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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万古长梦乾坤覆 ...

  •   山洞剧烈的摇晃让白钺以为自己要以山为墓,直接埋在这里了,好在洞璧上的法阵十分牢靠,连一块落岩都没有震落。那令人胆战心惊阵阵龙鸣与声声嘶鸣并未持续太久,寂静却更另她恐惧。

      她不知那尊龙神到底有多强,可似乎人人都怕他。

      她也不知身为大妖的白钧到底有多强,可这些天,他分明虚弱至极。

      搏斗声既然平息下去,那么,兴许再过一时半刻,总会有一人走进山洞。

      任谁出现,她都不愿见到……

      洞中昏暗,令人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可这寂静,似乎,持续得太长。

      难道……

      是啊,那长了一万个鬼心眼的贼道士,绝不打无把握之仗,从前寻药途中,有几人没着过他的道儿?这些天他一直在布阵,万一……

      白钺又尝试着扯了扯穿在胳膊上的缠魂丝,可这根细丝直接连成环,根本就没有结,而这具身体是用充满妖力的符纸所叠,她用细微的水刃根本割不破手腕。

      她得出去,不管有没有用,她必须出去。

      “姐姐可真好骗,缠魂丝拴在柱子上有何用?”

      忽然,她想起在经年园时,他将她拴在水榭里,等看够了笑话,才告诉她又被愚弄了。

      缠魂丝拴在柱子上,是无用的。

      白钺立刻走到石柱旁,仰头看向他拴在柱子上的绳结。

      她方才太过慌乱,甚至未曾注意,这是个活结。

      蓦然明白他的用意,白钺心如刀割。

      他既未想过将她当做人质,也未打算以山为冢,与她同葬。他口口声声说要携她赴死,暗地里,却要放她走。

      生同衾,死同穴,是他哄自己听的。就像他画的那些画,追求的那所谓永恒,都是绝望之中的自欺。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一面自欺,一面却放手。

      白钺连忙扯开绳结往外跑去,却见洞中一地尸体。方才他出去后那一声声惨叫,竟是他自己将的手下屠尽,以免他们对她不利。

      可这些分明都是些老弱病残,那两只幼犬,他还时常爱怜地抚他们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为何,总是要用错误的方式来保护她?她不需要他如此,也不愿他如此啊!

      白钺悲痛地环顾这惨不忍睹的景象,避开满地血迹往洞外跑去。洞外天色阴沉,犹如黑夜,洞口蓄着半人高的水,被法阵阻隔。

      此阵虽精妙,可洞璧上关闭的法阵甚为简单,他从前得闲时,教过她。

      纸人的身体轻盈,白钺使用些微灵力浮空,关闭阵法,水浪“哗啦”漫进洞来,冲淡一地血水,狂风携雨丝扑面而来,好在叠纸的符纸防水,不然她怕是登时就要塌掉半边。

      雷云漫盖苍穹,虚空外的玄光难辨,唯一的光源便是那根黯淡飘忽的光链。这处山洞远离那片莲形的焦岩,白钺远眺过去,几乎认不出原本的地貌,雨幕之中,两具黑沉沉的巨影,矗立如同肃穆的远古巨像。

      纸人分明没有心,她却惊得好似心都被拧成两半。

      为何他们二人,都没有动?

      难道是,玉石俱……

      不会的,定然不会的!

      一阵疾风将她掀飞,接着左臂剧痛,竟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刮下一片。

      白钺连忙用灵力稳住身形,落地躲到岩石后,探头观望。地锚飘动的辉光中,龙蛇之间,似乎有一片反光之物。

      那是……蜃镜?

      原来如此!定然是白钧用蜃镜将重亥拖入了梦境。

      白钺这几日用心观过他布阵,虽然看不懂,但是有几个阵法看起来是与其他的不同,说不准是加持蜃镜所用。

      可是,大妖与龙神的战斗,真是她能插手的吗?她如今连个化形之妖都算不得,只是个可笑兮兮的纸人。

      她又仰头望向天空,光链穿过雷云连向虚空,黑云翻涌间,隐隐可见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有什么阵法在运转。

      前几日空中并无此物。

      难道,那是出口?

      白钺犹豫片刻,贴着地面往她记忆中的那几个阵探去。

      法阵已经被隐藏起来,可她身上的妖气是白钧方才渡来的,于是她试着将妖气聚在掌心,贴地摸索,果真阵法有所感应。

      正在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时,眼前景物骤然一花,天地搅成一滩浑水,接着就被什么力量裹挟其中,天旋地转失去方向,肺里更呛进了水,不由自主地咳嗽挣扎。

      呛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手有脚有肺,稳住心神克制住胸腔的痉挛,在汹涌的水流间凫动。

      她可是水修,没道理被淹死的。

      待得她浮出水面,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天已不是天,而是一片倒扣的大地,远处一座不知几何高的孤山,自浩瀚大洋中狰狞拔起,滚烫的岩浆沿山脊涌动,在山脚蒸腾起茫茫水汽。然而孤山之巅,竟然连接着另一座倒悬的孤山,孤山上的岩浆倒流向山脚,在头顶倒扣的大地上肆意蔓延。

      整个天地,恍若一个巨大的刻漏。

      远处虚空呈现玄妙的蓝紫色,不明意义的符文明灭流转,星辰在这广袤的空间中,已难辨大小,毫无规律地旋转,碰撞,炸裂。

      在这一片片爆裂声中,隐隐传来悠长的龙吟。

      两星碰撞的烟尘间,几道雷光闪过,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一只背生四翼的巨蛇坠下,还不待它落地,一条黑龙从尘烟中腾翔而出,五爪擒住另一条巨蛇,悍然扯做两半,爆出一篷血雨。

      三块巨尸接连砸落,其中一块正好砸在离白钺不远的水面,数丈大浪当头压来,然而她已经看呆了。

      那是……重亥?她的……师兄?

      罗酆山光线阴暗,方才她只能看清雕像般黑沉沉的轮廓,而此时空中那尊龙神,玄鳞银鬃,白须金瞳,长角峥嵘,利爪雄劲,矫健的身躯穿梭于烟尘与雷云之间,仰之弥高,威仪万千。

      她只在灰飞烟灭之际,匆匆瞥过一眼,弥留不清,早已记不得了。

      巨浪当头砸下,白钺瞬间卷进汹涌的水流中,险些被压扁扯散,好容易才重新钻出水面,仓皇四顾。

      空中的重亥正同一黄一灰两条巨蛇搏斗,还有一条生着红白双头的巨蛇在远处吐息偷袭,可它们显然都没有九头。

      白钧呢?他在何处?

      一条天河骤然出现,如长绫舞动,将黄灰二蛇缚住,接着电光剧闪,二蛇抽搐间登时失去生命。远处的双头蛇尚在疯狂地喷冰吐火,却被扑掠而至的龙神摁住巨口,在雷息之下化为焦炭。

      重亥扔掉爪中蛇尸,金瞳锐利环视。

      五只。

      他警戒地悬在烟尘弥漫的空中,略微喘息,暗暗调整灵力。

      下一刻,果真那些尸体再度消散,天地之间的重力反旋,雷云被气流搅散,大洋化雨落向另一边熔岩横流的焦土,水雾蒸腾。

      腾翔自若的龙神仿佛突然失去控制,跌落在一颗星石之上,与此同时,几颗星石闪裂红光,随着声声嘶鸣,如同巨卵炸开,数道黑影自卵中再度孵化。

      重亥攀在星石上,肃然扫视。

      六只。

      这已是天地反旋的第五次,元蟒九子从一只增至六只,灵气运转之道也更变了五次。

      这孩子,终归是长了些本事。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他纵有再多雕虫小技,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意识压住。

      且看看待到第九只时,他还能耍什么把戏。

      六只巨蛇一同扑来,巨龙摆尾腾翔,动作却不甚灵活,险些被那只四翼之蛇咬住后颈银鬃。重亥翻身吐出雷息,然而翼蛇腾身闪避,雷柱一息之间散作电花,六蛇再度合围,各显神通,烈火暴雪,飞石毒烟,更有星辰碰撞,碎片崩裂。

      乱象之中,雷云逐渐汇聚,暴雨再度倾泻,地面被岩浆蒸发的水汽再度汇成浩瀚大洋。浓云与乱尘之中,长影浮动,随着接连五朵闪电如烟花绽放,轰轰雷鸣回响,巨蛇纷纷坠落,那双金色的瞳孔,依旧是雷云间不灭的双月。

      白钺随着大洋坠向另一侧大地,然而不论她如何引气捏诀,却压根无法控制自身,裹在海水之中砸落地面,意识都为之停滞。海水与熔岩碰撞产生的高温蒸气猛然涌起,将她冲出海面。

      她觉得自己快熟了。

      不对,这是在梦里。她不可能熟。

      梦里……梦里……

      她正极力思索,天空忽然爆开五朵炫目的闪电,随着蛇尸坠落,天地竟然再度反旋。

      隐藏在梦境之中的银眸,紧紧锁住那道腾飞的黑影。

      天地反旋之后,重亥重新掌握灵气运转之道的速度愈快,而他在梦境中的意志,坚不可摧,虽已反旋六次,依旧毫无破绽。

      无妨,这孽龙屠妖数千载,那惫懒的性子早已变得凶戾嗜杀,他既杀起了兴,那就让他杀个够!

      七颗星石炸裂,七道黑影再度浮现。

      咆哮嘶鸣声中,大洋倒扣跌落。白钺裹在浪花中,却听见四周声声惊叫哭喊,与她共同跌落的,竟然还有数都数不清的人影。

      一道雷息划破天空,上百道人影化作焦烟,大杀四方的龙神竟犹豫了一瞬,看着那些跌落汪洋的人影,眼前忽然闪过误触天柱时,被天洪吞噬的百万生灵。

      隐匿的银眸闪过怨恨的讥笑。

      对同族痛下杀手,对这些蝼蚁异族却仁慈护佑。怎么,朝拜与信仰,就那么令人渴之如狂?

      翼蛇忽然扑下,攀在重亥后颈之上用力撕咬龙角,巨龙猛然摆头,随着一声悠长的痛吟,半支龙角竟随之断裂!

      巨蛇再度合围,雨丝凝成百条长鞭反击,激烈的斗争中,难免再伤无数人影,而更多跌落的人影,已溺亡在暴雨汇成的大洋中,魂魄化作萤火飘散。一道诡异的紫影正游移在萤光之中,它长颈之上并非蛇头,而是由无数人脸聚成的畸形肉团,那些脸大张着口,贪婪吞噬着魂魄。

      白钺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蓦然瞟到一道巨大的紫影掠来,忽想起自己是人亦是蛇,心念一动,化作白九婴潜入海中,堪堪夺过。

      空中闪电渐熄,显见是龙神收敛了术法,然而凄厉的嘶鸣依旧不断传来,血雨喷落。隐隐雷云间,龙神五爪滴血,唇须染红,金瞳怒目,震愤长啸,竟是生生将六条巨蛇撕碎。

      鬼祟游移的紫影已吸饱魂魄,颈上千百人头齐张大口,幽魂之火聚集成团,随着高低千声齐呐,粗大的幽魂火柱向空中猛然冲去,将巨龙的身影吞噬其间。

      就在此时,火柱四散裂开,一团水幕将龙神包裹其间。随着龙神摆尾俯冲,火柱竟像刀劈脆竹,自远及近开裂至底,巨龙张开巨口,将那千面怪头,一口咬碎。

      白钺躲在不远处,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原来,这才是重亥……她日日挑衅的,竟是这样一尊恐怖的杀神?

      随着震耳的咆哮,断裂的龙角重生,而天地,也再度反旋。

      星辰之间,竟然生出一轮骄阳,七星碎裂之光,在骄阳之下黯淡不兴。

      戾啸之声,震彻天空,赤红的身躯撑裂骄阳,盘踞浮空,遥遥望之,竟然比黑龙更为庞大。

      龙神的金瞳电花闪动,牢牢锁住那一双彤彤火眼,只觉浑身血液沸腾。

      第八只,烛龙,烛九阴。

      看来,不将之灭杀,这孩子,是不会现身了。

      两声咆哮,撼天动地,雷云与烈日悍然相撞,暴雨在火海间沸成蒸汽,无序飞旋的星辰,化作炽烈陨星,随烈日引动,轰然坠入雷云。

      电掣似神矛,似天剑,划破天空,击落道道陨星。龙啸之中夹杂着蛇嘶,尸块纷纷坠落,伴着漫天星屑,将浩浩清波搅成一锅黑汤。

      已化成三丈白蛇的白钺攀在岌岌可危的礁岩上仰望,但见星辰皆碎,浓浓火海与黑云间纷落的,竟然是黑红鳞片。

      龙神与大妖的战斗,她插不上手,哪怕是在梦境中。

      兴许,她应该乖乖等在一边,眼睁睁看他们决出生死,再任听胜者的安排……

      烈日带着火尾将雷云撞落孤山,岩浆飞溅,山石崩裂。烛龙以爪扼住重亥咽喉,口中火光骤闪,火息将吐。然而雷云之中电光落下,烛龙一声痛啸,正欲腾飞闪避,重亥却反以五爪扣住其身,与之缠绕翻腾,二龙滚落孤山,陷入汪洋之中。

      星辰又生,坠落大海,砸起滔滔巨浪,而海水深处,竟然爆开炫目电光,千丈黑水中,如有万条银蛇窜跃,将海面顶出一座水山。

      水山骤崩,浪花高溅,银蛇撕裂水面,狂奔八方,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消散。

      乱波之中,一道黑影浮出,攀在孤山脚下狼狈喘息,随着细密电花在粼粼反光的玄鳞上窜动,龙躯上骇人的伤口竟然急速修复,黯淡的金瞳复亮,依旧是不灭的双月。

      天地,再度反旋。

      龙神腾飞云间,怒目四顾,然而这次星辰之中并未现出龙蛇,虚空外的符文逐渐流转成型,竟是九条巨蛇之影。

      虚空如同一层无形之壳,那九条黑影自壳壁上伸出,每条都像是搅动乾坤的巨手,连百丈巨龙在其面前,都小如飞虫。

      龙神仰望巨影,那影子的轮廓,非是相柳,而是……元蟒。

      这孩子,还不肯出来,那他就要将他揪出来了。

      巨影发出沉闷的长鸣,三头合围绞杀而来,龙神腾云翱翔,矫捷飞掠,留下一道电光闪动的云痕,冲向壳壁。随着一声震耳咆哮,闪电如千根巨矛,直直霹入黑影根部。

      巨影如雾消散,然而符文却丝毫未损,源源不绝的黑雾继续涌出,而两旁的巨影,已经扭头撕咬过来。

      重亥盘旋绕翔,从巨影缝隙之间钻出,再度飞向壳壁,朝那尚未聚集成型的黑影连霹三雷,然而光线散去,符文依旧丝毫未损,而其余八头,已全部围来。

      八头相互缠搅,密不透风,黑雾逐渐将龙神笼罩其间。重亥以水为幕,然而黑雾中竟然伸出无数只手,像是有无尽冤魂抓挠,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幽魂之气,竟不受控制地引燃。

      细密电光急速闪动,接着一团巨电爆开,撕裂天空,亦将视线湮灭。

      龙神修长的身躯自黑雾间飞出,然而随着雷云再聚,炸成一团模糊的黑雾也再次成型,其中六头追击合围,而余下三头,竟然伸向孤山,如三只巨手擒住山脚,猛然旋动,天地竟然再度反旋。

      灵气运转之法又变,翱翔的龙神身形微滞,再被六头合围,随着一声怒啸,裂天之电再现,龙神化身怒雷,俯冲向擒住山脚的一只巨影,将之轰散。

      另两只巨头仿若退缩,立刻松口,天地却随即倒旋回去,仿佛方才的旋转,是巨影强力为之。

      海浪回涌,星石乱坠,重亥怒啸着在黑影间穿梭,再度突向壳壁,长吐雷息划出千丈雷痕。然而壳壁依旧纹丝不动,反而又有三条黑影趁机擒住山脚,将天地再度反旋。

      重亥这次置之不理,在适应灵气之后,避开合围巨影,继续往外壳霹下神雷,然而几击之后,那三条黑影自行松口,天地再度旋回。

      如此又反复三次,龙震怒了。

      无人胆敢如此戏耍他。

      这孩子既要抓那山脚,他便让他无山可抓!

      白钺紧紧攀在山石间,天地翻来覆去,她可不敢飞起来。

      九头巨影现身时,她看出那轮廓并不像《妖兽志》上的相柳。

      “九归一,一生九,他从九头到一头,而我在轮回井底,不多不少,偏偏生出九头,会不会,我,便是元蟒?”

      她忽然想起几日前,白钧坐在那朵巨莲之巅同她论道闲谈之语。

      “我想,宇宙洪荒,会不会像一个刻漏?”

      “大君并非生灵,何来梦与醒之说?祂,兴许是……连接刻漏的,那个点。”

      “我若归向刻漏间的那个点,是否就能握住……永恒?”

      她明白了,那两座相互倒悬的孤山,就是刻漏,他认为自己是元蟒,是盘古大君的化身,那么他最可能隐藏的地方,便是山巅的那个点!

      白钧放她离去,是抱着必死之心,而重亥在梦境之中意志不灭,不论受伤几何,皆能迅速恢复,如此耗战,毫无意义。

      他,是在拖延时间,目的是……同归于尽?!

      不行!她必须找到他,阻止他。万事都有得谈,不管有没有结果,总得先谈谈看!

      就在她小心翼翼避开巨影,沿着山脚往上爬时,忽觉背后一阵寒意,登时怵得浑身僵硬,接着炫目电光将她笼住,压得她几乎陷入岩石中。

      视线被强光剥夺,耳畔嗡鸣,全身鳞片都在发麻,她惊惶间想起在焉留峰挨的那两道殛雷。

      只是,从前,是替他挡的,如今却是他亲自霹下的。

      强光散去,白钺懵然回头,却见一道扇形的光芒盖在自己身上。光芒转瞬消散,一柄只余扇骨的玉扇,掉在身畔,跌成碎片。

      这是……照夜清?

      盘旋在上空的巨龙,怒目俯视,只是那森严凛然的金瞳,带着一丝惊疑。

      这时,细密的碎裂声自上方传来,白钺与重亥同时抬头,但见她上方的天空中,有一道不住扩大的裂痕,点点荧光正自裂痕中飞出,落在白钺身上,让她渐渐漂浮起来。

      那道裂痕碎裂的方向,正好沿着山巅连接的那个平面。

      她明白了,这个刻漏,是由镜像形成。蜃镜,是沿山巅展开,形成刻漏的假象。这个空间是有正反的,所以巨影一旦放开,天地就旋了回去。而白钧,并非在那个点里,而是在整个镜面背后!

      龙神仿佛也明白了破局的关键,视线从裂口落回逐渐飘起的白蛇身上。

      “碍事。”

      白钺只听一声威严的怒哼,接着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的东西砸了过来,将她粗暴地砸回山脚,接着周身被一层水幕包裹,看起来倒有些像他从前常用的无相化生诀。

      砸她的,是一柄黑色利剑,无鞘,通然一体,古朴深沉,不知是何材质。

      远处巨影与缺失半角的龙神再度拼杀起来,头顶那片干涸的大地,逐渐涌出水流,汇成倒扣的汪洋。上下两片海水中旋出数十条对应的水龙卷,逐渐攀升。

      白钺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那柄黑剑奇重无比,压得她动弹不得,她又化成人形想钻出去,然而黑剑依旧沉沉压在身上。

      “别人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黑剑上忽然传出一声怒斥。

      白钺愣了一愣,听出那仿佛是……林深的声音?

      “你们先住手!先住手!”

      “怎么,心疼你那大夫?”

      白钺被这怨怒的声音质问得脸红,又顾不上其他,急哭道:“他想跟你同归于尽!他想跟你同归于尽!”

      黑剑沉默片刻之后,远处水龙卷攀升之速加剧,上下紧密相连。接着,龙卷反旋之力竟然相互拧结,巨力拉扯。

      清脆的破裂声由疏转密,与龙啸共振回响,裂痕瞬间遍布天空,两座孤山同时自山巅塌陷,天地渐合。

      “抓稳。”

      黑剑传来一声命令,剑身骤然由重变轻,将白钺裹在水幕之中往空中的裂痕冲去。

      “保命,余下,我……想办法。”

      跌出裂痕的刹那,她听到黑剑不甘而不舍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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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万古长梦乾坤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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