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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一章 回首,约期 ...

  •   晚间,曼子来看我,见我脸上的青红瘀伤,十分唏嘘。
      “早就跟你说过,凡事不要太逞能了。”曼子说。
      我叹气,“只是,连累了何白。”
      “他才不会在乎你连累了他。你下一秒答应嫁给他,他的伤病马上痊愈。”
      “我害怕会辜负他,况且我恐怕也不配。何白善良幽默。可是如今,二十八岁的单伊已经残了旧了,配不起他。”我由衷地说。
      曼子轻轻瞪我,“以前你从来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说男人多么不可靠,多么居心叵测。现在你倒反而自暴自弃。”
      “我这种人适合出家做尼姑。”
      她不禁笑起来,“恐怕你这种人,尼姑庵不敢要。”
      “没有人要倒是真的。”我说,“昨天打电话向总编请假的时候,人家一口答应,丝毫没有惋惜的之情。”
      “世界没了你我照样会转。”她边揶揄,边从手袋里掏出一小摞邮包,“这是寄到你原来单位的,小林代为保管,这几天联系不上你,就转手给了我。”
      我接过来,是一个邮包,里面应该是一本书。原来单位的同事小林与曼子原是同学,也知道我们要好,就转交给曼子。地址是芬兰,冬天没有白昼的地方。但是有谁会从芬兰寄一个邮包给我?而且他知道我之前工作的单位。
      我拆开来,果真是一本书,书名叫《逆水》,里面大概是哲学日记一类的杂文。
      曼子又说,“记得给小林回个电话。他去外地出差,听说你受了伤,很挂念。”
      小林是很好的同事兼朋友。人到困境时,会记挂你的,才算真的朋友。
      “谢谢你,曼子。”
      “和我还客气什么。”
      “小安怎么样?”我记得问。小安是曼子和石瑞城的小女儿。
      “开始长牙了,挑食得厉害。奶粉只愿意喝一种牌子。半夜常常哭醒,却从来不要爸爸哄,所以我常常熬夜,黑眼圈越来越重。”曼子嘴上抱怨,却幸福满满。
      我笑笑,“庄曼子现在已经是金牌妈妈了。”
      “丈夫和孩子会让你的幸福指数会增加。这是大道理。”
      “罗素先生说,‘差不多态’是幸福的本源。”如今我已经全无追求。真可悲。
      “收起你的人生哲学吧。那边有个何白才是正经,你不要辜负人家。”
      怎么曼子的口气与母亲同出一辙:何白就是百十年难遇的金牌丈夫,你一定要抓紧。但我与何白,只恐有缘无分。
      “曼子,徐衍之现在在东京。”我冒出一句。
      曼子白我一眼,“他就算在本市又怎样?就算在你跟前,你与他照样不可能。”
      “我曾经那样爱他。”
      “何白更适合你。”
      “何白十分难得,但是我害怕自己会辜负他。”我喃喃道。
      曼子叹了一口气,“你实在是很固执。你跟何白一样,做人非要做到最精确不可。”
      “你最了解我。”我有些无奈。
      人生如做戏。做不好,就有观众抛鸡蛋过来,承受得住还好,承受不住,只得一身惨兮兮。曼子说得对,我与何白同样固执。我,何白,徐衍之,我们何尝不是都想要唱一出最好的戏?所以都不愿轻易修改剧本。
      曼子又坐了一会,聊了小安,聊了另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才离开。最后无非又劝我一次:何白真是很难得的男人,你千万得抓紧啊。
      曼子走后,我又打开那个邮包,仔细看了看。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没有多余的笔记。邮戳大约是芬兰的一个小城。没有寄件人。会给我寄一本书来的,除了徐衍之和巧姐,我再想不到别人。然而这二人现在都在日本,我没有朋友在芬兰,所以更加感到奇怪。
      不一会,母亲的皮蛋粥送来了。这次的皮蛋粥熬得格外仔细,皮蛋肉末葱花姜丝,鲜活入味。母亲盛一碗给我,看着我吃完。
      “今天的粥最好吃。”我意犹未尽。
      “医院的伙食怎么能吃啊?无色无味无营养三无食品。”母亲说,“剩下的,你给小何送去。”母亲把整个保温饭盒递给我。
      我愣一愣,“他又不是牛胃,怎么能吃这么多?”
      “我还怕不够呢。你先送过去,等他吃完。”母亲催我。
      我失笑,母亲权当何白已经是女婿,千方百计要我关心何白关照何白。
      母亲送我到何白的病房门口,又补上一句:“记得叫他多吃一点,不够的话,家里还有。我先回你房间。”她将我轻轻推进病房。
      看到我,何白立坐起来,对我微笑,“你来了。”
      “你伤得这么重,先躺下。”我按他躺下。
      他却不以为意,“怎么你和那群医生护士一样小心翼翼?我又不是老人。”
      “何老先生,”我学他的口气,“不要以为自己抗得住。”
      “这是爱心晚餐吗?”他看见我手里的保温饭盒。
      我递过去,“趁热吃吧,妈妈煮了送过来的。”
      “谢谢。”他接过去,盛了一碗却递给我。
      我摆手,“我已经吃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完大口吃起来。我很惊奇,这样的重伤员居然有这么好的胃口,而且真真是胃大如牛,不出五分钟,皮蛋粥全部解决干净。
      “你好像饿了很久。”我叹。
      “爱心晚餐,自然要全部吃完了。”他扬起眉毛。但是额头上的瘀伤十分不配合,他吃痛似的闭了闭眼。
      我有些酸痛,“何白,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从来没有谁欠谁,谁连累谁。”
      我看看他,不响。
      “现在几点?”他问。
      我看看手表,“快到八点。”
      “陪我吃香辣虾。”他仍旧呵呵笑。
      我一惊,“香辣虾?!重伤员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但是他已经从床上下来,飞快套上外套,“走吧,去医院对面的餐厅。”居然这么矫健,全然不像个伤员。
      “你想留下后遗症吗?”我恐吓他。
      “出去透透气总是好的。”
      “你身上有伤,最好不要随便走动。”
      “病房才最闷人。”他拉了我就往外走。
      我只好随他。
      医院六层的露台上视野宽阔,空气也好,有清爽的钢琴声从音箱里飘出来,栏杆与桌椅都是瓷白雕花,十分雅致。有一些病人出来活动,喝东西,交谈。个个都神清气爽不似病人。我明白为什么何白偏偏要出来透气。这里不像是一家医院的露台,倒像咖啡馆的阳台。
      “他们这是环境疗法。”他说。
      “会很奏效的。”
      “我忽然想知道,”他转眼看我,“当年你在酒吧弹琴的时候,是怎样的行头。”
      “你还知道我在酒吧弹过琴?”
      “你自己和我提过的,你怎么忘记了?”他皱眉,“你说你曾经顶替朋友去酒吧弹琴。”
      我想起来,正是出事那天傍晚,我们决定去酒吧,我告诉他,单伊曾经是酒吧的一名乐手。
      我笑笑,“那时候多年轻啊,瞒着家里出去做兼职,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在酒吧里弹琴,穿廉价蕾丝边的裙子,化很浓的妆。”
      他听着,眉毛微微挑起。
      我继续说,“然后不断有男人和我搭讪,请我喝酒或是去酒店。”
      “显然你不喜欢和你搭讪的男人。”他向来把我看透。
      “前几次遇见你,我的确当你是唐璜。但实际上唐璜比你聪明太多了。”我不忘揶揄他。
      他却认真似地说,“不过这次,我可以叫秘书去发一篇新闻,说我如何见义勇为,再炒热一番,我们的股票说不定会大涨。”
      我看着他瘀伤的面孔,又觉得苍凉。自从他帮巧姐买下电影底片,我就知道他拥有的万万不是一般的普通生意,所以他总是比常人紧绷了好几根弦,一天的时间分成两天来用。但是如今却因为我而受伤入院,恐怕生意要大受影响。我更加歉疚。
      我问,“不知道你的生意现在怎么样?”
      他却笑着回答:“你很关心我。”
      “恐怕这一回,我会害你受损失。”
      “以前拼命赚钱,是因为觉得空虚。”他说,“那次帮你买回电影底片,才觉得这么些年,钱花到了有用的地方。否则就不可能跟你有这么多的交往。对我来说,钱的作用不外乎如此。”
      我怔怔地听完,一时语塞。
      良久,我说,“何白,我真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的确不太值得。你有时候刻板泼辣,你常常以大女子主义姿势俯视一切男人,你不懂保养,长相并不出众,清汤挂面,身材一般,毫不性感。”
      我噗一声,“男人最怕的就是这种女人,以单伊为典型。”
      “所以我才是异类。”他笑。
      我忽然很感动。认得清对方的一切缺点,却仍然全心热爱,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何白看得清我所有的缺点,却依然愿意来爱我,叫人无以为报。只是我配不起,因为我恐怕会辜负他。
      他又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惭愧。要是我多出二十分能力,你也不至于受伤入院。”
      “你已经尽力了,”我很心酸,“你受伤更严重。况且是我连累你。”
      他不语,只是轻轻拉过我的手,握住。
      我没有挣脱。
      “现在还能看见你,觉得万幸。”他凝视我,“伯母说,已经和你商量好了,订婚的日期定在一个月以后。”
      我顿时吓一跳。母亲竟然先斩后奏,迫不及待要将我嫁出去了。
      “订婚?”
      他笑了,“我知道订婚的说法,必定只是伯母的一家之言。所以我等你。”
      我的心里顿时仿佛掉进一颗滚烫的石头。眼前的男人,愿意为我抛却生死,愿意为我等,愿意包容我的缺点。我在人生即将颓败的时候遇见他,单家在落魄的时候遇见他。或者是天意。
      而今,母亲眼巴巴地期盼我们早日完婚。
      我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把我搂进怀中。温情的拥抱。
      初夏的夜风吹乱人心。

      我出院那天,母亲过来接我,看见那个邮包,便问我,“伊宝,你有芬兰的朋友?”
      “没有。也许是寄送出错了。”世上出错的事情每一秒都有千万件,何况一件邮包。
      那本从芬兰寄来的《逆水》,我在医院里已经看了一半,无非是说人世无奈,不要叹气,不要发胖,不要错过,不要被现实的尘埃蒙蔽了视线,诸如此类,颇有禅意。看过以后,令人心思宁静。
      我将它放进家里卧室的书桌里,每天翻看一点。
      隔了几天,何白也要出院。我知道他是担心生意。生意人做久了,必然这样。巧姐终于要回国了,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日本的生活快要把她压碎了,只能回来。我很赞同她。离了婚的女人,缺乏归属感,只得回到旧地继续打拼,即便再辛苦,也算有个安身的地方。
      像曼子和石瑞城那样长远的夫妻,实在太少。
      “巧姐,我相信你还是巧姐。”我期待看到巧姐意气风发地回来。
      巧姐一笑,“在这边做了太久的闲人,语言不通,又有很大的压力,本来就不美的脸现在已经有种俗艳。”
      “那你可以改行啊。保险业的女人如果脸面俗艳,对兜售保险合约会有帮助。”
      “你一张嘴巴总是这么刻薄,”她又笑,“放心,以后我们还是同行。”
      “巧姐,我已经改行了。”巧姐并不知道我被原来的单位辞退。
      “你跳槽了?”她有点吃惊。
      “算是吧。”
      “祝贺你。”她以为我已另谋高就。
      “也祝贺你。”我说。巧姐重新振奋,我真为她高兴。
      “你说的对,越是无人爱,越是要自爱。我已经在一家广告公司谋了差事,回来以后立刻就开始上班。”
      巧姐言语之间已经没有了悲戚之意。我原本担心她因为婚姻失败又身处异国,需要一段恢复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已经痊愈了。一个女人茕茕孑立惯了,亦看过尘世半边天,于是明白,为一个人或一件事费心永远划不来。因此,再落魄,也要爱自己。

      母亲很早就开始操心婚宴的事情,我每次说她心急,她就骂我一通:“你再不嫁人,恐怕只有当老姑娘了。更何况对方是小何,天底下最难得的就是他。”
      我对曼子说,这次恐怕我将要嫁人了。
      “我真为你高兴。”她很由衷。
      “我知道何白难得,但是我恐怕自己会辜负他。人与人结婚,必须爱对方入骨,恐怕婚姻难以持久。”
      曼子却说,“但是你现在已经爱上他,不是吗?”
      我一惊,“曼子,你知道我心里曾经深爱过别人。”
      “从心底拿掉一个人,并不是难事,我相信你已经快要做到了。何白值得你来爱。”
      何白值得我来爱。我深知。他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如今他遇上我,不知是幸或不幸。
      我仍然想唱好这出戏。

      过几天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何白打电话邀我去生日酒吧。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我说。
      “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现在刚好下班。我等你下来。”他挂了电话。
      我透过落地窗往下看,果然看见何白的车子。于是只得收拾了东西下楼。
      走出大厦,已经看见他下了车,靠在车门边上。“寿星,生日快乐。”他朝我微笑。
      我一眼就注意到他下颌上面一条不小的新鲜伤疤,红红的一条,有点触目。“脸上怎么有这么大的伤口?应该用创可贴处理一下。”我说。
      他笑笑,“创可贴?我从来不用这东西。”
      “当心留疤。”
      “你见过卡萨诺瓦在脸上贴一条创可贴吗?”他扯扯眉毛。
      自恋的男人。我失笑。
      他发动了车子,打开CD机,开始播放一手滑稽的生日快乐歌,我听到里面大约有中文、英语、法语、日语、韩语、泰语。由孩子的声音唱出来,趣味横生。
      我笑着看他一眼,发现他表情有点不自在。
      “唱片店的老板告诉我,这是一张吉他唱片。没想到是一张童谣。”他有一点局促。
      一向大男子的何白。
      我想起他在春节的时候送我的那个藏了耳坠的雪人娃娃,彼时他的脸上也是这幅微微局促的表情。
      “六国语言。很稀有的一首歌呢。”我笑,“况且唱片店的老板并没有说谎,这首歌的伴奏的确是吉他。”
      我知道与他在一起我是舒服的,因为他常常使我笑。
      “生日快乐。”他说。
      “谢谢。”我又注意到他下颌上的那条疤痕,于是说,“性格谨慎又重视面皮的人,一般不会让自己的脸留下伤口。”
      “以前一直用电动剃须刀,昨天第一次用刀片的剃须刀,不太习惯。所以不小心留了伤口。”他笑着说。
      “用的是你送的那支剃须刀,没想到这么锋利。”他补一句。
      我猛然想起来,那天他的生日,我随手买了一支剃须刀送给他。既不懂男人,也不懂与男人交往的单伊,并不清楚电动剃须刀和刀片剃须刀的区别。
      原来他十分重视我送他的那支粗糙的剃须刀,甚至不小心因此受伤。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一直用电动剃须刀。”我心里歉疚,一时又很感动。
      “我并不是惯性特别大的人。任何事,习惯就好。”他看我一眼,话中有话。
      我不响,只是默默听着CD机里播放童声的生日快乐歌,心里发热。

      他载我去了江滩的一家生日酒吧。除了做记者的时候,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来这样的地方了。因为一向觉得这里的灯红酒绿离我太远,难以融入。
      我们刚进去,有服务生送来香槟和蛋糕。
      何白倒好香槟,朝我举杯:“敬寿星。”
      “谢谢。”我说,“又老了一岁。”
      “不会比我更老。”
      我笑,“那么,何老先生,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以前也来过。”他说,“这里会有弦乐团演奏流行歌曲。”
      “可惜这里没有性感女人,没有钢管舞,没有大麻和□□,不够刺激。”
      “你以前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他微微睁大眼。
      “不是以前,现在也很感兴趣。”
      他牵动嘴角,“我曾经有半年的时间,每天都泡在酒吧里看女人跳脱衣舞。”
      “但是现在,一代唐璜何白,已经成为大赢家。敬你。”我笑道。
      香槟的味道很好,但酒吧里的空气实在浑浊,所以我们只在里面待了半个钟头。出门的时候,有一个光艳的女子对我们喊:“这位先生!”是在叫何白。
      我们回过头,她已经款步走过来,浓妆艳抹,低胸短裙,只怕没有更多的肉可以露。她走近何白,伸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先生,怎么这么快就走?再喝一杯怎么样?”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职业。真是可恶,看到男士有女伴在身边,也敢上来拉客人。我推掉她放在何白肩头的手,“对不起,他是我男朋友。”
      那女子扬起眉毛,悻悻然走了。
      身边的何白却不禁笑起来,“你在为我生气?”
      我怔住。
      “或者,你在妒忌?吃醋?”
      我心底一颤。刚才我看见那只搭在何白肩头的手,的确心里不舒服。我却只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为男人吃醋了。”
      “你头一回说我是你男朋友。”他似乎很满足。
      我看看他,连同他下颌上面的伤口,觉得感动。他这么在乎我。
      他握住我的手说,“单伊,今天是我收获最大的日子。”
      我心里发烫,“只怕我不值得,何白。”
      他却只说一句,“谢谢你。”然后俯过来,轻轻吻住我。在我们唇齿相触的那一刹那,就仿佛有一块石头穿透了心房,激起千层浪。我忽然惊觉,原来,此刻我在爱他。
      一股酸热的潮水立刻从我心底涌起来。眼泪自我的脸颊滑落。
      我闭上眼。时间停滞。

      然后他送我回家至楼下。我正要下车,他却冲口而出,“单伊,我们结婚吧。”
      我愣在那里。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他,我已经不敢信任任何长久的东西。但如今他这样提出来,却有一种幸福感自我心底油然升起。我早该明白,我已经在爱他。
      忽然想掉泪。原来一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找到归属感。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盒子,放在我手里,“原本就打算求婚的时候交给你。”
      我接了,盒子上面还有他手掌的温度。
      我看他一眼,心里泛热。
      两只耳环的里层,各有两个极细极小的字: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人世间千百次的回首,也不见得能见到那个能与你一期一会的人。我早就深知,徐衍之三个字,已如触手不可及的烟火,燃尽了,也不会有烟烬落在我这里。我曾经固执地认为,世上已经没有别的男人可以让我爱。我想唱好一出戏,所以不愿改剧本。但是何白说,你可以爱徐衍之,我等你。他从来都是令我感动的。直到他一步步走进我的人生里,我才恍悟,原来自己并没有超然,并不是爱了第一个人,就可以永无他念、执著刻板地爱下去。
      直到他说,单伊,我们结婚吧。我知道其实我一直在人群当中渴望那个属于我的港口,累了,也终于想停泊。
      我抬眼看何白,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他用那双红肿的眼睛凝视我。良久,他握住我的手。他将我的手贴近他的心口。仿佛一朵温暖的云覆在我的心上。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尾疲倦的游鱼,回到它自己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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