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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


  •   没过两天,方行野依约叫上谷小风,一起上门拜访特瑞利珠的主要发明人李教授。

      盛域特意为李教授安排了毗邻公司的一间500平米的大平层,可李教授却婉拒了,自己租了套房子住。显然到了这个境界,那点常人之欲已经弃之如屣了,他的住处闹中取静,是一片石墙漆窗的老洋房,一条马路之隔就是蔡元培故居,弄堂口的石墙上有龙飞凤舞的题词:人世楷模,学界泰斗。

      李教授虽在盛域任职,但更多时候只是埋头搞科研,所以只识廖企之,却不识成年后的廖君。他以为方行野还是廖企之的女婿,却不知道他早跟廖君办了离婚手续,所以谷小风一进门,就误把她认作廖企之的女儿,笑着道:“你们这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廖总有这么好的女儿女婿,盛域的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方行野竟不解释,只说,这地方不太好找。

      “这城市变化太大了,就这里还保留了一点老上海的味道,房子是旧了点,但蛮惬意的。”李教授细细打量谷小风一眼,禁不住地夸她道,“还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跟在你爸爸身边,还不及我的腰身高,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谷小风知道对方认错了人,赶紧否认道:“我不是廖总的女儿,我只是君冠的一个普通员工,跟着我们方总来向您学习的。”

      扭头偷瞥方行野,却见他只是一味细着眼睛微笑,没有比这更讨人嫌的样儿了。

      一去三十年,也难怪会认错人,李教授一时大兴感叹:“物非人也非。我离开中国太久了,回来才发现哪儿哪儿都大变样了,尤其是浦东,以前是‘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现在已经是不输波士顿的中国药谷了。”

      三言两语寒暄之后,李教授的夫人走出厨房,热情给两位客人看座。手里端着上好的普洱茶,她笑着说:“别站着说话了,来,坐下喝茶。我跟着老李喝了三十年的洋咖啡,发现还是比不了咱们的中国茶。”

      茶汤红浓如酒,谷小风跟着方行野坐下来,举杯品茶,滋味十分醇和。方行野叹了声“好茶”,轻搁下手中茶具,问李教授:“回国以后,除了上海,还有没有去别的地方看看?”

      李教授说:“前阵子还回了趟母校药科大学,发现新造了江宁校区,很是气派。”

      谷小风听过“南药”之名,便恭维道:“原来您是‘南药’毕业的,药界小清华,我曾听人说,我国医药产业的一半人才都来自这所大学。”

      李教授笑笑说:“廖总跟我是同门师兄弟,只是毕业后,我选择出国继续深造,他却留在国内,办起了民族药企。”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他们聊PD-1与兄弟药物PD-L1,聊沃伦·阿尔珀特奖与诺贝尔奖,聊现下大热的免疫细胞治疗与更具前瞻性的基因治疗……谷小风无不自豪地说,PD-L1的发现者是咱们华人科学家陈列平教授,去年还拿到了顶级生物医学领域大奖沃伦·阿尔珀特奖。

      “阿尔珀特奖一向是‘诺奖风向标’,”方行野接口道,“2015年的沃伦·阿尔珀特奖获奖者正是咱们的中国科学家屠呦呦。”

      “其实早在2008年,陈教授就带着PD-1/PD-L1抗体药物的I期临床结果回了国,然而因为研究的样本数量太少与一些别的原因,最终没能申请到足够的经费,中国在肿瘤免疫界就这么错过了一次领先世界的机会。”两位教授在美国是同事,叹口气,李教授接着说,“这让我想到了我们的王振义院士,我在上海时曾有幸见过他,当年他研究出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全反式维甲酸联合□□方案,获得了国际肿瘤学界最高奖凯特林奖,成为了凯特林奖史上第一个中国人,多少药厂跑来天价求合作,但为了所有人都用得起这‘救命药’,他却选择放弃申请专利,那时医院还可以造药,王院士所在医院生产的全反式维甲酸一直只卖13元一盒,后来被罗氏抢先申请了专利,卖到了43美金一盒。其实,在生物医学领域,中国人并不比别人差,尤其是近些年,华人科学家也有不少震撼国际社会的发现,只是不擅于讲故事,不能用简单的概念让大家接受一个新理念,这个可能是我们最大的缺陷①。”

      最后,李教授承认自己是被好政策感召回国的,但他也说,癌症带给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整个社会的负担都沉重如鼎,期盼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癌症被攻克,这是每一位归国科学家的初心与希望。

      离开李教授的家,方行野问谷小风:“今天跑这一趟,有没有收获?”

      “很有收获,”谷小风感慨地说,“王振义院士的故事让我特别感动,这才是‘人世楷模,学界泰斗’;这才是我们每个制药人都学习的榜样。”

      “我就奇怪了,怎么同一段话,咱们总能听出不同的意思呢?”方行野都笑了,“人家李教授是在跟你谈情怀吗?人家说的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就算是最顶尖的生物科技,也得懂包装,会炒作啊。”

      两人见时间还不算晚,同时决定一起吃个夜宵再回家。方行野说,他知道离这儿不远就有个夜市排档,比不了廖总的法式餐厅优雅精致,但味道老灵光了。

      谷小风一向不是讲究的人,何况也真饿了,她一拽方行野的胳膊,催促说,馋虫正闹五脏庙,快去快去。

      此去骑车不过一刻钟,没必要特意去停车场取车,取来了也没地停。两人找到街边停着的共享单车,一起骑行而去。清爽的夜风从颊边擦过,天上星月交辉,路边灯火琳琅,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谷小风跟着方行野穿街串巷,七拐八弯,最后停在了一个黑魆魆的弄堂口。往里头望一眼,窄处瞧着不足一米,真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这里算是上海小有名气的小吃夜排档,因食材新鲜,物美价廉,人气很旺。

      一路走进去,成都的串串香与担担面,长沙的臭豆腐与口味虾,现炸现卖的狼牙土豆,猛火走油的肘子肉……阵阵香气勾人馋虫,但看见店前油镬污黑,泔水交流,一排排塑料桌椅也都乌七八糟,仿佛蒙着层千年老垢,谷小风便有些迟疑。

      “不干不净,吃着没病。”方行野显然常来,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小店门前,微笑着招呼谷小风进去。“一盅黄酒,几碟小炒,跟兄弟聊聊足球吹吹牛,快活似神仙。”

      说到此处,他已经挑挑拣拣地找到一个座位,垂目用手指抚摩桌上一道时日长久的划痕,长叹了一口气。

      店里没请几个人,这个时间生意很好,一个伙计恨不能掰成几瓣用。老板是个纹了条花臂的胖阿叔,面相虽凶,但笑容堆了一脸,认出方行野是熟客,亲自出来接待。见他还跟着一位女伴,胖阿叔便体贴地推荐了一道番茄鱼锅。他似乎不会讲话,喉咙里吭哧吭哧地直冒怪声,一通比划之后在点餐的单页上写了两个字,养颜。

      方行野笑看谷小风:“美女,听你意思。”

      身边正有个伙计走过,手里端着的就是番茄鱼锅,帮着腔说,鲷鱼鲜嫩桂鱼无刺,配上酸酸甜甜一锅番茄汤,涮点蔬菜菌菇也老灵光额。

      没想到谷小风却极失态地用手捂鼻子,连说了两遍:“我不吃,我不吃番茄。什么鱼都随便,你换个麻辣的吧。”

      等菜上桌的时候,方行野问:“你怎么会想到跟盛域的戴总提前沟通,邢露让你联系的?还是廖总为你安排的?”

      谷小风摇头:“都不是。我有个同学就在盛域工作,她以她的个人魅力帮我牵线,然后我就找上门了。”

      “我还以为是廖总私下给你开了小灶,”方行野拎起桌上的茶水,体贴地替谷小风涮了涮公用碗筷,“没想到你还挺拼的。”

      谷小风耸耸肩膀:“全部门学历最低,不悬梁刺股怎么办?”

      老板很快换上了麻辣锅,红油重辣,万椒齐汇。这下谷小风痛快了,又加点了猪脑肥肠和香菜大蒜,犹嫌不过瘾,便自己招呼自己,去冰箱里拎了两瓶啤酒回来。

      “这些东西好多女孩儿都不吃的。”方行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姑娘,想想方才她的激烈反应,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番茄,看你也不像是挑食的人。”

      “我大学那会儿减肥,半年里只啃番茄,导致现在一闻番茄味道就想吐。”啤酒瓶咣地搁上了桌,她问,“只有青岛和百威,你喝哪个?”

      “半年?还只啃番茄?”这种独女性才会有的毅力令方行野倒抽一口冷气,他想了想,又问,“这么自虐,不会是‘女为悦己者容’吧?”

      “是啊,女为悦己者容,我承认,怎么了?”谷小风倒也不扭捏,索性承认了,“众口难调,每个人都有自己接受不了的东西,或者因为爱情,或者因为习惯,或者因为某些奇葩的经历,或者干脆就是不喜欢,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碰都不碰的食物吗?”

      “我不喝绿豆粥。”方行野说。

      “绿豆粥?”这个答案倒新鲜。

      “还有白萝卜。”

      “为什么?”谷小风问。

      方行野不响,用起子打开一瓶啤酒。

      此刻,谷小风已经完全被某种好奇心挠了脚底板,她大着胆子问:“既然你刚刚打听了我的私人生活,那我能不能也问问你的?”

      “问吧。”方行野举起酒瓶,为自己跟谷小风各斟了满满一杯,大方地说,“言无不尽。”

      “你跟石博……是不是以前常来这里?”石晨愿赌服输,已经发邮件通知全体员工自己即将离开君冠。谷小风猜想,方行野方才提到“兄弟”时的怅然一叹,多半就是为了这段因创业而夭折的友谊。

      “你怎么知道?”

      “你眼里写着呢。”

      方行野突然笑了,拉着谷小风的手向自己靠近,指着桌面上的一处破损说:“你看这里。”

      谷小风凑近了才发现,桌上的几道划痕原来是一行字:我们一定会成功。

      方行野笑着说,这是你们石博酒后失德,拿钥匙划上去的。

      谷小风不做声,凝神听他讲下去:

      “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认识了,二十来年了吧,那时我们就经常来这里小聚,喝酒看球吹牛。07年的时候,我第一次跟他提起离职创业,那时全民医保的政策刚刚推行,《药品注册管理办法》刚刚颁布,临床试验的重要性第一次被全中国人知晓。不过他比较保守,认为还是应该再积累一点人脉和经验,这一积累就是八年,好在还是赶上了好时候。”

      “听着你们以前关系真的很好,怎么会闹到断电封门抢公章这一步的?”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我跟你讲个事情,比如这次收购美国的CRO公司,他以前就坚决反对这种外延式并购,认为调研时间不够,盲目拓展太激进。可什么才叫‘调研时间足够’,FDA已经释放了信号,不多久本土创新药企就会‘中美双报’争相出海,那时我们再行动,没准就晚了。你说,如果客户要在美国做临床,是我们去美国招募一个研发团队、一切从头开始更快,还是索性收购一家美国的CRO公司更快呢?”

      “你说的对,可盲目并购确实有隐忧,可能会有现金流的压力,还有可能因为业绩承诺不达标,影响君冠的商誉——”

      “等等,你怎么跟石晨说话一模一样?”方行野打断谷小风,笑着说,“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你注意一点,现在我才是你的老板。”

      “我是对事不对人,”谷小风也笑,想了想,又大胆问,“那我能不能再问一个更私人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跟邢露,”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是不是情人关系?”

      “不是。她是我的革命战友,这种感情比男女之情高尚得多,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样很不专业。”方行野也跟着笑,忽然意识到这个比方有不妥之处,又促狭地补一句,“咱俩认识的时候,你还不是窝边草呢。”

      “那你跟廖总的女儿呢?你跟廖君为什么会离婚?”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这么问,方行野微微一怔,直接拿起酒瓶,闷头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良久,他才慢慢开口,讲了一则寓言故事:

      “一只美丽的天鹅偶然落在地上,遇见了一只健壮的鸭子,她惊诧于鸭子不同于她同类的模样并为之深深吸引,于是,她主动向鸭子表达了爱意,而受宠若惊的鸭子也立即接受了这份爱。从此天鹅只能跟着鸭子在土地上生活,在泥塘里厮混,一身雪白高贵的羽毛也变得脏污不堪……渐渐的,天鹅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她希望鸭子学会飞翔,这样就可以跟她一起在高空中比翼双飞了。可鸭子就是鸭子,注定飞不到天鹅的高度。他不得不依附于天鹅,让天鹅抓着他的肩膀,带着他高飞……高空中的鸭子战战兢兢,而抓着鸭子的天鹅又非常吃力,久而久之,他们彼此都身心俱疲,终于有一天,当天鹅再次带着鸭子飞向高空的时候,她松开了抓住鸭子的手……”讲罢这则寓言故事,方行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这就是现实里穷小子与富家女的故事。”

      “你认识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是身家上亿的天鹅?”谷小风还是好奇。

      “那时候年轻么,不撞南墙不死心。”方行野笑笑,想伸手拿酒,却发现酒早没了。他又沉默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一双潮湿朦胧的眼睛,望着谷小风的眼睛说,“你迄今为止的人生当中,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时刻?好像就是个寻常夜晚,有人愿意陪你漫无目的地走走,你们不谈吃不谈穿,不谈过去不谈将来,四面少有人声,街灯只剩一盏,你依稀听见千里之外的江畔船鸣,忽然觉得此生此夜不长好,此人值得相守。”

      谷小风蓦然一怔。感情一事永无道理可讲,自己不也因为那个醉后不清醒的夜晚,就从此着了祝银川的道了?这样一来,就有了点同是沦落人的味道,她也难过,也怅然,静了片刻,她突然豪迈地拍拍桌子道:“喝白的吧。”

      两人灌下了一斤五粮液,谷小风尚知道薄醉即止,只小抿了几口,方行野却连瓶底那点“发财酒”都没剩下。人瞧着还清醒,但开车肯定是不行了,骑车也够呛。谷小风打了辆车,扶着方行野坐进后座。

      车启动了,路上很颠。方行野仰头后靠,被颠得相当不适,便扭脸看向谷小风:“我醉了,能不能借我一个肩膀。”

      问得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谷小风没怎么迟疑,就说:“你靠吧。”

      方行野竟毫不客气,真一歪脑袋,靠了上来。他鼻息均匀,身上酒精混合香水的味道也蛮好闻,不知真睡还是假寐,他始终一动不动。窗外风景飞驰倒退,霓虹明灭变幻。谷小风一直僵着肩膀,也没动。

      顺路先回了自己家,谷小风下了车,改了目的地的地址,吩咐司机送方行野回家。

      这会儿夜深了,静得离奇,夜空滴滑似水。谷小风走进小区大门,像往常一样准备投喂流浪猫。小区里有只母猫怀孕待产,她特意用快递纸箱做了间小房子,安放在车棚边,给它遮风避雨之用,没想到却被人扔进了垃圾桶里。

      谷小风晓得是谁干的,将还没被收走的纸箱房子拾回来,又小心放回了原位——她不晓得方行野根本没回家,她一下车,待司机开出去十余米,他也下车了,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纸箱猫窝搭好之后,谷小风轻唤两声,一只大腹便便的狸花就从垃圾桶后面钻了出来,跑到谷小风脚边蹭了蹭,又乖巧地钻进了猫窝。跟上回一样,方行野一直看着谷小风。他看见她托腮蹲在地上,路灯只映亮了半边脸,这半边脸便光净如玉,她的一头黑发被风扬在无边无沿的夜里。

      “都说猫小人,狗君子,其实猫也通人情的。”谷小风已经听出了方行野的脚步声,对身后的男人说,“你对它好,它便会用一生报答你。”

      方行野没作声。突然间,车棚正上方的三号门里传来乒乓一声响,像是有人用全劲推开了窗户,静谧的夜里听来格外刺耳。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阿叔从二楼窗口探出来,张口就骂:“册呢,脑子坏特啦!说过多少趟了,勿要喂流浪猫,小区里流浪猫越来越多,侬不嫌脏,我还嫌吵来!”这个骂骂咧咧的男人正是谷小风口中“三号门的阿叔”,他朝楼下狠啐了一口唾沫,瞧见一个男人身影,又骂一句:“戆卵,我早晚把它们都毒煞特!”

      又是乒乓一声,窗子砸似的关上了。

      “这王八羔子怎么说话呢!”方行野有点借酒撒疯的意思,竟一撩袖子,循着声音方向,准备冲上二楼去干架。

      “哎哎,大半夜的,发什么酒疯?”谷小风不愿跟邻里起冲突,赶紧拦着他。

      “我不是发酒疯,我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旁人越劝还越来劲儿了,方行野兴奋得两眼灼灼,用北方味道浓重的沪语说,“我打死他个赤佬!”

      眼见趟不牢了,谷小风只得拦腰抱住方行野。这一抱,骚动的情绪就平复了。起初是她抱着方行野,不一会儿就成了两人心口贴心口、彼此给予一个拥抱,到最后又变成方行野抱着她。

      一只猫儿在脚边轻轻叫唤,另一只猫儿却在抓挠着她的心。她渐渐感到手脚发软,感到自己被抱得这样紧、这样久,感应控制的路灯都跟着熄了。

      此生此夜不长好,她想:算了,再借你靠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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