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二章 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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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端午，绵怀亲自点选了正福晋，是那拉皇后的故亲，表叔那拉鄂邰的嫡女，年方十四，正是与绵怀般配的年纪。
端午过后的一个月，绵怀与那拉鄂邰之女在王府完婚，当日永璂也出宫参加了婚礼。他脱了龙袍，换上了一套异族服装，装了两撇胡子，又在鼻子旁点了一颗痣，看起来像是他族的王子。点缀了一颗痣，整个人显得寒酸了许多，加之蒙混在异族友邦中，除了绵忆和知画完全没有人能够认出他来。
礼成之后，绵忆作为兄长喝了绵怀端上的敬酒，之后又同宾客们应付了一回，就趁乱带着异族王子去了偏厅躲清净。
绵怀和新福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知画告诫众人不可偷看，不可窃听，打赏了下人们一番便回房歇息了。
绵忆跟在后头也进了知画的房间，笑盈盈说着：“额娘满脸喜气，远远瞧着就像是年轻了十几二十岁。”
知画被他夸得心里乐滋滋的，解下压在头顶的旗头，舒一舒筋骨说道：“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额娘一把年纪了，也不求别的，就盼着能够早点抱上孙子。”
绵忆面色一僵，干干笑了几声，走上前像小时候一样，为知画揉捏着肩膀，说道：“绵怀娶了福晋，额娘还愁抱不上孙吗，早晚就在这一年里了。”
知画回头拍了拍绵忆的手，半嗔半责道：“那么你呢，弟弟都赶在前头了，做大哥的还不得加把劲儿。”
被知画的话噎了，他嗯嗯啊啊许久，随后试探道：“儿子若想等上几年，等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再禀报额娘，额娘可愿意。儿子觉得媒妁之言太不切实际，红盖头下的姑娘是好是歹也不知，揭起红盖头，稀里糊涂就是一辈子，这样子太划不来了。”
绵忆的话令知画想起了自己，一切都是授了父母之命，乃至在紫禁城里孤孤单单带着绵忆守了近半辈子。诚如绵忆所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是一辈子，歹也是一辈子，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委曲求全，来顺应自己的喜恶，强求从来都不幸福，她深得体会。
于是说道：“额娘知道你的心思，否则当初皇上为绵字辈阿哥们选正福晋的时候，额娘哪里还肯舍得让皇上将你撇下了。那时候秀女的名册额娘也都看了，好是好，相貌也出众，可瞧这都不是你中意的类型。”
绵忆忍不住好奇：“莫非额娘知道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实话他连自己都不清楚，平时看着那些饭来张口的小姐格格就浑身不自在，而那些武将的女儿又太过泼辣刁蛮，看着让人头疼，难不成自己的额娘会知道。
知画想了想，摇着头，说的与绵忆所想大抵相同，她也猜不透自己的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或者说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对哪类姑娘特别上心过。
刚才闹了一番，忽然发觉肚子空落落的，还没吃过什么东西，伸手拿起一个喜桃往嘴里塞。知画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看你的吃相，好像几日没开荤似地。”
近期与永璂在郊外的处所里忙着研究如何烹制野菜，为了体验民间疾苦，确实有几日未尝过荤腥了。知画这一提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他不得而知，小心翼翼觑着知画的神色，连气也不敢出。
“都说皇上对你青眼有加，额娘有一事总想不明白，几月前为阿哥们选秀单单将你除了名，而几次重用贵胄亲王，又不曾启用你，皇上究竟打着什么注意。”
此刻绵忆盘算着究竟是该装糊涂呢还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不料知画忽然接着说下去：“后来额娘想明白了，皇上那是不想将你卷入风波中来。至于选秀一事，恐怕是他的一片私心……”
这话虽婉转，但他听出了里边的意思，却不敢自己去点破，打着哑谜道：“能有什么私心，不过是想让儿子陪着他一起做孤家寡人罢了。”这句不说到罢，一说反而惹得知画刺目。
一道光落在自己脸上，说不清是何状况。绵忆正想寻个借口告安，知画突然间伸手拦住她，轻声道：“有些事好歹涉及皇上，额娘不便过问，但是你心里得掂量着些，至少别被人落下话柄。”
绵忆半知半解，知画仿佛是默许了，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告诫。他点头告安，临走前知画又道了一句：“你长大了，额娘管不住你，以后自己把握分寸才是。去吧，恐怕皇上还在哪处等着你吧。”
他点点头，心里的大石似乎骤然落下。
走后他将在房中的对话一五一十与永璂说了，永璂趁夜无人瞧见，拉着绵忆的手上了一辆马车，亲自驾马去了郊外居舍。
屋内像是被粉饰过，焕然一新，窗纸是新糊上去的，连窗幔也是新添的。虽然新置，但都是民间的普通物件，没有皇宫里的肃穆，令人远远地看就油然生气轻松之感。永璂举着一支蜡烛带着绵忆在房里转了一圈，仔细看才发现新添的东西有几分淡红，隐隐透着喜气。
“这些窗幔都是早上出宫时我抽空与容恒一道挂上去的，你看像不像是民间的喜房呢。”永璂撩开锦被，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喜字。绵忆瞬时傻了，实在想不到永璂会为自己费心做这些，永璂拢一拢他的肩，揶揄道：“咱们该行洞房了。”
绵忆将在原地，有些回不过味来。永璂解了几粒扣，忽然停下来，说道：“三个月之后，我要升官了。”
“升官？”
“从皇上升到太上皇，你以为如何？”
绵忆满是茫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嘿嘿一笑，不做多言。永璂见他不信，将自己的打算同他说了，他暗自思量一番，虽算不上好主意，好歹实权还握在自己手里，况且绵泽处事乖巧，只要顶上还有太上皇罩着，必定不会闹出什么岔子来。
他自然万分赞成，与他开酒相庆，庆祝永璂早登太上皇之位，更是庆祝今日良辰美景。
三月之后，永璂因身子不适，夜里常常盗汗，白日渴睡，担心误了朝政，自动提出退位。太子已定，且对于朝务政事从未有所懈怠，论说永璂成了太上皇，太子荣登帝位也算是智举。可毕竟永璂还年轻，早早灌上太上皇的名头显得十分别扭。
既然朝臣们出言反对，永璂索性陪着他们玩下去，早晨懒睡不起，让大家白等一番却不上朝。夜里处理奏折，心血来潮宣了大臣们进宫议事。长此以往下来，那些老骨头哪里能吃得消，不等永璂再次提出让位一事，大臣们以顾惜龙体唯有纷纷上折。
让位之后，永璂将事务全数交由绵泽去处理，自己则只是做些裁夺，最后在折子、圣旨上加一颗红印便是，不知比从前清闲了多少倍。
当了太上皇之后，没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从此往后，永璂出入更加自由，与绵忆来来往往也更加无拘束。酒肆，诗社，灯会，凡是能玩的地方，哪儿也不落下。
一日心血来潮重新跑去大理溜达，初进大理又碰上了卖核雕的商贩。永璂花钱买下了那人摊贩上的所有核雕，并拍下一锭金锭子，再三告诫他从今往后再不可卖核雕。
临了绵忆不明就里：“人家好好的做生意，为何断了别人的财路。”
永璂笑笑不说话。
绵忆再次追问：“难不成嫌银子碍眼？”
“若非那核雕，你我如何会有今日。这是咱们的私物，怎么可以让别人得了去。”他一面走，一面买下所有摊贩上的核雕，对绵忆说道：“以后这些核雕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而且一辈子也别想跑掉。”
此刻正是永璂登太上皇之位第三年，彼时国泰民安，永璂与绵忆走遍各处，并肩共看天下太平。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二章 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