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采药养家日常》月美人

34、第34章

　　刘氏有意阻拦，云喀觉得无所谓，无论住在哪个院落，只要云瑶顶着云家姑娘的名头，好处还不都是他的。

　　唯有一点，这些日子冷落了商姨娘，怕她心里有怨怼，再影响了云瑶心绪。

　　“姨娘向来胆子小，又对父亲您敬仰万分，女儿离家三个月，她定是想的紧了，还请父亲成全。”

　　她说的情真意切，云喀不好太过强硬，“紫英院家具器物都是新打的，你一并带过去，除旧迎新，算一个好念头。”

　　云瑶感激万分，这才退一下。

　　等回到紫英院，她细细抚摸着家具，这也算下了老本，越是殷勤图谋越大，怕是指望着连本带利从她身上吸血回来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云瑶把紫英院搬得一空。

　　云芸听说，云瑶要搬过去跟姨娘住，觉得她脑子秀逗了，紫樱院可是按照主院的规格谋划的。她眼馋许久，好不容易有机会，她连撒娇带耍赖，求了母亲的同意。

　　她领着奴仆兴冲冲去了紫英院，打算趁热搬家。谁知一进去，院落空荡荡一片，她心里觉得不妙，冲进屋子，顿时傻眼了，家具被搬得空空，连张床都没剩。

　　搜刮一空，只剩下靠墙的紫英花丛，云芸愤愤跺脚。

　　商姨娘一觉醒来，浑身神清气爽，连经常抽痛的眼睛有所缓解。最让她惊喜的是，云聚醒来第一句话是，姨娘我饿了。

　　她连忙让小榴准备吃食，云瑶叮嘱，“不能吃大荤大肉，准备一些清粥即可。”

　　云聚得病时间太长了，只能慢慢补，身子骨补起来，才能用解毒丸，这药太过霸道，若是贸然用，怕是身子受不住。

　　小榴高兴端着托盘，里面是熬得软糯的大米粥，平平无奇的一碗大米粥，却引得云聚脸色大变，他费力打翻了碗：“虫子，有虫子，我不吃……”

　　仿佛看见什么毒蛇猛兽，人哭喊得变了声，商姨娘上前安抚住，“不吃，不吃，这就拿开……”

　　不是饿了嘛，怎么就不肯吃呢，商姨娘忧愁。

　　云瑶把一切尽收眼底，她心里嘀咕，云聚怕不光是身体受损，心里也有创伤。

　　医治病人是慢功夫，云瑶吩咐小榴熬了一碗小米粥，把米淘出去，仅仅留下米汤。

　　这碗清水似的米汤，安抚了云聚恐惧的心，他实在饿极了，勉强抽噎的喝着。

　　云聚大闹一场身心力竭，喝了小米汤后便睡着了，他身子骨虚弱，基本上每天都是昏睡状态。

　　等人喝了药睡下，商姨娘小心退下来。云聚厌食状况持续很久，不过今日比较好的是，他把米汤全部喝了，没有吐出来。

　　诊过脉后，云瑶对俩人病情有了了解。云氏母子积年累月伤了根基，身子极度虚弱，若是她再晚回来一个月，说不定俩人命都丢在云府了。

　　云瑶配以针灸食膳，商姨娘身子骨弱，整个人总是轻飘飘地，在佛堂前跪得久了一站起来就发昏，吃了几副药症状缓解。

　　再看云聚，吃饭虽然还是挑剔，但一日三餐都能进食，瘦巴巴的小脸上长了一点肉。

　　“平时多在院子里溜达，晒晒太阳。心里有事就说出来，莫要积压在心中。我进云府一旬，外祖父肯定着急了，我这趟出去能安安他的心。”

　　一听云瑶提起父亲，商姨娘叮嘱：“你出去了，务必对你外祖父说，我这里万事皆好，让他别担心。”

　　云瑶颔首，宽慰她半晌，坐着马车出了云府。

　　商姨娘已经有抑郁症的倾向，就这样了，她还依然处处替身边着想，良善的人总是比旁人多承受苦痛。

　　云瑶出门一趟，安了商宗的心，“身体慢慢调理，一年半载总能缓过来，外公，我这次过来是想抄一份姨娘出嫁时的嫁妆单子。”

　　商家虽然是商户，但也是富甲一方，家中的女儿陪嫁定然是丰厚的，可云瑶入了云府却发现，商姨娘穷得可怜。

　　那些不能移动的紫檀木家具除外，金银首饰银票私房几乎没有，她必须弄清楚嫁妆究竟有什么，好想法讨要回来。

　　商宗立马命人去抄，他询问云府的情况：“刺史府宅院深，往后他们母子就托付给你了，夫人不好相与，你自己也要多加留意。”

　　云瑶不怕，后院的计俩无非就那些，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有法子解决，可是她唯一缺的是人手。

　　对于云聚身边伺候的人，云瑶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形成严重的厌食症，必然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商宗随即找了两个得用的人手，“这两个姑娘是武行出来的，身手好，尤其是小柚姑娘，胆大心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她。”

　　云瑶看着两个身板挺直的姑娘，一个叫小竹，一个叫小柚，两个姑娘眼神清明，一高一矮，眉宇间一股子英姿飒爽。

　　商宗见云瑶没说话，吩咐：“你们有什么本事，亮出来让姑娘看看。”

　　两个姑娘空手比划起来，动作利落，身姿轻盈。两个姑娘打斗着猛地一下子窜到房梁上去了，云瑶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嘛。

　　她很是满意地打量着，“就她们两个吧。”身边有得用的人，就算魑魅魍魉徒为尔。

　　商泽捧着嫁妆单子进来，长长的嫁妆单子，让云瑶惊诧，这陪嫁竟然如此之多，可是商姨娘的私库基本上空了。

　　哼，云府果然是个好地方。

　　商宗看出云瑶的想法，屏退下人：“云府的人手腕毒，你们母子三人莫要计较这些钱财，先保证人好好的，嫁妆能否要回来不打紧。”

　　话虽这样说，可是这些东西平白为了白眼狼，心怎么可能不愤懑。

　　云瑶垂头看嫁妆单子，余光扫过商泽的指尖，微微泛着黑。她抬起头，细细查看商泽的脸色，白中带青，比她前些日子看到的脸色还差。

　　见表妹直直盯着他，目光流转，商泽打趣说道：“表妹为何盯着我看？”

　　云瑶问：“你这些天吃了什么？”

　　这话问得奇怪，他就是平常的饭菜啊，倒是最近的鱼肉很是鲜美，他不免多吃了一些。

　　云瑶细细把脉，这次脉象比上次更加虚弱。原本以为是商泽天生体质虚弱，可是一个人迅速的衰弱，气色肉眼可见变差，必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商宗早就心里疑惑，他身体还算硬朗，可是儿女子孙皆身体病弱，这也是他的一桩心病。

　　“去把最近吃的，用得全部取过来，让你表妹好好查查。”

　　商泽觉得祖父是大题小做，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东西拿过来。

　　云瑶一一勘察过去，并无异样，“你经常吃鱼？”

　　商泽点头，不光是他，商家的人都爱吃鱼。除了祖父，曾经被鱼刺卡主，险些要了命，从此很少吃鱼。

　　“吃鱼总不能让人身体病弱吧。”这世间多少人吃鱼，可是从来没说，鱼能把人吃得身体虚弱，甚至鱼肉反而更加滋养身体。

　　云瑶没说话，她端起刚炖好的鱼塘，她轻轻尝了尝，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分辨出一味不该出现的药材。

　　“这里面加了甘草。”

　　商宗尝了尝，丝毫没有尝出甘草的味道。

　　商泽疑惑：“就算加了甘草，那也没毒呀。”

　　甘草不是止咳的吗，一道秋季咳嗽，是以为必不可少的药材。

　　鱼汤味腥，加入少量的甘草，并不会导致人立马中毒，或着有严重的症状，食材相克，长久下来体内毒素堆积，就会导致身体虚弱，体内淤堵。

　　云瑶说了，商泽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毒药就算了，鱼与甘草都是常见的食物，混在一起竟然会有毒。

　　这样说来，家人大多爱吃鱼，隔三差五就要吃清炖鱼或者红烧鱼，那他们岂不是皆受其害。

　　端看这做鱼之人是无意，还是有意。

　　按说做厨子的人，对于食物相克应当比别人更加敏感才对。商宗似乎想到什么，吩咐道：“去把灶上的王婆子叫过来，再命人偷偷搜寻她的住处。”

　　王婆子已经年过五十，是商家的家生子，很得到家人的信任，负责管理家里的大厨房。

　　这么多年来，商家对她不薄，月例是旁家的两倍，连家里的儿子与儿媳皆安排在铺子里做事，家里过得殷实。

　　王婆子叫被过来，还以为是交代午饭的事项，听说表小姐回来了，很是老爷受重视，她不禁暗暗撇撇嘴，那又怎样，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还是云府一个庶女能成什么气候。

　　她打量四周华丽，心里冷哼，商户能保住这破天的富贵嘛，还不是遭了人的眼。

　　她一闪而过的不屑，被屋子里的人尽收眼底。

　　“老爷……”姿态很是恭敬。

　　商宗沉沉看着她，“中午安排什么饭菜？”

　　王婆子挤满笑着，“知道表姑娘来了，安排了烧鹅，什锦菜，木须肉，还有姑娘最爱吃的松子桂鱼……”

　　云瑶嘲讽一笑，“真是丰盛，不过我可消受不起，谁知道这鱼里面有没有不该放的东西？”

　　这话怎么说的，王婆子不满，拍着胸脯子：“姑娘，老婆子在府里做了半辈子的饭菜，处理食材最是干净，绝对不会掺杂不该有的脏污。”

　　云瑶看着她保证，只轻描淡写：“可是这甘草是怎么回事？”

　　甘草？

　　王婆子目光一凝，她反应很快，随即矢口否认：“老婆子不知道表姑娘在说什么，这甘草是常用的药物，最是润喉，不知姑娘这样问是何意？”

　　云瑶朝着外祖父递了个眼神，后者说：“这鱼汤里加了甘草，甘草与鱼肉相克……”

　　王婆子愣了一瞬，随即哭喊着说道：“老爷冤枉啊，这鱼汤虽说是我亲自熬的，我也不能时时守在跟前，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想用甘草陷害我呀！”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情真意切。

　　商宗沉默，“那就等搜查的人回来吧！”

　　王婆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我在府中伺候了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搜查，大家怕不是把我当贼，我还有什么脸面待下去。”

　　云瑶：“不过是搜一搜，若是你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正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王婆子还要再辩解，商宗说道：“莫要再说了，等着吧。”

　　半个时辰过去，小厮回来禀报，从王婆子那里搜出两斤多的甘草。王婆子听到这，身子不由的颤了颤。

　　云瑶目光盯着王婆子，一眼不错：“为何买这么多甘草。”

　　王婆子：“老婆子嗓子不舒服，熬制一些甘草枇杷汤，润润喉咙……”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从厨房搜查的人回来了，已经杀好的鱼，旁边备料里面赫然有甘草的痕迹。

　　王婆子彻底慌了神，她在府里是老资格，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云瑶从调料里把甘草捡出来，这分量下得妙，多一分人会有明显反应。少一分则会被身体代谢，只有这种分量才能在不知不觉中损害身子，且不为人知。

　　“这是你背后之人专门吩咐的药量吧，倒是精准。”

　　王婆子装傻：“老奴真的不懂，这不过是我平时瞎捉摸的，这鱼有些腥味，放上甘草除腥提味，再好不过了。”

　　还在狡辩，商宗发怒，王家一家子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竟然敢谋害家人，他绝对不能忍。

　　随即派人把王婆子家插了个底朝天，除了平时的积蓄，家里多了整整一千两银子，王婆子再三推脱，可就是说不清银钱的来路。

　　商宗不给她辩解机会，直接命私养的部曲把人捂嘴拖下去，这些人走路姿势，一看就是练家子。

　　等人走光了，商宗叹口气：“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被宵小钻了空子，这鱼吃了这么多年，身体里的病害能祛除吗？”

　　这并不是致命的毒，长久不吃，身体也会新陈代谢完，不过吃上几副汤药，好得更快。

　　云瑶提笔写下药方子：“吃上一旬，约莫病根就除了。”

　　关键是要找出幕后之人，那人能害人一次，就能害第二次。

　　审问结果在一个时辰就出来了，王婆子刚打了三十板子，为了活命，直接把幕后主使卖出来，这个人大家都意想不到。

　　竟然是云府的柳姨娘。

　　云瑶有些不懂，商姨娘与柳姨娘都是云府的姨娘，就算商家倒了霉，也轮不到柳姨娘获利，她花一千两收买商家的下人，怎么看都不划算。

　　难道是为了私仇？

　　商姨娘这样胆小懦弱，处处忍让，连嫁妆都保不住，怎么会跟柳姨娘结下私仇。

　　商宗等云瑶走后，他上下彻底把府里清理一遍，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云瑶又去了葛神医家，同他谈论炮制药材的手法，古法有些地方很是可取，既保留了药性，又简单易行。

　　不过是在流传中，很多炮制药材的法子遗失了跟着葛神医学习，她受益匪浅。

　　出了葛府，云瑶去街市上买了一些糕点，她提着红豆糕，正要上马车，被莫九拦住。

　　她朝着旁边巷子看去，里面停着一辆马车，一个熟悉面容若隐若现。这个男子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哪怕眉宇间沉肃着，也盖不住清朗蓬勃。

　　莫九对着她做了请的姿势，云瑶提起裙子上了马车。马车从外部看不出来，一进来便能察觉其宽敞，横木椅用得黄梨木，光洁的木质，透着清淡香味。

　　她打量着四周，萧绍伯则看着她。

　　青少年的情感往往如同烈酒，越想压越压不住。

　　真挚而炽热的，原本不察觉，经过这段时间的别离发酵，愈发醇厚浓烈。

　　云瑶看完桌子上的茶盏，仿佛被这灼热的眼神有所感觉，她抬眸望去，四目相对，只觉得自己被电了一下，心尖瞬间酥麻。

　　活了二十多年，哪怕谈过恋爱，她不能理解什么叫放电的感觉，这次她确切的体会到。

　　她忍不住疑惑，往日在兰芝镇，俩人只能算是熟悉，可是她今日分明从萧绍伯眼中看出别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看错了，又抬眼看去，这一下子挪不开眼了。

　　对面的人幽深莫测，两人对视好一会儿，目光交缠中，云瑶似乎明白了什么，毕竟她以前也算是谈过恋爱，虽然碰上渣男，但也算是有点感情经历吧。

　　她很快移开眼神，撇向一边，这萧绍伯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

　　云瑶能很快抽离，而萧绍伯依旧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你问姨娘关于襄阳郡主的事情吗？”声音带着沙哑。

　　云瑶早就把这事泡在脑后，襄阳郡主跟商姨娘地位身份相差很远，怎么看都不可能凑到一起，她很快抛到脑后了。

　　“没有……”

　　萧绍伯眸子暗了暗，“你今天务必回去问。”

　　云瑶只是觉得奇怪，这个问题有什么重要的吗。可是今天萧绍伯怪怪的，仿佛她她不答应便不肯罢休。

　　两人坐了一会儿，曾经云瑶可以随意逗弄她，让他去采集鸟屎，随着身份地位的回归，反而有些不自在。

　　傍晚时分，马车回到府里，她走过垂花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缩在角落打量，等她走进去，才光明正大站出来。

　　云瑶没有在意，自从她来到云府，这种目光见得不少，有些胆子更大，恨不得如同探照灯一般，非要把人底细看得分明。

　　云府名声听着大，可府里并没个规矩，丫鬟如此，柳姨娘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