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熟》云朵偷喝我酒

46、小哥哥

　　江柚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不知什么时候，睡熟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手机闹钟在耳边嗡嗡响。

　　像是被苍蝇惊了梦，江柚卷着被子翻个身，脑袋往枕头底下藏。

　　忽然，似有所感，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却是没看见时北叙。

　　“人呢？”他嘀咕一声，抓着手机翻身下床。

　　毛绒睡衣里空荡荡，掀起一点小凉风，江柚动作一滞，慢吞吞的扭头往空调吹风口去看。

　　没了。

　　内裤不见了。

　　“靠……”江柚懵懵的低骂一声，余光忽的瞟见时北叙枕头边有一抹熟悉的颜色。

　　好吧。
　　还叠成巴掌大的豆腐块。
　　时北叙是有什么毛病吗。

　　江柚忍不住腹诽，动作温吞的套上裤子，顿时安全感回来了很多。

　　他刚起身要去卫生间，房间门忽然的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面面相觑，好像都有点发愣。

　　江柚能理解自己，毕竟刚醒，脑子还没启动。
　　可是时北叙呢，他盯着他的腿干嘛啊！

　　“你……”江柚义正词严谴责的话还没说出口。

　　时北叙反手将门关上了，“去洗漱，我买了早餐回来。”

　　江柚：“哦。”

　　酒店不包早餐，之前一周时间，江柚都是带着江显明出去吃的，路边的苍蝇小馆，或者是推着车卖早点的流动小摊，味道都很棒。

　　时北叙买了生煎，油条和小笼包，还有粥和豆浆。三个人吃饱喝足，退房去车站。

　　出租车上，江显明坐在副驾，扭头问时北叙，“昨天江柚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时北叙侧首看了眼江柚，诚实评价，“他睡觉很老实。”

　　“那就好。”江显明放心不少，脑袋扭了回去，跟司机师傅说话。

　　江柚有点得意，“我睡得很好。”

　　时北叙想，确实如此，江柚一晚上身都没翻几个，只是穿着睡衣，就不爱盖被子，腿脚凉了，自己往他身下拱，要他给暖着。

　　时北叙两点多睡着，五点多被他拱醒，抱着一个乖巧小暖炉，身下的反应迟迟未消，却也睡不着了。

　　某些事开了闸，就有点关不上。他对江柚的渴望，远比想象的多。

　　时北叙咽了咽喉咙，从那张眉眼挂着得意的笑的脸上收回视线。

　　检票进站。

　　时北叙车票买得晚，座位在江柚的隔壁车厢。

　　江柚舔着脸，想用时北叙的车票跟旁边的乘客换位置。

　　江显明纳罕道：“俩大男生干嘛非要坐一块儿呢？”

　　江柚：“……”
　　这要他怎么说？
　　虽然他也想跟江老板介绍，这是他的男朋友。可是这事得循序渐进，江老板虽然是个时髦的老头儿，但有些观念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显明可不知道他心里藏着的这些话，十分痛快的拿着时北叙的车票，双手背在身后，往隔壁车厢去了。

　　时北叙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信任。

　　“坐吧，没事儿。”江柚说着，钻进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位置是三人座，时北叙挨着江柚坐在中间，最外侧的座位空着，乘客还未到。

　　江柚点开手机里提前下载好的电影，又从兜里摸出一副耳机，摘了其中一只，朝时北叙晃了晃，问他：“要吗？”

　　耳机是时北叙送他的生日礼物，音质比他那副九块九包邮的好太多了。

　　时北叙没说话，把一盒水果放到他的小桌板上，顺便还能给手机当支架用，伸手拿过江柚手里的耳机，塞进了右耳。

　　旁边的乘客是在列车出发前几分钟上来的，姑娘留着黑长发，穿着件粉色毛呢大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时北叙的肩膀。

　　手还没收回，就见里面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姑娘笑着眨了眨眼，手指往上指了指行李箱置物架，问：“不好意思，小哥哥，可以帮我放一下行李箱吗？”

　　时北叙站起身，很轻松把那只挡在过道里的轻粉色行李箱送上了置物架，又坐了回去，全程没说一句话，眼神示意江柚继续看电影。

　　江柚朝那姑娘笑笑，把好奇的脑袋收了回来。

　　电影里炫酷的特效也没拉回他的专注力，江柚像是屁股底下坐了针，不安分的动了动，脑袋稍往时北叙那边偏，朝他那只没戴耳机的左耳说：“小哥哥，可以帮我拧一下瓶盖吗？”

　　时北叙身子一僵，朝他瞥了眼，伸手拿过桌上的保温杯摁开，吸管弹了出来，“喝吧。”

　　江柚：“……”
　　真没情趣。
　　谁要喝保温杯的啊。

　　时北叙看他没接，动作自然的送到他嘴边，解释道：“饮料太凉，等中午稍微热一点再喝。”

　　旁边姑娘看看自己手里还没递出去的饮料瓶，又看看那边紧挨着的两人，身子坐正，咔的一声拧开了瓶盖，仰头咕咚咕咚。

　　嗝~

　　哪里凉了？
　　是你们的爱如潮水吧。

　　杯子是早上时北叙刚买的，还没用过。江柚懒得动，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就示意他拿走。

　　他不渴，刚才就是……想找茬儿。

　　江柚目光落在手机上的电影，余光却是瞥见时北叙也喝了两口，神色如常的盖好杯盖，好像两个人同用一根吸管，一只水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衣服窸窸窣窣，旁边的人靠了过来，在别人看来，像是时北叙想蹭他的电影看。

　　只有江柚知道，他的手被十指紧扣，塞进了某人黑色羽绒服兜里。
　　体温滚烫，烫得他渐渐红了脸。

　　列车准点到站，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大年三十，巷子里家家户户都贴好了红对联，空气里飘着油烟菜香味。

　　江柚吸了吸鼻子，“隔壁奶奶家炸肉丸子了！”

　　江显明开大门，数落道：“就你鼻子灵，赶紧的，先贴对联儿。”

　　年货在出门前就已经安顿好了，只差家里收拾一下，做年夜饭了。贴好对联儿，前者是江柚的活儿，后者是江显明的。

　　父子俩分工合作，倒是也有条不紊。

　　江柚把干果糖瓜子儿装盘放在堂屋，又把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门上的福字，窗户上的窗花……没一会儿，被飘出来的香味儿勾得一脑袋扎进了厨房，赶都赶不走。

　　江显明往这耗子手上拍了一巴掌，突然想起，“哎呀，灯笼没挂！”

　　江柚往嘴里塞了两颗肉丸子，含糊不清道：“没事，我喊林彦锐过来帮忙。”

　　林彦锐一家，过年都是来巷子这边奶奶家，正被表弟缠着，被江柚一通电话喊了过来。

　　两只红彤彤的灯笼挂在门前，顿时添了许多喜气。

　　林彦锐突然开口：“你跟时北叙在一起了？”

　　江柚正爬下梯子，闻言一愣，才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又有点害羞的问：“你怎么知道？”

　　“猜到的。”林彦锐叹气。

　　那天期末考，江柚让他们随便问，他就猜到了。

　　两人在外面说话，厨房里江显明喊了一嗓子，“吃饭了！”

　　从下午三点多忙活到晚上七点多，总算是做出了一桌年夜饭。

　　江柚拍了下林彦锐，欢喜道：“走！吃饭！”

　　林彦锐没进去，“我家也做好了，回去了。”

　　江柚也没劝，搬着铝合梯放了回去，洗手吃饭。

　　虽然只有父子俩，但是江显明也还是做了八菜一汤，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江柚开了电视，春晚还没开始，他调到了少儿卫视，光头强又在砍树啦。

　　外面江显明拿出了鞭炮，问江柚：“你来放吗？”

　　江柚小时候最爱放炮了，新衣服要大口袋的，一个口袋装糖，一个口袋放炮，见人就往脚下一摔，啪的一声炸了，把人家吓得一个激灵，他嘿嘿笑着跑了。

　　“你放吧，我拿手机拍一下。”江柚说着，从沙发上拿来手机。

　　江显明不理解，嘀咕道：“这有什么好拍的。”

　　噼里啪啦炸起了硝烟，红纸碎了一地，火星顺着引线窜，在手机里炸成了一朵朵金色小花。

　　“吃饭了。”江显明说着，先给供案上笑得温柔的江柚妈妈拿了碗筷，“这拔丝地瓜你爱吃，多吃点，家里都好，江柚也长大了，你别担心我们爷俩……”

　　江柚站在旁边听着，边把刚拍的视频发给了时北叙。

　　新的一年，要快乐呀。

　　没立即收到回复，江柚把手机放到一旁，等着江显明这个一家之主先动筷，懒洋洋道：“我妈都要吃饭了，你别唠叨啦。”

　　江显明瞪他，但因着过年，不能骂小孩儿，最后只无奈摆摆手，“吃吧吃吧。”

　　刚吃过饭，江柚揉着肚子看手机，班级群消息99+，有人喊着打游戏，江柚往上翻了翻红包，在边阳天逮着他打游戏之前先溜了。

　　他除夕夜都不出去玩儿的，主要是怕江显明一个人在家太孤单。朋友圈里，有朋友在江边放烟花，热闹又漂亮。江柚点了个赞，没翻到时北叙发朋友圈，想了想，他晒出了江老板的一桌大餐。

　　没几分钟，他集了一大堆赞和评论。
　　时北叙夹杂在里面，问：[方便打电话吗？]

　　“这橘子真甜，你吃一个。”江显明递来半个橘子说。

　　江柚狐疑瞅他，毫不客气的揭穿，“老头儿净骗人，你酸得脸都皱巴巴啦。”

　　江显明憋不住笑了，“这橘子买的，就没吃过这么酸的。”

　　江柚好不贴心：“酸点儿好，你血糖都高了。”

　　江显明每次体检的单子，江柚都会看。他小时候，江老板过得有点苦，江柚有街坊邻里带着吃饭，但是江显明忙，还真没时间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胃就搞坏了，这还是这几年好点儿了，养着呢，但是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身体各机能出现问题，反正是上次体检单子不太好看。

　　电视上春晚正演小品呢，江柚说完，抓着遥控器，把声音减了两格，抱着手机往房间跑。

　　江显明吃着酸橘子，疑惑问：“你干嘛去，你不是爱看小品吗？”

　　江柚：“你替我看吧。”
　　他现在有比小品更想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