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一章 罪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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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谷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更添了生气，两旁悬崖峭壁，壁上杂木丛生，花草比比皆是。中心是一片开阔的草坪，一望无垠。南儿跳下马，仰身往草坪上一趟，悠哉道：“小时候我最喜欢这样和爹爹一起躺着数飞鸟，数大雁。这次爹爹要带我回大理了，我又可以看到大理的飞鸟、大雁了。”
绵忆想起上次求指婚，乾隆想也没想就应下了，心里一直对南儿的身世感到怀疑，遂试探道：“你跟着你爹爹回大理，可曾对皇上说过？”
南儿从身旁抓了一把草在手里把玩，说道：“我不过是个挂名格格，又不是正经孙女儿，我去哪儿皇上从来不过问的。更何况我只是跟着爹爹去大理住些日子，早晚得回来的。”南儿吐一吐气，对绵忆认真道：“其实我们不是兄妹，你现在知道了，你还会娶我吗？”
绵忆心里一沉，面上却是平定而道：“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妹，你是艾先生的女儿，怎么可能同我是兄妹呢。”
“你别再骗我了，东儿哥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曾经向皇上求过指婚，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不是荣亲王的女儿，爹爹和娘亲才是我的亲生父母。”南儿把手枕在脑后，尽量将眼泪憋回去，浅笑道，“不管你之前想皇上求指婚只真心还是为了别的，我都不会怪你。我要走了，你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绵忆犹豫了一阵子，还是硬着头皮在南儿身侧躺下了。抬头看天上的碧天白云，偶有成群的大雁飞过，这样开阔的地方令绵忆顿时明朗起来。绵忆侧过头问：“你真不是艾先生的女儿吗？”
南儿点点头：“我不是，现在你知道了，还会娶我吗？”
绵忆无话可答，之前做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南儿，不过现在知道南儿的身世之后，绵忆忽然发觉南儿还是极可爱的。到底不是兄妹，南儿可要比绵怀强上百倍，绵忆心里虽不想，但还是不知该如何拒绝。
南儿见气氛尴尬，不等绵忆回答就转了话题。她看着天际飞过的大雁，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发现额娘和阿玛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了。我记得六岁那年，有一次被阿玛训斥了，我不服气一个人跑到了山上。那时候外面下着雪，我被困在山上下不来，是爹爹冒着雪爬上山将我抱回家的。”
南儿叹了叹，接着说：“那时候我很生气，生气不是因为阿玛骂我，而是生气带我下山的居然不是阿玛。后来八岁那年，我得了时疫，大家几乎以为我病得要快死去，连大夫都说我没救了。可是娘亲不肯放弃，整日整夜跪在佛堂里为我祈祷，后来我病好了，可是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从那次起，娘亲就再不能怀孕了。”
听了南儿的故事，绵忆心下动容。绵忆本来就不讨厌南儿，现在听了南儿这样的经历，反而对她更添了同情。他拉起南儿，将她拉上马，在幽幽谷驰骋了一圈方才回去。
南儿回府当天就离开了，南儿离开不多时，东儿留下了一封书信，也跟着去了大理。
绵忆回了府第无事可干，继续伏在书桌上练字，不过这次只是寻常的书写作画。书房大门敞开着，绵忆在兵部安排的“眼线”径自走进来，揖了揖，说道：“不出郡王爷所料，他果真自作主张了。”
“哦，册子可送去宫里了？”绵忆头也没抬，只管写字，慢悠悠说道，“有劳李大人了，等明儿个他得了赏，我必当不忘一同赏了李大人。”
“他不容许咱们沾手，自个儿送去万岁爷跟前了。”那人说道。
绵忆潇洒挥完最后一笔，一个大气的“运”字跃然纸上，绵忆讥诮道：“咱就等着看他究竟有没有这运气得封赏了。”绵忆抬头，对那人拱了拱手。
那人恭身退出门外，脚后跟不当心踩在小佑子脚上。小佑子”哎呦“吃痛一声，但见那人匆匆走了。小佑子边揉脚边说：“这不是李启德李大人么，怎么上这儿来了，莫不是兵部出事了，赶着令爷回去。”
绵忆斜睨小佑子一眼，说道：“是出事了，可是同咱没关系。”
小佑子愣了愣，随后了悟，拍了拍额头迭声道：“奴才明白了，奴才明白了。”
“去荣王府吩咐一声，和硕贝勒要晋封了，让他们好生伺候着。”绵忆将毛笔往水盆里一投，顿时晕开一朵墨色梅花，不过瞬间，盆中的水又立即化为澄清。
果不其然，绵怀从宫里回来就是喜滋滋的，绵怀办成了“大事”，乾隆心情不错，也准了他半天的假。绵怀回荣王府的时候，手里还捧着晋封的圣旨。知画眼波一转，笑吟吟说道：“绵怀可回来了，我听说皇上有嘉奖你了，特地为你准备了一桌子菜庆贺。”
绵怀得意洋洋地将圣旨往身后的小太监手里一抛，趾高气昂道：“去，仔细将它收好了，明儿个朝上还要带去的。”
小太监接了圣旨，侧头看看知画，见知画点点头，那小太监便趁着绵怀进厅的时候悄悄溜出府去了。
小佑子在简郡王府外左右徘徊，远远地见那小太监来了，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拉进府里。“东西可带来了？”小佑子迫不及待地问。
小太监左右四顾，然后从袖子里将圣旨掏出来。小佑子拿了圣旨连忙往书房奔去。绵忆靠在太师椅上，一脸悠闲，打着折扇慢悠悠说：“慌什么，府里左右都是自己人。”
“哎，爷说得是。”小佑子边说便将圣旨摊在桌上，那棉絮沾了盆里的水，在圣旨上轻轻擦了擦，抬头说道，“爷，好了，您赶紧着。”
绵忆净了净手，拿起沾了墨的毛笔，在圣旨上小心地写下了一个字。仔细看了看不满意，令小佑子擦去又重新写了，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才总算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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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和硕贝勒爱新觉罗绵怀……，朕特嘉封为……为。”王喜宣读到一半，看着圣旨上的内容不禁愕然。他侧头看了看乾隆，见乾隆半眯着眼，眼下没了主意。想着昨儿个乾隆明明封了绵怀为郡王，自己当时还仔细检查才盖了玺印的，怎么今天就成亲王了。
王喜在心里犹豫一阵，见底下都等急了，又怕乾隆怪罪，索性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念：“嘉封为恒亲王，钦此。”
当即，底下一片哗然。乾隆也猛然睁眼，双目怒视着王喜，王喜抖索着双手，将圣旨朝乾隆微微斜了斜。乾隆也懵了，难道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要封绵怀为亲王，所以一时错手了将“郡”写成了“亲”。
绵怀自然也傻了眼，昨天乾隆拟圣旨的时候，自己也在场，明明看到乾隆封的是“郡王”，怎么今天成了“亲王”了。绵怀倒会见风使舵，他眉毛一挑，叩了个头说道：“谢主隆恩。”
乾隆束手无策，看样子只能将错就错了，“嗯哼”一声，打着哈哈道：“昨日恒亲王为了安排边关将士休假一事，劳心劳力，朕已瞧了恒亲王安排的册子，确实甚好。”
兵部的名册向来不由乾隆亲自过目，因此哪些是新兵，哪些是老兵，哪些是骑兵，哪些是步兵，乾隆一概不知。
绵怀只是按照和珅从前做的名册的样子，将第一批准假的将士的名字重新抄录了一遍。乾隆看着绵怀字体端正，册子看起来似模似样，又有和珅作指导，想着必定不会出差错，也就没有细看。
兵部的官员们虽然不服气，但是谁让绵怀看准时机，得了这个讨好不吃力的差事去，也只得作罢。他们一齐向绵怀恭贺致敬，其他的臣子也不能再说什么，遂跟着他们一同贺喜。
这样沾沾自喜的日子没过多久，边关就传来了消息。三日前敌军突袭营寨，清军五万竟不敌敌军两万，伤亡惨重，期间还牺牲了一名将军图尔扎。
乾隆雷霆震怒，对边关来者痛斥道：“敌军才不过区区两万，我军五万，且各个骁勇善战，岂会不敌。莫不是你们过于懈怠，着了敌军的奸计了。”
“回禀万岁爷，敌军虽只有两万，可皆是骑兵。我军十万将士，有六万骑兵，四万步兵。但这六万骑兵之中共有四万皆被安排返乡休假，且俱是老兵。余下的新兵尚无过多作战经验，且俱是步兵，因此实在不敌。”
乾隆顿时脑中一轰，锐利的目光扫向绵怀，绵怀吓得低头避开乾隆的目光。乾隆又看向和珅，肃然道：“这作何解释。”
和珅从容而道：“启禀万岁爷，此次安排臣听从万岁爷旨意，皆交由恒亲王一手去办。臣特意为恒郡王安排了李启德做助手，臣本打算等恒亲王安排完毕之后再仔细过目。只是不知恒亲王如此尽责，竟亲自送来给万岁爷了。臣办事不利，求皇上责罚。”
和珅的话不仅将罪责巧妙地推给了绵怀，在有意无意间，连乾隆也成了这次战败的间接罪人。乾隆哑口无言，涨红了脸，火辣辣的目光刺得绵怀胆战心惊。这次，他再无理由包庇绵怀了。
“臣等恳请皇上严惩恒亲王，臣等恳请皇上严惩恒亲王……”所有的人都跪身齐呼。乾隆瞟了瞟绵忆，示意他说句话，谁知绵忆把头一低，也跟着众人齐呼。
绵怀见情况不妙，赶紧为自己辩解道：“皇玛法容禀，和大人先前说可保敌军三月不犯我境，孙儿才草率安排的。就算有错，和大人也难逃干系。”
李启德自然趁此时机煽风点火，他说道：“老臣事先已告知恒亲王，兵不厌诈，这行军打仗，从来无担保只说。老臣未能极力劝解恒亲王，求万岁爷降罪。”
绵怀仗着乾隆平日里对自己的恩宠，还在为自己一力辩解：“皇玛法，孙儿经验尚浅，这次要怪都怪和珅和李启德疏忽，求皇玛法救救孙儿吧。”
乾隆见绵怀这样不知趣，气得将一个茶碗砸向绵怀，恨声道：“什么恒亲王，这里没有恒亲王，从今起，朕就革你恒亲王之爵，贬为贝子。”
朝臣们不肯就此作罢，齐声道：“皇上，图将军为我大清立下缕缕战功，我朝损失一员大将，岂是革爵可以作罢的。”
乾隆革去绵怀的爵位意在保护他，可是朝臣并不肯作罢，为了稳住前朝，也是为了安抚军心，乾隆狠一狠心，说道：“当殿责打贝子三十大板，贬去兵部现有官职，赴杂役营罚服杂役一月。”
顿时谢恩声一片，乾隆愈发愤懑不已，补充一句：“这次贝子失职，兵部众人难辞其咎，皆罚俸半年。”说完，乾隆愤然起身，还没立稳，就轰然倒地。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