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海风》峦白

29、潮湿

　　乔乔打完电话，就趴在一旁呼呼地睡着了。

　　一整晚，齐奥坐在一旁闷声喝酒，也不似原先爱放肆热闹，小洁觉得不对劲，过来跟他谈话。

　　“唉，你跟小春怎么回事啊？”

　　齐奥落寞地喝酒：“我们没什么事。”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只是，他以为会有什么。

　　“骗人吧，我可记得大三那年你得了个奖，邀请金春大家一起去海边玩，结果最后你没来，后来我们才知道，实际是你骗金春，说是我们大家一块商量着去的，你不记得了？”

　　齐奥不愿意回想起以前，说道：“那都多少年了，我早忘了。”

　　“你为了盘醋包饺子，还说你跟金春之间没什么？”

　　齐奥不愿意被人识破真心，举起酒杯又仰头干掉一口。

　　“如果你真的喜欢小春，就别犹豫，而且，”

　　小洁顿了顿，看了看一旁睡着的乔乔，说：“乔乔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伤害。”

　　“我知道。”

　　齐奥又看看乔乔，想起刚刚坐在车里眉眼淡然的金春，他叫乔乔来，究竟是为了忘记金春，还是为了再次见到她？

　　“好了，不说这个了。”

　　小洁努努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下，毕竟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

　　“好吧，不早了，我明天还有班，先走了。”

　　除了她之外，现场剩下塔塔和小虎，小虎在一家外资企业上班，每周任意两天休息，塔塔本就是自由职业，剩下三人，齐奥觉得没劲，也打算回去。

　　他转眼看醉醺醺的乔乔，问：“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乔乔此刻脑子如同浆糊糊住，半天里醒不过来，齐奥无奈，让塔塔和小虎先走，自己留在这里看着乔乔，反正包间可以续通宵，要是她不醒来，他就留在这里陪着她。

　　不一会儿，乔乔的手机铃声响起，齐奥在卡座缝里翻找，犹豫了会，接了起来。

　　“喂，乔乔，你还在酒吧吗？我们过来接你。”

　　手机里传来金春温柔询问的声音，齐奥愣住，被金春那声我们刺疼，又顿觉自己可笑，用这样小儿科的伎俩来缓解想见到她的心情。

　　半晌，他说道：“我是齐奥。”

　　电话那头愣了愣，随后问道：“她还好吗？”

　　“睡着了。”

　　“你们还在赤道吧。”

　　“还在。”

　　“行，几号房间，我们过来。”

　　“1058。”

　　回完话，齐奥收起了手机，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人呆坐着看在眼前闪过的晦暗灯光，他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烟灰缸里的烟头七扭八歪着，他朝中倒进一点啤酒，浇灭了微黄的火星，他不是没有听到有些传言，也不是不懂这么晚了他们还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也许那晚，他应该直接地告诉她，这么多年，他不是喜欢她，而是爱着她。

　　不过半个小时，金春穿了件陈斯屿的宽大毛衣，外头套了件黑色的大皮衣赶来了，陈斯屿走在后头，在看到乔乔趴着睡着的那瞬间，陈斯屿眉头皱起，快步走到妹妹那里，叫醒她。

　　见她还不清醒，陈斯屿拿起一旁的杯子看，怒道：“你给她喝了什么？”

　　齐奥指着一旁酒说：“一些威士忌。”

　　“她喝了几杯。”

　　齐奥没由来地冒火，陈斯乔是个成年人，自己的酒量难道自己不清楚吗，需要他哥跑来这里兴师问罪，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应该三五杯吧。”

　　陈斯屿不悦，抻过妹妹的胳膊，架在肩上：“要是我妹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齐奥哼了一声，没将陈斯屿的呛声放在心上。陈斯屿经过他时，从包中抽出一张卡，递给金春，说：“你去结账吧。”

　　金春想接过去付款，没想到卡被齐奥抢过，他见不得金春一副低眉顺眼听命他人的样子。

　　“陈总这么大方，我就不客气了，今个酒您都请了吧。”

　　说完叫来了阿伟，准备结账。

　　金春刚着急进来，又穿了一件平日里不怎么穿的宽大衣服，一时间阿伟没认出来，等走进了看，这才看清金春模样。

　　“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斯屿背着妹妹站在门口，恰好听到了阿伟的话，惊讶地看了一眼金春，没说什么，朝外走去。

　　卡还在金春那里，陈斯屿担心乔乔，想先下楼将她放在车上，等会再返回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阿伟去刷卡，包间里暂时只剩下金春和齐奥两人，凶猛激烈的情绪褪去后，两人现在如同陌生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说实在的，他们其实连好朋友也算不上，他们以前也不是那种很熟的同学朋友，不是多年后经辗转反侧还能打听到彼此的消息的那种关系，要是他们真决定从此不相往来，也就很难见面了。

　　自他们吵架后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包间门关上了，隔绝了屋外嘈杂的声响，金春没坐下，站在那里看着桌上凌乱的烟头。

　　“资金问题解决了？”

　　想来想去，还是金春先开口，总不能就这样僵着，况且问起公司的事不算关心。

　　“是，解决了。”

　　牟立雄康复之后，齐奥躲开金春去看了好几次，因那日里那样让齐奥难堪，齐奥也没在意，牟立雄不好意思不帮忙，公司资金也就顺利解决了。

　　“嗯，那就好。”

　　“什么时候定日子呢？”

　　“啊？”金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定神后假意回答：“应该快了，今日见过了他父母。”

　　“嗯，那就好。”

　　金春看向门外，现在这样太尴尬了，她恨不得冲出屋外，情愿根本没来这一趟。

　　还没等打开门，金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她以为是齐奥抽烟，扭身看过去，发现他坐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她看。

　　奇怪。

　　没等她反应过来，呛人烟味滚滚而来，她掩住鼻息，可还是不小心吸进几口，

　　坐在包间内的齐奥也觉察到不对，他忙拿起一旁衣服，拽起金春胳膊，朝出口走去。

　　从二楼望过去，似是一楼起了明火。

　　可怕地是，人群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着火了，原淡定寻欢的众人此时也惊慌起来，纷纷涌向酒吧大门的狭小出口，急呼呼慌张逃离着。

　　齐奥将金春藏在身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有没有安全通道？”

　　赤道位置处在酒吧街的拐角处，平面只用了两层，按理来说，二楼有通向一楼平地的安全通道，但前几年老邱为了多开几个包间，将安全通道封起来，所有人进出只能经过一楼的前后门。

　　但此刻一楼拥挤，况且起火点就在后门仓库出口处，相当于将仅有的一个入口封死，所有人只能从大门进出。

　　火势逐渐明了，齐奥着急地拉过金春，想快速下楼，虽然这会被人群堵住，但只要疏散得当，还是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拉起金春的手，却被金春猛地甩开了。

　　“什么时候了？”

　　齐奥以为金春在生自己的气，执拗地计较他的拉扯，谁知等他扭头看去，却看到金春慌张快速地跑到二楼里侧尽头，一一猛烈地踹开门，呼喊着里面的顾客快点出逃。

　　“快来帮忙！”

　　金春比齐奥清楚二楼包间的性质，里面的客人多玩闹到深夜白天，若是这个时候没清醒醉了过去，到时候再想逃生就来不及了。

　　齐奥瞥了一眼楼下火势，又看着跑去喊醒客人的金春，二话没说地跑过去跟她一起去叫醒客人。

　　多半数的人早就嗅到了不对，快速地跑下楼，齐奥拨开着急的人，朝着相反方向跑来。

　　金春快准稳地踹开包间，一一清点查看着剩余人员，本以为没有了人，但她在角落里忽然看到了一个睡着的女孩。

　　大冬天里那女孩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连衣裙，侧过身子背对着金春，不知道她是醉过去还是昏过去了。

　　金春她猛地将女孩扶起来，架在身上，喊着冲过来的齐奥。

　　“你把女孩背下去！”

　　齐奥此刻犹豫，他问：“那你呢？”

　　“哎呀，快点，别废话了！我再去看看其他包间有没有人！”

　　齐奥背起女孩，望着金春，他觉得她这个决定不对：“还是你扶着下去，我去看看，马上过去跟你汇合！”

　　“我的腰！”金春懒得再跟齐奥废话，她又跑开去推开其他包间。

　　齐奥没法，只好先将女孩送去一旁，再上来帮金春。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呼喊声哭声，老邱和店里的工作人员在一楼维持着秩序，帮助人群快速走出。

　　齐奥瞧见了阿伟，将背下来的女孩递给了他。

　　“你帮忙将这姑娘送出去，我回去看看！”

　　阿伟从齐奥手中接过陌生女孩，他看着齐奥反身上楼的模样，着急喊道：“唉，哥！别过去，危险！”

　　正当齐奥快步地跑至二楼楼梯口，一股猛烈的灼热感朝他喷来，齐奥头皮发麻，一阵阵嗡嗡声从脑海经过，他望着速速下来拥挤着的人群，不见金春的身影。

　　齐奥顿觉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