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纪荣耀》元羽

35、第 35 章

　　待张楠等人离开，杨豆萌令丫鬟进来打扫了下屋子，她没有搬到侧屋休息，一整夜没有睡着，情绪有些暗沉，并且这种莫名沉重灰暗的心情持续了两三个月，导致她每个月六天去书院讲课的日子也提不起劲，不过好在她的知识和对书本的理解是真正的极其扎实，所以教书职务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一直到七月中旬韩锡安参加京城的院试，以13岁之龄考取了秀才功名，喜事临门她的心情才稍微开朗些，但这并没有彻底消除她心底压抑的幽暗的情绪，勉强克制坚持到年节过完，她和书院的院政请了半年的假，准备出去散散心，因她贵族和女子的双重身份，学院除了在教导材料和内容上对她和其他夫子是一样的限制，其他的却并没有像要求男子夫子那样严格要求她，她想休假，院政就批了。

　　二月初，她随着云翰禾的一个商队离开了京城，这一次她没有再把八成的精力都放在知识收录上，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观察以及参与路过的地方的人生活，商队每到一个地方举办的各类正规的活动她也都有积极参加，偶尔碰到奇葩的风俗节日她亦会投身进去用心体会，期间她把自己的所见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回到京城后她又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编纂她这些年的见闻，立书《万川志》，因编写万川志用的都最真实的见识和最正经的文体，过于枯燥，难免无趣，期间她又写了一本五十万字的古言文玄幻小说给自己提神，名字叫《狐国宰相》，内容复杂，情节却很简单，主要讲述一个纯妖魔组成的世界所建立的国家里、一个容貌倾城的高|智商高法|力男|狐狸|精幼年悲催、少年勃|发、青年位极人臣并娶回最美女|狐狸|精的爽|文故事，她两本书都是先在采集器里创|作，反复核查修改十几遍后，确定两本书都没有一个错别字和不符合本世界语法的错误造词了，才慢慢地一个章节一个章节地把书誊抄下来，所以出本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蒋荣是第一个看到杨豆萌著的书的人，他对万川志没太大的兴趣，行文真实却枯燥，适合那些做学问或者外放当官的人读，却不适合他这种生活略有些散漫不那么严谨的人去看，倒是狐国宰相他读的非常开心。

　　镇国公第二个看到手抄本，他对万川志的内容是大喜，对狐国宰相却是震撼，从字面上的意思，狐国宰相就是一本比较长篇的异怪故事，但从主角一路从书中世界最底层步步拼杀到人臣极位且深受皇帝信赖，他看到的是男主角施政用的手段、对敌用的计谋、护亲的真诚用心，至于书中那飞天遁地无穷幻术变化，他看到的则是人的想象力。“小晴，这两本书你先别再给别人看，为父先拿过给陛下瞧瞧，或许你该有大机缘了。”

　　“是，父亲。”杨豆萌点头答应，和镇国公相处这么多年，她对这个父亲还是比较信任的，两日后她接到宫中传旨，令她进宫，随着领路太监一路走进御书房，她规规矩矩地跪拜叩首行礼。“吾皇万岁金安。”

　　“起来吧。”皇帝语气平淡。“赐座。”

　　杨豆萌坐在镇国公旁边，身姿端正，头微低着。

　　皇帝作为九皇子时已见过杨豆萌好几面，知道这是一个才华卓绝的女子，不过对方给他的感觉总是情商太低、一门心思读书做学问、不太会说话做人、是尤荷特别想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其对尤荷的攻击却没什么反击之力，从来都是依靠镇国公的保护而安全，这样的人本身对他没什么帮助，所以他也没有怎么接触对方，只是任他如何想也未曾料到对方还不到三十岁竟已立书著志，如果对方写的书不堪入目或者不甚优秀，他还能接受，毕竟无论怎样天才，对方的年龄和阅历在那里放着，三十岁对于做学问的人来说还很小，无数人在这个年龄都不一定能把看过的书里的道理悟出来，可偏偏对方写的书好的出乎意料，从立意来讲万川志少说能传承数百年不过时，书中的内容对于他们当政者了解记载地的情况非常有帮助，狐国宰相表面看似偏门左道，但里面的精妙之处比起万川志强出太多，所以他最终接受了镇国公的提议。“狐国宰相朕看过了，故事非常精彩，韩夫人不愧是京垣学院第一位女夫子，当真前无古人。”

　　“……”杨豆萌少有被这么夸奖，当即起身朝皇帝屈膝。“陛下谬赞了。”

　　皇帝也很少夸奖人，更少有跟这么一板一眼呆呼呼的人聊天，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对方都是一问一答一句一应，实在没什么意思，眼看镇国公一点没有圆话的意思，他便不想再和杨豆萌说话，很快让大太监宣了他奖赏杨豆萌的圣旨，赏金万两、银万两、绸百匹、缎百匹、玉饰头面若干，并将杨豆萌直接从附属诰命爵位提到了主籍侯爵爵位，封号文忠，任太子太师并京垣学院副院政。

　　镇国公跟杨豆萌一起跪拜接旨，从皇宫里出来，他脸上少有的一直都浮现着暖暖的笑意，生平第一次把女儿送回其府邸，并在韩府的客厅坐了一会儿，交代了一些事。“你的侯府我已经着人看址了，明日我会送来一个管家给你，专门负责接洽你的侯府建造事宜。”

　　“谢父亲。”杨豆萌屈膝行礼，坐回位上，担忧道：“父亲，陛下封我做文忠侯不合规矩吧，本来您帮我进京垣学院做女夫子、已经让许多人骂我大逆不道和你倒行逆施什么的，现在我又成了十几个皇朝至今唯一一个女侯，只怕……不知道我能做多久的女侯。”

　　“哼。”镇国公淡笑。“人没定规矩的时候，天下又有什么事是合乎规矩的，何况是本朝又没有限定女子不得为主爵的律法，你现在要做的是坐稳坐实了侯爵尊位并传序下去，对了，你以后要是再著书出来，先拿给我看。”

　　“是，父亲。”

　　镇国公交代完就利落地离开了韩府，他当然也知道让一个女子封侯并拜职太师是一件极其挑战世俗规矩的事，但是正如他所说的，本朝没有规定女子不得拜爵，最重要的是他这个女儿确实有非常出众的真才实学，所以这件事就有了运作的余地，当然为了圆满地完成这件事他也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四千万银钱、西南五省的官系和西北三军的兵系实权势力，这几乎是镇国公十七代下来积累的三分之二的实力，这些财力物力人力如果放到他那些儿子身上，哪怕他那些儿子们没什么才能，都起码能砸出四个甚至五个侯爵爵位出来，只是他那些儿子得了爵位，最多也就是享受些贵族尊荣、为镇国公府虚扩些名声实力等，不可能让镇国公府或者谷阳蒋氏这个姓氏青史留名，而这些给蒋晴就不一样了，蒋晴这几年已编纂整理的五万多册书籍、几年的学院教书经历、现在著写的两本异常出色的书籍再加上前无古人女侯之位，种种下来绝对能够名传千古，相应的，谷阳蒋氏这四个字也将会在百代甚至千代的历史之上独占一席之位，当然为了谷阳蒋氏的名声清正无比，他还要再做一些其他布置，但这些就没必要详细跟他这个相对那些老谋深算的人仍有些天真的女儿说了。

　　杨豆萌送走镇国公，回到屋里，翻来覆去瞅了瞅圣旨，随后放到书房，次日上午她先见了镇国公派来的管家和宗府以及礼部的人，收到了侯爵爵印和爵令，接着她亲自参与了文忠侯府府邸的建设规划，半个月后她接到通知、先去了两趟吏部进行太子太师和京垣学院院政之职的登记，之后她每半个月进宫一趟专门为小太子讲课，偶尔她会和皇后喝喝茶，日子似乎平稳了下来，有几次她在宫里碰到尤荷，都是互相避开了走，三个月后她的两本书在皇帝的支持下刊印出来、全国推行。

　　两年后她搬进新侯府，同年他父亲把镇国公的爵位传给了她嫡大哥，次年她在镇国公的催促下又出了一本书，这本书有四十万字，古言精简风，十分长，讲述的行军布阵打仗的将军的事，高智商高武力熟读兵书的少年被家族驱赶，为了生存投军，一路从伙兵转为步兵、再到侦察兵、骑兵，在毫无背景支持的情况下不到而立即成就了二品将军之位，后来娶|了美貌又深明大义知书达理的公主为妻、最终守护国家一生、一世荣耀。

　　老国公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才把书看完，长叹了口气，随后派人请了杨豆萌过来。

　　杨豆萌疑问：“父亲，您认为这本书不适合印发吗？”

　　“不，这本书比你那两本明显有进步。”老国公淡声道：“不过这里面的主角的经历却有不少先知先觉的成分，我不否认你在兵书上钻研之深，也承认你赋予给主角的能力出色得合情合理，但如果去掉那些那些先知先觉，主角最多只能做到一品之列，绝不可能再进一步，如果他想强行前进，必然踏足深渊，九族都会不复存在，现实哪有人能够对天下大局步步料先并完美把握啊。”

　　“……要不这本书我就不送到陛下面前了？要不我修改一下主角的结局？”

　　“不，要送！结局也不用修改，天下人希望看到的正是这种事事合理实则不现实的英雄故事，它会让你名望真正地沉淀下来，并且会作为一部通俗兵书流传下去，书本身非常好。”老国公眼神锐利坚定。“等为父再给你争取一个世袭回来。”说着老国公就要起身去皇宫，这一次进宫他没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因为这两年蒋晴已经彻底地在读书人中间立稳了脚跟、并且在他的暗中|操作之下成为了不少人的读书标杆一样的存在，声名远播，且十分得皇后和太子的尊重，所以再为这个女儿争取些什么就容易得多了，毕竟最难的那道坎已经过了。

　　杨豆萌没跟着去皇宫，她和老国公告了别，回了侯府，坐在书房里梳理了一下自己几年的生活，又将一直不断写着的生活计划拿出来看了看，晚间韩锡安回来后，她跟韩锡安聊了聊，五日后请镇国公府太夫人帮她牵线、给韩锡安说了一个婚事，女方是胡家二房的嫡长女，她观察了许久，也请镇国公帮忙看过，是个心性和能力都不错的女孩。