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自禁》声久不息

1、难自禁

　　于殷在三十岁的时候迁居江南，因为有人说过，最爱江南的小桥流水。
　　身虽在此，他却整日呆在家中，从不外出。

　　转眼三年过去。

　　这日，于殷在他的书房清算着这季的账目。
　　看累了便揉了揉眼，再抬头，空荡荡的书房中多出了一人。
　　这人穿着前朝的服装，镇定地坐在红木椅子上，似乎一直都在那，只是没人知晓。
　　于殷皱起眉头，问那人，“你是谁？”
　　那人正酌着小酒，被这问话吓了一跳，呛了两声，“你能看到我？”
　　于殷不答，警惕地盯着对方略显浮肿的脸。
　　那人丝毫不介意，晃了晃酒瓶说，“我是一个鬼。”

　　于殷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那鬼说得头头是道，让他不得不信。
　　那鬼说，他是这个宅子最初的主人，因贪恋凡尘而被困于此地，不得投胎。
　　那鬼说，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除非此人将成为一个鬼。

　　近日，于殷的身体的确有恙，也许他是快死了。

　　于殷对死看得很平静，那鬼却很啰嗦。
　　那鬼问于殷，“你是对什么心怀留恋？要知道，普通人都是去投胎的，只有对凡尘之物有留念才会留下来成为鬼。”
　　于殷不答。
　　“该是金钱罢，十个富商，九个忘不了自己的财产。”那鬼说着笑了出来，“我便是其中一个。”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长相？便是因为我是个贪财鬼，贪财鬼死后会全身浮肿，你死了也会成我这样。”
　　于殷始终没有搭理他，那鬼也不再自讨没趣。

　　与于殷相处了几日，那鬼发现了于殷的一个习惯。
　　每日餐前，于殷皆会叫来小厮，吩咐各餐菜色送入西厢房。刮风了，便让小厮去西厢房关门关窗。落雪了，便叫人去西厢房烧火添柴。
　　总之对待这个西厢房的主人，比对他自己还好。连当鬼的都看出这西厢房很不对劲。

　　那鬼闲来无事，便想去西厢房打探一番，行至半路，却被于殷拦了下来。
　　“你去西厢房做什么？”于殷怒道。
　　那鬼毫不受怒气影响，笑容轻松，“我们都快做鬼友了，日日对着，什么事情不会晓得？你不如早些交代，里头都藏了谁？”
　　于殷沉默。
　　那鬼问，“心上人？”
　　于殷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鬼都知道。”
　　于殷脸上一红，甩袖，不再理这无聊的鬼。

　　冬天过去，春天回来。于殷却没能以人的身份看到春天。
　　于殷初次以鬼的身份来到书房，那鬼看着于殷愣了片刻。
　　于殷不耐地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那鬼说，“你没变胖。”
　　于殷闭上了嘴。
　　那鬼忽然明白了，“你留恋的是人，不是钱。”
　　于殷不语，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