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穹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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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的话像丢进油锅里的一滴水，随从的官员当下就炸了。他们当着兰斯洛的面就争论起来，兰斯洛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是在说，不久之前他们收到了来自敌方的联络，敌方称他们已经掌握了将穹宇凿穿的技术——在那之前，穹宇所用的复合金属材料一直号称是全宇宙最坚硬的材料——他们会凿穿穹宇，置提摩星人于死地。而他们提出的唯一谈判条件是，提摩星的元首必须单枪匹马地去他们的星球交涉，时限则是到他们凿穿穹宇为止。
也就是说，现在敌人是谁，有多庞大的数目，还是未知。更糟糕的是，从刚才起，他们就没有收到星球外部安全局的任何联络——很有可能他们也和提摩星一样陷入了能源瘫痪。
“如果他们杀死了我，”阿瑞斯平静地说，“对你们而言，只需要再选举一名元首，就能弥补损失。”他的口吻就好像是在谈论你打碎了一块玻璃，只是需要装上一块新的而已。
“我反对！”阿尔利亚反应激烈地说，“妥协将会是提摩星的羞辱！不管胆敢来犯的是哪颗星球，他们都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你现在连联系外界都做不到，还提什么代价呢，兰斯洛暗暗嘲笑了阿尔利亚，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摸上了他的战机。
“阿尔利亚，请先证明他们并没有掌握击穿穹宇能力的证据，”一名官员大声说，“如果你不能，最好让古尔德先生上去，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因为敌人的一句威胁就把元首交出去，”另一个官员低声说，“我简直看不到更差劲的做法。我早说过穹宇外部应该安装粒子武器，你们直到今天才会明白我的话的意义！”
兰斯洛登上战机，三两下就把自己扒光，换上了紧身宇航服。他看了看身边的座位，然后摘下项链，放进了操作台下方的小格子里：“今天得委屈你在这儿。”
自从他的前任副驾去世，他身边的座位已经有两年没有坐过任何人了。
出火：“现在关闭舱门。”
兰斯洛：“等等，我们还有个乘客。”他推开舱门，将半个身体挂在战机外，脑袋伸到了阿瑞斯的面前。
“呃……这几位在吵架的先生们，打扰一下……”
那群争论不休的官员被这颗脑袋打断，全都不满地朝他瞪过来。兰斯洛无辜地眨眨他的蓝眼睛，将他的备用宇航服递给了阿瑞斯。
阿瑞斯早就不想再参与争论，得到了解救般地接过衣服，回身预备换上。
“古尔德先生！您坚持要上去的话，您一下来就等着被弹劾吧！”一位官员气急败坏地叫道。阿瑞斯猛地回过头，那位官员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一怔，住了口。
“无论是争论还是这习惯性的，对我的反对，都放到事后。”阿瑞斯压抑着恼怒说，“我明白我作为星球元首的职责所在。希望你也明白你的。”
一应官员终于安静了下来。
阿瑞斯干净利落地换上宇航服，然后跨上战机。
忧心忡忡的帕格里奇扒着门框：“两位都请安全地回来！”阿瑞斯默然一点头。
在舱门关闭前一刻，官员们将手按在左胸，一脸悻悻的向两位即将出征的星球守卫者致以注目礼：“为了荣耀。”
舱门无声地合拢。
阿瑞斯端坐着，接受出火的虹膜确认。兰斯洛不敢正面端详元首，透过玻璃罩的反光偷偷打量他。元首和他一样穿着紧身宇航服，金发一丝不苟得向后梳去。和新闻里见过的一样，他冷淡，严肃，从不平易近人。
他们兄弟的五官有那么点相似，但只要仔细看就会非常容易分辨他们。兰斯洛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尴尬，凡事只要和休沾边，他的头脑就会当机。哪怕他已经离他而去。
仪表盘微弱的光映亮阿瑞斯的脸，让他看上去有一种无机质的冰冷。休总是让人感到温暖。他的眼睛里有水光。绝对不是记忆美化，是真的有水光。每当被他注视的时候，兰斯洛总会忍不住想他是否需要帮助。但他的哥哥却冷得像宇宙中的一颗荒星，没有光没有热，从不打算围着任何人转。
只分心了几秒，阿瑞斯的命令就打断了兰斯洛的思绪：“我们离开提摩星的距离不能超过第一卫星轨道。上去，确认敌方情况。必要的话把我放到敌方飞船里，然后你一定要回到这里。”
兰斯洛的目光恢复了一个士兵该有的集中：“了解。”并设定了距离第一卫星轨道十千米时开始发出警告。他灵活地操作仪表盘，很快战机外部的灯光亮起，战机腾空而起，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穿过金属门，朝天空窜去。
“荣耀神在上……”
离开演习场后，兰斯洛喃喃地念了一句。从战机内看出去，整个地区已经陷入一片漆黑，视力范围内看不到任何光亮。穹宇失去了人造天空的功能，天地间没有任何提供照明的工具。
兰斯洛拉高战机，仪表盘上的高度数据一路飙升。上升过程中，出火犹豫地报告：“兰斯洛，机体前部发现不明装置。”
“是我装的。”阿瑞斯说，“让你的人工智能授权加载。”
兰斯洛还没有开口，出火就说：“设备耗能过大，不适合在小型战机上加载。全功率运行一次将耗尽战机能源。”
阿瑞斯：“加载。”
强硬的口吻引起了出火的不满：“兰斯洛，这个长得很像休的人是谁？”
兰斯洛：“……你不看新闻吗，他是星球元首阿瑞斯·古尔德。”
出火：“……”出火沉默了一秒，“这就加载。”
不久后，战机到达了穹宇下方。当他们接近穹宇时，上方的轰隆声便显得更加真切，巨大。那声势好似是要把整颗提摩星从头到尾劈成两半。这令人恐惧的声音告诉他们穹宇的另一边，未知的敌人的是如此接近。兰斯洛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那一丝犹豫，阿瑞斯侧过了头，注视着兰斯洛。
阿瑞斯：“兰斯洛，这是你第一次参与实战。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
没想到星球元首竟知道他的名字，兰斯洛受宠若惊：“是！咳咳咳……！”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呃……“任何情况下”可能不包括星球元首直呼你名字的时候。
兰斯洛借着战机灯光观察上方的情形。没有能源支持，穹宇是不会自动打开让他们通过的。他果断地打开了舱门，将一只吸盘用力扔向穹宇，吸盘牢牢固定在了光滑的穹宇表面。兰斯洛顺着绳索爬上去，人工开启了一个方形出口，然后安全地回到了战机内，身手极其灵活。整个过程只用了两分钟。
兰斯洛的战机通过缺口悄然进入提摩星的金属保护壳与穹宇之间的间隙中，好似暗夜中的影子。壳与穹宇之间的距离有一千千米，两面每隔一段距离就安置着闪灯，但现在这些灯都不亮了。兰斯洛战机的灯光在这黑洞一般的夹层中形成一条光柱，随着飞行角度的变化而移动。
那个威胁着他们的轰隆声在这里听起来更加清晰。兰斯洛再次拉高战机，几分钟后，渺小的战机离开了重力区，来到了金属壳的内表面附近，进入了失重状态。这里氧气已经极其稀薄，两人都把头盔戴上，以防万一。
他们到达了离直接攻击点相当的远的位置，轰隆声变得很遥远，若有若无地回响着。这是个奇异的状态，他们停留在星球与外太空的夹缝中。周围如此安静，除了兰斯洛和阿瑞斯以外，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只要他们不打开这金属壳，就会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停留到永远。
兰斯洛将灯光打在金属壳上，壳的表面非常复杂崎岖，战机难以接近。
“我出去找制动装置，请在这里指导我。”兰斯洛开始调整机舱内的压力。他们需要找到金属壳上的手动制动装置，人工开启这层坚硬的保护壳。
“等一下。”阿瑞斯的声音透过头盔的通话器传进了兰斯洛的耳朵里。
“通过这里可以拉近距离，看清我的动作。”兰斯洛随手在玻璃屏上滑了几下，不远处金属壳上的细节便在屏幕上展示得一清二楚，“还需要知道什么吗，元首先生。”
阿瑞斯说：“小心。”
他不说“为了荣耀”，他说“小心”。兰斯洛心想。
“小菜一碟。”兰斯洛微一歪头，习惯性地露出了他调情时的标准微笑。他拧开了机舱门，站在机舱边缘向上望去。他的下方是一千千米深的深渊，无穷无尽的黑。
金属壳在离他大约四十米远的位置。他扔了两次金属抓捕器，但难以对准位置。
“我直接上去。”他通过通话器对阿瑞斯说。
眼前的头盔玻璃上出现一张网格图，目标方向被标记为一个红色箭头，随着兰斯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而改变方向。兰斯洛仔细地瞄准，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微曲双膝，轻轻一跃而起。惯性让他的身体飘向目标点。他伸出手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十米，五米……
阿瑞斯监视着他的行动轨迹：“注意，你的速度有点快。”他谨慎地移动到了主驾驶位，握住了操纵杆，“出火，准备救援。”
出火？从阿瑞斯口中念出的这个名字令兰斯洛走了一下神。
两米，一米，接触！兰斯洛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手柄，但过快的速度令身体随惯性摔上了金属面。
“呃！”他被撞得翻了个身，手柄从手中滑脱。他急忙去抓手柄，但身体不受控地朝远离金属面的方向弹去。
黑色战机像一束黑暗的光，瞬间消失在原地，直直向兰斯洛跌落的方向窜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穹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