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陷落》屿上一痕

4、第四章

　　台上的自我介绍还在继续，夏云曦刚把江然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收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
　　【江然：照片拍的不错。我还留着专门的高清照，要不要？】

　　夏云曦没好气地回了一条——
　　【Clloouud：自己留着欣赏吧。】

　　刚发出消息，夏云曦就听见江然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第一二排隔得太近，那笑声就贴着她身后带着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耳鬓。夏云曦有些不自在地略微往前坐直了身子想避开他，却猛然察觉到有人拽住了她。

　　江然的手指缠上了她垂下散落在桌面上的长发，稍稍用了些力，不肯让她往前坐。

　　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做这种动作，真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吗。
　　夏云曦心口顿时一跳，想也没想立刻往后一靠，希望能遮住江然手上的小动作。幸好，同学们的注意力暂时都集中在班级群内的消息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夏云曦侧了侧头确信无人发现刚才的插曲，放下心来。

　　【Clloouud：放。手。】
　　夏云曦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消息。

　　江然格外坦然，甚至拉着她头发的手有更用力的趋势。

　　【江然：散会后一起走。】
　　【江然：不等我的话，信不信我马上就对外公开。】

　　明目张胆的威胁。
　　夏云曦最讨厌因为个人私事成为人群焦点中心，对江然的告白迟迟犹豫不决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顾虑，被江然拿这件事一溜，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更何况，她确实想着找个机会和江然彻底说清楚。

　　全班的自我介绍一结束，陈导叮嘱完不要错过选课时间，又着重提醒了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品，大家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是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才便宣布班会结束。等陈导一离开，班级里桌椅的拖拽之声立刻响成了一片。

　　不少人打着认识新同学的旗号到第二排和江然搭讪，连戴雅婷也坐在位置上不自觉地回过头看上去蠢蠢欲动想要加入。

　　夏云曦默默收好自己的书包，等着戴雅婷努力收回视线整理东西。

　　“走吗？”再盯着人家实在是太像一个痴汉了，戴雅婷收回目光一拽自己身边已经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室友。

　　“走吧。”夏云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身后围着江然的那一圈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要是一直坐在教室里等他那边结束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反正即使江然看着像是明晃晃的威胁她，没有她的同意谅他也不敢对外多说什么，夏云曦听着身后叽叽喳喳还没完的声音暗中翻了个白眼，刚想站起身却被人喊住了。

　　“同学。”面对其他新同学一直耐心温和有礼的江然突然伸腿踩住了自己前排姑娘的凳子，不让它后退，语气一如既往舒缓，只有夏云曦听出了其中成分十足的故意的戏谑，前排的小角落迅速安静了下来。

　　“刚刚不是说还有事情要聊吗？怎么这么着急要走？”江然诚恳十足的疑惑道，夏云曦压根就不想回头看他，倒是戴雅婷替她回了头。

　　“咦？你们有事要聊？”

　　“没有，小事。”夏云曦刚反驳，江然又接过了话头，“关于几天之后的迎新活动，学院里做了安排要分任务，要开个小会。”

　　“哦。”戴雅婷了然地点了点头，夏云曦参加了志愿者协会她是知道的，之后的迎接大一新生的活动她也报名了，似乎还是负责人的身份。只是江然居然也会参加这种活动？

　　他看着可不像是会热心关心学弟学妹的那种人。

　　“没办法，有人报名了我只好跟着一起参加。”江然小声道，见戴雅婷一脸没听清楚的好奇连忙咳了一声，“开会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久，她暂时不能陪你一起回宿舍了。不介意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对着江然这张脸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戴雅婷转头见夏云曦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已经坐下，显然是默认了江然的话，心里不由得略过一丝微妙的情绪，顿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不是单纯的迎新工作关系，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只得先拿起了自己的包。

　　“那你开完会吃晚饭的时候滴滴我。”戴雅婷是对着夏云曦说的，结果后一排的江然又出声拒绝了。

　　“她晚饭怕是也赶不及去食堂了。”

　　迎新不就那么几件事吗，工作安排需要聊这么久吗，江然替夏云曦拒绝，戴雅婷心中某根敏锐的神经微动，还没来得及细想被夏云曦给打断——
　　“你先回去好了，晚饭不用等我，我不一定能赶上。”

　　“那行吧，我先走了。拜拜。”戴雅婷拎着包，各看了江然和夏云曦一眼，走出了教室。

　　介于江然客气地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忙，剩下的其他同学也就不再围着他，等了一会儿，最后一个人走出门，教室里终于只剩下江然和夏云曦两人。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要问赶紧问。”夏云曦往学院的迎新志愿者群里转发了几个老师刚下发的通知，头也不抬。

　　“问什么？”江然关上教室前门奇怪道。

　　“不是要讨论下周的迎新志愿服务吗。”

　　“那个管他呢。”江然长腿一勾，拉开凳子，坐到了夏云曦旁边的位置，“我们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天热，江然单薄的短袖下露出清晰明显的手臂肌肉线条，他侧着身，一手撑着脖颈，目光灼灼地盯着夏云曦，连顶端码力十足的空调冷气都盖不过他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灼热滚烫的温度。

　　“你想聊什么？”夏云曦放下手机，板着脸抬头十分严肃地看向他。

　　江然却觉得夏云曦这幅故作严谨的神情过于生动形象，忍不住笑了：“那你先说昨天为什么拉黑我的微信？”

　　“没为什么，拉黑就拉黑了。”夏云曦语气有些不好，她拍开江然光明正大伸过来想牵她的左手，对他倒抽了一口气装作被拍疼的委屈样子视而不见，“江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是不会答应做我女朋友的。这话你说了没一千遍也快有八百遍了，有没有新鲜点的内容。”江然肤色白的和个女生似的，被夏云曦一拍左手上还泛起淡淡的红色，他故意伸手在夏云曦眼前晃了晃，又去拉她。

　　“高中的时候你说要好好学习不谈恋爱，那也就算了。等高中毕业你说异地恋难以维系没有信心，如果考到了一起还能考虑。进了同一个大学还是同一个学院你说不同专业课程安排不同，容易产生隔阂，要进一个专业最好还是一个班。现在同一个班同一个专业，我又被你拒了。这次是什么理由。”江然强硬地拽过夏云曦的右手，温热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过女生细腻的腕骨。

　　夏云曦抿了抿唇：“你知难而退也省得我再找理由了。”

　　“可惜我这个人还偏偏喜欢迎难而上。”江然坐直身子看向她清澈的眼底，琥珀色的眼瞳中清晰地有着自己的倒影，“夏云曦，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高中三年到大学二年级，认识江然也有四年多了，自从江然第一次和她表白自己拒绝后也有三年之久。虽然自己一直没同意江然的每一次表白，但是一直到现在，念书是一起念的，图书馆也会一起去，社团活动一起参加，两人之间单独吃饭次数也不少，也一起逛过街看过电影牵过手，除了更加亲密的接吻和上床，到底还有哪里和情侣不同。

　　拒绝又拒绝地不够彻底，亲密又不敢过分越界。
　　她守着没有明确答应做他女朋友这一条线，暗示自己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来往自欺欺人欲盖弥彰。

　　夏云曦垂下眼睫，沉默了半晌，想要抽回手却被人死死拽住手腕压根就动不了。

　　“我没信心，我真的没信心。”夏云曦叹了口气。

　　江然蹙起眉：“什么没信心？”

　　夏云曦定定地看着他，江然震惊地瞪大眼睛：“对我没信心？你这是信不过我的人品？”

　　江然勃然大怒，他原以为夏云曦会说些什么还没考虑好，他可以勉强再多给她二十分钟的时间好好想想答应做他女朋友，结果这个女人居然是怀疑他的人品。认识到现在，他就追过她一个人，还是锲而不舍一追就追了四年，他人品什么样她还不清楚？

　　“你说，我哪里让你觉得不放心。我哪次活动不是离别的女生远远的，连话都没说过。这还不放心，那你想怎样？”

　　“那个外院的校花——”

　　“我不是当场就拒了吗，那天你不是就坐在看台上看见了吗。”江然怒而拍桌。

　　“刚才班会——”
　　“班会我可什么都没说。那两张照片我都没发高清的。”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对我自己没信心。如果我们正式确定在一起了，我不觉得我们能长久地走下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懂？”夏云曦打断了他，叹了口气。

　　江然想了想她的话，格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