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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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哥的处分决定，终于下来了。
记过。取消一切学生干部职务。本学年丧失一切评优及领取奖学金资格。
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吧？
不过是一个背黑锅的倒霉蛋罢了。既然没干，处分个屁呀。没本事抓着凶手，光在这嚷嚷着严肃纪律，找人开刀。学校净会搞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
旁边有不平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叫嚣着。
我微微一笑，侧目看去。一个剃平头的干巴巴的小男生。夹在人群里，声音倒不小。
我独自一人，站在公告栏前许久。
待人群散了聚，聚了散。
一只纤白的手，拍上我的肩膀。
张小曼。
我没什么心情应酬她，只淡淡地一笑，问：“贵干？”
她微微诧异。也大方一笑。“黎椰，你这样子，让我感觉好多了。”
我睨她一眼。“什么事呀小曼？”故做亲切的做作而娇嗲。
她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不耐烦。“这周末。我生日。来参加。”
我没好气地一笑，依然做作的声音说：“生日？人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小曼。”我和她，没熟到要互相送礼物一起过生日吧。
她皱眉，一反常态没有出言讽刺。只淡淡地说：“带上，欧洛柏。”
我一愕，突然想起和她的赌注。
暧昧地一笑，我说：“好呀。周末，人家有空呢。”
她张大小姐最近对欧大公子的殷勤主动，是人都看在眼里。估计是苦无下手机会，只好求助于我。
没关系，助人为快乐之本。“小曼，生日，亲自邀请欧大公子会显得比较有诚意哦。”我提醒她。
她面色一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没说过吗？也要他心甘情愿肯去才行啊。”
哇，不用这么拼吧。感情是邀请了被拒绝，才找我下手。我笑出两个酒窝，“我保证他那天一定能到。”
貌似我的酒窝太灿烂，让大小姐看得很不舒服。她别开眼，“庆生会，下午四点开始。别迟到。”
说完掉头就走，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着我，指指公告栏，声音清冷地说：“他的事，别难过。你做得已经很好。”
我瞪大了眼睛看她。
她神情别扭得很，象是吞了好几只生鸡蛋的表情：“我表哥，跟他是同班的哥们。”
难怪，上次宝哥他们系里的联谊她会参加。
我了然地点点头。接受她的安慰，说实话，很别扭。
她轻咳了一声，说：“那个，别在这里站太久。”说完掉头走掉了。
留下我，象吞了好几只生鸡蛋似地站在原地。
刚进图书馆，手机就开始唱歌。
完了，忘记调震动。
感受到侧目而来的眼神。我赶紧对门口的管理员阿姨抱歉一笑，串出了图书馆。
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端低沉的声音：“是我。”
“谁？”我故意打鼻孔里哼哼。其实看来电显示已经知道是他，只不喜欢他一副自以为全世界女人都该记得他声音的态度。
“蒙晓。”他声音低了几分。貌似不悦：“难怪一直没有电话来，原来你早忘了我是谁。”
疯子。他该不是失踪这么久，就为了等我的电话吧。
“你大爷爱失踪就失踪，爱出现就出现的。莫非我还得学古代妃子，天天惦记着你？”我没好气。有些怨恨他的潇洒。
他哈哈一笑，“黎椰，这个周六有空么？陪我一天。”
“没空。”这可说的是大实话，周六张小曼过生日。
“你别骗人。”他说。
“我骗你干吗？周六真的不成。你要想找我玩，下午下课过来我们学院。约了宝哥他们一帮子，要帮宝哥庆祝重生。”
那头静默了片刻，问我：“你说校里处分那事？”
看来他也是有所耳闻了。我恩了一声，懒得多说。
“那我还是不去了，省得他们见了我脸色都臭了。”他打哈哈。
我一笑：“你也知道你大爷人缘差了么？”
他那端貌似抱怨地说：“黎椰，你也不想想，我人缘差是因为谁。”
“难道还都因为我不成。”我回他一句，那端倒静默了。
然后，他说：“你若周六没空，就算了。挂了。”
我恩了一声。突然觉得他周六似乎真有什么事。
他一顿，又说：“黎椰，有空，主动打一次电话给我吧。”
没等我反应，就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自我成这样。
下了课，宝哥提议，去锦绣中华包个雅间撮饭。我大大的瞪起眼睛：“宝哥，告诉人家嘛~~你是不是，被老太婆包养拉？”锦绣中华啊，天。
他一笑，拿出手里的金卡扬了扬。“说反了，老太婆回美国去了。抛弃了我才给的。”
“哦。”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手里的金卡笑，上前一步攀上他的手臂，挽着他：“宝哥，快走。出发。”
瘦猴在我后头搭着他老婆的肩膀叫：“黎椰，你做什么呢你。别当自己是人阿宝的管家婆。”
他老婆跟在旁边笑。
看来小俩口吵了架，又和好了。
我故意把宝哥的手挽得紧些，回头示威地冲瘦猴笑。
宝哥任我摆布，从不挣扎，不象小伊。
偷看他一眼。他也正巧在看我，皱眉盯着我挽着宝哥的胳膊。
看他那眼神，他还当全世界都跟他一样该是贞节烈男不成。
瘦猴不死心，又冲萝卜欧说：“洛柏，你怎么也不管管她。”
我笑，故意装娇憨：“哎呀，我说瘦猴，我巴着我相公又没巴着你，你干着急什么呀你。”
萝卜欧一顿：“我去开车过来。”说着就跑开了。
他今天开了欧伯伯的宝马车出来。貌似打算玩熟了自己也弄一架。
我们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挤进宝马，把个宝马弄得拥挤无比。就朝目的地奔。
菜点完，宝哥又叫了两瓶好酒。
“哎呀，大喜事，喝这个酒不够贵。”瘦猴说，自己从兜里提出一瓶光看酒瓶子就其气派无比的。让服务小姐打开。
服务小姐瞪大着眼睛拿着酒小心翼翼地下去了。
估计没见过一群能海派成这样的学生。
我们这小群，确实也算是都能报上些颇响当当的名号。光说我爹，在校内人叫他院长，出了去人得叫他黎局长。教育局局长。
宝哥爹妈都留洋的高级工程师。宝哥自己在国内，住的还是高档小区的大户型。
瘦猴父母管海关进出口。每天往他家里去送酒送钱的，少说都得是富商级别。连找个女朋友，家里都还是在新加坡搞服装设计的名师。
到小伊。书香门第的大家独子。住的是复式小别墅，家里再带几个佣人。
若非论最好的，估计是萝卜欧。琳姨一手油画独步天下，闻名海内外。偶尔卖个一两副，也一辈子不愁吃穿了。欧伯伯一手搞学问一手搞生意，公司上了市，海外也弄了几家分的。还买了房产炒着玩。一家子是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地位有地位。中间一站，既不是没知识的土商人，也不是光搞学问的穷书呆。按说萝卜欧早不该再住学院里，早该出去开跑车泡洋妞，偏偏琳姨念旧，又传统。觉得小家子在学院里，清静自在又有学术氛围。周围接触的都是知识分子。于是一家子行事低调，凡事亲力亲为。倒果然得到一致好评。胜不骄富不傲嘛。
小姐把酒开了拿来，菜一上，我们都傻眼。老多的菜色，估计再来十个也吃不完。
于是瘦猴宝哥他们又提着手机到处给人打电话，拖兄弟来捧场。
闹腾了半个多小时，人又来了十来个，房又换了个更大更豪华的，算是够热闹了，终于开了席。
大伙举着杯一致敬宝哥。
他站着呵呵直笑。最后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认识了欧洛柏这小子，拒绝了黎椰这丫头。”
萝卜欧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气得直撇嘴，这事怎么能公开讲？赶紧嗲着嗓子挽回面子：“人家当年也是一时迷茫，一时迷茫。”
说着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
一群人全都起哄，我比出钱的主人先开酒了。
宝哥赶紧跟上，大家也纷纷开喝。
我边吃边笑，边笑边吃。
吃到后来，场面都乱了。
我坐在位置上，没学他们跑来跑去，依然边吃边笑，但很少碰酒。
今天，我不想喝醉。
瘦猴拿着后来追加的红酒，跑我面前：“黎椰，咱俩喝喝。”
我问：“要玩什么呀？”
他说：“国王游戏。”
一个台湾流行过来的游戏。一群人或划拳或转酒瓶子，胜的人可以先下好命令，比如最输的两个人互相□□趾之类。输的人只能执行。
那我可不敢，玩HIGH了通常输的都被点着乱亲别人。
我摇头，“不行不行。”
高中时期玩过一次，结果输掉后被指着冲进男厕所拽着第一个茅坑上的先生叫：“先生，您能过去对面女厕帮我冲冲厕所么？我要上厕所，可马桶堵了。”
吓得那先生脸色发白。
从此我对这个游戏再无半点兴趣。我承认，我一直都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他瞥我一眼：“你孬种。那玩真心话，你玩不？”
哦哦，这个我敢。
他找来两条吸管往红酒里一插。谁先喝完谁赢。
红酒不容易醉。
我咕嘟咕嘟开喝。那小子貌似不用换气，我才喝了大半，他已经光了。
我撇撇嘴，不甚服气地看他。
他估计喝多了，痞着脸一笑，抓着我的手问我：“黎椰，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通常我一定会装可爱地答“当然很喜欢啊。”
但今天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看见小伊猛给我打眼色，转身一看，他老婆已经铁青着脸，见我看她，冲上来左右开攻给了他两个嘴巴。“你疯了找死？”
他立刻清醒一半，乖乖放开我的手，被他老婆拧着耳朵，还不死心地叫：“那换一个问。黎椰，这里头男士你最喜欢谁？”
叫得太大声，顿时惊动四座。
大家纷纷围上来，“喜欢谁呀？”“黎椰你倒是选我呀。”
我环场一周，毫不犹豫地指着小伊：“小伊呀。”
通常我都爱找他当挡箭牌。他脾气好人好又乖。
哦哦的怪叫声不断。震得我耳鸣。我不管，也跟着娇笑不断。
小伊站起来，淡淡地对我笑：“她最喜欢的人不在这里。”
哦哦，怪叫声更响。
我也不辩解，也不接话。跟着他们继续笑。笑着笑着，眼角一道透明的液体，就这么滑过脸颊。
我赶紧用力地抹去，霍然起身，往房间外头走。
“去哪？”小伊问。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道透明的液体。只抓着门把的手一停，用与平时一样，柔柔的声音说：“喝太多了，上个洗手间。”
出门，把门带上。
又一道水渍滑下。我狠狠地擦掉。
黎椰，你哭什么？宝哥都看开了，你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笑容已经崩溃了，就再不能走回那扇门。
我步出锦绣中华的大堂。锦绣中华不愧是高档地盘，外头配置也豪华无比。我兜到车库后院，找了个小桥流水的假瀑布，坐在阶梯上。
已经是夜晚了。
入秋的夜晚依然很热。却不闷。
我狠狠地呼了两口气，想把积在肺腔里的郁结排出来些。
结果，发现努力要忍住的泪，打湿了手臂。
其实，站在公告栏下，我也想这么说：去他妈的处分。
我也想这么喊：“他奶奶的既然没有杀人处分个屁。
可我不能。
那样一个狗屁结果，已经是我和萝卜欧全部的努力了。
哼，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抬高了脸。让眼泪风干。
想起今天站在公告栏下云淡风轻的样子，做作啊，黎椰。
一双暖暖的，很大很硬的大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伸手，想把那双手拿下来。
“黎椰，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
宝哥。
我没动。
一条清泪，刷过他的指缝，留了下来。
“别哭。”他说。声音就在我的头顶。“你尽力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摇头，不够不够。还不够。“他们不该处分你。”我隐忍了一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他遮着我眼睛的手动了动，没有放开，遮得更紧。“别怪他们。是我自己要求的。”
我楞住。
他在我头顶，呼吸很重，良久，平复了呼吸，才说：“那天，我送她回去。”
声音有轻微的颤抖。我知道他说的那个她，就是后山上赤裸裸的她。
“她对我说，头很晕。看不清楚路。”他低低却坚定地说：“希望……我和她，不要回去。”
一顿，遮着我眼睛的手更紧。“我拒绝了。我觉得，那是她的手段。后来……到学校附近，她突然扑上来，狠狠地……吻了我。”
我心跳开始加快。
他的声音勉强地一笑：“可我并不喜欢。那种被强吻的感觉……很差。”
“我推开了她，她有些站不稳，就坐在了路边。看样子，真的很不舒服。我想扶她，她恼了，很大声地叫我走开。”
声音停了。他呼吸又开始不稳：“而我……竟然就……真的丢下她走开了。我明知道，她吃了药……”
我一愣，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他的脸就在我脸的上方。“你……”
“不是我。”他立刻解释。“是她自己……我亲眼看见她和人打赌，从包里拿出药，放在自己的啤酒里喝下去的”
解释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看着我沉默了。
我叹气，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不是你的错，到最后，你不是始终没有说出下药的事么。”这也是警方和学校一直怀疑他的原因。他整晚和她在一起，不可能没看到谁下的药。
“恩。”他应着。却没有站起来。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我身上。这个时候，他……应该比我更不好受吧。
他僵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回抱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因为我会让你难过……”
我一笑：“朋友嘛。”
他喃喃地，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我不知道……那样走掉会害死她……我不知道……我以为，到了学校附近，应该是安全的……我不知道……她，”吸了一口气：“会就这样死掉……”
又有温热的液体，打到了我的手臂上。
“如果，我那天不拒绝她……如果，我送她到宿舍……如果，如果……都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了她……”抱着我的手缓缓收紧。
“我没办法不怪自己……”
所以，他才选择了沉默。
所以，他才要求一定要有惩罚？
“因为……我害死了她……”
手臂上开始湿透了。
“那个处分，已经是我应得的最轻最轻的处分了。”他说。抓紧了我的手臂：“黎椰，不要再难过了。你做得，已经是最棒的了。”
我没有回答。
蹲下身，更拥紧他一些。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能够发泄的地方。都需要一个平衡的支点。
手臂上的湿润渐渐干去。
身后，是小桥流水的声音。
头顶上浓郁的树叶斑驳。
远处大堂里，灯火通明。
这一夜，很热闹。
这一夜，也很静。
热闹得足以掩饰一些复杂的情愫。
静得足以，宣泄埋藏了很久的悲伤。
我提着宝哥的金卡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
宝哥已经顶着两颗红肿的熊猫眼先行离开。
萝卜欧不在，连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人可以确定。
小伊一直坐在房间里等我，看我进来，一笑，说，我送你回去吧。
瘦猴和他老婆正在缠绵，没有看我一眼。
我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突然很想念那个清冷的眼神。仿佛全世界都可以与他无关。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起。
“是我，我主动打电话给你了。”我说。
这一夜，我拒绝了小伊的温柔。
这一夜，我沉默地跟在那个冷酷的身影身后，向学校宿舍慢慢地走去。
这一夜，我不想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3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