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森林》鲁庵

24、第 24 章

　　沈云清依旧没有出现，手机一直呈关机状态。
　　于震却无声无息地回到我身边。对于那日停车场事件，竟是一问三不知。我对这位年轻又强悍的助理很是无奈。
　　一天晚上，顾随来拿他行李时悄悄告诉我，沈云清的事情怕是真的，不过，现在沈老先生安排他去国外探亲了，大约要住上一阵，暂时避开国内媒体。
　　我将信将疑，却是将心放下了大半，沈老先生这是给他留了后路。

　　华星的老板不在，公司的运作却没受什么影响，多位歌手都表现不俗，在几大排行榜上都占据一席之地。而各色媒体穷追猛堵之后也渐渐转移了目标。
　　在此期间，我参与的公益广告播出，反响不错，公司立刻推出了我的首单新曲。不知道是否借着与沈云清的绯闻，这支单曲成功登上排行榜前列，与李薇和肖蕾的合唱单曲成绩不相上下。
　　齐娟还安排我上了一个著名的谈话类节目，虽然之前都有打过招呼，不能问私人问题，可主持人到最后还是隐晦地提及了沈云清，这让我极为尴尬。幸好齐娟早有准备，让我以伯乐来定位沈老板与我的关系。
　　节目播出，收视率竟大幅攀升，于是，多家媒体都邀我接受采访。齐娟帮我筛选出了一家电视访谈节目和一家平面媒体专访。

　　陈彼得对我极有信心，紧接着亲自操刀开始帮我制作专辑，找来几位大牌作词作曲，并强行将我塞进了林若之制作的一档音乐选秀的电视节目，任嘉宾主持。凭着几个月来的专业进修和我这些年对音乐的实践和感悟，好歹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
　　电视选秀本就是人工造星工程，有林天后的鼎力支持，苏词这个名字渐渐让大众接受，并耳熟能详，广告合约也纷纷找上门来。
　　很快，我有了自己的歌迷会。
　　至此，我其实也只算发过一首半曲子。

　　肖蕾和李薇明显对我的发展势头大为不满，尤其是肖蕾，但凡见了面都会冷嘲热讽，给我难堪。李薇则一直是冷着一张脸，眼中就像没有我这个人一般。
　　后来连齐娟都看不过去，找艺人总监牢骚，两人受到警告，才稍有收敛。
　　我却只听之任之，不去主动招惹她们。

　　除了必要的通告，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录音棚里录制专辑歌曲，陈彼得给了我很多指导。有时候，人忙碌一些，或许能忘却很多东西。

　　新专辑发布那天，沈云清仍然没有出现，我心中难免失望。
　　发布会之后，与歌迷见面，收到许多礼物，堆满半个保姆车，我很开心，衷心感谢这些爱护我喜欢我的歌迷。
　　齐娟电话催我去酒会，于震护着我刚要上车，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我以为是哪位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歌迷，微笑抬头望向对方。
　　眼前的年轻男人器宇轩昂，眉目硬挺，异常熟悉！

　　“不认得了？”他朝我露出笑容。
　　我又惊又喜，拦住要推开他的于震，问：“季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经回来几天了，今天特意来做你歌迷捧场。”他看了眼我身侧一脸警惕的于震，低声问，“可以请你吃顿饭么？是不是需要预约？”
　　我笑了：“你还真懂行，下面是有酒会，不能缺席。稍后我联系你。”

　　于震护着我上车，车窗外，季城渐渐淹没在成群的歌迷中。他们追赶着保姆车，朝我挥手道别，热情洋溢。我不由感叹，苏词，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天。
　　忽然想起沈云清当初邀我入行时说过的话，“没想过做歌手？万众瞩目，粉丝无数，收钞票比印钞机还快。”
　　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暗暗苦笑。

　　酒会都是惯常的形式，不过是给圈子内外多一个相互交流的机会，因此，我这个主角在开场部分露面之后，很快就被众人弃之脑后。这时，我已经可以离开了。
　　和季城联系，他约我在和黄记餐厅吃饭，想起蟹黄小笼包，我欣然前往。
　　季城早已经订好了位子等候，我一到，冷菜热点一起上来，都是我爱吃的东西。问起近况，季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又升职了，上周已申请调回本市。
　　我讶异地打量他，这小子完全不像是高级警官的样子，穿着随意的T恤牛仔，袖子高高挽起，一边说笑，一边麻利地帮我剥着蟹，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成熟了很多，也更多了男子汉的刚硬气质。
　　我举杯恭贺，真心替他高兴。
　　他两眼发光，擦擦手和我碰杯：“姐，我没让你失望！”
　　我一饮而尽，探身过去重重拍他的肩：“季城，你是没让阿姨失望！她知道会很开心。”我已很久没有去过墓地了，便和他商量一起去看阿姨。

　　之后，季城问我过得怎样，我说很好。他眯着眼看我：“我不信。”
　　我耸耸肩：“你也看到了，我事业有成，歌迷无数，受公司热捧，正朝着天后之路迈进。”
　　他不说话，探索的目光望入我眼中，好一会儿说：“苏词，不要企图瞒骗我。你过得不好，我看得出来。”
　　面对这小子对我一贯的过度关心，我无言以对，垂下眼，摆弄着酒杯，故作沮丧：“是，我过得不好。年近三十，仍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无亲无故，好不凄惨。”
　　季城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笑了笑：“姐，你又骗我。”

　　这时手机响，我随手拿出来接通，喂了几声，对方都没说话。
　　“是谁？”我查看来电，并不显示号码，语气便有些不耐。
　　话筒里忽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熟悉的感觉让我心中一颤，深吸口气，迟疑着问：“是……沈总？”
　　沈云清冷哼一声：“苏词，你他妈去哪里了？老子特意飞了十几个小时赶来给你庆贺，你居然敢跑得不见人！”
　　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我又惊又喜，丝毫不介意他连珠炮似的责问。
　　“沈……沈总。”我客气地称呼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您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我为难地看向季城，对着话筒说：“抱歉沈总，我正和朋友吃饭……”
　　“在哪里？”
　　“中心花园的和黄记……”
　　话没说完，他说了声“等我”，就挂断电话。
　　我看看话筒，又看向季城，苦笑：“对不起，老板见招，这顿饭怕是吃不下去了。”
　　季城理解地点头：“没事，姐，你有事情就去忙，我已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坚持付账，我没有和他争抢。

　　出了门，季城犹豫着望住我，说：“姐，我没有权利过问你的私生活，但是请相信，我关心你，不亚于你当年关心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希望你能第一个想到来找我。”
　　“我会的。”我心中感动，伸臂轻轻拥住他，低声说，“季城，我们是姐弟，永远都是姐弟。”
　　他用力抱紧我，嗓音忽然哽咽：“苏词……你对我……真狠！”
　　我轻轻抚着他的后脊背，不知该如何劝解。
　　突然，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身后传来女人阴阳怪气的惊呼：“哟，怎么着？这是会情人呢？”
　　我松开季城，回头看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白色跑车，肖蕾正从车后座探出半个身子，夸张地呼叫。沈云清下车，狠狠甩上车门，冷着脸朝我走来。
　　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季城抿了下嘴唇，朝大步走近的沈云清伸出手：“沈先生您好，又见面了。我是季城，苏词的弟弟。”
　　沈云清却压根没理他，直接奔我过来，一把扣住我的肩头，怒气冲冲：“苏词，你他妈想做什么？要给老子带绿帽子么？”
　　他脸色发红，一身酒气，身子摇晃，大着舌头说话，明显是喝多了。
　　我很是尴尬，用力推开肩上的手，绕开他跟季城告别。季城握紧拳拧着眉看我，似乎只要我稍稍示意，他便会立时冲上前将沈云清大卸八块。可我此刻实在怕他因为我而惹出事来，捉住他手腕低声说：“季城，这是我的私事，请让我自己解决。”
　　他盯着我片刻，终于松开拳头黯然离开。

　　我回身。
　　肖蕾已经来到沈云清跟前，香风习习，挽住他的手臂，指着我添油加醋述说沈二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是如何为了出名不守德行，任意勾搭圈内外成名人物的。
　　听着她莫须有的絮叨，我心中只觉好笑，也不分辩，就这么淡笑着注视沈云清。他并没穿参加宴席的正装，黑了，也瘦了，却比从前更显精干。
　　沈云清乜斜着眼瞧我，突地挥手一巴掌甩在肖蕾脸上：“滚！给老子滚远点！这里没你什么事！”
　　我心头一颤，肖蕾惊惶后退，高跟鞋都扭掉了一只，她捂着脸看沈云清，又阴森森瞪我一眼，迅速招了出租车离开。

　　沈云清与我对面而立，不过两步远的距离，他却不再过来，只朝我伸出手。我犹豫一下，慢慢走到他身前。
　　他搭住我肩背伏到颈中，直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我身上。粗重的呼吸移到耳畔，他吻着我耳廓低声说：“苏词，载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