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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刀悬于顶犹不知 ...

  •   石非卿既同东斋秉明了心意,就心急火燎地带着白钺回丹元宗去。这一去不定时日,只好又劳烦芷清代为照顾东斋。

      白钺原盼着此番二人骑鹤同游,共览山岳风光,想来比从前做师兄妹时别有一翻趣味。不想这一路石非卿把云鹤催得飞快,那鹤飞之不动,他竟还要白钺拿丹去喂,仿佛一刻也不愿耽误似的。

      她虽气恼,也知他心意。她自是觉得既然二人心意相通,那道侣之誓早发晚发,并无大碍。可这人在有些事上,向来轴得很,想来他也只是想尽早履了道侣之约,才如此急不可待。

      云鹤掠过棋盘般纵横的元都府,只消片刻,丹元宗前山就在鹤翼之下。长年不回家,她对这片儿时就摸得烂熟的地方倒陌生起来。

      此时东方渐明,宽阔山道上已有三五成群的拜谒者,渺如蝼蚁,徐徐而行。一重又一重的山门原本恢宏肃穆,却系满了俗气的红绳。红绳年岁新旧不同,颜色深浅不一,材质各有相异,有些系着牌子,有些挂着铃铛,有的拴着钱币。好端端的仙家境地,倒是弄得乌七八糟。

      白钺初到青屿山时,被那超凡脱俗的仙山深境所震撼,只觉得伊蓍真人当真邋遢,自家山门都不好生打理,哪有半分仙家气派?

      可如今许是心境不同,她忽有所感,对石非卿道:“师兄,我们把鹤停在半山腰上,沿着山道走上去吧。”

      石非卿知这丫头一路心中委屈,反正此刻时辰尚早,他便应了声好。二人寻了山腰一处无人之地落下,遣回云鹤,携手走到山道上。

      路旁不时有人将祈愿的红绳系到早已被缠得密密匝匝的山门石柱上。当二人经过一黄衫少女时,只见她衣衫单薄,下摆已被山露浸湿,料峭春寒冻得她鼻头通红,她却拢着双手,对那系在红绳上的同心锁低声祈愿:“红娘月老有知,我此生非平哥不嫁,望爹爹娘亲早日回心转意,成全不孝女儿的一片心意。”

      他二人元婴境界,耳力非比寻常,虽隔着些距离,倒把人家的心事听了个一清二楚。

      白钺观这少女楚楚可怜,忽然想到从前纪岚君一再告诫,修为悬殊便不应结侣相伴。石非卿本就不喜与旁人交际,纪岚君又一向高傲,她隐隐忧心母亲给他难堪。可纪岚君闭的是活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先斩后奏终归不妥。

      “师兄,若是我母亲心有顾虑,你不用为难,我自会和她说明白的。”白钺怕他受委屈,便提前叮嘱。

      石非卿却领悟不到她的好意,还暗含得意地损她:“焕云长老本就托我管你,你只别说漏嘴,叫她知道你在青玉崖瞎混就成。”

      白钺听得此言,想起他从前种种铁腕行径,都是得了纪岚君默许的,便又觉得这人可恨得紧,轻哼一声,丢开他的手,去翻那红绳上系的牌子,故意磨蹭着不走。

      这一翻,倒叫她翻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从前她在丹元宗时,也无聊去翻过这些牌子,有人求姻缘,有人愿平安,有人望富贵,有人盼长寿,左不过就是这些俗世之念。这会子她却翻到两个牌子,一个是愿隔壁邻居家的狗儿莫再吵了他睡眠,另一个是求对门家的猫儿莫要再翻进来扑自家的鸟儿,实是让人忍俊不禁。

      她丹元宗堂堂仙家大派,竟还要管得这等鸡毛蒜皮之事,当真比天上的神仙还忙。

      可想来身化山川之间,超然天地之外,是青屿山的出世之道。但芸芸众生,俗世欲念,虽渺小却壮阔,宽容庇佑这千万人的千万心思,不正是丹元宗的入世之道?

      石非卿就是缺了点人间气儿,才会钻牛角尖。

      不管他做神仙时受过什么冤屈,他这辈子在青玉崖上,除了幼年时蒙受家人哄骗,又何时受过委屈?青屿山上下都敬他畏他,师父又如此偏袒宠溺,连他心悦的师妹,也情投意合,正要结为道侣。

      他这一世,比之浮沉在凡尘六苦中普罗众生,已然幸运许多,又何不放下执念,快快活活地享受此生呢?

      这样想着,她就又翻了几个有趣的牌子,叫石非卿来看,见他嘴角含笑,她便借机问:“师兄呀,明日带你去元都府玩,好不好?”

      “我看你是真想被你母亲扔丹炉里去。”石非卿正在看手中的牌子,一边损她,一边抬头瞥她一眼,却见她双眸明亮,笑靥如花。他心中蓦然一暖,点头应道:“那就陪你去吧。”

      白钺早把恼他的心思抛了,笑嘻嘻地携了他的手,二人徐徐往山顶的丹华观而去。

      此时殿前的广场上已聚了不少善男信女,香鼎上密密麻麻点着各色香柱,清晨的山风裹着袅袅青烟吹来。不知为何,白钺此时闻到这烟熏火燎的味道,竟觉得心中一片安宁欣悦。

      她知水修不爱这烟味,便转头去瞧石非卿,不想他正好也在看自己。四目相触之间,她心头又甜又羞,心虚地四顾而望,看到那侧殿,忽而想起一事,便牵着石非卿过去。

      这侧殿乃是许愿解签之处。白钺是自己人,当然知道这解签的把戏为何。说好听些,便是祝由之术,说直白点,就是神神叨叨一通,说些中听的,开解开解这些困于红尘杂念之人的心结。

      想来过会儿要同父母秉明终身大事,图个好彩头倒也不错。

      今日解签的同门白钺认得,是南星长老的弟子,叫做陵游子。白钺少时就离了丹元宗,许多弟子已不识她如今的样貌。不过许是南星长老门下的弟子都伶俐,二人刚一进门,他竟把她认了出来。白钺连忙暗暗使了个眼色,陵游子立刻意会,摆出一副春风化雨的微笑:“二位客人可是来求签?”

      “对呀。”白钺道。

      “所求为何?”陵游子问。

      “姻缘。”白钺落落大方答道。

      陵游子闻言微惊,没忍住多看了石非卿两眼,观之丰神俊逸,气宇非凡,自然是配得上自家丹元宗小姑奶奶的,便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白钺一眼,这才递过签筒来:“请。”

      白钺自己个儿是不信这些的,不过图个吉利,顺带哄石非卿高兴,便把签筒递给他:“师兄,你来。”

      石非卿早看清楚这二人暗使眼色,不知这鬼丫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倒也不在意,她什么时候翻得出他的手掌心来?倒是要看看她又要玩什么把戏。

      他应了声好,接过那签筒摇了起来。只听哗哗一阵响,一支竹签便掉了出来。

      白钺拾起那签,上头写的是:“月露谁教桂叶香,小姑居处本无郎。”

      白钺看那后头半句,觉得不似什么好话,倒要看看陵游子如何解。

      陵游子看到白钺递过来那签,神色滞了一瞬,转而又高深莫测地笑问:“上上签啊,二位可是好事将近?”

      “自然,这签何解?”石非卿也觉出这签文似是不吉,便抢先问。

      陵游子嘿嘿一笑:“那桂叶已芬芳四溢,待的是谁的月露?那小姑闺房空空,盼的又是哪位郎君?”

      白钺惯知南星的徒弟油嘴滑舌,不想竟当着她和石非卿的面开这样露骨的玩笑?谁要那什么月露了?谁闺房缺郎君了?

      白钺脸腾地一下绯红,瞪他一眼,丢下一句:“仔细我和南星师叔告你的状!”说罢拉起石非卿就逃。

      她边逃却边想起来那日醉酒,往石非卿身上乱蹭,说那些轻浮的话来,只觉得窘迫非常,便想把手放开。

      石非卿却暗自握紧,不让她放手。他原也有几分尴尬,可他惯喜欢看白钺吃瘪。想到这丫头方才不知打什么鬼主意,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便故意追问:“你羞什么?”

      白钺转念一想,这可是在丹元宗她自己的地盘上,哪里能认怂?今日定要教那东风被西风压住才成!于是她转头瞪他一眼:“我哪里羞了?过了今日你就是我的人,我有什么好羞?”

      “怎么,你这小姑就这样心急?”石非卿暗笑揶揄。

      白钺今日出师不利,三番五次嘴上没讨到便宜。这可真是东郭与狼,每回她好心好意给他缕顺了毛,他缓过劲儿了扭头就要咬人!

      亏得她方才还想着要在母亲面前维护他。想都别想!爹爹母亲阿钧可得帮她好生刁难他才好。

      白钺气呼呼地把手一抽,往后殿走去,石非卿看她真恼了,也只能见好就收,乖乖跟在后面,不再嘴欠。

      此时丹华峰四处是香客,白钺怕惊到人,转了好一会儿,直到接近南星长老的住处,才寻到个僻静之地,捏了御风符往焕云峰而去。掠过那院子上空时,她却困惑地多瞥了南星院中几眼,几名弟子着急忙慌地奔着,不知发生了何事。

      飞到半途,她气也就消了,回头看跟在后面的石非卿,竟从他脸上瞧出点忐忑的神色,心中又得意起来,似喜似嗔道:“不飞了,飞不动。”

      石非卿见这丫头一天不讨打就皮痒,无奈笑了笑,把她拉过来,撤了她的符,带着她御剑缓缓而行。

      “师兄呀。”白钺把脸贴在他背上,娇声轻唤。

      “嗯?”石非卿应了一声。

      “要是我母亲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在意。她一向同我说话也很严厉。反正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能拿主意的。”白钺又嘱咐道。

      “嗯,我知道。”石非卿回道。这丫头可真是不自量力,分明弱小得很,却总想出头替他挡风遮雨。

      他向来喜欢春归回暖的季节,今日只觉得这晨间的春日尤甚温暖。

      “小钺。”石非卿也轻轻唤了她一声。

      “怎么?”白钺问。

      石非卿一愣,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嘴角微勾:“无事,就是喊你一声。”

      白钺高傲一哼,听那语气,倒是欢喜得紧。

      焕云峰还是一如既往的乌烟瘴气,虽然有喜爱侍弄花草的泽兰长老打理,相比其他几峰,这满园春色仍带着几分焦气。白钺想起青屿山那千岩竞秀,水木清华之景,倒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还未及得他二人落地,白钺却见到几名弟子乱成一锅粥似的急奔乱撞。她心中警铃大作,直接从剑上跳下来,抓住一名弟子问:“何事如此惊慌?”

      那弟子见是白钺,如见救星一般:“白师妹,你可算回来了!方才……方才,鹤朱峰来了人……唉,顾师姐她刚走……纪长老也去了,我们也不知怎么办啊!”

      他这一通乱喊,白钺全然没听明白,急红了脸:“你说清楚些!”

      石非卿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别急,越急他越说不清。”

      白钺只觉得心里有面小鼓乱锤,亏得石非卿在身侧,才稍稍能冷静两分。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这才有些颠三倒四地交代:“鬼珠长老他们回来了,然后鹤朱峰就来人了。他们本来是去抓土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钦原鸟蛰了。就是说宋元师兄被蛰了一下,然后鹤朱峰就来人同顾师姐说什么不死也难活什么的。然后顾师姐就赶去鹤朱峰了。然后也不晓得是谁去惊了纪长老,然后纪长老也去了!”

      白钺听得背心发凉。钦原鸟乃天下奇毒之物,宋元被若真是被那鸟蛰了,只怕凶多吉少!

      她回想起顾若槿与宋元恩爱的模样,心中沉痛万分。又想到纪岚君被惊动了,竟莫名恐慌起来。

      “阿钺姐姐,我命数不详,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都是因我而死的!”

      她脑中兀然响起白钧当年说过的话来。

      接着她猛地摇头,比事与白钧何干?再说,宋元虽然是顾若槿的道侣,到底和白钧隔着这么多层,哪里又扯得上半分关系?

      这时,她忽又想起白钧从前是跟着鬼珠长□□毒丹道的,忙又问:“白钧呢?白钧可有出事?”

      那弟子颇为困惑地看向她:“白钧?白师弟自然是在禺谷峰上的。”

      果真,根本就不干白钧的事。自己竟是被吓糊涂了!

      这样一想,白钺回过神来,却发现石非卿一直轻轻握着她的手。看着他关切的神色,她心中稍安,挤出一丝苦笑来:“师兄,我们快去鹤朱峰吧,我有些担心。”

      “好。”石非卿也不多话,带着白钺御剑就往鹤朱峰而去。

      “你别慌,我听那意思,这位宋元师兄的性命是暂时保住的。”石非卿安慰道。

      “你不懂。”白钺自小在丹元宗长大,那句“不死却也难活”,她听得明白,重在“难活”而非“不死”。况且钦原鸟成群而居,哪里可能是轻轻巧巧的“蛰了一下”?再想到惊动了闭关的纪岚君,她就更为不安。

      石非卿既见自己不得开解之法,也不再多言,全速而行,不多时就到了鹤朱峰上。

      鹤朱峰倒是不比焕云峰混乱,白钺放眼去看,茵陈、秋石两位首座长老皆在场,却寻不到纪岚君与顾若槿,鬼珠长老和代行掌门之职的南星长老也不在此处。

      两位长老见白钺赶来,神色微妙。白钺见无人与她说明,便急急上前问:“茵陈师伯,我母亲呢?大师姐又在哪里?”

      茵陈摇头叹气:“唉……那孩子,痴得很呐。”

      “到底如何了?宋师兄又怎样了?”白钺急得眼冒泪光。

      秋石长老不忍见她如此心焦,愁容满面道:“唉,他们这一行,折了三人,连鬼珠师兄也身负重伤。师兄虽用以毒攻毒之法,保得宋元那孩子肉身不死,可钦原鸟之毒何其猛烈?这不死……却也难活!长此以往,他的魂魄始终是要散的。”

      “怎会如此!”白钺大惊,“那大师姐怎么办?”

      茵陈唏嘘摇头:“若槿那孩子刚一过来,听明其中缘由,二话不说就要拿灵力强行养着他的魂,直到我们寻到破解之法。但如此下去,她的修为也是要渐渐散掉的。可她心志之坚,纪师妹来了也劝之不住……”

      “可是……”白钺说不下去。

      可是,顾若槿的修为本就不高啊!

      白钺只觉心如针扎,又问:“那大师姐现在何处?”

      “那傻孩子已经入阵,你随我来吧。”茵陈长老叹气道。

      白钺闻言跟了过去,茵陈却疑惑地看向她身后。白钺这才发现自己竟把石非卿携了过来。茵陈并不识得石非卿,想来丹元宗人仰马翻之际,却有个外人掺在其间,自然是有些困惑的。

      白钺虽不知自己是何时牵住的他,应是方才心慌意乱,想寻些依靠,才不知不觉地牵紧了。可这一趟他原本满心欢喜地同自己回家秉明道侣之愿,不想遇到这番变故,他本又不喜人多,此时把他丢在外面更是不妥,便对茵陈长老解释:“不碍事,这是我师兄,此番他正好陪我回家看望爹爹和母亲。”

      茵陈略微讶异地打量一眼石非卿。她自然是知道白钺在青屿山上有位谪仙师兄,又观二人携手并立,心中便明了几分,点头将二人引进后殿。

      此刻宋元正躺在那聚魂阵中,面色青黑,呼吸近无。顾若槿盘膝坐在阵眼另一侧,拼命催动她低微的灵力灌入阵中。

      这聚魂阵本就是用来一时保住魂魄不散的,哪能长久为之?若是长老们寻不到救治之法,顾若槿与宋元两人岂不是都要折在此处?

      思及此处,白钺忍不住涩声喊:“大师姐……”

      顾若槿此时不宜分心,只睁眼看过来,她的双眼分明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中却毫无迷茫之色。她见白钺在此,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凝神闭目,继续专心维持阵法。

      白钺家中接二连三遭逢意外,原已心志坚韧,却被顾若槿那微微一笑,激得簌簌落下泪来。

      母亲这一门,上有天之娇女的纪岚君,下有稳重强干的于远山、蕙心玲珑的蓝素锦、狂放不羁的左权山,就连机灵骄横的白钺、聪颖乖巧的白钧,都各有色彩。从前丹元宗弟子谈起焕云长老一门,都津津乐道。唯独顾若槿,如隐形人一般,毫不起眼,柔弱难立,却韧如蒲苇,不可断折。

      “茵陈师伯,若这法阵一直运转下去,以大师姐的修为,能……能维持几年?”白钺问。

      “至多……三十年,便会修为耗尽……而亡。”茵陈长老斟酌道。

      “那……这样长的时间,定能寻到破解之法的,对吗?”白钺颤声问。

      茵陈愧疚地长叹一声:“我等必然是要倾力为之。”

      白钺并不傻,茵陈如此一说,那便是希望渺茫了。钦原鸟乃是天下至毒,如今宋元尚可保得肉身不死,已然是鬼珠长老妙法无双的结果,哪里还能强求?

      大师姐为何要如此之痴?这般耗下去,不过是罔送了两人的性命!母亲不是早有叮嘱,若是结了段孽缘,便该早日抽身而退,切莫损了自身吗?

      “茵陈师伯,我母亲呢?”白钺又问。

      茵陈面色为难:“纪师妹劝不动这孩子,大骂了她一通,然后不知为何,便怒气冲冲地去了禺谷峰,南星师弟也跟过去了。”

      “禺谷峰?”白钺心中突觉不妙,转头对石非卿道,“师兄,你快带我去禺谷峰!”

      石非卿也不多言,带着白钺出了后殿便御剑前去。他感到白钺越发不安,虽不解这焦虑从何而来,也安抚道:“你别慌,那位宋师兄的情形既然已经稳住了,日后总能寻到办法的。”

      “你不明白!”白钺急道。岂止石非卿不明白,白钺自己也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何母亲劝不动顾若槿,便要杀去禺谷峰?

      她不明白为何于、左二人陨命后,伊耆真人与白安仁长谈一番,那之后白安仁便把白钧赶下山了几日?

      她不明白为何白安仁要带着白钧在禺谷峰的后山避世而居,还要说那些以凶克凶的疯话?

      还有那块玉,那是开宗立派一位得道先人的贴身之物,曾经白九墟的师父赐与他,以镇毒丹之道的凶煞之气,为何给了白钧之后,那玉也碎了?

      “阿钺姐姐,我命数不详,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都是因我而死的!”

      她脑中竟然又响起了这句话。

      她不愿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运数之言,不论是从前几位师兄师姐,还是如今的宋元,哪桩哪件是没有缘由的?若非说于远山和左权山横死之事,白钧还牵涉其中,可蓝素锦和宋元的意外,又哪里与白钧有半分干系?可既然没有干系,为何她脑子里又全是这些念头?

      石非卿全然不明其中缘由,只能轻轻握住白钺抱在他腰上的手,给她些许安慰。

      他循着白钺的指引御剑急速前行,到得禺谷峰后山,远远见一处破落小院掩映在重重树影之间。

      一层薄薄的金光正笼罩在那院子上空,可一道燃烧着烈焰的银色鞭影猛然一抽,那金光登时就碎成满天星火。

      只听得白安仁一声怒喝:“纪岚君,你莫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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