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妻是玉》景小六

11、情绪

　　这次《缠心》剧组汇聚了三位顶级影后，还有实力新人于意萌，从官宣到正式开拍就吸引了众多关注。

　　从题材到谢蔺玉出山，从孟秋染独到的投资眼光到顾若澜主动客串作配，单独拎出来一个都足以在热搜上停留很久。何况这四个元素还组合在了一起，成功把《缠心》剧组推向了关注最中心。

　　《梨生》剧组在威城大放异彩，顾若澜更是以此斩获威城影后，接连刷新她自己保持的影后记录。而孟秋染也凭借此片成功打开欧美市场，把旗下其他影片顺利卖出。

　　这口碑和票房的双丰收让所有人都对《缠心》充满了期待，加上还有两位实力影后坐镇，怎能叫人不激动？

　　要说唯一让人担心的，也许就是久未演戏的谢蔺玉。

　　虽然她当年是圈中传说，退圈多年仍无代餐，即便是顾若澜，出道时也只是有几分她的影子。

　　几分而已，和本尊不是同一回事。

　　从金芝颁奖礼上的状态来看，谢蔺玉保养得非常好，完全不输任何还在圈中打拼的同龄艺人。气质依旧高冷脱俗，又因为有了岁月沉淀更加有韵味。

　　岁月从不败美人，她依旧让人赞叹。

　　可毕竟离开电影那么多年，真要演戏，还能和过去一样吗？

　　网上甚至有人说，宁可谢蔺玉的完美荧幕形象就停留在当年，这样就可以做一辈子的传说，大家永远记得她的高光时刻。

　　也有人担忧，好多失败例子都证明，大家念念不忘某个明星完全是因为情怀，就跟人老了却忘不掉中学时的白月光一个道理。

　　可毕业多年再见面，见到大腹便便或者年老色衰的对方后，所有美好的记忆滤镜都会碎一地。

　　不如不见。

　　有些美好就应该留存在观众心里，谢蔺玉这次如果没有惊艳到大家，很可能会被拉下神坛，更有可能沦为笑谈。

　　这样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

　　谢蔺玉偶尔也会在网上刷到这些讨论，对此她并没有太多想法。

　　因为在她决定接拍的那一刻就已经选好了。

　　值得，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值得。

　　起初剧组的人还以为谢蔺玉会被这些杂音干扰，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类似话题。开拍后才发现，原来冰山影后压根不在乎这些，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高手过招，越战越勇，说的便是《缠心》剧组。

　　谁也没想到，开拍后进入状态最快的，竟然是多年没拍戏的谢蔺玉。

　　就连林褚郁在监控后看了都连连称奇，虽然和她当年巅峰时还有差距，但明显是做了充分调整和准备的。

　　“蔺玉真是越拍越好了，这一条我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

　　以严苛闻名的林褚郁今天也不吝赞美，当着全剧组的面夸了谢蔺玉。这不是他第一次夸了，只是今天格外激动，因为谢?蔺玉的表现实在太好了！

　　顾若澜和林梦嘉都为她能这么快找到感觉而高兴，好戏之人最懂这种抓住感觉的欣喜。这种状态只要保持好，很容易出精品，她们也暗自加了把劲，互相学习，齐头并进。

　　和三位影后你追我赶乐在其中不同，于意萌一方面不停仰望，另一方面压力盖顶。

　　她很珍惜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同时和这么多顶级影后合作，就算从每人身上学到一点皮毛也让她进步神速。只不过对手太强大了，一下子就对比出她的弱小。

　　这天没她的戏但她还是早早就到了拍摄现场，坐在角落里，拿着笔认真记录。

　　“一大早就做笔记啊？”

　　忽然有人递给她酸奶，调侃的语气让于意萌一下子就认出是谁。

　　她把本子关上，接过酸奶：“谢谢。”

　　陆悠游拧开自己那瓶喝起来：“你最近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有啊，怎么会。”

　　“你写个片场笔记都愁眉苦脸的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写苦情剧本。”

　　于意萌拧眉，表情变换了好几种。

　　陆悠游不再逗她，正色道：“玉姐和林姐都是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了，经验丰富很正常。若澜本就是一骑绝尘的存在，出色也理所当然。你把自己跟她们三个摆在一起比，怎么比都是输，所以是自寻烦恼。”

　　于意萌诧异她竟然看出来了，不免沮丧：“主要是，我差得有点明显了。”

　　“正常啊，有差距才有进步空间，说明你未来会发展得很好。”

　　“你别安慰我了。”

　　“我是说实话，你放眼整个圈子，有谁能跟她们三个打的？”

　　于意萌默默想了下，答案是没有，但她没说出来。

　　“没有，对不对？”

　　于意萌抿了抿唇，没否认。

　　“所以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别把目标定的太高。你就想着，能接住她们的戏，然后能从中学到一些技巧，那就是大收获，你就比同龄的对手厉害了。”

　　于意萌转头看她，似乎想通了一些。

　　“你的竞争对手不是这几位。她们是学习榜样，你的对手是那些进不了组的。你现在属于参加高端辅导班，开小灶呢。”

　　于意萌也想明白了，她确实不该把自己定位在这个高度上，这些日子的压力其实是自寻苦恼。

　　紧箍咒好似一下子就解除了，人也轻松很多，连酸奶都觉得甜味明显了。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陆悠游舔舔唇上的酸奶：“你是我推荐的，我和你是与有荣焉。你拍好了，我脸上也有光不是吗？”

　　说完后，她就起身忙工作去了。

　　于意萌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起在威城主动找到陆悠游时的场景。确切说，这个角色是她主动去找陆悠游争取的，想让她帮一把。但听刚才那话的意思，陆悠游好像并不觉得那是她求来的。

　　今天陆悠游确实很忙，因为两场戏里有一场需要清场拍摄，所以她必须在场监督。

　　这是一段主角重逢后第二次见面的戏，和第一次的淡然克制不同，这次两位主角会有情感碰撞。那种沉积多年即将爆发的感情，需要在这一场的暧昧拉扯中铺垫充分。

　　清场要求是林梦嘉提的，虽然没有任何暴露戏份，但她还是提了这个要求。

　　因为这场戏，她要吻谢蔺玉。

　　虽然只是唇边擦过，是那种求而不得，千言万语在心头的吻，但需要流露太多情绪。虽然是演戏，但其中有多少是自己的真情实感，林梦嘉自己清楚。

　　她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但演员有时候确实分不清戏里戏外，更何况对戏那人是谢蔺玉。

　　这场重逢，好像专门为她们而写。这个吻，好似专程为她而设。

　　为此，林梦嘉已经提前一周在酝酿情绪。

　　可是，即便清了场，她还是无法进入最佳状态。

　　连续NG了五次，每一次几乎都是在靠近后即将吻上的时候掉链子。

　　她自然是懊丧不已，逐渐烦躁起来，愧疚感也明显增加。

　　不说剧组工作人员，光是谢蔺玉，就陪着她重复了五遍。这是一场需要很充沛情感的戏，每一次要把情绪演绎得恰到好处是很难的，不用问也知道谢蔺玉有多累。

　　可偏偏林梦嘉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明明是一场可以擦出火花的戏，她却用NG给在场所有人都泼了冷水。

　　这对于刚拿了金芝影后的林梦嘉来说是极大的讽刺，也是对她信心极大的挫败。

　　她在休息了半小时后，试着又演了一次。这次是贴到唇了，可是……

　　她像木头似地卡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始继续演绎剧情。

　　林褚郁在监控镜头里把所有细节变化都看得真切，先是一怔，然后目光幽深起来。

　　而谢蔺玉的反应也没特别好，只是不像林梦嘉那么机械明显。

　　“咔！”

　　现场所有人都在看林褚郁，能不能通过就看他的决定了。

　　这场戏如果换成流量明星演，那早就是远超水准可以收工了。但现在镜头前的是当年影坛双子星，是被寄予厚望的谢蔺玉和林梦嘉。

　　出于对艺术的尊重和严谨，林褚郁摇了摇头：“休息一下，再来。”

　　不少人都倒吸了口气，还是没通过。

　　陆悠游也有点急，可这时候又不能去打扰林姐的情绪，只好低头给孟秋染发消息。

　　林梦嘉拧眉，闭着眼喃喃自语，看上去在很努力在寻找状态。

　　谢蔺玉在旁边喝了点水，偶尔朝林梦嘉那边看。

　　平时一有空就盯着她的人此时连眼都没睁开，额头上还出了不少汗。她紧紧抿着的唇昭示着对自己极度的不满，紧蹙的眉头也表示了她的急躁。

　　谢蔺玉思忖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走向林褚郁。

　　林褚郁正在跟乔凝讨论剧情是否要调整，不然林梦嘉为何演绎难度这么大。听见谢蔺玉叫他，他赶紧转身。

　　“蔺玉，怎么了？”

　　“林导，今天这场戏先跳过吧。”

　　“跳过？”

　　跳拍是很正常的事，但大多因为档期或是场景原因，今天因为林梦嘉迟迟没进入状态就跳拍，有点说不过去。

　　放在其他人身上没什么，可那是林梦嘉，传出去不太好。

　　林褚郁犹豫起来，又问：“那改明天？”

　　“不，多给几天时间。”

　　好家伙，这一跳就跳好几天，看来是对林梦嘉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了。

　　周围工作人员听到了也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但彼此眼神里都是这意味。

　　就连乔凝也有些诧异：“蔺玉，这场戏难度确实挺大的，而且又是这种题材，梦嘉没经验很正常。你再给她一点时间。”

　　陆悠游走到林梦嘉身边，小声提醒她：“林姐，玉姐在跟林导沟通。”

　　林梦嘉回过神，睁开眼：“沟通什么？”

　　“她说，先跳戏，改天再拍。”

　　林梦嘉朝不远处张望，见谢蔺玉腰背挺直，看上去十分理智清醒，也很冷静。

　　她松了点腰：“也好。”

　　陆悠游一愣：“林姐你也同意跳戏？”

　　“我今天确实找不到感觉，蔺玉帮我出面去说，也挺好的。”

　　林梦嘉自己肯定会咬牙撑下去，但这种情况肯定会拖累大家，谢蔺玉站出来提这建议其实是帮她解了围。

　　林褚郁本以为林梦嘉会不高兴，没想到林梦嘉爽快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还强调说今天是自己状态不好，不需要改动剧本。

　　“那……那过几天你找到状态了，我们再拍。”

　　回到房间后林梦嘉也没闲着，又把剧本拿起来一遍一遍演起来。台词早已烂熟于心，情绪节点其实也已精准到位，只是面对阿玉的时候她难以自控。

　　她一方面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感情，另一方面又怕真情流露太多被别人看出端倪连累了阿玉，所以才难以专注更难以沉浸，演出来就很悬浮也很生硬摇摆。

　　可要真演好这一场戏，就必须让自己先过了面对阿玉这一关。

　　但面对空气，她怎么模拟都很难还原真实的感觉。练习了好多次，总感觉差了一点什么。

　　这时手机响了，她赶紧跑过去查看。

　　练习的时候调了静音，唯有阿玉的号码是特例，所以这时候有铃声就肯定是阿玉。林梦嘉忽然忐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就今天拖延拍摄的事跟阿玉说声对不起。

　　阿玉什么都不计较的，唯独演戏很较真。

　　林梦嘉打开屏幕一看，阿玉让她开门。

　　开门？

　　她脑子还有点混沌，门外那张脸更是让她忘了思考。

　　“阿……蔺玉，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谢蔺玉穿了件宽松的休闲款白衬衫，塞在没系皮带的米色休闲长裤里，御得不成样子。

　　“来帮你找找感觉。”

　　林梦嘉愣在原地，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

　　谢蔺玉长发挽起，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冷清中透着几分诱惑。

　　她把袖口整齐挽起，悠悠转身：“今天这场戏，你一个人怕是找不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