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祭品在线发癫[无限]》ignorance1023

3、神座与男人

　　陆离脑袋嗡嗡的，直直看向头顶倾斜的树干，两眼无知无觉的眨巴几下，才勉强找回神智。
　　车翻时他从车窗甩飞，因祸得福，摔进坡度平缓的枯叶堆。

　　陆离扒拉干净身上的叶片，手臂腿脚刮出几道擦伤，有些刺痛，不影响行动。
　　缕缕灰黑色烟雾在山涧升腾，他探头查看，大巴车身变形，被大火烧成铁壳子，四周散落的躯体七扭八歪，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在更下方的位置找到手机和登山包，手机外屏碎裂，好在能勉强使用。
　　陆离只找到十多具尸体，搜索模糊的记忆，没有任何一具属于举止异常的游客，也不包含导游和司机。

　　打电话请求救援，一开始流程正常，伤情人数，谈及地点和圣童山旅行社，对方态度一改，转为路途遥远，救护车不能及时抵达，请他优先自救，附赠自救方案一二三四五。
　　神金，陆离黑脸挂断电话。

　　呛人的烟抽干肺叶的水分，挤走氧气的滋养，他一瘸一拐爬上盘山公路。
　　时值正午，路面热气蒸腾，行走艰难。

　　陆离叫车就近去圣童镇，等了一会无人应答，忍痛一步步把包车订单加到足够租直升机的价钱，订单转了无数次，愣是没有司机接单。
　　好不容易有车经过，他隔老远上蹿下跳拦车，对方反倒一脚油门加速驶过，吃一嘴尾气。

　　即使在树荫下，刚翻过山坡，陆离嗓子眼冒火。
　　湿热的空气笼罩地面，衣服贴在汗水粘腻的皮肤，而且……

　　他举起手机，从摄像头观察背后，道路及两侧并没有发现跟踪的人。
　　深山老林缺乏人类活动痕迹，不肯停歇的蝉鸣填充空白。

　　陆离心跳加快，下意识捂住后脖颈，抚摸寒毛倒竖的皮肤。
　　从醒来起他就有被什么东西窥探的感觉，他余光扫过道路两侧，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注视他。

　　两侧皆是树林，坡度陡峭，往林子里钻无异于找死。
　　恐惧让陆离没有心力揣摩恶意视线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不远处残破的建筑可提供藏身之处。

　　顾不得游客指南的警告，他一头扎进半开的庙门，视线陡然消失。
　　不等陆离喘息，一道身影撞进视线。

　　建筑正中摆放神像的座椅上休憩着俊美青年，他拖着半边脸，眉目舒展，神情近乎于圣洁。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从残破的瓦片打在青年身上，为他镀上七彩的光影。
　　乌鸦停在青年肩头，抖动头颅，用乌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陆离屏息，不敢贸然打扰他的安眠，绕过地面倾塌碎成数块的神像，坐到墙角阴凉处。
　　如果可以，他想画下青年含笑的双眼。

　　“看够了？”青年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凝视他。
　　陆离：“我坐一会就走。”
　　青年勾勾手指，发号施令：“过来。”
　　陆离不愿，受那双眼睛的蛊惑，他不由自主的走到近前。

　　“你就是今年的祭品？”青年挑起陆离的下巴，端详他的面容，目光久久停留在眼角的红色泪痣：“确实是个美人。”
　　啪。
　　陆离用力拍开他的手，下一秒，双腿失去知觉跪倒在地。

　　超出限度的欢愉注入灵魂，爱、尊敬、成功、梦想……世上所有代表快乐的符号在脑中轮番呈现，身体轻飘飘升入天国。
　　天国倾覆，陆离瞬间坠入地狱，蚂蚁啃食神经，而他连活动手指抵抗的力气也欠缺。

　　极端的情感体验让陆离眼泪失禁，本能的靠指甲撕扯皮肤带来的疼痛感知自身存在。
　　青年挑眉，显然惊讶于他的脆弱，话到嘴边变成：“一点小惩罚。”

　　陆离摸出领头人赠与的奇怪药水，一饮而尽，药水刚入口，抽空的灵魂瞬间得到安抚。
　　重获行动能力，他条件反射的冲出庙门，没走两步，恶意的视线再次包围。

　　进退两难，陆离咬牙退回门槛内，背对着青年。
　　乌鸦仰头发出啊啊啊的嘲笑声。

　　刚才一用力，结痂的擦伤崩裂，陆离缩在边角，用医疗包处理伤口，简单吃点东西恢复体力。
　　天可怜见，他从大清早只吃了口冰激凌和一包果冻。

　　青年没有表态，安静的等待他休整。
　　陆离长吸一口气：“你是谁？”
　　“询问别人姓名前，自报家门是一种基本礼貌。”

　　陆离转过身，不想再搭理，他这才发现门背后比半个人还高的超大黑色行李箱。
　　“埃利亚斯。”青年开口报上名字。

　　确定神座上的男人不是什么山中精怪，陆离没好气的将药瓶抛给埃利亚斯。
　　“嗯？”
　　“对你病情有好处。”

　　不等继续挤兑病友，陆离抄起碎石块，精准命中呼啸而来的小轿车。
　　路过车辆稀少，又无人肯伸出援手，他只好紧急避险，等愤怒的车主载着他去找警察叔叔对峙。

　　前车窗玻璃砸出裂痕，司机仍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陆离：？
　　埃利亚斯笑出声，含笑打断他的郁闷：“圣童山有传说，庆典期间有山魈拦路，山魈会吃掉路人，顶替身份为祸乡里。”

　　休整够了，陆离拎起登山包尝试步行前往圣童镇，行李箱在柏油路拖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停行李箱停，他走行李箱走。
　　陆离猛地回头怒视。
　　“被无视了，真让人伤心。”埃利亚斯嘴角上扬，慢悠悠的跟上。

　　“为什么跟来？”
　　“因为无聊。”
　　陆离没好气，顶着大太阳往前走了一阵，再也没察觉到恶意的视线。

　　作为同行者的埃利亚斯十分体贴，陆离热到头昏他递来酒精湿巾，陆离低血糖他递来薄荷牛奶糖，陆离口渴他递来仅有的一瓶水。
　　陆离：“帮个忙？”

　　盘山公路高低有点邪门，没走一会就头晕眼花腿抽筋。
　　陆离坐在行李箱上，示意对方拖着他走。
　　埃利亚斯表情古怪：“你、在指使我？”

　　陆离垂眼看路边杂草，做出难过的姿态，他的脸生得冷艳，只是没有太多表情，从小到大他只要让别人注意到情绪，哪怕是伪装，对方也会很快妥协。

　　行李箱轱辘继续转，声音明显变得沉重，在埃利亚斯看不到的角度，陆离露出得逞的表情。
　　坐在行李箱上晃荡酸麻的双腿，他还不忘向警察叔叔求助。
　　一连十几个电话都是占线中。

　　回望远处的城镇，估算脚程，走过去怎么也该天黑，好在地图显示山涧有座村落可以歇脚。
　　硕大的蓝色指示牌树立在路口，提示来往的车辆。

　　圣童村，由此向前4.5千米。
　　地名指示牌旁边还立着同样大小的告示牌。

　　[圣童村入村须知：
　　一：山路崎岖，信号差，容易造成迷路，请不要偏离路线，尽量避免独行。
　　二：夜晚昏暗，为避免车祸，请不要在路上停留。
　　三：□□□□□□□□□□□，岔路有标牌指引，请沿指示入村。
　　四：途径墓地，请尊重死者，不要因好奇贸然进入。
　　五：
　　六：
　　七：具体细则以沿途告示牌为准，祝您入村顺利。]

　　告示牌遭到过破坏，大片文字连同金属消失，空洞洞的能看见背后杂草。
　　他伸手比划，断口平整，似乎遭到利器切割。
　　“前狼后虎，运气不错。”埃利亚斯看热闹不嫌事大。

　　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不足七小时，就发生一连串怪事，陆离怀疑他穿进恐怖片世界。
　　他拍照保存告示牌上的信息，免得开场五分钟死于非命。

　　陆离迟疑片刻，走上进村的小路。
　　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研究人类学，课题需要。”

　　陆离往后退退：“得离你远点。”
　　“嗯？”慵懒的鼻音扰动陆离的耳膜。

　　“人类学家，恐怖片必备角色，一旦扯上关系会从路人甲升级为炮灰，喜提稀有人生结局，少走五十年弯路入土为安。”
　　埃利亚斯的探究欲写在脸上：“你呢。”

　　“你有没有听到爆炸声。”陆离叹气，指了指登山包上带旅行社logo的丝巾：“如你所见，意外翻车，我是幸存者。”
　　埃利亚斯笑容不改，礼节性表演‘同情’：“不幸中的万幸。”

　　陆离清楚，绝对不是意外，他还没昏头到山体滑坡和爆炸都傻傻分不清的程度，有人想阻拦游客进入。
　　为什么？

　　往里走大概十分钟，他看到岔路口，右侧树干上钉着醒目的红色标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圣童村几个大字。
　　标牌上还绑有丝巾，圣童山旅行社宝石形状的logo分外明显，颜色簇新，只是沾染了油漆。

　　他们不久前来过？
　　陆离凑近观察，标牌很新，最近才油漆过，地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油漆。
　　油漆确实新鲜，未干的油漆粘在指尖，搓搓手指，滑腻且黏糊。

　　“过来看看？”他望向在远处等待的埃利亚斯。
　　“不要，长相太丑。”
　　“？”陆离上下打量标牌，试图把它和长相二字联系起来。

　　他刚走过，身后就传来标牌掉地的声音。
　　那声音闷闷的，一点也不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