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拨琴弦敛辰心》苏千暮

40、第四十章 比烟花绚烂

　　新年来临，易府如往年一样，放了丫鬟仆从的假，准他们回家同家人过年。领银子的人排成了长龙，堵在账房门口。

　　“这样看着他们真好，每个人脸上都有希望的光芒。”弦半倚在门口，或者说半倚在敛止的身上，遥遥望着不远处的账房，叹了一声。
　　敛止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看着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好。”

　　“真的？如果易少主肯给点压岁钱的话，我会更开心。”
　　“哦？”敛止闪了闪眼睛：“我倒是真有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知司空小姐可喜欢。”

　　“什么宝物，先说说看。”
　　“这件宝物啊，天上没有，地上只此一份，有血有肉，会哭会笑。”

　　弦撇撇嘴：“你不是想说，这宝物就是你吧。”
　　“正是小生。”

　　“哼，你倒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弦转转眼珠：“会哭会笑？那你哭一个给看看。”
　　敛止愣在当场，哭笑不得。

　　年夜饭吃过，奶奶大发慈悲放了两人的假，没再调侃什么。弦着实松了一口气。
　　恭恭敬敬送走老太君后，敛止迫不及待地拉着弦到门口：“有惊喜给你。”

　　站在街对面的易欣看到两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忙运起轻功几乎在一瞬间点燃了一排的九个烟花。
　　“砰”得一声爆开，七彩，绚烂夺目的礼花绽放在幽深的黑幕中，拉出长长的一道光带。
　　一双大手覆在她的耳朵上，阻挡了爆鸣的声音。

　　“喜欢吗？”

　　温热的声音贴着耳朵传递到心底，弦侧头，比烟花绚烂的眸子出现在眼前，丹田出涌动的感动无以复加，百年前的明朝，要做出堪比现代的烟花，他，花费了多少心思。
　　千金散尽只为搏红颜一笑，她不是红颜，他却为她，甘愿散尽千金。

　　“不好看吗？我知道，你那个世界的东西一定比这里要好很多，可我真的再找不到比白何维更好的烟花师傅了。”略略有些失望，长披风一挥，把发愣的小人圈在怀中。
　　“谁说不好看了，我是想啊……”弦轻轻一旋，转出他的臂膀：“我想自己放啦。”

　　“把香给我。”手摊在易欣面前。
　　易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短短的一截香递到少夫人手中。

　　弦慢慢向烟花方向靠近，轻缓地触上引线。易欣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烟花，心下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要是炸坏了少主的心头肉……每年的过年怕就是他的忌日了……

　　“胡闹。”大掌抢过她手中的香，又恶狠狠地扫了一眼易欣。
　　后者被他阴翳的眼神看了一个哆嗦。

　　“你干什么？”
　　“谁知道这烟花安不安全，你站一边，我给你点。”
　　“不要啦，烟花就是自己放才好玩嘛。”
　　“不行。”

　　“你给不给。”弦瞪眼。
　　“不给。”敛止回瞪，并附上了异常坚决的口气。
　　不吃硬？弦哀求：“敛止~~~”
　　敛止忍了忍，挑起眉毛：“美人计不是每次都管用的。”

　　“靠！”弦爆出粗口，抬起一只手，食指点向敛止的脑门：“你真是那什么里的石头……”
　　“小姐。”一旁的杏儿忙打断她家小姐的疯狂：“姑爷也是为你着想啦。”

　　“少主，属下特地嘱咐过白师傅，这烟火的引信都是特别加长过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易欣严肃地在一旁回禀着。
　　“那也不行，以防万一。”
　　“顽固不化。”弦扶额。

　　“小姐，你不能这么说姑爷啦，姑爷年前特地问我您喜欢什么……”
　　“杏儿，你真的该嫁人了，省得老在一旁烦我。”
　　“小姐……”

　　“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白师傅的手艺在民间算是高手了，何况刚才属下试过的烟火，情况不错。”忠实的易欣还在考虑着烟花的安全系数。
　　“杏儿，你看看人易欣，你再看看你，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弦拍拍易欣的肩膀：“你做的很好，等过了年，杏儿就赏你了，老大不小的，也该成家了。”

　　“小姐！”杏儿跺脚：“姑爷，您也不管管。”
　　“我‘妻管严’。”敛止很好脾气的笑笑，前几天刚从弦儿那边听来这个词，用着还挺顺口：“别指望我，何况……我也不会不同意。”

　　“少夫人说的可是真的？”一向严肃的易欣目光灼灼地问。
　　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机械地点点头，然后说：“若是你愿意，就是真的，我的丫鬟我还管不了？反了她了。”

　　“若夫人能让杏儿嫁给我。”年轻的侍卫一脸坚定地跪在弦面前：“易欣发誓，绝不辜负杏儿，并誓死效忠少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弦傻眼，她真的是随便说说而已，怎么会这样……看来现代的那些电视剧不是胡编乱造的，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说出去的话……

　　“易欣，府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去问问杏儿的意思，若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敛止适时出面，解了她的尴尬。
　　“不愿意也不行。”弦回过神来，看看决然的易欣和羞红了脸的杏儿，心下了然：“你起来，本夫人决定了，过了年就给你们办喜事。”
　　“谢夫人。”易欣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小姐。”杏儿慌不择言：“您一天不跟姑爷圆房，杏儿就一天不嫁人。”
　　“啊？”“哈哈。”同时爆发出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杏儿，说得好。”敛止补充一句。

　　“这件事和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小姐嫁了人却不跟姑爷圆房，那肯定嫁人是件很痛苦的事，杏儿不干。”小丫鬟转着眼珠。
　　“两回事，扯淡。”

　　刚起身的易欣复又跪了下来，难得地挤出了一个苦苦的丝瓜脸：“少夫人，您就可怜可怜属下吧。”
　　“你……”
　　“属下过了年都二十九了，再不娶亲，可就没姑娘敢嫁给属下了。”

　　弦别过脸，暗暗地咒骂一声，真不愧是易敛止手下的兵，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也会……
　　谁知，一向木讷的易欣下一句更是……：“少夫人，您就从了少主吧。”
　　弦差点让自己的一口口水噎死，调戏，赤裸裸地调戏。再看向敛止，后者已经靠在大门上，憋笑憋到脸抽筋了。

　　“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弦抽抽嘴角，无比怀念那个一言不发，严谨木然的易欣……
　　“是啊，弦儿，不如你就……从了我吧。”

　　“你们……你们狼狈为奸，不得好死。”弦使劲跺了下脚，转身往后院跑去。
　　“易欣，明天到帐楼领赏吧。今天过年，不计较你们，以后再不许如此和少夫人说话。”敛止匆匆撂下一句话，回身便去追跑远了的他的小妻。

　　跪在原地的易欣悄悄送了口气，他是少主的贴身护卫，也算是跟少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常。
　　自从大婚之后，少主的一喜一怒，全牵在少夫人身上，每每提及少夫人的一举一动，少主挂在脸上的是从未有过的舒心笑容。
　　圆房，一直是卡在少主心头的刺，他自然知道，借这个机会大胆的提出来，但愿能帮他们往前走走。

　　“当局者迷啊，现在怕只有小姐自己不知道她有多喜欢姑爷了。”站在一旁的小杏儿突然自呓般说了一句。
　　易欣偏头，正对上那粉嫩的俏颜，圆睁的杏眼，蓦地脸红起来。

　　“我告诉你哦，小姐就是随便一说，你可别……”
　　“我当真了。”易欣抢白一句。
　　“……讨厌。”

　　后院，弦匆匆跑进自己房间，慌张，羞涩。
　　“弦儿。”敛止劈手挡住将要关起的门：“我还没进来呢。”
　　“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和我睡在一起。”
　　“那弦儿喜欢让我睡哪里？”

　　“……书房。”
　　“那明天我就叫人把卧室后墙拆了，接上个书房。”敛止一笑。

　　“我刚说错了。”弦咬牙切齿：“我比较喜欢让你睡茅房！”
　　“哈哈。”敛止抑不住大笑起来：“也好，起夜方便了。”

　　凝力，手下略一使劲，弦那小力气便不足为虑。
　　敛止轻松地进了门，把她环在胸前：“弦儿，今天我很开心。”
　　“耍了我，你们当然开心。”司空弦闷闷地窝在他胸口。
　　“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你刚才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夫人’。”

　　弦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就这样你就开心了，你倒是真容易满足。”
　　“嗯，我很容易满足。最起码，你终于承认了，你是易敛止的夫人。”

　　“我……”
　　“弦儿，今天易欣他们的话你不要在意，我会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但我希望，不要太久。”

　　一句话，震开了包裹在她心头重重的防备。
　　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上了他的腰……

　　鞭炮声响彻在大街小巷，弦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飘进心里，烟花绚烂，比它更绚烂的……
　　是眼前这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