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语》芥末兔子

97、第九十二章 祸起萧墙东风乱

　　回到皇毅的住处，玲珑在书房里，若无其事的翻阅着不久之前清雅拿来的报告，眼睛里露出一丝莫名的奇异神色。
　　“你在调查官吏被杀的事件？”她缓缓的道，眼神在他的脸上慢慢扫过，然而却并没有在皇毅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惊讶的成分。
　　或者是撒谎。
　　在那一刻起，她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月有五名官吏被杀，死者全部都是一些旧部，或者说是……对王现行政策表示支持的官吏？”
　　“……”皇毅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对政事有兴趣了？”
　　“只是问问罢了，别紧张。”玲珑笑了一下，而皇毅正平静的将小壶里剩下的凉茶一饮而尽。
　　“你只需要老实的呆在贵阳就可以了。”
　　“我有一件事情觉得很奇怪……你到现在也没有问我来贵阳到底做什么，为什么要找上紫刘辉……”
　　“……”皇毅沉吟着，却依旧没有说话。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了。”玲珑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回房，忽然身后一声闷响，她吃惊的转过头，却见皇毅满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皇毅，怎么了？！”
　　他脸色发青，浑身抽搐着。
　　玲珑脸色变了，这显然是中毒的症状，她拿起之前皇毅喝茶的小杯子，闻了闻，一股极淡桃花的香气顿时冒了出来。
　　桃花夜香散！
　　怜君的话慢慢的浮现出来：桃花夜香散是沼泽地里生长的一种毒草加以蜘蛛之毒炼制而成，会散发出很淡的桃花香味，基本上寻常人是闻不出的，中毒者会在一天之内吐血而亡。
　　一定是有人在皇毅的茶里下了毒！
　　玲珑不及思考，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入了皇毅的口中。
　　这种毒药虽然配置方法很简单，但是根据不同的蜘蛛毒液，至少有七八种配法，而现在根本无从知道对方到底用了哪种方法来配药。
　　“别说话……皇毅，听着……”玲珑的脸上恢复了冷静，“我们得现在就走，你能走吗？”
　　皇毅的脸上满脸的痛苦，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记住，别睡过去。”

　　虽然皇毅算不上高大，但到底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玲珑花了些力气才把他弄到了马厩，又将他拽上了马。
　　“坐好了，我可要加速了哦！”
　　皇毅并不明白玲珑所谓加速的含义，但是在被马上颠的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也才了解到“颠簸”的含义。
　　身体里好像内脏被烧起来一般的疼痛，他额角的冷汗涔涔而落，感觉到喉头的腥甜——或者说，这种感觉并不让他感到陌生。
　　路人和街景迅速的一晃而过，马儿忽然停了下来，玲珑将他扶下马，跑到商铺的门口，一脚踹开了已经关门的书店。
　　“皇甫出云！皇甫出云！”
　　皇毅的意识开始了涣散，他感觉到一丝丝的红色从嘴角滑落，身体内好像什么东西被烧着了，白色的光线开始覆盖在眼前。
　　就像那次一样啊……
　　皇毅沉沉的睡去，睡梦中，他看到了一个白衣人站在不远处，他似乎在说话，然而，那声音好像很遥远，很飘摇，接着慢慢放大，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金发的少女倚靠在床边上，她似乎很疲倦，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那种疼痛的感觉似乎已经消失，皇毅挣扎着坐起来，却听到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应该谢谢她。”
　　皇毅的眼眸一沉，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声道，“皇甫出云。”
　　“葵大人，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吧。”出云淡淡一笑。
　　“……是你救了我？”
　　“皇甫家的毒药，自然也只有皇甫家的人才能解。”皇甫出云微微一笑，“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了吧？”
　　“……”皇毅掀开被子，刚要下床，却觉得浑身上下好像被抽干了一样，四肢使不出一点力气。
　　“你最好别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救回来的，更不要说两次了。”出云不冷不热的道，他的视线在玲珑的脸上扫过，“不过，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皇毅轻轻的推了推玲珑，她呻吟了一声，接着睁开了眼睛。
　　“皇毅！”她惊喜的望着他，“你没事了吗？”
　　“嗯……”他点了点头。
　　“不愧是出云，多谢了，使毒的本事真是第一流啊！”玲珑一脸兴奋的。
　　“小事一件而已。”出云转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差不多应该走了吧。”

　　这逐客令下的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习惯了皇甫家的人，玲珑倒也不怎么生气，叫来了一辆马车，让皇毅坐了上去。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皇甫家的人。”
　　昏睡了整整一天，皇毅依旧十分的虚弱，虽然出云解毒的可谓是十分的及时，但是这会也是筋疲力尽了。
　　“……”他依靠着车壁，闭着眼睛休息着。
　　车夫催动了马车，玲珑托着下巴，有些好奇的望着这个一脸淡漠的男人，即使知道自己中毒，也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
　　“你也太不当心了。”她小声嘀咕道。
　　实际上，这并不能怪皇毅，那种桃花的香味，人应该是几乎不可能闻到的，只有皇甫家有独门秘药可以测出来。
　　“……那是皇甫家的毒药对吗？”皇毅忽然开口道。
　　玲珑挑了挑眉，“人家救了你，你还怀疑人家？”
　　皇毅不再说话了。
　　“皇甫家是商人，所以一般不会牵扯到什么朝廷的麻烦……皇甫家，就我所知，唯一来贵阳做过官的只有怜君一个。”她脑袋凑了过去，讨好的在皇毅身上蹭了蹭，特别狗腿的一笑，“葵老爷，这么见外干吗？直接说了吧。”
　　“……”皇毅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这家伙又来了，把自己当做空气。
　　玲珑忽然不说话了，她敲了敲车壁，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她看着车夫，塞了一块银子在那人手里，嫣然一笑，“能帮我把我相公送回府邸吗？他多喝了几杯，睡过去了……”
　　“当然当然。”车夫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她倩然微笑，“你能专挑些颠簸的路走吗？我刚从青楼把他接出来。”
　　车夫顿时心生同情，“真是可怜的哪，夫人这么美丽，您的相公实在是太不长眼了。”
　　“把他丢在府邸门口也没关系。”
　　“交给我吧，小人一定会为夫人出口气的！”车夫信誓旦旦的道。
　　玲珑瞥了一眼车内的皇毅，他还是沉沉的睡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哼，有你受的，笨蛋皇毅。

　　顿时，她心情一片大好。
　　哼着小曲，在街上买了点丸子和点心，玲珑正想着是不是要去找陵王喝一杯，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出云？！”她吓了一跳，皇甫出云却很平静，淡淡的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
　　“我看到你把葵皇毅丢下了。”他似乎心情很好。
　　“你讨厌葵家的人？”她睁大了眼睛。
　　出云眼神有些飘渺，“应该是……皇甫怜君跟他们有些关系吧。”
　　“怜君从来不提在贵阳的事情。”
　　出云轻轻一笑，低头凝视着玲珑，嘲讽道，“他自然不愿意说……没人会愿意提及自己不光彩的过去。”
　　夕阳西下，出云紫红色的眼眸微微的泛着奇异的光泽，他伸出手去，轻轻扣住玲珑的下巴，仿佛对待一件期待已久的宝物，叹息般的一笑。
　　“我以为他的心是铁石所铸，但偏偏就是你这样一个女子，生生的撬开了他的心。”
　　玲珑平静的回望着他，“我不明白出云你的意思。”
　　“以你的聪慧，何尝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出云松开手，细致的将她被晚风吹乱的碎发理好，露出一丝悠然深邃的表情。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猛地打开了出云的手，被吓了一跳的男子微微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我也搞不清楚你们三兄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像个男人一样抓了抓头发，玲珑懒洋洋的道，“不过，我也知道怜君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她已经转身走了。

　　“你自然知道在玉龙的那个皇甫怜君到底是什么人，可是那之前的呢？”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实际上，的确，怜君从来不提及自己以前的事情，在朝廷里当过官，还是陵王告诉她的。
　　“皇甫怜君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一介官吏那么简单，”

　　君识幽草怜天下，雨打残花芬芳碎。
　　感时花开留恋处，梦醒蝶飞叹无期。

　　怜君又一次喝醉了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是是自己取的，怜君二字，便是出自这首小诗。
　　跟着出云去了他的家，在满是灰尘的箱子内，里面静静的安置着一封卷轴。
　　“虽然诗是好诗，可惜，却不是他自己写的。”将卷轴展开，出云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痛苦，画中一位男子，紫红色的眼眸，长发及腰，身穿白裘，容貌极美，满目温柔，身畔一只蝴蝶轻轻飞舞，浅笑中，带了一丝淡淡的悠然，那画的落款处，一行娟秀小楷，写的便是这首诗。

　　“贵阳月兰宅，无心琴曲，小作一幅，且忆怜君。”玲珑轻轻念道，当看清画上的落款时，顿时脸色一僵，喃喃着道，“……葵雅玉。”
　　她愕然抬头望着出云，却见他眼中的冷酷和憎恨更加深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小，而且也住在贵阳……那时，蓝雪那刚到贵阳，葵家满门被斩，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女子而已。”

　　葵雅玉。
　　出云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

　　昔日的贵阳，兵荒马乱，戬华王平定四海，死的贵族豪门不计其数。
　　那葵雅玉便是这乱世的佳丽，倾城的女子，十五岁那年，便以一手好琴传遍贵阳。
　　佳人绝世，正如碧水无鱼，葵雅玉生性高傲，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并非一个单纯的弱质女流，她十八岁那年，已然是让无数男人倾倒，可是，她却拒绝了一门又一门的亲事，甚至连戬华王都被她拒之门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美丽又坚强的女人，面对爱情来临时，却毫无招架之力。

　　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眼神淡漠，虽然容颜极美，却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惜，只有一眼，便注定了葵雅玉一生的沉沦。

　　那紫红色的眼眸妖冶的骇人，可是却依旧让葵雅玉为之疯狂。

　　出云顿了顿，抬起一样紫红色的妖冶眼眸，平静的望着玲珑。

　　“那个少年，就是皇甫怜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