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七十六块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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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冉没着急和齐旻说这对所谓的野鸳鸯，而是先问了问他对于“对食”的态度。
齐旻答：“别担心，我还不打算当真太监。”
姜文冉：“……”
谁管你啊。
“还是说，皇后觉得假太监不过瘾，打算找个真太监？”
姜文冉：“…………”
这都哪跟哪！
他无奈地说：“不是指这个，是说如果有宫女和太监那个什么……秽那个什么……”
“秽乱宫闱。”
“对，就是这个，”姜文冉打了个响指，“该怎么罚。”
“当然是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齐旻这句话刚说完，姜文冉的心就凉了半截。果然齐旻作为一个男人再惹人喜欢，作为帝王，他就是冷血的。
“朕要是这么说，你定要觉得残忍，所以，”齐旻慢悠悠地说，“皇后觉得呢？”
姜文冉松松地吐了口气。
“我觉得，不应该……至少不应该用酷刑吧？”
齐旻笑了：“可一人作乱，他人就会效仿。都效仿之，日后如何管理？”
姜文冉抿抿嘴，最后说：“那不如赶出宫？”
那样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做点不起眼的小营生也好，反正比死了或者生不如死好。
齐旻的眸子柔和地望着他。
他喜欢姜文冉的善良，虽然有时候带着一点傻气，可有时也有着无穷的生命力。
他总是会被那样的情绪感染。
“仅此一回，按你说的办。”齐旻说，“但人还是要抓去宫正司发落，不能叫别的宫人知道他们的去处，也不许他们再回京城。”
姜文冉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抱着齐旻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这下满意了？”齐旻笑着问他。
姜文冉点头：“嗯那！”
齐旻愿意为了他退步，多少叫他安心了些。毕竟小说里那个结局始终是他心里一块疙瘩，如果不实际看见齐旻的改变，他的心就放不下来。
他又回想起那个被抓的宫女，今年已经二十有三，是个老宫女了，没两年就能出宫。
现在倒是算提前退休。
可是连宫女都能提前退休，那些妃子却只能窝在这四方的宫墙里面，齐旻对她们不闻不问，一辈子也没有自己的爱情，岂不是很可悲。
可难道还要劝齐旻去“雨露均沾”？
换做是从前，姜文冉不会在乎齐旻爱谁不爱谁，也不在乎他和哪个妃子交好。可此一时彼一时，齐旻要是说自己该传宗接代，要去跟别人睡觉，他绝对会难过。
他和妃子们的友情也可能会因此变质。
人在爱情里会更自私。
姜文冉既不能接受齐旻爱他人，也不能接受姐妹们不幸福。这可真是矛盾极了。
他暗暗想，一定要找个两全的办法。
“想什么呢？”齐旻问他。
“没什么。”姜文冉使劲摇头，又恶狠狠地想，齐旻要是真去找了别人，他说不定真的会让齐旻当一回真太监。
“……”齐旻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闲话说够了，两人也都够累的。姜文冉倒在床里，抱着被子正打算入睡。齐旻说：“过几日，你去和母后进言，就说我久病，琮儿该去拜祭先祖。”
姜文冉偏过头看他，两只眼睛在黑暗里还很有神。
他明白齐旻的意思，这是要把齐琮过继过来当皇子。
济怀太子妃的劲儿是使对地方了。
他问：“母后会同意吗？”
齐旻嘴角的笑很浅淡，不带什么情绪。
“她当然会。”
姜文冉看不见齐旻的笑，但他敏锐地抓住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违和感才腾上来，又被他按了下去。
“好哦。”
第二天没有上早朝，因为“齐旻”的病情又加重了，皇后不得不去贴身照顾。
姜文冉走前叫来了宁妃，并让兰春去烧壶水，把宫里新进的茶叶泡两杯来。
等屋子里空了，他才跟宁妃交待自己的处理方法。
宁妃惊讶地问：“如此宽厚，他们未必记得这个好。况且，也不合规矩。”
姜文冉却说：“规矩总是要变通的，只是没法马上就变。让他们稍微在宫正司吃点苦，是给别人看的，也是让他们涨涨记性。那姑娘也是侍奉你快两年的好人，你真忍心让她小命都断送？”
宁妃说：“那自然是不想的……”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不是多么遵制守旧的人，叛逆着呢，既然是皇后开的口，就顺着他的意思来。
“可陛下他……”
宫女也好，妃子也好，归根究底，都是皇帝的女人。这样随意放出宫去，实在草率了点，等齐旻病好，要是知道了真相，说不定会发怒。
姜文冉说：“哎呀，不会的，他知道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他话里话外一副很了解齐旻的样子。宁妃看着他，心里不禁起了些涟漪。但那些痕迹也很快就消散了。
如今这个样子，也说不上不好。
其实她不喜欢孩子，叽叽喳喳。听母辈们聊起生产时的苦痛，也教她害怕。
这半年来，就算齐旻很少往后宫走，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每天都有欢声笑语陪伴，有事可做，看看书，养养花，一天慢悠悠地过去，也挺好。
假使，假使姜文冉这辈子真的就固定在了这样的性格，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说给姜文冉听，连情绪都不想让姜文冉察觉到，生怕他会得意。
姜文冉还在继续说：“我正想着呢，日后找个机会，把这种规矩改一改，只是不知道怎么改才好。怎么说呢，太监和宫女也不是不能交往，只是这个度要把握好，是不……”
门外忽然响起了杯盏碎裂的声音，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请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兰春在门外跪下，比他们还要惊慌，“方才奴婢不慎滑了手……”
姜文冉打开门，看她那眼泪都快落下来的小模样，又看了眼摔到了廊下的茶壶，蹙眉道：“少见你这么冒失，伤到手没有？”
兰春闻言，竟然哭得更伤心了，用力摇头。
“收拾一下吧，仔细点，小心别人踩了划破鞋。”姜文冉说，“这茶壶贵着呢，从你月俸里扣啊！”
兰春抽噎着点头。
宁妃看见兰春就会想起来姜文冉从前跋扈的时候，虽然是模糊的记忆，心里还是不太舒坦，就和姜文冉告辞，说毕竟是她宫里的人出事，今天她会把事儿全处理好，不用姜文冉担心。
兰春正跪着去捡瓷器的碎片，姜文冉看不下去，主动拿了苕帚和撮箕过来。
“行了，起来，笨手笨脚的。”
兰春沙哑地喊了他一声：“娘娘……”
“嗯？”姜文冉顿住，“咋了？”
“没，没什么……”兰春低下头，“娘娘您，是真好……”
姜文冉乐了：“陪我这么久了，才知道我好啊？”
他没时间再耽搁了，心里装的一件大事正让他魂不守舍的，他把苕帚塞给兰春，叫了刘公公陪他，就这么走上了去养心殿的大道。
还没出几步路呢，济怀太子妃就带着小王子齐琮出现在了路口。
看样子是等了他们有段时间了。
姜文冉看着他们，笑问他们往哪里去。齐琮很懂事，说去陛下榻前奉药。
济怀太子妃说：“琮儿为陛下祈福，手抄了一卷佛书，已经从灵台寺敬了香，正要奉给陛下呢。”
“好啊，难为你们一片苦心，正好同本宫一起走。”
济怀太子妃他们是坐车来的，现在皇后要走路，她自然得带着齐琮奉陪。
走在路上无聊，姜文冉问东问西的，又问了王女最近如何，太子妃回答小女体弱，出不了门。
姜文冉笑了笑，说就是体弱才应该多出门走动。
济怀太子妃也陪着笑脸点头称是。
奉承的态度很明显。
姜文冉倒是也理解。
刘公公之前跟他说，最近宫里人心惶惶。
皇帝一旦身体出现了问题，后宫就很容易出乱子。有子嗣的妃子会勾心斗角抢一方权力，没有子嗣的会去抢个子嗣过来，先占个位置，把控势力。
所以济怀太子妃才会争着做这个送子观音。
即使她不送，宗族里也总会有人送的。
何况曾经失之交臂的东西，如今有机会拿回来，谁会不动心。
他带着齐琮去见了假齐旻。
委屈了这个小伙伴一直在这里躺着当废人。小伙子很敬业，装得很像那么回事。
这会儿“齐旻”从昏睡中勉强醒来，姜文冉给他喂了药，顺便贴着耳朵给了他陛下的口谕。
“齐旻”勉强坐起来，让姜文冉扶着，喊了齐琮近前。
有来有回地问答了几句后，“齐旻”看了眼旁边跪坐的史官，还有外头陪侍的臣子，忽然说了句：“朕恐怕是不行了。”
吓得周围一圈人都趴了下来，直呼陛下万岁。
“齐旻”摇摇头，又说：“朕无子嗣，又恐福薄。所幸济怀太子一支尚有延续，朕甚爱之，欲收为义子，由皇后姜氏抚养，如何？”
臣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说了些类似于陛下圣明、自有明断的话。
于是“齐旻”口头上宣布了齐琮今后将会是皇子，不日将正式做过继的流程。
姜文冉看着史官们在起居注上誊写下了这些文字，心里那种违和感，更严重了。
他本分地按照流程走，找太后说明了齐旻想要收养侄子这件事。
果然像齐旻说的那样，太后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让姜文冉有一种她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流了不少眼泪。
“哀家早催过皇帝，叫他早点要个孩子。他仗着自己年轻，就是不听，对你们都爱答不理的，上哪儿去造个孩子去？现在好了，自己病着，膝下能承欢的，竟然只有琮儿……”
这话说的，让姜文冉心情复杂，还是安抚着说：“母后别担心，陛下会好起来的。”
太后愣了愣，好像也听懂了他的话外音，轻咳两声：“这是自然，皇帝从小身子骨硬朗，肯定能好起来。他还没出生时，就见天地踹哀家地肚子……”
竟然是亲生的。
姜文冉得出这个结论后，有点替齐旻难过。
也许太后不是不在乎他，只是没那么在乎。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齐旻在他母亲心里，也许永远无法超越已经死去的济怀太子了。
或许齐旻带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既然太后也有这个意思，事情就很好办。
姜文冉遣人去了灵台寺，让那边准备祭祀事宜，又派人去了钦天监，看看天象选定一个吉日。
钦天监的人倒是也利落，飞快地算了个日子，就选定在九月初五。
既然是过了钦天监，那消息自然会广而告之。
齐旻病重，甚至需要过继济怀太子的儿子做皇子，传遍朝野。
姜文冉问齐旻：“这样真的好吗？给了百姓印象，让人觉得你身体不太好？”
“我身体不好也有儿子继位，他们不用太操心。”
姜文冉：“……”
也确实。
既然认了齐琮做皇子，但又没明说是太子，那自然不好继续让齐琮待在东宫。姜文冉做主把永和宫的侧殿空了出来，让齐琮住进去。
济怀太子妃亲自送齐琮过来，对姜文冉是三叩九拜，大诉忠心。
表白说她从此只会将齐琮看作侄儿，姜文冉就是齐琮唯一的母……父……母……反正陛下和皇后才是齐琮的双亲，她绝不会僭越，死后也不许齐琮提高她的身份。
她的名头只会追随亡夫，愿意做一辈子的太子妃。
姜文冉于心不忍。说得再好听，也是抢人儿子。他说：“不必如此，以后你想琮儿，还是常常来看他。”
齐琮被太子妃抚养长大，只可能和自己的母亲最亲近，谁也不可能比得过。
没想到太子妃的意志却很坚定：“不，大皇子今非昔比，怎么好和太子府的女眷亲近。妾日后再来，也是服侍皇后娘娘。”
姜文冉心想，这也是个狠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条好出路，挺拼的。
她和贤妃一定很容易有共同话题。
说起贤妃，自从齐旻病倒，她就一直很安静，潜心礼佛，说是为陛下斋戒祈福，已经快一个月了。
姜文冉揣度着贤妃的视角，假如齐旻真的命悬一线，她的生活希望也会随之消失。
齐旻才真的是她人生的全部。
姜文冉不禁想，虽然他现在也爱上了齐旻，但他不会把齐旻视作唯一的意义。
还是说，那并不算一种爱，只是存活下去的一种借口。
再一看齐琮，姜文冉更无奈了。贤妃那么想要孩子，偏偏没有。现在好，他反而捡了个现成的。
但是又能怎么样。姜文冉发现自己现在根本不怕贤妃会黑化，也对她恨不起来。
当你同情你的对手时，已经不可能再把她当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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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琮来永和宫后，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氛围。
宫女们爱踢蹴鞠，也会带他参与。
他年纪小，但是挺聪明的，喜欢玩益智类的游戏，有时候姜文冉都玩不过他。
姜文冉：“……”
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他就出了偏招，问齐琮想不想玩飞行棋。
和小男孩比智商不合适，比运气还不行吗？
齐琮没听过，但也乐意玩。
蕊白就麻溜地把棋盘和棋子都搬了出来。棋盘还是姜文冉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时候画的，从前和蕙青她们玩过一段时间，这会儿正好用得上。
玩这种游戏的时候，齐琮就会表现出来一些孩童才有的稚气。
赢了会高兴，输了会懊恼。
但总体来说，他还是玩得很开心的，相当上头。
“真好玩！娘娘怎么总是能想出些新鲜的玩意儿来？”
“新鲜玩意儿？”姜文冉纳闷，“你还知道什么新鲜玩意？”
齐琮笑道：“蕊白姑姑来东宫的时候，总是说些新奇的把戏，也说娘娘是怎么带她们锻炼，怎么游戏。”
姜文冉：“……”
万万没想到蕊白这丫头还是个营销天才，招生广告都打到东宫去了。
旁边的蕊白嘿嘿一笑：“这不是娘娘教得好嘛。”
齐琮轻轻叹气。
“可惜母……可惜济怀太子妃并不感兴趣，姐姐倒是喜欢听，但是蕊白姑姑来去匆忙，并无闲暇。”
姜文冉说：“这有什么难的？就叫你姐姐随时过来永和宫。”
齐琮的眼睛亮了一下，转瞬又暗了。“可姐姐身子不好，被嘱咐要少出门。”
姜文冉“嗐”了声：“就是身子不好才需要锻炼，回头我去接她。”
齐琮只知道现在的姜文冉很亲和，但没想到会亲和到这个地步。
母亲总是说姜皇后很厉害，所以对他又敬又怕。可和他接触了才知道，根本不可怕嘛！
他笑着说：“那姐姐定会高兴起来的，谢谢娘娘！”
姜文冉又摸摸他的头。
看着快乐的齐琮，一种满足感从他心里升腾，好像自己真的拥有了一个儿子。他喜欢小孩，尤其是齐琮这种懂事，又很会考虑别人的小孩。
齐琮还这么小。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希望齐琮的童年能快乐一点，没那么大的压力。
千万不要变成齐旻那种大腹黑！
诸事安排妥当，他快快乐乐地去和齐旻回报这事儿。
“仪仗怎么安排好呢？我不好问别人，陛下帮我出出主意。”姜文冉最怕这种繁文缛节的东西，实在苦手得很。
齐旻却忽然说了一句：“又不是没有教导他的太监和女官，不需要你跟过去。”
姜文冉愣了一下。
“那，难不成，让济怀太子妃跟过去？”
这话问出口，连姜文冉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他看着齐旻。齐旻也看着他。
“让他自己去就足够了。”
冷淡，隐瞒，躲闪。这时的齐旻让姜文冉想起当初他们还互相防备的时候。
可他早不是那会儿的白痴，他慢慢读得懂齐旻的心了。
此前的种种不解忽然都串到了一起，豁然明白了一件事——齐旻会收养齐琮，根本就是想拿这个小皇子当诱饵。
齐琮的册封，祭祖，本来就是一场针对瑞王的骗局。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七十六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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