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快来看月亮

88、出局入局（4）

　　无需三书六礼，无需三媒六聘，他们既是两情相悦，也是天作之合。
　　从皇宫正门，杨槐一身鲜艳婚服被沈娘搀扶着上了轿子，裙摆上用金丝绣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而盖头却简单的过分，只有在边角才能看到一个歪歪扭扭的“囍”。
　　十六个孔武有力的金吾卫抬着凤撵，从正门一步步走向金銮殿，沿途中百官注视着这辆凤撵，更准确的地说他们都在猜测着大朝皇后的身份。
　　官员甲：“你看，皇后身形高挑，会不会是蒋将军家的女儿？”
　　官员乙：“我觉得不像，蒋家女娘上个月不是与常家那小子定亲了？她坐在凤撵上，咱们在底下看着肯定会显得高大，而且皇后的凤冠可不比寻常新娘子，肯定更高。”
　　官员甲：“你的意思是她其实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高？”
　　官员乙：“应该是。没准皇后是名丰腴女娘……或许是唐大人的爱女？”
　　官员甲：“算了吧，就她那样……”
　　官员乙：“甲大人此言差矣，昔日齐宣王都能立无盐女钟无艳为后，咱们陛下不嫌弃，你多嘴做什么？”
　　官员甲：“哎，或许吧。对了，今日好像并没有碰见杨槐杨大人，这吉时都快到了怎么还不见人？难道是告病在家？”
　　官员乙：“不知道啊。”
　　凤撵经过时，宫女将篮子中的红纸糖果洒向凤撵，齐声说着吉祥话。
　　或许是心有所感，杨槐侧着头往甲乙两位官员的方向看了一下，颇有些好笑。
　　那两位官员小声讨论着杨槐为何没有出现，殊不知他们口中的人就是这场婚礼的另一个主人公。
　　凤冠霞帔，十六抬大驾，十二版贴，天下瞩目。而他的爱人站在天底下最高的位置，穿着同样鲜艳的婚服，芙蓉面，一双眼睛静的像湖水，而湖水之下却潜藏着不知名的水怪。李逢舒静静地看着他被沈娘扶着下轿，看着他牵起了红绫的一头，看着他一步一步从第一级台阶走到了自己面前。在文武百官，宫女宦官的注视中，李逢舒伸出手接过了红绫的另一头，平静道：“你来了。”
　　盖头微微颤动，底下传来的声音很小，却足够李逢舒听清了：“荣幸之至。”
　　一旁的礼官高声唱道：“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愿苍天庇佑，帝后恩爱美满。
　　二拜列祖，愿先祖保佑，大朝万世传承。
　　三拜社稷，愿社稷安康，万民同庆同喜。
　　帝后对拜，愿永结同心，相敬如宾万岁。
　　四拜之后，底下的臣子宫人齐齐跪下，齐声祝贺道：“祝帝后千秋同愿，万岁同心！”
　　在其他官员说话的间隙，李逢舒的手越过中间的大红花，理直气壮地捏了捏杨槐的手，轻声道：“刚刚我看到了。”
　　底下人还在看着，虽然有盖头，但杨槐还是不习惯青天白日下做这种事，于是便立马将手抽了回来：“看到了什么？”
　　“你下轿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差点摔在地上，沈娘扶了你一下。”
　　“……要是往你眼睛上蒙块布，看你下轿的时候摔不摔。”
　　“对了，你还欠我样东西。”
　　“什么东西？”
　　“晚点再告诉你。呆子。”
　　……
　　群宴布置在御花园中，而内宫里还有一场家宴。
　　新郎官一入宴，几双眼睛就看了过来。家宴上不像朝堂之上那般讲究君臣有别尊卑有序，这里更讲究长幼。李逢舒虽然贵为天子，但在这里仍然只是小辈。
　　靖安王头发花白，慈眉善目，怀里抱着自己刚满五岁的小孙女，笑着看向今天的新郎官：“时间过得真快啊，连小舒都娶妻了。”
　　李逢舒难得拘谨了一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喜服：“皇舅爷好。”
　　“说起来大家都没见过新娘子呢，小舒将人保护的这么好，应该是很喜欢她吧？”靖安王将手中的孙女交给了旁边的奶娘，随口道，“带珠娘去透透气吧，待会将他交给世子妃就行。”
　　奶娘接过还在盯着新郎官看的珠娘，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新郎官，新郎官……”珠娘伸出手想去抓李逢舒的衣摆，却先一步被奶娘抓住了手，抱了出去。
　　李逢舒露出一点笑意，眼睛亮了亮：“皇舅爷前段日子不是去别庄了吗，今日特意赶回来是为了陪我们这些小辈一同喝酒吗？”
　　靖安王连连摆手，笑意更甚：“我这一把年纪就不跟你们一起喝酒了，待会让你叔叔陪你喝两杯算啦。”
　　“好。”
　　跟靖安王说完话之后又有几个同辈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李逢舒一一接下。
　　一杯接一杯，四五杯过后李逢舒便觉得有些醉了，几缕艳色漫上了他的脸，连唇色都比平常艳丽几分。他举着酒杯，唇边漾着一模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也比平时轻快些：“人生四大喜事，今日便让我碰上一件了罢。”
　　都说酒壮人胆，几杯酒下肚，其他人胆子也比平常大了许多：“帝后大婚罢朝三日，皇后娘娘可算是有福咯。”
　　李逢舒：“……”
　　李时芷恰巧听到了这句话，他脚步顿了顿，转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嘴了。
　　今天李逢舒大婚，可是他却并没有看见杨槐，前几日去他府上寻他的时候这人还好好的，没道理今日来不了。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但是仅凭他在杨槐离京的那几年在状元府外看见过李逢舒的马车，并且“不小心”看到了他们冒充杨槐府上的人收信，还看到了以前杨槐住的小院子里他自个种的花开了之后却被李逢舒偷偷派人摘走了，他老师王梦第二天一看光秃秃的枝头差点破口大骂。
　　他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随便吧随便吧。
　　就算是真的，他一个小小的亲王，难道还能违背皇帝的旨意，将杨槐带走不成？
　　李逢舒被灌了好几轮，早就醉的不省人事，春结一边搀扶着东倒西歪的李逢舒，心里狠狠咒骂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妄想去闹洞房的人，一边赔笑道：“各位殿下，陛下喝多了，咱家就带着陛下走了，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众人：“哦哦哦，我懂的我懂的。去吧，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等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李逢舒立马站直了身子，“啧”了一声：“我就知道这群人喜欢灌酒。”
　　春结没忍住笑了两声：“陛下装的还挺像的，要不是提前知会过奴才，奴才也要被骗了。那接下来是去……皇后娘娘那？”
　　“走吧。”
　　“陛下。”婚房外，守着的喜娘福了福身，垂着眼睛。
　　“退下吧。”
　　“可是……”
　　“没有可是。朕是皇帝，朕不喜新婚之夜门外有人。”
　　“是……”
　　笑话，要是到时候门外真的有人在听，无论是他痛的太大声还是爽的太大声，那第二天他就不用见人了。
　　门并未上锁，李逢舒轻轻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一首却扇诗在嘴里念了好几遍，如蜜糖般让人甘之如饴，可在看见新娘子的一瞬间忽然消散。
　　杨槐早就掀了盖头，45°仰撑着身体对着自宫殿最上方垂下来的帷帐发呆。
　　盖头下的脸并未妆画，也并未戴繁杂华美的凤冠，只是用根简单的玉簪将所有青丝尽数挽在脑后，再从耳鬓间捻了些发垂在胸前，作今晚结发之用。
　　成了亲应该称对方为什么？
　　李逢舒忽然脑子一抽，喊他：“娘子。”
　　“啊哈？”而另一头，某些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又起了作用，杨槐下意识接了一句。
　　两人目光交接，互相呆滞片刻。
　　李逢舒：“……”
　　杨槐：“……对不起。”
　　两人都笑开了，偌大的新房里回荡着欢快气息。
　　床上撒着些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杨槐在旁边扫出一片干净地方，拍了拍示意道：“坐吗？”
　　李逢舒点点头，走过去坐下。
　　“原本是要等陛下为我掀盖头的，可是我等了陛下许久觉得无聊，便擅作主张自己掀开了。”杨槐凑近了一些，一股酒味铺面而来，不是很难闻，“陛下醉了吗？”
　　“还好。”李逢舒望着身旁姝色，又闻到了那股清淡却悠长的药香味，他侧过头去看桌上绣着鸳鸯的香囊，道，“新婚之夜还要做什么？”
　　“结发。交杯酒。”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杨槐执起桌上剪刀，半哄着说：“陛下稍等。”他从李逢舒的发髻里抽出小小一缕，剪下其中一段，再将自己的头发剪下一截，两段青丝绕在一起，再难拆分。
　　“陛下方才是喊我娘子么？”杨槐将这香囊收好，将桌上倒好酒递给李逢舒一杯，眼中露出一丝揶揄，“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喊夫君了？”
　　奇怪，他明明酒量很好，怎么这个时候感觉有些醉了？糊里糊涂喝下了那杯交杯酒，那剩下的就只有洞房花烛了。
　　有只手摸到了他的腰，随后向后游去，准确找到了腰带的暗扣，“啪”的一声，腰带便松开了。那只手又从宽袖下顺着他的小臂一路往上，像是在煽风点火，经由之处都像是着了火，越来越烫。而那只手却冰冰凉凉，是他此时唯一的慰藉。
　　杨槐好像还在说什么他已经有些听不清，李逢舒盯着他的双眼，这双眼睛就像漩涡一样，不知不觉就将他吸了进去。突然又想起来他们在那户农家时梦里的吻，那时候他以为这辈子也许只会有这么一次越界，没想到现在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人立为皇后。
　　他圈住了面前之人的脖颈，将人拉下来些许，亲了上去。李逢舒的吻不如杨槐熟练，即使两人已经亲过很多次，可他还是不得要领。唇舌毫无章法地搅弄，李逢舒确认了每一处领地的归属，上面都是他的记号，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都变成他的就好了。
　　李逢舒稍稍用力将人推倒在床上，翻身跨坐在杨槐身上，将这些年来只敢在梦里做的事情都付诸实践。
　　他有些无情地看着杨槐，道：“你什么都是我的。我想杀了你。”
　　杨槐看着李逢舒眼底些许水光，脸上表情却认真的可怕，他轻轻笑着，依旧回答了那四个字：“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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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付费内容]
真男人从不在意谁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