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青袖暗招上贼船 ...

  •   “小……小道士,什么情况?”小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道士将玉扇一撤,笑眯眯附在她耳边:“我挟持了一个替我挡剑,顺带把符贴在她背上。姐姐,我可聪明?”说罢,他将她自怀中放开,还略带狡黠地眨了眨眼。

      小白听他说得轻松,却见他肩头胸口皆已中剑,加之身上钉子未除,青衣染血,面白如纸,不禁大感怜惜。

      “你……你们对文荷做了什么?”被毒倒在地难以起身的连苍长老愤然喝问。

      “连苍,稍安勿躁。”许巍城持剑峙立,虽还出言安抚连苍,自己却也压不住恼色。红蕊当真不该如此冲动,贸然冲进洞中,想来已经着了这白九婴的道,还连带着文荷长老也生死未明。

      “许掌门,如今你以一敌二,不考虑暂时撤退吗?”道士满面真诚的笑意,仿佛是真心实意为对方打算。

      “敌二?道友如今怕算不得个一吧?”许巍城傲然睨了道士一眼,“这条白九婴,同你也未必齐心。”

      “掌门此言差矣,我与姐姐早就是生死与共的情谊了。对吗,姐姐?”道士说着,深情款款地看向小白。

      小白正暗自盘算自顾逃命的可能性,突然被点了名,自然不好再起异心,只能配合着演了一下:“那是自然。”说罢,还炫耀似的冲许巍城一扬下巴。

      不想许巍城竟真似被戳到痛处一般,面色一沉,二话不言,一手举剑直刺青天,一手掐诀置于胸前,刹那间炽白星火凭空而现,围绕剑身飞旋,火光耀目,气势煊然。

      “姐姐不用惧他,你属水,天生克这些属火的丹修。”道士在她耳边低语,“我的性命,就全托付给你了。”

      小白倒是想巾帼救美,可她除了溜,真不知该如何去战啊。

      许巍城却哪管她什么心思,携着万点星火直直斩来。小白一咬银牙,急慌慌将空气中的湿寒之气汇聚成冰。可那漩涡状的冰墙尚来不及凝实,松散得如同棉絮,许巍城一挥那柄炽热的长剑,瞬间就将之劈成两块,他只被稍微阻了一阻,便带着满身蒸腾的水汽直扑而来。

      此时道士就在小白身后,他身上有钉子,恐不便闪躲,小白不好撤开,正自头皮发麻间,忽想起那把羽扇来,匆忙抽出扇子来挡。

      这扇虽是羽毛制成,到底是件法宝,竟然真将逼至面前的长剑架住。许巍城暗吃一惊,举剑又斩,小白毫无章法地胡挥乱挡,那左支右绌的样子,只怕再来两剑便要命丧当场了。

      这时,她听到耳畔“嗖嗖”几声,几道银针自她身后射向许巍城。许巍城似十分畏惧这淬了毒的针,连忙挥剑格开。小白寻得了空隙,双手持扇蛮挥,一阵凌冽霜风将他掀飞了出去。

      许巍城狼狈后跳落地,看着眼前一人一蛇,心中大恼。这白九婴虽已化形,但似乎不善搏杀,倒也好办。只是那毒丹道士却很是难缠,若被白蛇一直护着,随时随地都能用毒针暗算于己。

      红蕊当真不该如此冲动,若此时二人合力,这一人一蛇焉有命在?

      “掌门……”暂用丹药强压下毒性的连苍长老吃力地站了起来,许巍城对他一使眼色,他即刻会意。

      “我把中毒的那人拖住,你专心与这掌门斗法。”道士在小白身后小声嘱咐着,递了两张符在她手里,“这是残影符,护好自己。”

      “你方才为何不给我?”小白瞪眼问。

      “我身上有钉子,全靠这符保命。”道士一摊手,手心钉子留下的血洞仍自渗血,“姐姐,如今我可是什么都给你了。”

      二人说话间,许巍城与连苍已一左一右攻了过来,道士正待去接连仓的招,小白却脑子一热,将那两张带血的符塞回他手里。

      她心中莫名的豪气顿生,匆匆计量:使剑的狠厉灵巧,倘若混战起来,她必将道士护不周全,不若将他逼远了单挑!

      这样一想,她便回身瞪视着许巍城那张杀气腾腾的脸,秀眉凝冰,美目含霜,强压住惧意,清吒一声,蓦地化为虚影巨蛇,张口衔住许巍城破空袭来的炽烈剑身,带着他冲向远处。

      在场三人皆是一愣,许巍城却最先反应过来,催动剑气往她喉中刺去。小白此时虽化为虚影,剑气却可伤她,吃痛之下,只得咬紧剑身,昂首将许巍城狠狠砸进近旁山壁之中。

      趁许巍城一时爬不起来,小白慌忙化回人形,一边往后急撤,一边凝出几十支冰箭往他胡乱射去。许巍城以剑气为屏,头十来支冰箭全都化作了水,后头的冰箭却铺天盖地而来,硬生生在那剑气屏障外冻出个冰壳子,将他暂时封在了山壁里。

      小白这一通惊惧乱攻,灵气耗了泰半,狼狈地落回地上,只觉喉头一阵剧痛,捂嘴咳出一口血来,终究还是被剑气刺伤。

      道士见状正待支援,连仓却抢步将铁尺一横,把他拦了下来。

      这时,那层冰壳内火光爆裂,却是许巍城重又凝了剑气脱身而出。他愤然俯视着正捂着脖子咯血的蠢蛇,怒啸一声,再次凝神入剑,自山壁中一跃而下。

      小白只来得及匆匆挥出几道霜障去挡,许巍城却如魅影一般左突右冲,接连破开,一时之间,漫天霜花如落英飞散,他剑上火灵虽被悉数化尽,可仍冲至她面前。

      小白唬得心头发麻,只能往后再撤,同时慌忙摸出扇子来挡。许巍城不断逼近,接连挥剑,虽然火相剑气不断被扇中水灵化掉,可使剑的到底臂力惊人,她又哪里硬挡得住?还未等她后悔没拿残影符,只觉得手中一空,羽扇已被挑飞了出去,连带着自己也被掀得后跌在地。

      锋锐的剑刃倒映在她惊惧的瞳孔中,道士的玉扇却飞旋而至,扇骨上弹出锯齿般的隐秘暗刃,泛着森然毒光。

      许巍城只得放弃眼前目标,挥剑去格挡,可道士却暗自操动气流,玉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堪堪掠过剑身,划破他左肩。

      许巍城瞬间脸色铁青,当机立断将伤口尽近旁的一整块血肉削下,小白趁这个当口瞄准他的喉咙、眼睛、心口、肩窝连发六箭,也不看效果如何,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林子里逃。

      那厢道士却因为分了心,原本被他用一道风茧之术潦草困住的连仓长老挣脱了限制,合身欺上,手中铁尺往他肩头挥去。好在他一捏残影符险险躲开。不过他显然也已灵气虚耗,竟然只撤出一丈开来,连苍几步之下便能再度逼近,而他的扇子却一时召之不回。

      这边许巍城仓促一挡,命门上的冰箭倒是被拂开,右肩却被刺中。如此他左右肩膀皆带伤,玉扇上的毒却又好似仍有两分扩散到身体里。恼羞成怒之中,他双目圆瞪,暴喝一声,将剑气猛灌入剑身,然后将之往空中一掷,双手速捏天罡七星诀。霎时间,空中立刻现出一道炽红剑阵,威势赫赫,将小白笼罩其间。

      小白惧得毛骨悚然,看着那一道道急射而下的幻剑,只顾得着抱头鼠窜,最后竟被幻剑围成瓮中之鳖。

      她抬头看着即将落下的最后一剑,大悔自己不该色令智昏。怂蛇贵有自知之明,哪里能为了区区美色就强出这个头?

      突然,一截血红的尖刃从许巍城的胸口蓦地破出。而那头,连苍执尺刺向道士胸口,却被突然窜出的蜘蛛三郎扑到在地,连头带脖子啃了下来。

      “阿……阿蕊……”许巍城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中刺出的利刃。

      利刃又转动了一下,这才狠狠拔出,飙出一道血线。

      “许郎,你以为你欠我的,我便不会自取么?”倒下的许巍城背后,正站着从山洞中狼狈爬出,修罗一般的红蕊。

      空中那柄失去控制的长剑悠悠然落下,小白缩着肩膀狼狈躲过,愕然看着眼前这出蓦然反转的戏码,红蕊却又欺身扑来。此时她灵气体力皆是不足,喉咙不断渗血,羽扇又被挑飞,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便被制服,被红蕊用臂刃抵住咽喉。

      “三郎退后。”红蕊对那只正与道士对峙,跃跃欲试的蜘蛛喊道。

      红蕊一边继续用臂刃抵着小白的咽喉,一边将她提至道士面前两丈处,冷笑道:“小道士,怪道不得先前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蛇气,原来你一直顽抗不从,竟是在等这只白九婴来救你。”

      等下?蜘蛛姐姐,您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小白一脸错愕。

      “如今你这情姐姐的命就在我手里,我再问你一遍,这丹你炼是不炼?”红蕊一边问,一边把臂刃刺入了小白的脖子半分。

      等等!蜘蛛姐姐,您是不是戏本子看得上了头?不要自行添加剧情可以吗?我跟他萍水相逢,人妖殊途,拿我威胁他,你这什么丹要是不要了?

      小白若不是被剑气刺伤了喉咙,怕是要立刻跳出来撇清关系。

      道士竟然深情凝望了小白许久,又看了看红蕊,心中似是艰难斗争了一翻,终于颓然道:“我炼便是。”

      不是,等下!小道士,你这又是在演哪出?你演什么能事先跟我商量下不?一会儿咱词对不上怎么办?你不能仗着我现在是个哑巴就擅自改戏好不好?

      红蕊觉得小白好像有点过分激动,又将臂刃刺得深了一分。

      “你别伤她!”道士心痛如焚,眼尾都发了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抢人。

      你还演上瘾了是吧?你待会儿不给我解释清楚我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小白被臂刃划得生疼,老老实实地不敢动弹,只能可劲儿干瞪着道士。

      “老实点,把纳戒和扇子都丢过来。”红蕊道。

      道士怒视红蕊,僵持良久,才万分不甘地依言照做了。红蕊又丢过去三颗截脉钉:“自己钉上。”

      “你要我替你炼丹,总不能一丝灵气不留。”道士皱眉道。

      红蕊思量片刻:“胸口那颗必须钉上,快点!”说着,她作势又要划小的白喉咙。

      道士心痛地看了眼小白流血的脖子,立刻拾起一颗钉子,毫不犹豫往心口钉下去。看着他颤抖的手,苍白的脸色,满头的冷汗,小白可真想跳起来给他鼓个掌!

      “姐姐伤势太重,此前又中了蛛毒,你让我先替她稳一稳伤情。”道士痛苦地按住胸口,对着红蕊道。

      见红蕊不为所动,道士又满面悲壮之色:“若是姐姐命丧于此,我便是殉了她,也不会替你炼丹!”

      打住!打住!你这戏跳得有点快!你顶着这张俏脸说要给我殉情,我就算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也把持不住啊!

      红蕊思量一翻,摸出一条捆妖索来,将小白五花大绑起来丢到道士面前,又扔过来一瓶丹:“直接服丹,动作快点。”

      道士将小白温柔地抱在怀中,小心地将丹喂到她嘴里,柔声致歉:“姐姐,万济门的丹并不好,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看着小白可劲给他使眼色,他一边用灵力替她催化药性,又一边柔情蜜意地低语:“别怕,信我。”

      信你就有鬼了!你这道士,外面披着张人畜无害的面皮,里头长了一万个心眼,仗着生得好看,遇人骗人,见妖骗妖,姑奶奶我算是把你看明白了!亏得我方才还为了你去和那使剑的拼命,有这点功夫我脚底抹油早溜了!

      “好了没?”红蕊催道。

      “姐姐,我的伤不疼,别担心。”道士不理红蕊,自顾自地轻抚着小白的脸,勉力微笑。

      我现在不能说话不能动,你就把我当个助演道具了是吧?手拿开,都是血!

      小白咬牙切齿地盯着道士,恨不得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抠下来,当个文玩核桃捏!

      红蕊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拉捆妖索,将小白一把提起来,恶狠狠道:“给我去炼丹!”

      “红蕊长老,我此前已经说过,丹元宗的穿心丹一共有三种方子,我得知晓许掌门从前让你服的是哪一种,才能对症下药。”小白瞧着道士那一本正经的神色,总觉得他又在瞎扯淡。不过,“丹元宗”这三个字倒听起来莫名亲切。

      “那也不难。”红蕊冲蜘蛛三郎招了招手,三郎将许巍城手上的纳戒衔了过来,红蕊握在手中,翻出一把钥匙来。

      小白在一边看着,暗想这道士果真比旁人精,就他知道在纳戒上设咒防人去翻。也是,他那纳戒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瓶瓶罐罐的毒,若是被人制住了反用在他自己身上,那倒是一出好戏。

      “他有几本秘典藏在密室里,穿心丹的方子也必然在此,你随我去找。”红蕊说着,突然往正在一旁看戏的小白嘴里塞了颗丹,“如今这爬虫也服了穿心丹,你别给我耍花样。”

      小白正气得眼冒青光,又昏天黑地地被红蕊往蜘蛛三郎背上一丢,眼角余光瞥见红蕊正用臂刃押着道士往前走。

      “红蕊长老,我腿上有钉子,行走不便,不如你帮我拔两颗?”道士又打算故技重施。

      “走不快就慢点走!”红蕊冷声道。

      小白暗想,果真红蕊见过的世面比自己多,自己这副色令智昏的模样,真是给妖丢脸了。

      这一人三妖在山中走了许久,远远见到山脚一片连绵屋舍,虽称不上洞天宝地,但自有一番雅致清韵,想来这就是万济门了。

      红蕊将小白从蜘蛛三郎背上提下,让它自行回去山林之中,然后一边拖着小白,一边将手中的臂刃重新化为纤纤玉手,执着匕首继续压着道士往前走。

      小白暗暗瞧出点门道,兴许万济门中知晓红蕊是山蜘蛛的人并不多,不然方才堵门口就应该是一群修士了。

      “红蕊长老,我既答应炼丹,你就别再伤她。”道士看着被拖在地上的小白,满眼悲愤之色。

      “少废话,她一只白九婴,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想让她活命就乖乖闭嘴!”红蕊将匕首往他腰上一抵。

      道士又非常敬业地做足了全套愤怒、疼惜、妥协的眼神戏,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去。

      到了万济门,几名弟子迎了上来,红蕊一脸冷气道:“掌门方才捉了个与白九婴勾结的邪魔外道,他正在追踪同党余孽,我先回来将这一人一蛇关押起来。”

      “竟然是只化形的白九婴?这样的妖兽怕是丹元宗也拿不住,掌门和长老真是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啊!”几个一脸谄媚的弟子一边上赶着拍红蕊的马屁,一边用屠夫看猪的眼神打量着小白,看得她直哆嗦。

      红蕊押着他们到了许巍城的住处,她乃许巍城的道侣,平日里脸又冷,颇有些招人敬畏,略微吩咐几句就秉退了旁人,然后翻出一个暗格,将钥匙插了进去。

      随着一阵“咔啦咔啦”的声响,果真一道暗门打开,露出一个密室来。红蕊一手拖着小白站在门口,一手拿匕首指着道士进了密室:“快点翻。”

      道士扫了眼满屋子的书,冷嘲道:“许老掌门可偷了不少丹元宗的典籍。”

      “少废话,快点找。”红蕊说着,拿匕首在小白脖子上轻划了一道口子。

      道士怨怒地看她一眼,无可奈何地低头迅速翻找起来。

      “找到了没?”过了好一阵,红蕊催问。

      “找到了,我需要几样药材,你给我纸笔,我写下来你去找。”道士说。

      红蕊依言拿来纸笔让他写了,她低头一看,嘴角浮现出残忍的笑:“有一样东西不是现成就有么?”

      说着,她走向被扔在地上的小白,俯下身来以掌覆在她心口上,用妖力一催。小白顿觉体内灵气翻江倒海,紧接着像有把小锥子往心里直钻,偏还被捆着不能动弹,难受得差点背过气去,刚化出来还没用几回的腿,又蓦然变成了尾巴。

      “放开她!”道士怒喝一声。红蕊一手将匕首掷出,悬在他眉心前一寸,不许他再近,另一手钳住小白尾巴上的一片鳞,满怀恶意地缓缓扯下。

      小白痛得直想嚎,但顾忌喉咙有伤,只怕这一嗓子嚎出来,伤上加伤,憋得满脸通红,尾巴乱颤。看着红蕊眼中冰冷的恨意,只觉处境大为不妙。这道士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原以为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图,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如今被他连哄带骗带入这等险境,只怕是痛快一死都求不得了。

      “姐姐!”偏生这会子那道士还眼含热泪地痛喊一声,小白愤怒地盯着他,暗想自己若得了机会,定要把这双会做戏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红蕊似乎很满意小白满面的痛楚和怨愤之色,附在她耳边道:“奉劝你一句,我们做妖的,还是不要同这些人族牵扯不清。”

      小白瞪她一眼:谢谢,不用提醒!

      红蕊将小白带血的鳞扔给道士,冷声威胁:“这爬虫身上的穿心丹已被我激化,若三日内不服解药,只会死在我前头,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道士用颤抖手捧着鳞片,双眼通红:“你将我身上的灵脉几乎全数钉死,我如何能在三日内炼出解药来?”

      “那就请你自行想办法。我一个,换你们两个,不亏。”红蕊冷冷地盯着他。想来,她要瞒着掌门和两名长老的死讯三日,也有风险。

      接着红蕊将二人押到许巍城的丹房里,把小白捆在墙角,又将道士定在另一角,然后去寻炼丹所需的药材。

      “姐姐,你还疼吗?”她与他隔着丹炉,瞧不见他的表情,不过这声音听着倒真是情真意切。

      小道士,蜘蛛都走了,你演累了没?要不中场歇息一下?

      “我那张方子上写的是寻常蛇鳞,我没想到她会来拔你的。”

      没想到?你这藏了一万个鬼心眼的贼道士怎么会没想到?我可是杀了她两个家人,你没想到?

      “我如果不将错就错,让她误以为可以用你胁迫我,她恐怕当场就会杀了你。”

      我还得感谢你了是吧?来来来,笔给你!编,接着编!

      “姐姐,你别怕,不论生死,我们都是在一起的。”道士的声音隔着丹炉幽幽传来。

      戏过了啊。你自己捋捋这道理通不通?我和你认识才几个时辰啊就要同生共死?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说什么我都信。

      过了好一会儿红蕊才回了丹房,将道士的定身术解了,把炼丹之材给他,监视着他开炉。小白还是被捆在丹房一角不能动弹,徐徐升起的烟气呛得她难受,又不敢咳出来,憋得脸通红。

      “红蕊长老,我姐姐是水修,闻不惯烟气,你把她关到别的房间去吧。”道士恳求。

      红蕊现在只一人,要同时看住道士和小白,哪里肯上这个当,冷言道:“别废话,你若是想让她少受些折磨,就别分心,快些炼丹。”

      “你……”道士无计可施地怒视着红蕊,又歉疚痛心地看了看小白,这才又坐回到丹炉前,凝神催动灵火,同时以灵风精细地控制着炉内温度。

      小白虽看不见他,可想到他此前已被钉着满身的钉子关在蜘蛛洞中不知多久,还割腕逼她饮了不少血,后来他一人出洞与许巍城等人周旋时又受伤不轻,此时被红蕊逼着过度催动灵气,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也不知他演这一出到底是图谋什么。可你若说他的确是身不由己才陷入险境,小白又不大信。

      “心疼你的小道士?”红蕊许是干瞪着无聊,走到小白身边讥笑道,“你怎知他作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不是图你这一身鳞片骨头?”

      小白瞥了她一眼:您这不废话吗?

      红蕊看她这不悦的表情,以为戳到了痛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你要知道,白九婴可比山蜘蛛稀罕多了。你以为你在他眼里是个女人,可在他们这些丹修的眼中,你不过是一堆药材。”

      小白对她翻了个白眼:比起他把我拆了炼丹,我更介意他把我当个助演道具。前者是我自己提的,后者他没征求我同意。

      红蕊看着小白的表情,越发来了劲,附在她耳边继续说道:“兴许,下回他柔情蜜意抚着你身子的时候,会突然摸出一把匕首来,往这儿,扎上一刀。”红蕊笑盈盈地将手中的匕首往小白心口一指。

      小白脸一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没有!别乱讲!快打住!

      红蕊误以为小白被这番诛心之言刺激得发了怒,又用冰冷的匕首拍了拍小白涨红的脸,以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不如你听我一言,等丹炼好了,你便将他咬死,免得他日后背叛于你。”

      小白满眼鄙夷地看着她:等他把丹炼好,你怕是得先把我们两个咬死。我现在就指着他寻机跑路的时候能良心发现捎带上我了。

      红蕊不知从这哑巴跌宕起伏的表情里又自行解读出什么内容,脸带一丝痴怨的笑意站起身来,转悠过去盯道士炼丹去了。

      到了第二日,道士的灵气的确难以为继,红蕊再三思量之下,替他拔掉了胸口上的钉子,却更加警惕地盯着,也不来说些自己为能破坏小白与道士之间信任感的阴毒之语。

      小白被捆着不能动弹,又被烟熏着,时间本就难熬,如今红蕊不来同她说话,她就越发无聊,不禁又开始发出灵魂的拷问:我来自哪里?我要干什么?

      除了那片寒潭,再往前的事她一概不记得,这人生没有来处,便找不到去处。她到底需要做什么呢?她自醒来唯一做的事就是努力活下来,可她扪心自问,自己虽然怂,但若说对生有多大执念,好像也并无,尽力求生似乎也只是怕死得太惨而已。

      此时被暂时压制的蛛毒又渐渐散发开,她昏沉沉地看着丹炉中的袅袅青烟,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忆起了某种情绪,那是一种压抑而无处宣泄的情感。她就那样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那跳动的丹火,看得视线逐渐模糊,火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背影,一个她记不起面容,所以再也不会转过身来的背影。

      她出神地望着,居然莫名其妙掉了颗眼泪下来,倒把自己惊了一跳,慌忙抬眼去看,还好红蕊正目不转睛地监视着道士,没注意到她的失态。

      到了第三日,蛛毒就更严重了,再加上穿心丹开始发作,她越发不清醒,浑浑噩噩间看到红蕊走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丹,又听见她说:“这丹先给她服了,你若是耍什么花样,死的可是你的情姐姐。”

      “姐姐的性命在你手里,我如何耍花样?她如今蛛毒发作了,你让我给她两颗解毒丹暂时压制一下。”道士说。

      过了一阵儿没什么动静,道士又说:“她若是蛛毒发作而亡,你怎知这丹是否可解穿心丹之毒?”

      又过了片刻,小白又听红蕊警惕的声音:“只许服这瓶。”

      道士接过红蕊扔来的药瓶,这才走了过来,将她抱在怀中,以掌心火融了两颗丹轻柔地喂给她,又用灵气小心地催化着。

      小白趁机抓住他的手,努力使眼色:你真给她解了穿心丹,她反手就要灭我俩的口啊。

      道士垂眼看着她,温柔轻语:“一会儿就好,别怕。”

      小白在道士怀里躺了个把时辰,这才渐渐清醒几分,抬眼见他正低头凝望着自己,睫毛纤长,眼眸如一汪澄净的秋水,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真是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真该给他抠下来。

      道士抬头对红蕊道:“红蕊长老,这下你总该信我了。”

      红蕊犹豫再三,终于服下丹药,确认一番似乎并无不妥,然后开始调动灵气催化药性。

      这时,躺在道士怀里的小白,感觉到他的身体紧张起来。

      果真,这坏心眼儿的道士又在使诈!

      等下!这丹她也服了,难不成他是想一次毒死两个,顺带捡回去都拆了?怪道不得他费心费力做足了全套戏码,让红蕊误以为自己与他情深似海。若非如此,红蕊怎么可能放心服他的丹?

      红蕊怎么说的来着?在他们这些丹修的眼里,你不过是一堆随时可以拆了的药材!

      又着了他的道儿!又着了他的道儿!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