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妻是玉》景小六

5、改变

　　林梦嘉自从在拍照那天和谢蔺玉重逢后，整个人变得神思恍惚。唯有工作时或有外人在场时，她能勉强打起精神暂时把阿玉的名字封存在心底，其他任何时间都被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占满。

　　也正是因为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林梦嘉意识到自欺欺人拖不了多久了。她根本就不可能只满足看阿玉一眼，也不满足在远处知道她的消息就好。

　　阿玉那个名字一旦被启封，她浑身细胞里关于对方的记忆陆续都复苏了。从前的点点滴滴，温存甜蜜又或是蚀骨伤痛，都一并醒来。

　　林梦嘉没办法再骗自己，说这样就够了。

　　她已经实践过了，见到了，也握过手了，还说过话了，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场面话，也足以让她心潮澎湃。

　　不够！完全不够！

　　她的贪恋和她的思念一同从骨子缝里溢出来，占据她所有理智。

　　不熟悉她的人察觉不到这种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波澜，但孟秋染和顾若澜都看在眼里。

　　那天偶遇谢蔺玉，孟秋染抓住机会邀她去茶馆坐了一会儿。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孟秋染仍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回来后跟顾若澜讨论商量后，她们决定帮两位姐一把。

　　谢蔺玉那边暂时没有更好的机会接近，她们决定先从林姐这边入手。

　　林梦嘉听孟秋染说完茶馆的事后，唇都轻颤了。

　　“你真把我在剧组的事都跟她说了？”

　　孟秋染略带歉意：“林姐，我不是有意出卖你，我只是觉得……玉姐好像只对你的话题比较感兴趣。”

　　林梦嘉的表情变换有些失序，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

　　她反复咀嚼着孟秋染那话，有些激动，可又不敢相信，便又再次确认：“你确定她感兴趣？”

　　孟秋染坚定点头：“是啊。因为是第一次面对面，我也拿不准要聊什么，所以每个话题轮番试了遍，就只有提到你的时候，她喝茶的动作都放慢了。”

　　林梦嘉嘴角勾了几次，终于凑出个完整的笑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吐了一句：“挺好的。”

　　阿玉并不是完全抵触，这样真挺好的。

　　孟秋染和顾若澜对视了一眼，林姐的反应和她们预想中差不多，可以更近一步。

　　孟秋染清了清嗓子：“林姐，既然玉姐的态度并不是铁板一块，你要不要试着再努力一下？”

　　林梦嘉还兀自沉浸在欣喜中，听孟秋染这么说，心又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她眼里闪动着期许，显然对这个提议很上心。可又对这些不太熟悉，有种无从下手的茫然。

　　她舔了舔唇，显出几分娇憨和生涩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努力？”

　　孟秋染和顾若澜都怔了下，这事还要她们外人教？

　　大概是看出她们的错愕，林梦嘉有点不好意思。她在别人面前从没这样露怯过，但更狼狈的样子都让她们见过了，现在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赧然道：“阿玉是我的初恋，也是我至今唯一爱过的人，我并没有什么丰富的恋爱经验。而且……是她追的我，在过去那段关系里，她是占据主动引导的那个。”

　　孟秋染和顾若澜之前并不知道这些，现在对林姐和玉姐的看法对调了。

　　她俩默契对视，虽然没说出来但眼里的意味都很一致：原来玉姐是这样的啊。

　　孟秋染迅速调整了思路，又说：“没经验也没关系，只要有心，一样能打动人。”

　　为此，她还特地回头看了顾若澜一眼，用自己当实例：“我跟若澜就是这样的，纯靠真心。”

　　林梦嘉看着她俩，眼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老实说，我就是看着你们这样，心里才越来越按捺不住的。”

　　顾若澜耳朵微热，可又觉得自己的感情能为别人带去正面的鼓励，也是一件好事。

　　以往她不会拿这事高调显摆，但此时林姐需要狠推一把。于是她一改矜持，双手搭在孟秋染肩头，整个人像是轻趴在她身上一样：“林姐，你抓住机会努力一次，以后就用不着羡慕我们了。”

　　林梦嘉低笑：“哪儿有这么容易。”

　　她有些怅然，可心底的火光的确因她俩而被鼓动得燃成一片。

　　金芝颁奖礼的前一晚，林梦嘉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她从孟秋染那里听说了阿玉的态度，也知道了她那天买了红掌花，诸多细节看上去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般冰冷。

　　虽然阿玉在拍照那天的态度很淡，可仔细回想也不过是淡。她并没有从谢蔺玉脸上看到厌恶和憎恨，当时以为阿玉已经不在意她了所以没了情绪，现在想来大概是自己过于悲观。

　　林梦嘉懊恼之余更加珍惜这次的颁奖礼，虽然她对外一直谦虚表示这次竞争对手都很强，她对自己是否获奖并没有十足把握。

　　但圈内评价和市场反应都证明了，今年金芝的最佳女主几乎已经和她名字画等号了。

　　林梦嘉此刻紧张的并不是那座奖杯，而是期待能从阿玉手里接过来。她曾以为，她们再也不可能一同站在舞台，没想到峰回路转，一切都让她既惊又喜。

　　这次，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什么事都要阿玉来操心。虽然她全力配合但终究是被动了些，这次她想让阿玉看到她的主动。

　　从红毯开始，林梦嘉就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她是今晚当之无愧的中心。可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的只有谢蔺玉。

　　看着苏芸姿在台上痛哭流涕，获奖惊喜十足，林梦嘉忽生感慨。

　　今年的女配奖竞争激烈，之前有传闻说评审被干扰施压，有人暗示星禾不可能女主和女配都收入囊中。圈里那点破事林梦嘉怎会不知道，心想大概是苏芸姿得罪了什么人。

　　星禾方面一直都是力保林梦嘉的态度，对于苏芸姿的奖项并不那么上心。今晚答案揭晓时，除了苏芸姿，在场也有不少人同样意外。

　　凭心而论，苏芸姿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并不差。如果当初是顾若澜出演，或许会更出彩，但苏芸姿稳定发挥，也没有令观众失望。光看表演，她也能从一众入围者中胜出。

　　联想到之前的传闻，林梦嘉猜谢蔺玉肯定不会配合这种暗箱操作，所以评选结果维持公平很正常。这么一想，苏芸姿获奖其实并不意外。

　　只可惜，坚定相信谢蔺玉的人，恐怕就只有林梦嘉。

　　轮到林梦嘉自己上台领奖时，她好像也不比苏芸姿淡定到哪里去。虽然她的激动并非来自于获奖的意外，而是再次重温了自己名字从挚爱口中念出的幸福。

　　失而复得，在某种意义上，她跟苏芸姿的感受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强撑着说完常规的获奖感言，终于要轮到自己发挥的重要时刻。

　　林梦嘉深吸了口气，把放在台上的奖杯再次握在手里，以此重温爱人的温度，也象征着握住了阿玉的手。

　　“最后，我想感谢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林梦嘉在致辞的最后阶段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迅速将现场的热情推上了新的高度。不仅摄影师机敏地把镜头追了过去，台下的观众也都伸长脖子，好奇等待下文。

　　她一直得体的笑容此时有了破绽，眼底泛起深刻的眷恋和怀念：“那位朋友应该很久不看电影了，或者是不看我的戏了。但我还是想用这个奖告诉她，过去的约定我一直没有忘记过，我一直在等着能一起领奖，一起对观众笑的那一刻。”

　　台下议论四起，大家好像并没有猜到答案。

　　而站在林梦嘉身后的谢蔺玉，却微不可查地紧了紧眉。

　　她看着林梦嘉轻颤的背影，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她知道林梦嘉获奖后肯定会故作镇定，回到家后才会真正宣泄激动情绪。以前她们就是这样庆祝的，只有她知道林梦嘉会抱着奖杯不停亲吻，欣喜若狂。

　　可今晚，林梦嘉明显和过去不一样。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谢蔺玉无暇顾及是否会被人从蛛丝马迹里找来自己身上，她已经被林梦嘉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

　　印象里，林梦嘉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主动强势过。谢蔺玉有些失神，想起多年前她搂着林梦嘉的腰，和她一起煮汤圆的画面。

　　当时她们开玩笑，说有朝一日要是在领奖台上相遇了，就昭告天下。

　　那时她们以为的相遇，是共同领奖。

　　如今角色不同，关系也已不同。但谢蔺玉还记得那时的话，而林梦嘉似乎也记得。

　　掌声再次响起，林梦嘉拿着奖杯走下舞台。谢蔺玉忽然舒展了眉眼，忽然弯了弯唇。

　　多年不见，某人似乎真有点不同了。

　　谢蔺玉因为这个意外发现而心情不错，被媒体在场外围住也没不悦。谁知这些媒体死性不改，还想着借机炒作她跟林梦嘉的竞争。

　　也不知是今晚林梦嘉的表现不错让人心软，还是媒体旧习难改勾起从前回忆，谢蔺玉当众黑脸，压根不打算回应这种无聊的陷阱。

　　她不在乎媒体怎么报道自己，反正这次回来的目的已经顺利达成。过去她还身处圈中也懒理这些问题，现在远离资本控制，就更不必理睬了。

　　孟秋染把这些细节看在眼里，之前的计划逐渐成型。

　　她和顾若澜商量，既然玉姐松口愿意看剧本，也有心维护林姐，那不如尝试促成她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