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黑白双拼

13、童年

　　为了能够让学龄前的儿童更适应小学规范化的学业，市内有些具备资质的机构每年暑期都会举办夏令营活动。

　　这也是希望孩子可以从中得到锻炼，也可以增长见识，鹿知岁的父母在征得她的同意之后，也给她报了名。

　　那时候作为小孩子的鹿知岁还是有些活泼跳脱的性格，正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年纪，听说能够交到新朋友之后，就掰着手指头在数着活动举办的日子。

　　举办地是在市郊的5A级景区伏虎山，伏虎山海拔很高，普通的游览路线并不适合几岁的孩子，体力是限制，安全性也无法保证。

　　为了教育事业发展，市政府联合景区特意开辟出一条新的线路来。

　　相较于传统线路而言，这条路上的游客会少很多，避免人多冗杂导致秩序混乱，而且少有人践踏和踏足的草木和树丛都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始的状态，可以让孩子们很好地领略大自然的风光。

　　加之那里是山脚下的一片空地，没有登高的危险性，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既锻炼了孩子们当下的生存能力，也能对日后的生活产生很正向的影响。

　　活动不是由学校组织的，所以参加的小朋友是来自市内各处，基本上都是不相识的。

　　出发的那天，小鹿知岁罕见地没赖床，一睁开眼就问父母什么时候才能出发，早早地背好书包就到门口去等。

　　因为大家分散在各处，司机师傅一个个过去接太繁琐了，就所有人都先自行在高速口附近的一处购物广场集合。

　　“就在前面！”鹿知岁眼尖地看见了举着小红旗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上面的标语之后，拉着妈妈小跑了过去。

　　登记好名字之后，胸前衣服上就被贴上标记着夏令营活动的贴纸，负责带队的老师弯下腰来，“小朋友，今天贴纸都要保管好哦，这样老师就能很快找到你了。”

　　“好的！”鹿知岁高声回应，她扭头朝父母开口，“爸爸妈妈，你们可以先回家去了！下午记得准时来接我就好。”

　　毕竟是第一次完全离开家里人去游玩，鹿知岁父母还是有些小担心，走到角落里偷偷看了很久，直到大巴发车之后才离开。

　　大巴里都是小朋友，也不怎么会太安静，大家很快就聊了起来，互相介绍了名字也记不住，不过却丝毫也不影响交流。

　　跟鹿知岁坐在同一排的是个小女孩，两个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只不过虽然心情激动，怎么说也都还是小孩子，车子摇摇晃晃行驶起来，很快就睡倒一片，直到带队老师用话筒出声讲话之后，所有的小朋友才都悠悠转醒。

　　到了景区之后，也有专门负责的人来接待，发放了统一的书包和安全帽之后，将小朋友们分成了几个小队，这样看顾起来更加方便。

　　先是介绍了伏虎山的由来和历史之后，就到了小朋友们最期待的寻宝活动。

　　一队六个小朋友围坐在一个圆圈上，由老师发放寻宝图，找到宝藏最多的队伍就会赢得今天的金牌。

　　一群东张西望的小朋友中间，鹿知岁注意到跟他面对面坐着的小男孩，天气有些闷热，他正好站在迎着光的一面，被太阳光照射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脸上肉肉的，肤色却很白皙，连上面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只记得几个话多的小朋友，仔细想了想也对他没什么印象，男生神色怯怯，却乖巧得让人心软。

　　看到这样的长相，鹿知岁还是从心底觉得可爱，就主动跟他打招呼：“我叫鹿知岁，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航航。”男孩怯生生地开口，他也是用好奇的眼光朝着周围打量，因为不敢同别人搭话，所以对鹿知岁的提问而感到开心。

　　释放的善意很容易就得到回报，航航也不自觉地朝她靠拢了一些：“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当然了。”鹿知岁欣然同意。

　　每个人手上都被发放地图之后，大家就开始了自己的寻宝旅程。

　　六个小朋友一支小队，沿着彩旗规定好的路线向前走。

　　鹿知岁想要做第一个找到宝物的人，抓着地图往前走的步伐很快，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后知后觉记起来自己答应过航航的事情。

　　差点忘记，刚才说好要一起走的，她回过头去寻，发现航航其实一直都跟在她后面，只是没有出声，所以她才没有发现。

　　鹿知岁问：“你怎么也不讲话啊？还以为你落在后面了呢。”

　　男生抿着嘴唇：“刚才我们的约定，我记得的，所以会一直跟着你。”

　　“那我们一起走啊，”鹿知岁伸出一只手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露出几颗尖尖的小牙齿出来，“这样就不用担心找宝物的时候会分开啦！”

　　航航犹豫了一下，还是也把手扬了起来，两人向着地图指引的地方走去。

　　到了更边缘的地方，虽然仍旧在四周有彩旗包围的位置，但远处的人声逐渐沉寂下来，加上山谷烈风阵阵，有的小朋友就害怕不敢往里面走了。

　　鹿知岁受到同队小朋友的影响，也停下脚步，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还是想继续寻宝的旅程。

　　“我们还是回去找老师吧，山里面会不会有野兽，万一把我们吃掉怎么办呀？”
　　“我也有点害怕，大家还是回去吧。”

　　几个小朋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鹿知岁没搭话，眼神却一直往地图继续向前延伸的方向张望，有点纠结，确实觉得前面可怕，但却不想放弃宝物。

　　“你想去吗？”

　　鹿知岁听见航航的话，又低下头，见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她就小声开口：“想，万一有野兽的话，我们可以吹哨子让老师来救我们。”

　　航航神色很认真地开口：“这里每天有很多游客在，就算有野兽也不敢靠近，而且我们今天夏令营的区域是精心挑选的，没让家长来就说明会很安全，只是因为你们个子小，才会觉得害怕。”

　　鹿知岁听了他讲的话，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而且看上去……
　　“你不害怕吗？”

　　航航摇了摇头，指着前面的杆子：“那上面有摄像头，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们的。”

　　鹿知岁抬起头，果然看见那个黑色小小的机器，她听爸妈讲过，知道那里面可以出现人物的画面，于是也更放心了。

　　她捏着地图的手又举高了一些，刚想开口，被拉着的那只手被往前带了带，是航航。
　　“那我们继续寻宝吧，我会保护你。”

　　鹿知岁点点头，笑意又浮现在嘴角，两人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走过去。

　　心里踏实了，脚步都跟着轻快起来，现在小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鹿知岁侧过头去看航航，果然见他脸色平静，半点担忧的神情都没有。

　　“原来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但是刚才看你脸色感觉怪怪的，还以为你是胆小呢。”

　　航航带着她躲开有些低垂下来的树枝，慢吞吞开口：“奶奶生病了，感冒，我想在家里陪着奶奶。”

　　“那是小毛病啊，吃了药会很快就好的。”鹿知岁安慰他，但也会有些感同身受。

　　以前她生病的时候，爸爸妈妈那种担忧的神情，让她觉得既甜蜜又有些彼时还不是很理解的负担感在。

　　航航低下眉眼：“奶奶对我很好，夏令营就是她帮我报的名，所以我今天一定会来。”

　　“那就好啦，今天我们开开心心地玩，晚上回家之后你讲给奶奶听，奶奶会很开心的。”

　　因为她就是这样，好像每次回家跟家里的大人讲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会很喜欢很认真地听着。

　　航航仔细听她讲的话，觉得确实很有道理，神色就又舒展了些，目光注意到远处树上系着的特殊飘带，惊喜开口。
　　“找到宝物了！”

　　盒子在假山的某个空隙当中，以他们的身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航航拿宝物时身上原本贴着的贴纸被刮下来到地面上。

　　鹿知岁小心地拿起贴纸，但粗粝的地面还是让贴纸掉了个缺口，她贴到航航手背上又小心地抚平：“这样会牢固一点。”

　　“这个给你。”航航捧着盒子递过来。

　　鹿知岁眨了眨眼：“你先拿到的，不用给我。”

　　航航并没有放下手，也没有：“是因为你想来找我们才能发现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是不会过来的。”

　　鹿知岁慢慢接过宝物盒子，她想不到太远，能感觉到男孩真切的神情。

　　只是航航确实没有说谎，他偶尔会觉得跟同龄人的玩闹有些无聊，如果只是他自己，是不会为了寻宝专门走到这么远的。

　　多亏两人找到的这个宝物，最后结算的时候正好能压住其他队伍一头得到第一名。

　　休息区的场地边有一汪很清澈的湖水，也不知道有什么神奇的矿物质，湖水是绿宝石一样地泛着蓝，午后的阳光洒下来更是波光粼粼的美。

　　小朋友排排坐在湖边，每人手里拿着三明治在吃，有人撕下一点面包屑，就有大片的锦鲤游过来的湖边的一角，泛起白色的水花来。

　　“五颜六色的，真好看。”鹿知岁没听见航航回话，她扭过头去看，发现航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

　　航航把吃完的包装袋又整理好放在手心：“下个月我小姨结婚，忽然就想到要送她什么了。”

　　“这么大的鱼，需要很大的鱼缸吧。”鹿知岁仔细思考。

　　“我准备送几只小金鱼，因为金鱼总是成双成对的，寓意也很好，到时候就在婚礼上送给小姨。”
　　身边湖面很浅，航航稍微弯下腰拨了拨水面，清凉的很舒服。

　　鹿知岁想到什么：“那你也喜欢吗？”

　　航航很确信地点了点头：“嗯，喜欢，以后我结婚的话，希望也能收到这样的礼物。”

　　鹿知岁懵懂地记下这条信息，想着他是自己的朋友，到那时候有机会就送给他。

　　夏令营活动结束之后，一天下来孩子们早就熟悉，有人提出要互相在书包上签名之后，大家就纷纷效仿。

　　鹿知岁把书包前面最明显的位置留给了航航，看见他举着马克笔一笔一划写下方方正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