝里。
时溪茗一直都在注意身旁人的情况。
他有点担心姜瓷，她从一上车就不说话，表情变化多端，一会愁眉苦脸一会默默望天，一会撇嘴不高兴。
姜瓷可能不知道，她在沉思时的表情一点都遮不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是不是晕车？时溪茗担心的想。
“你还好吗？”趁着红绿灯之际，时溪茗关切问她。
“……嗯，还好，”姜瓷被他问到连忙回神，攥紧手里的包小声道。
刚刚那一通，她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意，但她想清楚了，从今天起她要避着点时溪茗。
时溪茗作为时家的独子，SSue的继承人，天之骄子人生光明灿烂，更别说上天还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他说他有心意，那如果只是玩玩呢？
这样的人她不敢想，对方会把完整的一颗心交给她，何况现在就已经昭然若揭了，那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动物面对危险情况，总是会选择躲回自己的巢穴，姜瓷眼下便是这种心情。
时溪茗默默观察着她，见她情绪似乎平复下来，转着方向盘进入小区，假装自然地问她：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做了……”
“不用了，”姜瓷抢先一步打断他，他怔怔看着自己，姜瓷咬唇撒谎道：
“我没胃口，还是不一起吃了……”
“那我做些开胃的菜？”他几乎是讨好的语气了。
姜瓷垂下眼帘不忍道：“不用了，更何况……”
“被别人看到我总是出入你家不太好……”
这下是明晃晃的拒绝。
时溪茗沉默了。
他一时想不通她为何情绪转变如此之快，她平常并不是这样的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今天白天时自己对她发脾气，她还记在心里，时溪茗思忖。
车子熄火停好，姜瓷偷看他一眼，想去开车门下车，就在这时，“咔”的一声，她睁大眼睛回头，时溪茗居然把车门锁上了！
姜瓷缩在座椅里，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手肘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叹了口气，蹙着眉头思索该怎么开口。
“时溪茗……”
她弱弱叫他。
“阿瓷，”他语重心长开口，几乎是同时，姜瓷垂下眼帘有些抵触。
她不想看他。
她如今摸清楚了，时溪茗一想对她说什么抒情的话，就会“阿瓷阿瓷”的叫她。
每次她都为这个称呼感到心里痒痒的，现在牙也有点痒痒的，他到底在哪里学的？时家人也不这么叫啊？难不成他是……？
！！！
她睁大眼，愤愤抿着唇，像是在同自己置气。
时溪茗：“……”
他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她又翻脸了。
“你不理我，是不是因为下午的事？”他主动开口道。
下午的事？
姜瓷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想起了他下午化妆时，因为纪疏月的捉弄，他后面确实心情不太好。
她没有说话，时溪茗便默认了。
他俯身凑过来看她，温柔哄着她：“我当时不是对你生气，也不是对纪疏月生气……”
他停了下，纠结着更好的说辞，“我是怕你……嗯，不开心。”
“不开心？”她跟着他疑惑地问道。
“嗯，”他点点头，“你不是说了你没有那样的心思吗，所以我怕纪疏月好心办坏事，对你造成困扰。”
“我下午和纪疏月道歉了，也和她说清楚了，她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只是你，阿瓷，我还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与她对视，似是想要让她看到他的真心。
姜瓷咬唇，注意力却到那后半句话上，对她造成困扰？这个意思是他后面不会再喜欢自己了吗？
“……所以阿瓷，不要生气了好吗？对不起。”
男人一贯上扬的眼角在此刻垂了下来，故意装可怜般微微噘起嘴，见她视线过来，颇有心机地朝她努了下，颇得豆豆撒娇的真传。
他在和自己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后，姜瓷心里那点小情绪立马烟消云散了。
感觉男人越凑越近，她抓起包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眨眨眼，“我知道了。”
“真的？”时溪茗挑眉。
“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她生气的从来不是这个……
姜瓷微微撇头，“我没生气，我就是……”
她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就是下午待在那里有点闷了，上车有点不舒服。”
时溪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半晌哦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原来是这样啊。”
他肯定不信！
姜瓷又羞又恼，赌气般冲他道：“就是这样！”
说完，她倏地朝时溪茗袭击似的俯过来，忽然拉进的距离让男人措不及防怔在原地，只见她长臂一伸，眼疾手快按下按钮，车门应声打开，姜瓷行云流水地下车，歪头挥手，“拜拜！”
“……”
他猛地反应过来，长腿踩在地上，探身向她呼喊：“等一下阿瓷，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姜瓷早就噔噔噔跑到别墅门口了，听到他的话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等他，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时溪茗停好车关门走过来。
昏亮的路灯下他颀长挺拔，站在离她半米远时停住，他说：
“明天，我能不能过来？”
要来？
姜瓷抬头看他，正要摇头扯谎说自己有事，他就说道：“你还记得给我们拍照的摄影师吗？”
“就今天给咱们拍照的那位，他听说你是这次时装秀联名的陶艺师后，表示很感兴趣，想要给你拍幕后花絮，可以吗？”
“幕后花絮？”
“嗯，等到这场秀结束后，会跟着秀场花絮一起放出来，他说不会拍很久，如果你答应的话，明天一天就可以拍完，主要就是展示你制作的过程，然后你对着镜头讲解一下就行。”
“阿瓷，很简单的，那位摄影师很喜欢陶艺，你离开的时候他求了我好久，希望我能够劝你答应。”
他都这样说了，姜瓷一时也想不出拒绝的话。
“……那，好吧，”她颔首许可，时溪茗弯唇，“那就这么说定了。”
“但是你，也要来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时溪茗笑容僵住，什么叫他，也要来？
他不能来？
阿瓷还在生气？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身后传来耳熟的男人的声音——
“小瓷？”
他回头看去，恰好与走来的男人对视了个正着，对面的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笑意没有直达眼底。
“好巧啊，时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他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太过震惊，时溪茗对着姜瓷脱口而出。
姜瓷也很奇怪，这个点很晚了，沈百泉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溪茗，又望向沈百泉，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
就像是害怕恋人误会的女友。
沈百泉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那双幽黑的眸子定定看着时溪茗，然后俯下身，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凑近姜瓷耳边。
女人下意识一缩，感受到时溪茗死死盯着他俩看的目光，腰间的手不自觉攥紧，她低着眼，挺直腰站着，听完沈百泉同她说的话。
话毕，沈百泉晃了下手提袋，“我们进去说吧？”
时溪茗焦急，“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有什么话是他听不得的？
还是……
他的眼神在姜瓷脸上移过，直直看向沈百泉，他还是那副清浅淡淡的笑意。
他如何也想不清楚，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偷了家？
时溪茗不禁抗议，“姜瓷，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是出什么事情了？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
他当着沈百泉的面，声音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委屈，软着声音巴巴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姜瓷的无情。
姜瓷心中挣扎万分，她抬眼偷看他的神情，又迅速垂下头纠结。
眼看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马上就要答应了，时溪茗心中窃喜，沈百泉看了他一眼，又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行。”
她狠心拒绝，同他失落又悲伤的眼神对上时，不忍了下，却还是毅然关上了门。
“阿……”
“砰！”
木门被拽着把手一把关紧，时溪茗站在原地，二人的脚步声走远，庭院里的的小灯亮起。
他们谈着话进去，落地窗前出现沈百泉的身影，姜瓷同他说了些什么走去了厨房，他回头向窗户这边看了看，眼神触到围栏边时溪茗不甘又愤恨的表情时，若有似无笑了下，接着挑衅般地悠悠关上了百叶窗。
别墅的内景一下子被遮的严严实实，时溪茗怎么探头去看也看不到了。
他咬牙放弃，垂眼看向自己的手。
才发现刚刚不自觉的攥紧，手心已然血红一片。
……
“先喝点水吧。”
手忙脚乱地泡好了茶，姜瓷心里思绪混乱，倒了杯及其潦草的茶水递了过来。
好在沈百泉不在乎，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伸手接了过来浅啜一口，“谢谢。”
茶杯放下，姜瓷坐在他的对面，有些着急地问他：“法院传票在哪里？”
沈百泉从包里掏出来，“这里。”
他递给她，姜瓷拿过来细细地读着，沈百泉观察着她的神情，温声解释，宽慰她别着急。
“只是传票而已，别慌，现在看来是李江那边着急了，估计是想赶在你和SSue公开时亮出这个，好泼你的污水。”
姜瓷读完，确定是真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忧虑，“那我该怎么办？”
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更没想过有一天会与法院接触，自己一时间成为了被告，姜瓷一时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简单，看你是要调解，还是继续去法院诉讼。”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从我的角度来看，李江是想和你调解的。”
“嗯？”姜瓷不解。
既然民事调解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干嘛要大费周章起诉她呢？
“他和你都心知肚明，这场抄袭事件谁才是真正的元凶，只是他熟稔你一贯的创作想法，帐号也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才敢利用起诉这种公正的手段对付你。”
“但是他也很担心，害怕你有备而来，万一被你反将一军，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他就是利用你的性格，想要吓唬你罢了。”
姜瓷沉默，确实，如果不是沈百泉在这里，极有可能她见到法院传票时，就害怕然后忍不住屈服了。
“那我应该调解还是继续强硬下去？”
她忍不住询问他的意见。
之前在镇上因为房子的事情闹得那么僵，多亏了时溪茗才能略胜一筹。
如今同李江和解，免不了像是在狠狠打时溪茗和韩明珠的脸，他们为她站出来据理力争，把她保护在身后，她也不想让他俩寒心。
“我的建议还是和解，”漆黑的双眸深邃莫测，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之前工作室的事情，你和我讲过，我大致能够体会你的感受，只是你这些年在枫叶工作室工作，那些设计稿等的证据掌握在他手里，你与他相比并非势均力敌。”
“当时他屈服是因为时溪茗先生的身份，如今你的工作室仍在起步阶段，你有他的把柄吗？你怎么和他抗衡？”
他条分缕析，显然句句在理。
姜瓷沉默，那时签署工作室的合同，确实是时溪茗来了，局势才逆转的。
李江是个唯利是视的人，倘若那天不是时溪茗，倘若时溪茗身世没有那样显赫，他未必会让步。
如今他仍步步紧逼，姜瓷想起他那日在茶室的话……
只是害怕她日后起飞，无法再拿捏为他卖力罢了。
他必定是打听到了自己与SSue的合作消息，这才狗急跳墙，不得不将她告上法庭，想要将那时的“黑料”闹大。
姜瓷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她已经想好了要与时溪茗保持距离，那就必不能再借他的力，况且合作视频公开在即，她更不能拖累他，让SSue也沾上她的“脏东西。”
“我明白了，”她说。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搜罗证明自己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至于眼下，能拖住李江一会是一会。
她眼神坚决不可动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百泉欣慰笑了下，带着凉意的手掌忽地摸上她的头顶，姜瓷浑身一僵，望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刚刚的那一霎那，沈百泉站在灯下含笑望着她的模样，让她倏地想起时溪茗。
恍神间差点以为他站在自己面前。
沈百泉温声道：“姜瓷，别担心，就像在大学那样，这次我也会帮你的。”
他眸光深深，像是要看进自己的心底，姜瓷勉强笑了下，她躲避着他的目光低下头。
“嗯……我知道。”
沈百泉凝视她片刻，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是不是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嗯？啊，没有，”她以为他伤心，慌张摆了摆手，弱弱道：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时她大二，虽然基本熟悉了大学生活，却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性格。
上课坐到后排，老师叫她时怯弱畏懦，总是爱低着头弓着背躲到人群里，那样胆小自卑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生厌。
但或许有人比较善良，即便是那样的自己，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意外得来了他人的好感。某个即将放暑假的夏夜，一个男生在她宿舍楼下摆好蜡烛大声告白。
烛光辉映，黑压压的人群把她和男生包围，耳边是嘈杂响亮的起哄声，他们大声怂恿她答应，面前的男生磕磕绊绊，终于涨红了脸说完了告白，她却不知道作何反应。
没有人知道，当时她起了应激反应，背后是一片湿淋淋的冷汗，发丝沾在她的鬓间，她脸颊煞白，却被烛光照得红润，浑身颤抖站不住脚，大家却以为她太过激动。
就在她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昏倒时，一只修长净白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回头看去：
男人的眸子是浓重的墨色，他探寻着看着自己，注意到她的反常后，他轻笑着对那愕然的男生说道：
“抱歉同学，这是我的师妹，老师正在找她，事情很急，我先带她离开，你们晚上再聊好吗？”
师兄？
她脑里一片空白，怔怔看着他，围观的人群发出不满的躁动，男生有点挂不住脸，正欲发作非要她给个回答时，沈百泉牵着她的手，略带强硬带走了她。
他大步向前走着，急匆匆的脚步让她几次踉跄，注意到她跟不上后，沈百泉放慢脚步，把她带到一处凉亭。
周围寂静只有蝉鸣，他从裤兜里掏出方帕递给她，男人典则俊雅丰神俊朗，看她慌乱擦着额头沁出的汗，唇角弯弯。
“同学，我叫沈百泉，是隔壁法大的。”
她惊诧抬头看他。
记忆到这里就终止了。
面前的沈百泉显然成熟不少，他黑衬衫西裤，脚下的皮鞋高档洁净，俯下身歪头看她，宽容温柔地问她：
“姜瓷，你是不是在想以前的事？”
“……嗯，”她垂下眼帘低低应着，抬眼望着他真挚道：
“沈百泉，谢谢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目光对上，他清楚地看清她那双澄澈的眼里的感情，清澈明亮，感激涕零，就是没有暧昧的羞意。
寂静一瞬，他勾唇温和道：“不客气，那是我该做的。”
每次都晚了一步，但那又如何？
他笑得意味深长。
时溪茗，她终归还是第一眼看到我。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