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森林》鲁庵

16、第 16 章

　　沈云清自然不会跟我客气，他体格轻健，强势又温柔，我虽然毫无经验可言，却也并无太多不适。
　　仿佛在海水中沉沉浮浮，时而被抛上半空，时而跌落海底，痛苦中饱含着快乐。这快乐并非缘于药物，而是心中多年压抑的渴望，今晚终于得到纾解。
　　骨子里，沈云清和沈大相仿，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实在倦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惊醒时，天边已依稀透出淡淡的青灰色。
　　沈云清贴在身侧熟睡，手臂重重压在我腰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我轻轻推开他手臂，爬起来。身体虽然酸痛，却极干净清爽。
　　身旁这人不满地翻个身，嘟哝一句什么，抱着被子蜷起身子继续睡去。
　　我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升起些许柔软的感觉。
　　这人有时候还算可爱。
　　我想，其实，我并不讨厌他。

　　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昨天的衣服都已没法再穿，我摸着沈云清脱下的一身套在身上，虽然又长又大，也顾不得那么多。
　　扶着有些酸软的腰轻手轻脚下楼，别墅里很安静，并没人出来阻拦我。昨晚见过的守门老人也不知去向。
　　刚放下心，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楼梯转角处的花瓶被我不小心碰翻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黎明前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谁？”
　　听到沈云清的高声询问，我一脚踩空，险些摔下楼去！
　　下了楼梯不管不顾冲了出去。到了大路旁，仔细辨识，才发现别墅区几栋房子在半山远远近近散建着，下山的路黑沉沉的，没有光，也没有车。
　　一回头，沈云清的身影依稀出现在窗前。
　　我心里一沉，只道是走不脱了。

　　赶巧这时，一道雪亮的车灯远远扫过来，有车下山了！
　　我顾不得思想，奋力冲到路中间张开了手臂，那辆车发出一声尖锐的急刹声，堪堪抵到我大腿停下。我顺势扑在了车前盖上，后脊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轿车司机出来，是个中年人，神色紧张问：“先生，你怎么样？”
　　我定定神站起，急速说：“请帮帮忙，载我离开，有人……有人要害我！”
　　司机大概见我无事，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怎么，拦着路想骗钱么？也不看看是谁的车！让开！”
　　我站在车前不动，仍是恳求：“我真的需要离开这里，请帮帮我。”
　　司机忍无可忍，朝后挥手，立刻跑过来两个人反扭住了我的手臂拉到一旁。疼痛之下扭头看去，发现这辆车后竟又停了两辆车，下来七八名衣装笔挺的男人护在周围。
　　这时车后座的窗子降下半扇，我听到有人说：“让她上车。”

　　抓住我的人把我拉到车前，打开车门推了进去。
　　车子开启，我心里暗叫侥幸，连声道着谢。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淡漠的嗓音：“是谁要害你？”
　　我一惊回头，凌晨的微光中，勉强看清这人凌厉的轮廓，竟是叶四爷。他大概一直盯着我瞧，我竟没发觉。
　　事出突然，我已语无伦次：“是……不是……”
　　他点头：“你朋友？”
　　“不不！”我慌忙摇头，“我和他不熟！”

　　叶四爷不再问什么，我也不敢多废话。这男人面目冷厉，不怒而威，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我屏息靠向车门方向，尽量不去打扰他。
　　车子驶入市区，叶四爷探身轻轻敲了敲前座，司机放缓车速，靠边停下。
　　他拍拍我的肩膀：“不介意在这里下车吧？”
　　我自然没有介意的权利。
　　推开车门坚持着下车，佯作无事，再次道谢。车子缓缓滑动，叶四爷忽然又降下半截窗玻璃，淡淡说：“云清人不错的。”
　　我腿一软，差点没栽车轮下头去。

　　我是从沈云清的别墅中逃出来的，他与沈二熟识，自然清楚明白。
　　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叶四爷的座驾早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环视周围，渐渐浅淡的天幕下空无一人。这人就这么把我孤零零扔在了凌晨的长街上，我好歹也算是个相熟的。
　　有钱人的行径还真是……难以捉摸。

　　回到家，昏昏沉沉睡了两天，电话响了无数次，我一个都没接。两天之后，我决定离开本市。顾随是我唯一需要道别的人。

　　我将家中稍稍值钱的物件都留给了他。这里虽然简陋，却也是我苦心经营了一年的家。
　　他默默看着我收拾行李，倚在墙边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
　　我见他神情落寞，笑着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放心，我会过得很好。”
　　他摇头，继续抽烟。
　　“只是，以后我在这里的欠款，还需要麻烦顾哥你费心处理了。我会将款子按时打过来。”
　　他苦笑：“人都走了，还他妈还什么钱。”
　　我过去拍拍他肩：“这些欠款多数都是你向叶老板担保的，我怎么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事。小妹我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
　　顾随哼一声，说：“沈云清也够狠。华星昨天宣布，无限期停止柳妍的所有通告。你们那个新专辑倒是因此抢手起来。”
　　这是要雪藏了啊。
　　我微微叹息，不过，柳妍往后怎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顾随送我去车站，在候车室坐了一会儿，他说要去买瓶水。等了很久，不见他回来，已经开始检票了，我决定不再等他。
　　刚提着行李站起来，有两名警察模样的人走过来，问：“是苏词小姐么？”
　　我说是，其中一人点头：“你朋友出了点事，请跟我们来一下。”
　　我以为顾随有事，忙跟着他们往外走，顺着长廊拐弯抹角越走越偏，出了后门，竟然还要上车。我突然警醒，停下脚步问：“顾随在哪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两人不答，同时靠近扭住我手臂，要拖着上车。我用力挣扎，刚张口叫喊，有人用湿巾捂住了我的口鼻，气味古怪。
　　惊恐中，很快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好在，人是躺在沙发上的，绑匪还算优待俘虏。我暗暗松了口气，可他们为什么要绑我？顾随又怎么样了？
　　刚挣扎一下，旁边突地有人冷冷说：“怎么，欠下这么多债，想一走了之？”
　　我抬头看去，竟是沈云清！

　　他捏着我的车票晃了晃，声音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好啊，还想去东北。上千公里呢，逃难么？”说着将车票撕成两半，扔在我脸上。
　　我转动身体想坐起来，沈云清俯身卡住我的脖子，冷笑：“要不是老子派人天天盯着你，就他妈让你这女人跑了！”
　　“不是跑……”我费力咳嗽着说，“沈先生，您放心，我欠您的债都会按时偿还的！”

　　沈云清慢吞吞脱下西装扔在一旁，坐到我身边，手指在我嘴唇上摩挲片刻，滑到脖颈，慢慢下移，淌过胸口、小腹。
　　我啊地一声，扭动身体要避开。他哼笑，扣紧我的腰压住：“老子那天费神费力帮你解毒，难道不算是你欠的债？来，告诉爷，什么时候把这个债还了？”
　　这王八蛋逻辑！
　　我不敢再动，闭了闭眼说：“沈先生，我可以赔偿……”
　　沈云清冷哼，手顺着衣服下摆滑入腰间，恶意地摩挲，“赔人还是赔钱？”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一般，颤着声说：“赔……赔钱……”
　　他嗤地一声冷笑，慢慢俯身凑近，咬住我的耳垂，声音低而含糊：“老子有的是钱，还买不来你这只旧货？”
　　我闷哼一声，扭头避开，又被他强掰过来，吻住了唇。
　　我避不过，心中恼怒之极，猛抬头重重撞上了他的额头。咚的一声响，沈云清大叫跳起，捂住脑门怒目瞪我。
　　“你还真够狠啊！”
　　我喘息着坐起，实在羞怒难忍，咬牙切齿骂道：“真他妈衣冠禽兽！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沈云清大约被我的愤怒惊住，脸色变了几变，晃晃头说：“行，你这次欠的债就先记着。下面，我们来谈谈签约问题。”
　　我伸出捆绑的手，示意他帮我解开。然而他只是无声地笑。
　　我只得问：“签什么？”
　　他微微一笑：“签约华星，直到你还清所有债务为止。你放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所谓附加条件，大约是指当初他要三十万包养我的事。我此时心里恨不得宰了他，强压着火，没好气说：“对不起，我高攀不上。”
　　他注视我片刻，幽幽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打算现在就让你还债，看来，还是今天先收了账的好。要不，哪天鸡飞蛋打，亏了本钱。”
　　他说着作势来撕扯我的衣服。
　　“别，沈先生，”我忙放软语气阻止，“有事好商量。这是大事，我需要仔细考虑。”希望他能就此放我回去。
　　没想他点头说：“好，给你五分钟。”

　　这王八蛋！
　　我愤然怒视着他。
　　沈云清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坐到我对面沙发上翘起腿，慢条斯理点上了烟，目光却始终不离开我。
　　他的目光深邃而充满探究，而我此时的样子实在狼狈，再被他这么直直盯着，浑身都像是虫蚁爬过一样不舒服，只好将头扭到一旁去。
　　良久，他慢悠悠说：“苏词，没想到你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