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熟》云朵偷喝我酒

31、橙子

　　时北叙慌了，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抓得江柚手都疼了。

　　江柚皱着眉，莫名抬眼，白嫩的脸颊满是茫然，“你干嘛？还要帮我脱？”

　　像是一道雷劈在了时北叙脑袋上，把人劈得外焦里嫩，时北叙一张冷脸慌乱又诧然，继而爆红。

　　“你出去！”他几乎克制不住的低吼。

　　江柚不高兴了，“我也淋雨了，要冲热水澡。”
　　不然感冒了，又得挨针。

　　他说着，不管莫名其妙的时北叙，啪的打开了淋浴头，热水从头顶冲下来，整个人顿时暖了。

　　氤氲雾气在瞬间蒸腾，周围似是变得朦胧，江柚终于蹬掉了那块小布料，舒服冲澡。

　　旁边时北叙咽了咽喉咙，后背被热水冲的发红，忽的，他闻到了一股青果香，紧接着，手臂被怼了一下。

　　“给你沐浴露。”江柚说。

　　时北叙深吸口气，“……不用。”

　　他始终没有转过来，江柚撇撇嘴，声音比平时高两度，显得理直气壮，“你扭捏什么啊，男生一起冲澡不是很正常吗？我跟边阳天还一起冲过呢。”

　　重要的是，他家热水器老了，十分钟之后就没有热水了，要等半小时才能热起来。

　　可他也要面子啊，这话不能说。

　　清甜的泡泡被热水冲刷掉，江柚把时北叙从花洒下推了出去。

　　时北叙只觉得身后那人像是触电似的抖了下，他一回头，江柚啪的拍上了淋浴把手，手速之快，让人咋舌。

　　“看什么？不害羞了？”江柚故意调侃道。

　　水温开的高，两人身上都烫得发红，可某处也实在显眼。

　　江柚不可避免的瞥了眼，评价道：“挺精神的。”

　　一句话，时北叙像是被扔进油锅炸了一遍，整个人大只且无措，手脚僵硬发麻，浑身的血液倒流。

　　江柚扔给他一条粉色毛巾，自己抓着一条蓝色的从头擦到尾，动作飞速的套上裤子，卫衣。

　　“毛巾内裤都是新的，”江柚边穿边说，“你穿这件毛衣吧。”

　　时北叙不说话，江柚也不计较，穿好衣服就抓着毛巾先出去了。

　　潮热的浴室里，时北叙沉沉呼出口气，只是脸上的热气难退，他抬手，打开了淋浴，兜头的凉水浇得人打了个寒颤。

　　懵了两秒，他才后知后觉明白了。

　　江柚臭毛病其实不比他少，两人集训时住同一宿舍，江柚别说跟他一起洗澡，就是当面换衣服都没有过。往前想，那次被他在医务室撞见打针，小男生羞得红了耳朵。其实，他也不自在的，虚张声势倒是演的很好。

　　时北叙唇角动了动，凉水冲得那蛰伏处乖觉不少，发烫的脸渐渐降温，他才关上了水，擦干穿衣服。

　　外面雨声跟鼓点似的，时北叙开门出去，快步跑向对面。

　　房间里，江柚抱着一杯板蓝根蜷缩在床上，他吹了口杯口的热气，慢吞吞道：“你好慢啊，药都凉了。”

　　他说着，下巴朝书桌一抬，“那杯是你的。”

　　江柚的房间不小，床都是双人大床，深色被子捂着，愈发衬得那张脸白嫩。

　　时北叙挪开视线，看向一旁。

　　房间东西很多，大书桌上摆着电脑小音箱，地球仪上挂着的耳机，墙角立着的滑板，纸箱里堆满的书，窗台上的绿色盆栽，看得出来，小男生的爱好不少。

　　窗外雨急，屋子里却很安静。
　　有一会儿，两人抱着杯子，谁都没说话。

　　药喝完，江柚套上袜子，又扔给时北叙一双，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了书桌前。

　　江柚在整理今天买回来的试卷题册。

　　时北叙看着发了会儿呆，坐到了旁边江柚的小沙发里，从书包里掏出了套卷子刷。

　　这个午后很安静，像是每一个他们坐在一起刷题的晚上。

　　指针绕过几圈，外面铁门忽的响了两声。

　　时北叙从题目中抬眼，就听江柚依旧埋着脑袋咕哝，“我爸回来做饭了。”

　　雨还没停，江显明外套上沾了斜雨，敲门进来时，看见沙发上的时北叙还惊讶了下。

　　江柚朋友很多，但经常玩儿的，几年过去也就那几个，这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江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介绍道：“哦，这就是时北叙。”

　　闻言，时北叙眉毛轻轻动了下，站起身，“叔叔好。”

　　“诶、诶，你好，”江显明还挺高兴，“你们学吧，我就是问问你们想吃什么，我做饭。”

　　“他不挑食，”江柚手里转着笔，想了想，“吃点暖和的吧，牛肉锅？”

　　“牛肉昨天都给你做了，今天还没来得及买。”江显明说，“有鸡翅，要不做个鸡翅煲，炖个番茄牛腩，再煮个汤喝？”

　　“可以。”江柚打了个响指，十分满意。

　　“这孩子能吃辣不？”江显明又问。

　　江柚：“我能吃的他都能吃。”

　　时北叙：“……”
　　这句式怎么有点熟？
　　就像是……人能吃的狗都能吃……

　　江显明关上门出去了。

　　江柚靠在椅背上，脑袋后仰着跟时北叙炫耀，“我爸做饭可好吃了。”

　　“哦。”时北叙淡声，低头看没写完的英语阅读理解，后知后觉的想，他怎么就留下吃饭了呢？

　　不知道是晚饭时间到了，还是单纯饿了，香味飘进房间里时，时北叙在选项里勾了个C，顿了两秒，木着脸划掉，改成了D。

　　听见旁边那人肚子叫，江柚翘着脚得意，“香吧~”

　　时北叙盯着卷子看了两秒，扯过书包塞了进去。心思不在题目上，做也白做。

　　江柚也伸了个懒腰，拧开了桌上小音箱，“你的衣服我塞洗衣机里一起洗吧，你有时间再过来拿。”

　　“……谢谢。”时北叙说。

　　他身上，从里到外都是江柚的衣服，还好江柚喜欢宽松，买的衣服都大一个号，他勉强穿的下。

　　窗外雨声似是小了，不一会儿，传来江显明吆喝吃饭声。

　　饭摆在堂屋，江柚和时北叙帮忙去端菜拿碗筷。

　　吃完饭时，天彻底黑透，毛毛细雨飘着。

　　“走吧，”江柚撑起伞，“我送你出去。”

　　江显明在旁边收拾碗筷，还在说：“同学，再来玩儿啊。”

　　“谢谢叔叔。”时北叙拎着书包说，跟江柚一前一后撑着伞走出了院子。

　　巷子里依旧清净，但是亮起了一盏盏的灯，偶有几声狗吠，或是夹杂着人言。

　　“后天就可以查成绩了。”走出巷子，时北叙说。

　　江柚不太在意的‘嗯’了声，“前面就是地铁站，破路坑坑洼洼，都是积水，我不过去了，你自己走吧。”

　　“……”时北叙看他一眼，也懒得说什么了，勾着书包带子，“走了。”

　　“一路顺风！”江柚挥手喊。

　　顿时引得几声狗吠。

　　时北叙：“……”

　　走进地铁站，手机响了一声。
　　他掏出来，是江柚发来的。

　　柚子猫：[记得给霸霸报喜]

　　时北叙轻笑了声，手机揣回兜里，刷卡进站。

　　江柚转着伞晃回家，江老板已经刷完了碗筷。

　　江柚去浴室把湿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倒了一盖子洗衣液，按下启动键，转身回了房间。

　　江显明听见动静，在屋里喊：“大下雨的洗什么衣服啊？”

　　江柚：“怕发霉！”
　　时北叙那个矫情人，从头到脚都很贵，要是给他衣服团到发霉，江柚怕自己赔的内裤都不剩。

　　摁亮房间的灯，江柚忽的看见，书桌上有一只橙子。

　　他盯着看了两秒，掏出手机对着那黄澄澄的橙子拍了张照，选中发送。

　　柚子猫：[什么意思]

　　这次，手机那边倒是回得快。

　　Rare：[饭费。]

　　江柚抓着橙子抛起又接住，单手敲字。

　　柚子猫：[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他是说价格不对等。
　　这就是找茬儿了。

　　Rare：[历史老师]
　　以物易物。

　　柚子猫：[截图了]
　　柚子猫：[求我，不然发给你们老师]

　　事实证明，某人是硬骨头。

　　Rare：[你随意。]

　　江柚哼了声，把手机扔到桌上，将橙子剥着吃了。

　　没收到回复，时北叙唇角动了下，刚要收起手机，旁边响起一道怯怯的女声。

　　“你好……”

　　时北叙侧眼扫去。

　　女生被他这一眼扫过来，话音愣是断了。

　　时北叙没说话，往旁边让了下位置。

　　这个时间，地铁上人很多，他站在车门处，很容易挡到下车的人。

　　“不是……”女生有点害羞道，举着手机问，“小哥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女生小巧可爱，身上的毛茸茸外套上还垂着两只兔耳朵，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下面穿着条小裙子，露出的腿细细的。

　　加微信做什么？
　　几乎不需要猜。

　　周围乘客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时北叙表情没有停顿，耷拉着眼皮，冷漠道：“不可以。”

　　女生犹豫一下，没走开，不死心的撒娇说：“为什么呀？小哥哥，我们加个微信聊聊天嘛。”

　　手里抓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

　　被大卸八块的无辜橙子。

　　时北叙不觉轻笑了下，淡漠的眼皮抬起，再开口，语气里添了些自己都未觉的温柔，“因为我喜欢男生。”

　　地铁到站，闸门打开。

　　时北叙说完，没管身后那些或诧异或恶心的打量的视线，随着人流下车换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